她垂眸看着平静的水面,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邢惊迟的力道。一片寂静中,她忽然开口道:“老公,对不起。”
    邢惊迟眉心微蹙:“认真洗澡。”
    才几天纵着她,就开始说瞎话了。
    阮枝的眼眶越来越热,水面泛起涟漪。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滑落,像是这些天沉在她心底的情绪一样坠入水底,她不断地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这些天她这样任性,邢惊迟什么都没说。
    只是这样陪着她,和她一起承担这些本该只属于她的情绪。
    邢惊迟在阮枝落泪的瞬间就滞住了。
    以至于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把人从水里捞出来,用浴巾裹住直接抱出了浴室。
    ...
    卧室里开着壁灯,光线不是很亮。
    邢惊迟已经抱着阮枝哄了许久,可她的眼泪还是不住地往下掉。她伤心又委屈,说她的师父不要她了,他说不出话来。
    阮枝躲在邢惊迟的怀里,任由情绪宣泄:“是我错了。他在六年前就决定不要我了,是我傻,所以让他现在这样。”
    阮枝从小就是聪明孩子。
    她知道自己让顾衍为难纠结了,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防着她。但与她不同的是,这整六年或许顾衍都在为难着,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阮枝以为自己只会失去一次她的家。
    却不想失去了第二次。
    邢惊迟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的眼泪,略微有些粗糙的指腹滑过她被泪水浸透的侧脸,好像他的心也被泡在这酸软的眼泪中。
    “枝枝,你还有我。”邢惊迟低声道,“我承诺过,会保护你、照顾你、忠诚于你,会爱你。你有家,有丈夫,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
    他还想告诉她,他会永远爱她。
    但邢惊迟只是收紧了抱着她的手,一遍遍重复:“枝枝,你还有我。”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沉闷的情绪倾泻出来,第二天阮枝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她会在邢惊迟抱她起床的时候撒娇,会闭着眼睛对他笑。
    邢惊迟看着这样的阮枝,眉眼渐渐舒展,眼底的阴霾散开。他捉了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洗漱完出来吃早餐。”
    阮枝瞅他一眼,心想一大早的这男人什么事那么开心呢。
    她胡乱地点点头,又揉了揉眼睛:“我马上就出来。”
    邢惊迟唇边显出一抹笑意:“好。”
    吃完饭早饭后阮枝自觉地穿上了羽绒服,穿上邢惊迟给她新买的小靴子,还蹦跶了两下。等她蹦跶完邢惊迟才蹲下身给她系鞋带,她系的鞋带太松散了,总是掉。
    阮枝瞧着邢惊迟的脑袋忍不住摸了上去,他的头发又长长了,摸起来没有了刺刺的感觉,柔软的感觉还怪让人上瘾的。
    邢惊迟动都没动一下。
    他不会告诉她高中的时候有人想摸他的头,还没碰到手就折了。
    邢惊迟起身,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关了门才道:“今天开始余峯就不跟着你了。这几天少用手腕,有事就给我打电话,随时都可以打。”
    阮枝用另一只手挽住邢惊迟,几乎是黏在他身上走路:“余峯总在我们工作间里也没事干,之前还能好,现在出了这事朱教授他们不怎么说话了,整天唉声叹气的。”
    邢惊迟垂眸看了阮枝一眼,她已经能自如地提起这件事且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他“嗯”了一声:“下个月过年了,我们去爸爸那儿?”
    邢惊迟过年向来是不回家的,毕竟前些年在北城也回不来。去年倒是回来了,没等到过年呢就带着队伍去了滇城。所以算起来,邢惊迟自十七岁离家,就不在家里过年了。
    说起过年这个事阮枝也犯愁。
    她过年是不爱回家的,前几年她都是去国外和阮清住几天,等热闹劲儿过了再回来。挨家挨户地上门吃个饭就算交差完事了。
    但今年不一样,他们结婚了。
    邢惊迟因为职业原因不能出国,她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阮枝想了想:“二十九那天中午去外公那儿吃个饭,那会儿外婆也回来了,肯定想见见你。晚上去爸爸那儿吃晚饭。三十那天我陪你回邢家过年。”
    邢惊迟打开车门,把阮枝拎上车,应道:“不回,我们在家过年。”
    嗯?
    阮枝眨眨眼又眨眨眼:“也不去吃饭吗?”
    邢惊迟挑眉:“你很想去?”
    阮枝思索一番,在说实话和维持形象中间左右摇摆,最后诚实道:“不想。”
    邢惊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俯下身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一口:“我们的家在这里,就在这儿过年,哪儿都不去。”
    他亲的时候怕把她的口红弄花,只亲了亲唇角,但即使是这样,薄唇上还是沾了点她的唇色。
    阮枝弯着眼睛替他擦干净了,笑眯眯道:“知道啦,在家过年。”
    到了博物馆后邢惊迟照旧把阮枝送进了东院,离开的时候碰巧遇见了准备回去的秦律他们。秦律一见邢惊迟就抬手示意了一下。
    邢惊迟停下脚步,秦律从另一边跑过来。
    “迟哥!”秦律的脸上还带着笑,“这案子破的可真够快的哥,不是我说,你可真厉害。东西是不是点完就能送回来了?”
    邢惊迟面色很淡:“过两天就送回来。这案子是犯人自首,和我搭不上边儿。”
    秦律轻啧一声,压低声音道:“肯定是你们查到了什么,不然人好端端的干嘛犯了罪又自首,这不是傻子吗。哥,你和我还谦虚呢。”
    邢惊迟捏了捏眉心,移开了话题:“现在就走?”
    秦律瞅着邢惊迟的脸色,还真看不出高兴的样子。他心里直嘀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破了这么大一个案子怎么还沉着脸。
    秦律点头:“嗯,这就走了,都处理完了。”
    邢惊迟往另一侧的队伍看了一眼,问:“林丞宴呢?”
    闻言秦律挠了挠头,话语间都是不解:“阿宴他..辞职了,今天回公司办手续。我们都劝他这事不是他的错,他不听。”
    邢惊迟蹙了蹙眉。
    两人又说了几句秦律就带人离开了,毕竟邢惊迟还得回刑警队上班。
    这一天上午九点。
    各大新闻媒体报导了姜家利用海运走私文物多年的犯罪事实,包括十八年前姜家窑厂爆炸案的真相。前段时间因为丰城博物馆的盗窃案舆论到达了一个点,姜家这事儿再一出来简直是炸开了锅。
    刑警队和市局一早上电话就没停过,烦得秦野都快摔电话了。
    阮枝在博物馆里看到了这条新闻,她看着屏幕里的内容,许久没有动作。
    她听到朱教授他们悄声说今天姜婉兰和刘奕华都没有来上班。
    他们书画组本来就没几个人,这会儿就更显冷清了。
    连平日里经常来他们这儿晃悠的三花近来都不来了,也不知道在哪个暖和的角落里缩着。这个冬日比往年更冷、更长。
    最近的事让朱教授直叹气,对旁人来说,那新闻上的人不过一个名字,一张面孔。但对他来说,那些人都是他的老朋友,他们都曾有过相同的追求与理想。
    他不明白,都好好的,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这事儿朱教授不想烦阮枝,就拉着赵柏叨叨,赵柏的耳朵听得都起茧子了。说着说着朱教授忽然道:“咦,小赵,今天你见着小余了吗?”
    赵柏扶了扶眼镜,又看了阮枝一眼:“没有。”
    朱教授嘀咕着难不成案子结束不来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果然,这一整天余峯都没再出现。
    临近五点的时候天已暗了下来。
    东院亮起了灯,阮枝挂在廊下的那盏灯也泛着幽幽的光在风里摇摇晃晃。
    朱教授和赵柏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阮枝照常等着邢惊迟来接她。几分钟前他发短信说会晚点来,阮枝就慢悠悠地溜回自己的工作间去了,让他们俩自己关门。
    回了工作间后阮枝没再继续工作。
    她挑了本先前没看完的书看,这段时间她没什么精神气,直到昨晚在邢惊迟怀里痛哭一场才渐渐缓了过来。
    至少,她还有邢惊迟。
    阮枝想。
    灯光下,她眉眼都柔和,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朱教授两人走后东院都暗了下来。
    不说东院了,其他地方也都是一片黑,连路灯都隐约。俯瞰阮枝小小的工作间,在黑夜里像是一只萤火虫,散发着莹莹的光亮。
    在这一片黑暗中,有三道身影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朝着东院而去。
    今天秦律和林丞宴的安保队撤离了,博物馆余下的安保人员并没有人注意到有人从后门闯入了他们博物馆,除了诺索。
    林丞宴回博物馆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得回来把余下的东西和诺索带走。
    今晚月亮很圆,几颗星子零碎地在天际散开。层层的云将月的光辉遮掩,地面上仅有的光亮逐渐被吞噬。这样寂静的夜里,诺索的叫声格外明显。
    林丞宴听到诺索的叫声便皱起了眉,诺索向来都乖巧安静,现下这个状态显然是出什么事了。
    他快步朝着诺索的方向走去。诺索的叫声在移动,它在跑,林丞宴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跑了起来,一向平稳的心跳渐快。
    诺索扒在博物馆的后门上,不住地往外吠。
    微弱的月光在门边切割出一道阴影。
    林丞宴沉声喊:“诺索!”
    狂吠的诺索动了动耳朵,立马转身跑到他身边,咬着他的衣袖把他往东院的方向扯。诺索和林丞宴一样,对这个博物馆熟悉无比。
    更不说它那样喜欢去东院。
    林丞宴越跑手心就越凉。
    等他进了东院到阮枝工作间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桌案微微有些凌乱,一本书掉在地上。书页上有一个脚印。
    林丞宴攥紧了拳,告诉自己先冷静下来。
    他看遍了整个工作间,她的羽绒服和包都在,甚至连手机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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