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走了。
    夜色下,男人黑色的大衣因着他的速度而微微晃动,扬起的衣角都显得锐利。他跟阵风似的上了车,然后打开手机买了张机票,直接开车去了机场。
    张局大半夜接到电话的时候吓一跳,看到邢惊迟的名字的时候简直像是见了鬼。一会儿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大案子,一会儿又担心这小子出了什么事。
    就接起电话前的这一秒钟,他已经把坏事都脑补了个遍。
    “请假?”张局愣住,“出什么事了?”
    两分钟后,张局一言难尽地挂了电话。这小子还有请假去找老婆的一天,真是稀奇。不管怎么说,他当然得应下,人当时的婚假都还没用呢。
    但走就走了,还把狗托给他了,真是。
    .
    西北的天和丰城全然不同,地貌也是。
    两辆越野车越过宽阔无垠的荒漠和戈壁,远处的枯树在蓝天下显得有些苍凉,狂风卷起漫天的黄沙。车内坐着两个戴着墨镜的男人。
    这里的天极好。
    即便这样大的风,也不影响阳光热切地往地面跑。
    “白天这儿不冷,阮小姐他们工作的地方环境要好一些。”开车的男人说着笑起来,“他们那儿附近还有个小酒馆,就在他们住的旅馆边上,一到夜里还挺热闹。很多都是来这儿取景或是旅游的,像阮小姐他们那样少,但来了就得呆上很久。”
    邢惊迟侧头望着这里的天许久,问道:“还有多久?”
    男人看了看路:“快了,还有半小时。刑队长,等到了这车留给您,我在那儿有熟人,随便开辆车回去就行。有事您就给我打电话,要什么我都能送来。”
    “多谢。”
    “您别和我客气,阿城少爷救过我的命。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
    半小时后。
    邢惊迟和男人一块儿下了车。
    男人对这个地方熟的很,带着邢惊迟往里走,介绍道:“这个墓发现好长时间了,去年才来人挖的。人换了好几批,上半年估摸着就能结束。”
    邢惊迟又问了几句有关于衣食住行的问题,男人都一一答了。
    阮枝怕他担心,向来都是往好了说。
    越往里走人就越稀少,男人和这儿的考古队熟,打了声招呼就带着邢惊迟进去了。不远处隐隐有人声传来,视野变得宽阔起来。
    邢惊迟的脚步顿住。
    男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了。
    漫天黄沙中,邢惊迟一眼就瞧见了阮枝。
    她的肌肤在人群中白的晃眼,像玉一般莹润白皙。她正仰着头,对着边上的男人笑,唇角弧度柔软,目光清澈干净。
    无一处不是他所熟悉的模样。
    邢惊迟立在那里安静地看了许久,忽然转身走了。
    男人诧异地跟上来:“刑队长,您不去找阮小姐了?”
    邢惊迟“嗯”了一声,应道:“不去打扰她工作了。她住在哪儿?”
    男人依言把他带到了阮枝住的旅馆,把准备的衣服给邢惊迟之后又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走之前他还琢磨着这人到底是干什么来的,见着了阮小姐也不过去说句话。
    邢惊迟将阮枝住的旅馆以及附近的地方都摸了个遍,这里的条件实在不好,还不如他们警队的老宿舍。地方也小,没半小时就能把这儿走遍。
    邢惊迟将周边摸清楚后去旅馆开了间房。
    旅馆的老板热情好客,对邢惊迟来说融入当地环境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没几句话就把考古队住在第几层套出来了。他在同层开了间房。
    他这一路过来带了一身沙尘,洗完澡后又下了楼。
    这个点差不多是他们回来吃饭的时间,邢惊迟隐在角落里看了一会儿就看见阮枝带着那顶小草帽出来了,她跟在一个老教授身边。
    两人说这话,只不过这话没说一会儿后头就有人跟了上来。
    是刚刚那个男人,阮枝还对他笑了。
    邢惊迟从上至下仔仔细细地将那男人扫了一眼,只觉得没一处是顺眼的。他看着他们进了小餐馆,那男人还想坐阮枝边上,阮枝动作快,坐老教授边上去了。
    餐馆内的阮枝正擦着筷子,隐隐觉得有人在看她。
    可当她回头的时候却什么人都没看见。上一次阮枝出现这种异样的感觉的时候是在溪林村,当晚她就被人抓走了。
    阮枝想了想,给邢惊迟发了条短信。
    [枝枝不胖:老公,你上午的工作结束了吗?]
    [邢惊迟:结束了,准备去吃饭。]
    [枝枝不胖:我中午吃面。老公,我又觉得有人在看我了,也可能是错觉,这里日头大。]
    不远处的邢惊迟:“......”
    他不敢再看,免得再吓到阮枝。
    [邢惊迟:吃的什么面?]
    [枝枝不胖:这里的特色面,就叫这个名字,还挺好吃的。]
    阮枝回完这条之后将邢惊迟回过来的内容反复看了几遍,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平时邢惊迟对她的安全问题很敏感,她自己也注意了很多,这一次他居然避开了这个问题。
    这会儿面还没上来。
    阮枝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半晌,忽然起身出去了。
    亲眼看着阮枝出来找人的邢惊迟顿了片刻之后挑起了唇,他的小青瓷越来越聪明了。只不过他现在还不想出去。
    阮枝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心想自己可能是被风吹坏了脑袋,邢惊迟怎么可能来这里。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阮枝的面上来之后邢惊迟就不再发信息,只说自己也去吃饭了。等阮枝吃完面和同事离开之后,邢惊迟进餐馆在阮枝原先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份特色面。
    如阮枝所说,味道还不错。
    邢惊迟动作迅速地吃碗面,换了个方向去他们的挖掘现场。虽然出入口看得严,但对邢惊迟来说找到另一个入口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使那入口非常人能进。
    因着这里风沙大,现场边搭了许多方方正正的大帐子。
    挖掘出来的文物被送到这些帐子里。邢惊迟眼睁睁地看着阮枝和那男人一块儿进了帐子,这一进就是一下午,再也没出来。
    邢惊迟就这样在太阳下站了一下午。
    直到阮枝和那男人先后脚出来,两人偶尔说两句话。他明白他们只是普通同事,但一想到阮枝的笑,邢惊迟的心头就漫上醋意来。
    邢惊迟跟着阮枝回了旅馆。
    那男人似乎说了什么,阮枝拒绝了,他面上的失落难掩。
    那男人没回旅馆而是转身去了那间小小的酒馆。邢惊迟看了半晌,跟着他进了那小酒馆。只才一进门,里面的人都朝他看来。
    他是生面孔,且生得这样英俊。
    老板娘笑着问了句:“过来玩还是取景的?”
    邢惊迟没应声,只到吧台边点了酒。
    他在那男人身边坐下。
    老板娘见他这态度也不多说,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一瞧就心里就有数,这男人不好惹。
    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小酒馆里的人越来越多。
    邢惊迟一杯接一杯的喝,不论是面上还是眼底,都丝毫没有酒意。他好些年没喝酒了,酒精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今晚是例外。
    他听着边上那男人和同事聊天。
    “你没见着阮枝手上的戒指吗?”
    “第一天就见着了。”
    “那你还往人边上凑?”
    “我控制不住,和她多说两句话也好。”
    “唉,兄弟,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有缘无分。”
    “不说了,喝酒。”
    邢惊迟扯起一个讽刺的笑,这算什么缘。他喝完最后一杯,重重地丢下杯子,抽了几张钱出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馆。
    入夜之后温度下降不少。
    邢惊迟在冷风中清醒了一会儿,他仰头看着西北的天。这里的天很低,星星也格外多,他看过许多次了,在阮枝拍的照片上。
    她洗完澡就会去旅馆的楼顶看会儿星星。
    那时候他们会在电话里说说话,只她从来不说想他。
    邢惊迟回了旅馆,他凭着直觉直接上了楼顶。
    这旅馆老旧,没有电梯,楼道里亮着黯淡的灯。邢惊迟腿长,几步就走到了楼顶,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就坐在石阶上,仰着脸看着夜空。
    许是他的视线过于灼热。
    阮枝终于从夜空中收回了视线,后知后觉地看向了他。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动。
    星空下,夜风吹过,阮枝的黑发被吹得凌乱。她越过夜色看到了立在门口的那个男人,他注视着她,眼底泛着微红。
    原来那不是她的错觉,阮枝想。
    中午一直在偷看她的男人,被她抓住了。
    片刻后,阮枝出声问:“喝酒了?”
    别人许是看不出邢惊迟的酒意来,但瞒不过阮枝。
    邢惊迟紧紧地盯着她,好半晌,忽然道:“你过来。”
    阮枝瞅他,这喝了酒就是不一样。
    语气听起来还怪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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