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轻轻摇了摇头。
    荷雪道:“太后和陛下关系紧张,陛下刚刚杀了她们一家,她心里肯定憎恨陛下, 如今你的肚子里有了孩子, 太后只怕会将仇恨转移到你的身上来。”
    或许吧, 不过虞夏觉得,太后其实没有这么狠心,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她和刘肆的孩子, 也是太后的孙子或者孙女,但凡她有一丝怜悯之心,就不会对这孩子做些什么。
    虞夏扶着荷雪往前走去, 她道:“我还是觉着陛下和你,还有太后隐瞒了我许多事情。”
    但她又猜不出, 其中又会有什么好隐瞒她的。会有什么事情,她不能够知道呢?
    回了凤仪宫里时,春桃还在招呼着一群宫女打牌, 宫里太冷清,没有太多烟火气息,春桃又是闲不住的,看见虞夏来,春桃伸了伸手:“快点来坐下,你也来玩一圈,我赢了好几两银子了。”
    虞夏倒是不怎么爱玩这个,她怀孕之后就比先前要嗜睡一些。
    过了年之后,天气一日比一日轻暖了起来,很快又是一年春,柳叶吐出来一点嫩嫩的枝芽,宫人们慢慢都换了轻薄一些的衣衫,虞夏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一些。
    今年春天本来也要选秀,刘肆给取消了。下面的大臣都不敢说些什么,因为今年各家都不怎么好过,齐家被处理之后,朝中有一半的家族都受了连累,陆陆续续有新人被提拔了上来,这些人对刘肆唯命是从,刘肆取消选秀,并且将后宫一部分低位妃嫔转到了行宫里,反对的声音寥寥无几。
    不少家族是期望家中女儿进宫伺候皇帝,哪天女儿出息了得了皇帝的宠幸,整个家族一荣俱荣,说不定也能够鸡犬升天。
    但是刘肆自登基以来就没怎么宠幸过后妃,说起来受宠的仅仅是皇后一人,甚至皇后也不算特别得宠,因为刘肆并不爱去后宫,经常十天半个月才去一次。
    朝臣们也怀疑过,元熙帝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但是,这种事情寻常大臣又怎么敢随便议论,所以都是放在心里揣测,直到传出皇后有孕的事情。
    大臣鲜少有见过皇后的,虽然没有见过,他们都听过玉真公主的美名。阑国本就容易出美人,玉真公主又是美人中的美人,足以见得元熙帝口味的挑剔。
    这样一来,家中女儿若是姿色平平的,干脆就取消了送进宫守活寡的念头。家中女儿漂亮一些的,又怕像当初的贵妃贤妃淑妃一样不冷不热,与其送到宫里听天由命还不如将漂亮女儿许给相配的人家联姻。
    选秀取消之后,各家也收了收心。女儿这边不费太多心思,家里的男孩子都得管教好,越大的家族越要如此。齐家等一些家族当初被清算时,许多罪都是家中年轻气盛的少爷们做的,这些纨绔仗着家中权势滔天无恶不作,未受殃及的家族也得了教训,都往好的地方去教子弟,管得越发严格,京城习气也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春天来的时候,虞夏的肚子也变得更大了,开始显露了出来。
    这几个月来,虞夏并没有和刘肆同床睡过,刘肆一直忙着朝事,鲜少来后宫,这阵子稍微清闲了一些,刘肆也有时间多陪陪虞夏。
    阑国那边经过一年也平静了下来,皇帝驾崩,太子虞章继位,其中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不过阑国内部发生了不少事情,今年春天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虞章也派了使者带了赠礼来景国。
    后宫中不准议论朝堂中的事情,这件事情,虞夏自然也不知晓。
    她这一胎很稳,太医说虞夏的身体状况很好,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孩子应该可以安然无恙的生下来。如今都五个月了,小心一些,两人也可以同房。
    不过刘肆还是控制着自己不去触碰虞夏。
    后宫里的事情都转交到了虞夏的手中,凤印也到了虞夏的手上,不过事情并不算多,一些大事有李贵在一旁辅佐着虞夏去处理,一些小事也好抉择,她空闲时间多,也不觉得累。
    这日虞夏早早的上床,她都快入睡的时候,刘肆来了。虞夏本来困意都上来了,看到刘肆来,她立刻不困了。虞夏挺着个肚子也不大方便,刘肆把她抱了起来,问她今天吃了什么,忙了什么。虞夏趴在刘肆的肩膀上一一说了。
    刘肆道:“阑国来了使臣,这两天宫里有宴会,你要不要参加?”
    刘肆并不愿让虞夏见阑国人,但这件事情瞒不住,她这段时间总是胡思乱想,如果隐瞒她让她知晓了反而还会惹出风波,而且只是短短几个时辰的晚宴,虞夏也没有机会接触阑国的人。
    他道:“你身体不大好,又有身孕,不想去就不用去了。”
    虞夏摇了摇头:“既然是阑国的使臣,我也想见一见,除了荷雪,我还没有见过其他阑国的人。”
    刘肆点了点头:“你想见也可,只是时间不能太长,毕竟有孕,累到了身体又要养一段时间。他们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人,如今看你做了朕的皇后才攀上来,曾经都不理会你。”
    虞夏“嗯”了一声,趴在他的胸膛上:“我知道。”
    她身上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气,比之前更柔软了一些,大概是要做母亲,比先前更加成熟诱人。
    等她入睡之后,刘肆也让人将阑国使臣的名单拿了上来,来的仍旧是虞剑清,虞剑清虽然年轻,却是阑国宗室中极为拔尖的人才,先前与虞夏的关系也不错,虞章派他过来,大概也明白,虞剑清给他的消息会是最准确的。在皇室中,人伦亲情比普通人家更难得,阑国和景国这边不一样,至少白家是将虞夏当成家里最亲近的亲人。
    过了几日,刘肆在含德殿设宴,阑国使臣坐在下方,不少宗室大臣也在,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皇后。
    虞夏穿着凤袍,与刘肆坐在一桌,两人都在上首,虞夏有了身孕,五个多月的时候难免看起来有些臃肿,她却只是比之前丰润了一些,气色却显得更好。
    虞剑清隔了这么长时间再见虞夏,听到虞夏有孕的事情时,他是有些讶异的,虞剑清更加讶异的是,虞夏在景国的生活似乎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好。
    昨晚刘肆的话语历历在耳,哪怕虞剑清不敢相信,但是,对上虞夏的眼神,虞剑清心里也有些动摇了。
    虞夏看向刘肆的目光,完完全全的信任且喜爱,就像见到自己最心爱的男子,仿佛全然忘记刘肆之前强迫她的一切,忘了刘肆让她在阑国众人面前受到怎样的侮辱。
    虞剑清可以接受虞夏为了生存下来不得不从,但却接受不了自己国家的公主,完全忘了过去的一切,为了生存让自己身心都归顺于元熙帝。
    酒过三巡,虞剑清站了起来:“皇后娘娘,白太妃让臣转赠给您一样礼物。臣在来景国之前,太妃一直在心里念叨着您,她说您最喜欢宫里文嬷嬷做的糖桂花,去年秋天做的,她妥善保管了一瓶,托臣给您带来,让您不要忘了家里的味道。”
    虞夏心口莫名一阵钝痛,她不认得眼前这名俊秀的男子,但听到相同的口音,总有一些熟悉感,虞夏看向了刘肆:“陛下,我可以接受吗?”
    刘肆道:“当然可以,让他呈上来。”
    太监从虞剑清的手中接过了一个密封的陶罐,送到了刘肆的面前,刘肆打开闻了闻:“朕也喜欢,玉真,先放到朕这边,你需要的时候,朕再给你送去。”
    虞夏点了点头。
    虞剑清看着上面的两人,心一点一点的变冷了。
    刘肆的话语仍旧缭绕在他的耳边,整整一天,他都没有相信,直到现在,看到虞夏全然信任并亲近刘肆,而这种亲近不像是演戏时,他终于信了。
    ——“你以为玉真还思念阑国?来了景国之后,她早就乐不思蜀。”
    ——“做景国的皇后,对她而言,比做你们的公主更加幸福。虞剑清,你如果想活着回去,就不要在玉真的面前提起过去,生在那样一个弱小战败的国家,对她来说是一种羞辱。你们将她献出去,她对你们也不再有一丝留恋。”
    ——“玉真完完全全成了朕的皇后,在她心里,朕才是最重要的人。”
    大概虞夏真的恨阑国将她送到刘肆这边,或许也沉溺在了景国的荣华富贵之中。无论如何,眼前这位精致华贵美丽依旧的女人,和虞剑清脑海中天真烂漫的公主大相径庭。
    若她真和以前一般,她不该喜爱上刘肆。
    虞夏也觉出了虞剑清的目光变了许多,这让她有些不适,刘肆道:“身体又不舒服了?这里有朕在,你如果身子不舒服,尽早回去休息。”
    她点了点头,虞夏怀孕后容易疲乏,这种场合下,被一群陌生人盯着,她自己心里也算不上很自在,眼前摆的食物也太油腻,她看了就觉得心头很堵,所以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离开了含德殿。
    虞剑清原本以为虞夏会待到宴会结束,毕竟他们是同一个国家的人,他远道而来,虞夏也该生出思乡之情,但虞夏并没有,不过两刻钟,她就起身要离开了。
    虞剑清和身边一众人的心里都不太舒服。
    等虞夏离开了,刘肆才冷漠的扫了虞剑清一眼:“皇后有了身孕,并不想见到外人。”
    虞夏在前面走着,荷雪才一旁搀扶着虞夏,四周都是刘肆的人,荷雪也不好说什么,她干笑了一声道:“公主,毕竟是咱们国家的使臣,您怎么能这么早出来?”
    “我也不认得他,他说什么我也不记不起,”虞夏道,“面前的饭菜油腻腻的,闻着就反胃,还不如早早回来。”
    荷雪道:“可是您这样,总会让世子觉得您过于薄情,曾经您在宫里见到他,都会喊他一声哥哥......”
    她的话刚刚说出口,李贵就冷扫了荷雪一眼。
    荷雪登时僵住了:“算了,只是点头之交而已,您身子不舒服,还是早早回去歇着。”
    回去之后,众人服侍着虞夏早早睡了,宫门本来要关上,荷雪趁着李贵没有注意,换了身太监衣服悄悄溜了出来。
    她不想虞剑清回去后传些不好的给虞章,虞章是最疼爱虞夏的兄长,荷雪担心虞夏哪天在刘肆这里失宠了,连阑国这个退路都失去。
    她一个人轻手轻脚按着原路到含德殿这边,外面的侍卫中有一部分是虞剑清的人,荷雪将一个纸条给了其中一人,然后就要溜回去,刚刚走到凤仪宫,还未进去,荷雪就看到李贵带着几个太监堵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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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荷雪强装着镇定, 她笑了笑道:李公公,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李贵冷冷的勾唇一笑:“荷雪姑娘,你觉得呢?”
    荷雪道:“方才我的帕子落到了路上, 赶紧回去将帕子捡回来。”
    李贵上上下下打量了荷雪一番:“出去捡一条帕子,荷雪姑娘还特意换了一身衣服?这是谁穿的衣服?你还特意换一身太监衣服出去捡帕子啊。”
    荷雪已经知道事情再无挽回之地了, 她道:“皇后娘娘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不起之前的事情,我也没有和她提起过,这件事情和她无关。”
    “有关无关,回头到了陛下面前再说, ”李贵看待荷雪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道, “荷雪姑娘,你没有多少机会能见到皇后娘娘了,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 我想你心里也清楚。”
    荷雪咬了咬唇瓣,回了宫里将自己的衣服给换上。
    虞夏此时已经沐浴过后,换了一身衣服, 她头发还没有晾干,房间里暖香一片, 窗户开着,夜晚的风里温柔和煦,带着一丝丝的草木气息。
    这时已经是春天了, 万物萌芽,御花园中葱郁一片,各种鲜花争奇斗艳。
    她侧躺在榻上,荷雪已经换了衣服,轻手轻脚的过来了。虞夏怀孕后双腿经常酸痛,荷雪跪下来给她轻轻捏着腿。
    捏着捏着,荷雪突然就哭了起来。
    虞夏诧异的看向她:“怎么了?你哭什么?”
    荷雪轻轻摇了摇头,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而哭,荷雪并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想了想,荷雪道:“奴婢只是想家了,这边再好,总不是家里,少了几分亲切的感觉。”
    虞夏没有这段记忆,自然也少了“家”的概念,对她而言,有刘肆的地方就是家。
    虞夏拿了帕子给荷雪擦了擦眼泪,荷雪低声道:“这边伺候公主的人也多,她们都熟悉了公主的性情,假如哪天奴婢实在想家回去了,公主也不要思念奴婢。奴婢在阑国会好好的。”
    虞夏不明白荷雪为什么会这样说,她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眼泪却掉了下来。
    荷雪愣住了:“公主……”
    虞夏抱住了荷雪:“我不想让你离开。”
    ......
    虞剑清从含德殿出来后,带着身边的侍卫出了宫,到了路上,其中一人才道:“宫里的一名小太监递过来一张纸条,说是要我们拿给您看。”
    虞剑清接过了纸条,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公主她失忆了?”
    如今冷静了下来,虞剑清才注意到了不对劲。
    公主自幼就不记仇,对待自己的亲人她一向热爱,每次见了虞剑清也颇为欢迎,这次表现得像是完全不认得他。
    简直太反常了。而且反常的还远远不是这个。
    公主和白太妃的关系有多好,众人也清楚得很,看到白太妃千里迢迢让他们带来的东西,她总要有一丝情感流泻。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虞剑清道:“回去我修书一封,先和陛下说一说。”
    刘肆待他明显不善,能不能活着走出景国,虞剑清也不清楚。不过想起前两日刘肆欺骗自己的话语,虞剑清心头就一股无名之火。
    他也不晓得刘肆为什么要挑拨阑国和玉真公主的感情,但刘肆这个举动,着实让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荷雪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刘肆的耳中。对于这个丫鬟,他自然没有空闲去处理,交给李大吉就好了,砍了杀了杖毙了,对刘肆而言都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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