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酥在屋内听了半天动静,发现没人来责骂她,知道俊雅没告状,又大起胆子没事人一样,叫雪儿去请君雅,说是找他有急事儿。
    君雅闻听,吓一哆嗦,怕玉酥挺着肚子有个三长两短的,放下宝哥儿,过来看玉酥,只见她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定不动,吓得君雅脸都白了,摸着玉酥的手:“姐姐,你怎地了?”
    “我心里难受,”玉酥还是没动,很难受的样子。
    君雅坐在她身边细问:“哪里难受?给你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太医不用,你常常来我屋里就好,不然我就闹心巴拉的,儿子都四个多月了,给起个名儿吧!”玉酥拍着床,叫君雅上去。
    君雅问:“那么你没事是吧?孩子露面再起名字,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怎么起名?”
    “是儿子,什么女儿女儿的,肯定是儿子,就照男孩儿的名字起名,起个好听的名字。”玉酥一听女儿就烦得要命,怀孕时候说她是女儿,真膈应。
    “就叫祥哥儿”君雅觉得这有点不着边界,孩子没露头也不道是男是女就起个男孩名儿。
    玉酥这才高兴,坐起来,从枕边拿出两个荷包递给君雅,两个荷包是一对鸳鸯的图案,用十几种丝线抻出鸳鸯漂亮的羽毛,而不是用丝绸的颜色代替,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羽毛靓丽,栩栩如生,里面的香料浓香扑鼻。
    君雅笑道:“耶耶,这两个香囊可费工夫了,连羽毛都是姐姐亲手抻出的丝线,竟和真的一样。难为你了。”
    玉酥听到君雅表扬,笑着问:“你身上戴的都是谁给你做的?”
    “是凤姐姐送我的。”君雅如实回答。
    玉酥大笑:“凤姐姐自己的香囊都是别人送的,她别又是从哪里抢来的香囊吧?我从没见她动过针线,粗野得如同汉子一般。”
    君雅摸着腰间的香囊:“这个么,玉也不可能是谁亲自做的,送的是礼物,我收到的是心意,风姐姐的心意到了,她自己也还没有,倒是把我装扮得满满当当的,什么都想到了。”
    玉酥不高兴:“我一说她,你就替她争口袋。”
    “你就不该说她,没有她大家都死到地狱里去了。”君雅立刻反驳。把那一对鸳鸯香囊戴在身上:“姐姐,你好好养着身子,把孩子养下来,给宝哥儿做个伴儿,你就功劳到手了。”
    玉酥喜滋滋的:“那是肯定,要说这儿子,那得积德的人才能养得出,成天算计人不把丈夫放在心里,专门胳膊肘冲外拐,像着娘家人,她就养一大堆女儿,个个像她妈。”
    君雅笑道:“怪奴才,你说嘴惯了,大家都看着你养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呢!”
    “必须是儿子!我都算命了,说咱俩命里合相,我天生一个旺夫相。”玉酥又开始吹。
    君雅也不和她计较。
    这日君雅从衙门回来,到俊雅屋里,见她低头正在绣一个香囊,君雅围着看了又看,夸道:“嗯,真好看,不做诗了?改绣香囊了?”
    俊雅抬起头来:“我的哥哥,我绣得不好,但也必须绣几个。”
    “你自己带着还是要送给谁的?”君雅坐在一边笑嘻嘻问。
    “也有送人的,也有自己带着的。”俊雅答,叫大玉儿端茶过来。
    “要送给谁呢?”君雅还是不依不饶。
    “你不是有了更好的香囊?又问怎的?”俊雅看着君雅腰间挂着好几个香囊,不以为然。其实俊雅是因为上次送给凤凰一个香囊,怕因此冷落了无双,毕竟无双和凤凰同为正房,地位相当,送一个不送一个显得有厚有薄,不管无双有没有,俊雅也想送无双一个。
    君雅搓着手,不好意思了,他觉得俊雅太过清奇,而他妻妾几人,再要娶她,她到底能否同意?贸然提出是不是会冒犯她呢?于是自我解嘲:“姐姐的私事,我不该过问。”
    俊雅冷笑:“正是呢,你哪能过问?”
    君雅听着更觉惶恐,没合计明白俊雅此言指向哪方面,以为俊雅恼他多管闲事,忙不迭赔礼:“姐姐文采又好,又正青春年少,样貌清奇高雅,哪个男人不喜欢?”
    俊雅闻听,更是恼怒,认为君雅是讥讽她绣了香囊给野男人的,劈头盖脸问道:“这么说你也是这些男人中的一个了?”
    “不是,我不是,”君雅红着脸解释,但觉又不妥:“我是说,你的诗画那样好,人人都喜欢,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福气,你是我姐姐,我当然希望你好,越好越好。”
    俊雅背过身去:“你当然不是,也不可能是。”俊雅的意思是你要是那喜欢我的男子,你为何把我当做花瓶摆着?
    君雅闻听,顿觉心里冰凉,俊雅说他“不可能是”,这意味着俊雅将来要嫁人,忍着内心的凉意,说道:“姐姐放心。”
    说完低头走了出去,一路往凤凰屋里去了,一进门儿,就趴在床上。凤凰过来询问:“好丈夫,你怎的了?哪里不舒服?”凤凰哭道:“两个冤家,整日叫我操心,不是大的就是小的,小的刚好些,大的又出毛病。到底怎么样了?”
    君雅不说,怕凤凰找俊雅算账去,只说有点头疼,过会儿就好。玉酥又打发雪儿过来请君雅,说是有要事相商,凤凰正恼火:“下去!把她给我抬上来,到底什么个要事?丈夫这些天都是她屋里,怎么搞的这是?弄得丈夫一天天伤心叹气!”
    玉酥在楼下就听到凤凰发火,似乎就发到她身上,但想她有身孕,凤凰也不敢动手打她,于是大着胆子叫两个丫头雪儿和巧儿把她抬上来了。
    到了屋里,给君雅和凤凰都见了礼,问道:“凤姐姐,丈夫怎么了?在我屋里不假,但没这样子,一直都高高兴兴的,就是今天才这样的么,我听说了上楼来问询下。”
    凤凰恼了:“你给我闭嘴!就是从你屋里出来才这样的,你还赖!你别以为你怀孕了我就拿你没办法,我罚你跪着叫大家看!”
    玉酥感到既委屈又害怕:“大娘,你这话真是从何说起?你问问丈夫,他到底在哪里惹了气?或者是衙门遇到不顺心的事,怎么就赖到我头上?我多咱气到丈夫了?我从来都是顺着丈夫的。”
    凤凰问君雅:“我的哥哥,那你说,谁给你气受了?”
    君雅见凤凰发火,怕她没深没浅,更不敢说实话,只说:“我没事儿的,别大惊小怪,谁还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放了宋大姐下楼去。”
    凤凰没问出来,还是把账算是玉酥头上,告诉她:“明天开始,你自己好好在楼下养胎,别总要事要事的,丈夫又不是你奴隶,被你一天天呼来喝去,就是怀孕,你一个小妾这样折腾丈夫也太过分了!你老实给我待着去!”
    几句话说得玉酥红着脸不敢搭腔,凤凰摆手:“你下去吧!”见那两个丫头又要把玉酥抬下去,凤凰到底不放心,把两个小丫头都推在一边,伸直双臂把玉酥抱着亲自送到楼下,稳稳地放在地上,叫她靠着楼梯,让雪儿和巧儿把玉酥扶到她自己的房里去。
    君雅见玉酥回去,正好他现在心情也不好,也不愿意多见人,就和儿子在一起挺好,凤凰的做法倒正合了他意。
    大玉儿见君雅走远,说道:“娘,这君爹也真是,闷葫芦一个,死不开窍!”大玉儿来回转,她比谁都急,俊雅来这多长时间了?就这么点事儿,磨磨唧唧!
    俊雅冷笑:“也许是我太迟钝,或者我就不了解他,我现在是什么?你能说出我现在是什么?”
    大玉儿知道俊雅心里实爱君雅,这会儿,大概是发点小牢骚,所以还得劝:“我看君爹在娘身上其实很用心,娘未理解。”
    俊雅把香囊终于绣完了,打发大玉儿去探寻,单等君雅到无双屋里,俊雅才过去,把香囊当着君雅的面递给无双:“姐姐,我做了一个香囊,虽不好看,多少是我的一点心意,姐姐随便送个人吧。”
    无双接过来,夸了几句,戴在身上,无双虽然没搞明白俊雅为什么会送香囊给她,但是俊雅敬重她,这总是件好事儿,当然乐于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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