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卿进了宫, 凤华宫里的太监给他传话, 让他直接去凤华宫,太后和皇上都在那等着。宋衍卿见到两人, 正要行礼请安, 沈太后就伸出手道:“快,快过来给哀家看看。”
    宋衍卿走上前,在沈太后身边坐下,沈太后仔细打量着他, 见他黑了不少,难掩心疼道:“你这孩子, 淮水都闹成那样了, 你主动去凑什么热闹?哀家这几日担心得饭都吃不下。”
    宋衍卿只道:“为皇兄分忧, 是儿臣的本分。”
    宋衍澈含笑望着他, “母后,卿儿已经长大成人, 不再是以后跟在朕身后讨糖吃的小皇子了。卿儿有胆有识, 遇事坚决果断, 颇有当年父皇的风范,母后不必过于担心他。”
    宋衍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有些不情愿, 还是开口道:“淮水赈灾银被贪一案, 臣弟只是去收个尾, 最主要的功劳, 还是……还是在谢青苏身上。”
    宋衍澈笑着点点头, “此事,朕心中有数。”
    见宋衍卿为谢青苏邀功,沈太后心中不悦,却又不好说什么,淡淡道:“谢青苏,倒是个有本事的。皇上,该赏的要赏,但也别太过头了。”
    “说到赏,”宋衍卿道,“皇兄,当日,杜经纶胁持身负重伤的谢青苏为人质,逼我们交出罪证,众人一筹莫展时,徐尚书的次子,余将军麾下的参谋,徐西陆,当机立断,演了一出好戏,骗得杜经纶开门,这才能在保下谢青苏性命的同时,活捉杜经纶。”
    “徐家次子?”沈太后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就是上回坑长公主的断袖?”
    宋衍卿知道这是自己捅下的篓子,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去补,“这也不能说是坑。”他求助地看向宋衍澈,“姑母和纯嘉自己看上了他,他自己也不想的。”
    沈太后冷哼一声,“呵,他不想?他不想他母亲为何要几次三番地去公主府上,难不成真的就是为了吃顿饭?”
    宋衍卿一本正经,“说不定他们就是觉得公主府的饭菜好吃。”
    沈太后冷眸投去,不解道:“卿儿,你到底是怎么了?竟为了一个外人同哀家顶嘴?”
    “儿臣没有,皇兄……”
    宋衍澈知道自己差不多该出面了,他替沈太后斟了杯茶,递过去,“母后,断袖是断袖,立功是立功,这是两码事。现在乃多事之秋,正值用人之际,若徐尚书次子真的如卿儿所说的一般,倒也是个人才。”他沉吟片刻,笑着问宋衍卿,“卿儿,你觉得朕应该怎么用他呢?”
    此事宋衍卿心中早有计较,“他虽然在余将军麾下,毕竟不是个武人,皇兄不如将他调往兵部任文职,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宋衍澈微微颔首,“卿儿说的是,那就让他去兵部,任员外郎罢。”
    宋衍卿闻言喜不自胜,“臣弟替他多谢皇兄。”
    宋衍澈微微一笑,“卿儿这么高兴,莫非同徐家次子交情很好?”
    宋衍卿一愣,还未回答,就听见母后道:“卿儿没事还是离他远一些,也不知这断袖会不会传染。”
    两兄弟不约而同地端起茶盏喝茶,假装没有听见沈太后的话。
    杜经纶押送至京后,关在大理寺的天牢里。此案的主审名单还没定下,沈修明,段长风,平西侯几人联名上奏,请求圣上尽早做出决断;接着谢党旧人站出来,要求重启谢稷一案的调查,并让谢青苏回京,主审淮水一案。可无论是哪种说法,全被圣上轻飘飘地带过。
    宋衍卿穿着衮龙朝服位于百官之首,看着一帮重臣为淮水一案争得面红耳赤,他知道,要变天了。
    徐西陆没想到只是去淮水探望一下初恋表哥,回来后却莫名其妙得了个六品上的官做。谢氏知道此事后自然是一番欢天喜地,徐泰和也颇为欣慰,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小儿子仕途无望,能在禁军中谋个闲职已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还能进兵部任员外郎。如今,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在翰林院,一个进了兵部,只要不出意外,在他百年之后,徐氏仍能在上京中屹立不倒,他这辈子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任令下来后,在谢氏的建议下,徐泰和在家中摆了一次家宴,一家人聚在一起,庆贺此事。徐安宁在潘淮的精心调养下,身体渐好,虽说视力不如常人,也常常感到头晕目眩,至少下床行走是没问题了。她能恢复到这样,比还在深宫里熬着的徐青阳要好太多。
    徐长赢怀着身子,不便前来,便让府上的管家送来了不少贺礼。让徐泰和感到意外的是,徐玄英竟然也没来。徐泰和问起来,林如筠勉强一笑,“相公他现下不在府里。”相比徐安宁,林如筠才像是久病不愈的那个。比起刚嫁入徐府的那会儿,她整个人瘦了一圈,若不胜衣,露在衣服外头的手骨瘦如柴,眼下一直挂着淡淡的青紫。
    徐泰和皱眉,“今日的家宴,三日前就说好了,玄英是有何急事才在这时出了府吗?”
    面对公公的质问,林如筠只能如实相告,“听下人说,相公是……是去了京郊的别庄。”
    此话一出,徐泰和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啪地一声放下筷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徐西陆和徐安宁对视一眼,保持着沉默。谢氏温声劝道:“张氏到底是大少爷的母亲,老爷怎能拦着不让他们相见呢。”
    “他什么时候去不好,偏偏今日去?!这不明摆着不待见他弟弟么?”徐泰和越想越生气,对管家吩咐道:“等大少爷回来了,让他到我书房来一趟。”
    一顿饭吃的毫无滋味,好不容易散席了,徐西陆回到潮汐阁,打开徐长赢送来的礼,从里头挑了些补品燕窝给徐安宁送去。
    次日,徐西陆一早起来,就听说徐玄英昨日回到徐府,被徐泰和痛骂了一顿,还说若徐玄英日后还不得他同意擅自去探望张氏,他就把张氏送回蒲州老家。徐玄英一向敬重父亲,这次却不但不听他的教诲,和同他大吵了一架,甚至提出要带着张氏分府别住,把徐泰和气得够呛,直接让他滚出去。徐玄英二话不说就出了府,一直到现在都未曾归来。
    “大哥确实是个有孝心的。”徐西陆听完杏农的讲述,感慨道,“不过这份孝心,恐怕只会害了他。”
    杏浓喟叹道:“说起来,最可怜还是大少奶奶。奴婢听说,大少爷已许久不去大少奶奶的屋子里,好像是在外面养了人。”
    “养人?不至于吧。”徐府的下人闲来无事就爱嚼舌根,一点小事能被他们无限放大。徐西陆对徐府里的闲言碎语,向来是不信的。
    这时,九冬拿着一副帖子走了进来,“少爷,端亲王府给你送帖子来了。”
    徐西陆颇感惊讶,宋衍卿想要见自己,一般都是在大晚上的时候,而且不是玄墨来掳他,就是宋衍卿自己翻墙来。第一次搞得这么正式,还下了帖子,徐西陆还真猜不透宋衍卿想搞什么名堂。
    徐西陆按照帖子上的时间去了端亲王府,这才发现宋衍卿不仅请了他一人,还有不少兵部的官员。徐西陆这才明白,小王爷是在为他铺路呢。在宋衍卿的引荐下,徐西陆将日后的同僚认识了个大半。其他官员知道端亲王有意提拔此人,自是对他客客气气,礼遇有加。
    散场后,宋衍卿单独把徐西陆叫去后院,扔给一个小方盒,“送你的。”
    “哇,多谢王爷。”徐西陆打开方盒,发现里头是一个系着细细金链的印章,做工很是精美,印章刻着一个苍劲有力的“卿”字。
    “雕这枚印章的工匠,和刻本王大印的是同一个人。”宋衍卿用余光观察着徐西陆的反应,“你以后要随身携带,不许摘下。”
    徐西陆用手挑起金链,小巧玲珑的印章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心中又酸又软,轻声道:“小王爷,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宋衍卿别过脸去,“本王也没有对你很好,你也别太得意忘形了。”
    徐西陆把印章握在手中,笑道:“多谢王爷。说起来,我都没送过王爷什么东西。”
    宋衍卿冷哼一声,“你不是送过本王一个几两银子的香囊么?哦,对了,还有一只猴——那猴子最近怎么样了?”
    徐西陆笑道:“好着呢,九冬还准备给他找一个母猴。对了,衍卿,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突然被叫名字的宋衍卿心中很是妥帖,“什么事?”
    徐西陆犹豫了片刻,问:“今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衍卿狐疑道:“你问这个作甚?”
    “我就是好奇。”徐西陆随口道,“万一日后今上要见我,我也有个准备。”
    宋衍卿嗤笑一声,“拉倒吧,皇兄怎么会见你一个六品的小官。”
    徐西陆顺势道:“王爷是今上的亲弟弟,今上一定和王爷很像吧?”
    “那倒不是。”宋衍卿道,“我像父皇,皇兄更像母后。”
    徐西陆心中一动,“难不成,今上……是男生女相?”
    “我确实没见过有哪个女子比皇兄还秀美。”除了徐西陆的女装扮相外。
    徐西陆隐隐察觉到了真相,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兔子,一步一步地走入猎人所设下的陷阱。他不明白,今上到底为何要在自己的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自己又是怎么招惹到他的?他现在卷铺盖逃走,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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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来不及了。
    现在小王爷已经开始好好说话了股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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