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滕珏玉从剧本中抬头,深深吐出了口气:“妻主,您总是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他眼眸晶亮:“我有预感,一旦这个故事被搬上戏台,一定会造成轰动的!”
    他放下剧本,走过去环住了江凌月的腰:“妻主,有时候我真想撬开您的脑袋,看看里面是由什么构成的?怎么能有这么多的精妙剧本?稀奇古怪却又好用的点子?”
    “我的妻主是个宝藏,是人间极品!跟您比起来,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人,就显得迂腐平庸了。”
    江凌月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别的点子什么的也就算了,毕竟那都是她根据生活经验改造出来的,也算得上自创。
    但剧本……
    “这不是我自己写的。”江凌月老实承认:“这剧本对我来说,就像是《圣人经》对于读书人来说一样,都是耳熟能详的东西。我只是拿来改编了一下,所以算不上什么才能。”
    滕珏玉面色一变:“什……什么意思?”
    “不可能!我从未听过这些剧本。”
    “你当然不可能听过,因为这本就不是传承下来的东西,而是我……”
    担心会被打上敌国细作或者是妖怪的烙印,她只能胡诌:“我从一个老班主那里得来的。老班主凭借一腔热情写出了几个脍炙人口的剧本,可惜,不等她将剧本搬上戏台,就油尽灯枯了。”
    “她临终前交代我,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些剧本发扬光大。”
    滕珏玉还是不肯相信:“妻主并不是拿来就用的!我亲眼看到,您为了一个情节的合理性和故事性辗转反侧……”
    江凌月无奈:“第一版的手稿,总归是有瑕疵和不足的。老班主久居深山,不了解当下的情势。我只是将剧本与实时结合了。”
    她看出来了,得知剧本不是她原创的,滕珏玉很受打击。
    但,受打击她也要说。
    文抄公什么的虽然很有成就感,可以用来扬名和吸引异性,可拿来用的东西,终究有一天会用完。
    尤其是感情之事,她不想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
    如果他不能接受……
    那只能说明,他们的感情到头了。
    精致的脸上满是抗拒,他又问:“那……那几首曲子呢?”
    “同样不是我原创,但你若想问我是从哪里得来的,恕我不能相告。”
    江凌月心中苦笑。
    他果然是因为她的“才气”爱上她的。
    如今,没有了“才气”做包装,他应该……很失望吧?
    她承认,她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了。
    她前世没有经营感情的经验,这一世因为占据了别人的身体的原因,不得已而要好好经营,却发现这玩意儿比杀人要难多了。
    她之前居然还贪恋着那一份美好,想着只要留下来好好经营,就能收获美满的爱情。
    但是,怎么可能?
    像她这种浪女,根本不配拥有爱情啊。
    滕珏玉失魂落魄地走了。
    江凌月没有去送,只差了一个小二娘跟着他回了宅子。
    是夜,是滕奕轮班。
    江凌月照例给他洗漱完,便扶着他上了床。
    两人和衣躺下,滕奕瞧着她没什么精气神的脸,问道:“妻主可是是老三、老五吵架了?”
    “吵架么……”江凌月想了想,诚实摇头:“没有。”
    是没有。
    那两个人都不是泼夫,伤心难过都只会藏在心底,并不会争吵。
    她倒宁愿,他们会和她吵。
    滕奕叹了口气,难得和她多聊几句:“老五被我们惯坏了,从小眼高于顶。他曾经和我们说过,他将来的妻主,不必有高官厚禄,但一定是要能和他琴瑟和鸣。”
    “至于老三……他和王小姐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个人啊,心里想着什么,从来都不喜欢说,因为他怕说出来会给别人添麻烦。”
    江凌月对这种想法,很是不屑:“越是不说,才越麻烦。”
    “是,对不明缘由的人来说,的确是这样。”滕奕无奈摇头:“但对老三来说,却不是的。”
    “他小时候,也是个勇于表达自己的开朗孩子。”
    江凌月一愣:“那他的性子怎么会变了?”
    滕奕又是长长一叹:“我们的娘是个有才的女子,她对我们的要求,比对旁人家的男子要高出了不知多少倍。老三从小在诗词方面比较敏感,娘亲就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厚望。但小孩子嘛,难免贪玩,他就经常溜出去玩耍。”
    “每一次被娘亲知道了,娘亲都会大发雷霆。而每次娘亲发火,老二都会自愿出来顶包,说是他撺掇着老三出去的。”
    江凌月:“……”
    滕奕又道:“真正的改变,是在他十岁那年。”
    那一年的十五,腾亦儒听说县城会放烟花,他很想见识一下。
    但,腾母坚决反对,还说他是玩物丧志,将来不会有出息。
    腾亦儒虽然伤心,却也乖乖听了话,放弃了去县城的想法。
    后来,村中来了一个卖糖人的老人。
    大部分孩子都有糖人吃,还有人跑到他面前来炫耀,说他们一家子都是穷鬼,连糖人都吃不起。
    他气不过,回家管腾母要钱买糖人。
    腾母勃然大怒,将一文钱摔在了地上,骂他是没出息的孩子,说他人穷志短……
    总之,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吵闹着要玩耍,也不再将心事轻易表露出来。
    许多年来,他唯一表露过的,就是对王诗韵的爱意。
    可惜,还是被辜负了。
    一阵沉默。
    良久,江凌月才道:“我不是王诗韵,也不是你们的娘。”
    这几日,江凌月一直在等赏银下来。
    根据杜悦澜的说法,赏银应该就会送到县衙,然后县衙来人通知她去领取才是。
    但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动静。
    无奈之下,她只能推迟了出发的时间。
    秋收完之后,地里其实还有一些事情要忙。
    比如,刨地,施肥,然后种上小麦。
    这些事情总不能教给滕磊一个人来做,所以几兄弟和江凌月一合计,决定回村子住几天。
    几兄弟一起忙活,就能省一些时间。
    江凌月想了想,画了一张图纸,然后跑到镇上的李铁匠那里,一阵敲敲打打。
    因为见识过了江凌月的奇思妙想,几兄弟这次倒是没有再怀疑她去做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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