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逃至某平旷之地,莺儿一时不查,脚下踢到一物,跌倒在地,幸而此处泥土松软,没有大伤。
    只是玉液琼浆霎时倾倒,浇得她半身湿透,狼狈不堪。
    这山野静夜,是谁竟在这里置了半坛酒!
    她抬头,只见约莫七尺之外,一着茶褐色僧衣的和尚正闲散地倚在老槐树下的一块卵圆形山石旁饮酒,他的面容隐藏在阴翳下,看不清五官和神情。
    听到有人跌倒的痛呼声,他将手中的粗糙木制酒器放到一旁,起身走过来,蹲在她身旁作搀扶状。他腰间青绿色的绦子轻轻搔在她的耳际,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槐花香气。
    此时她方看清那和尚的脸。
    弦月眉,桃花眼,眼尾大概是因为饮酒的缘故微微泛红,添上几分生动的艳色。
    风姿挺秀,醉玉颓山,似是不胜酒力。
    可奇怪的是,他这般容貌,却并不使人觉得风流亦或轻浮。
    因为他身上有种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倦然与岑寂。
    不是皈依之后的大彻大悟,心无尘埃,而是好似对什么都没有了盼望似的,一日日的就这么枯槁、委顿了下去。
    即使被人撞破违犯了佛门的清规戒律,他面上也无半分赧色。
    不知为何,看到他的时候,莺儿竟有种莫名的亲切与熟悉之感,教她很难生出戒心来。
    她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但就是觉得这个人似乎是可以信任的。
    支撑到现在,早已是筋骨酥软,灵识一片混沌,再难赶路。
    于是她仰起头,将手勉力伸向那和尚:“救我……”
    如何去救?是将她藏起来,还是与她交合,助她熬过这波情潮?
    她已经无力去解释了,只是在用仅存的意识去求生。
    那和尚的眸中蓦然闪过一抹浓重的惊愕与不可置信,似无波古井中泛起滔天巨浪。却不是因为她手上沾满的鲜血,而是因为他看到了她的脸。
    “你是谁?”
    他在问她的名字。
    在蛊的作用下,莺儿已经开始傻笑,没有回答他。
    于是那和尚低低说了一声:“得罪了。”
    他凑得很近,轻扯她柔软的耳垂,看到了左耳后翳风穴下一颗细小的红痣,眼眶忽然有些酸胀。
    “莺时。”他柔声唤她的名字,便什么也不问,将她打横抱起,一步步向山上走去。
    她没有认出他。
    也是,如今这样,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更何况,他本该是已死之人。
    此时酒意上涌,他走得有些跌撞,一时也分不清这究竟是真是幻。怀中人已彻底不知今夕何夕,蹭着他的胸膛不住地扭动。
    他对她说:“莺时,我是……离尘。”
    那是他皈依后所用的法号。
    声音幽微,很快就消散在了夜风中,再无痕迹。
    离尘抱着怀中的姑娘,一步一步,涉级而上。山中潮湿,石阶上布满青苔痕,须得格外小心。
    这天子脚下的燕陵不设宵禁,是座不夜城。栖华山脚下酒肆、妓馆星罗棋布。
    皓齿歌,细腰舞,烹龙庖凤玉脂泣,罗帏绣慕绕香风。此等繁华之景到了入山处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佛门净地的清冷端肃。山上山下,截然两个世界。
    近山顶处,忽得一阵清风拂过,带走两人身上的热汗。离尘怕莺时着凉,将她身上散落的锦袍盖好,又将她在怀中抱紧了些。莺时周身燥热,很快又胡乱挥手将袍子拂开。
    离尘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加快脚步,片刻便至他所居的寺庙。
    月色之下,依稀可见一藏青牌匾,上书隶体的赤金大字“华相寺”,见此牌匾,禅意便铺面而来。
    一切世间山河大地,生死涅槃,皆即狂劳,颠倒华相。
    轻悄悄地从最北侧一角门溜进去,便是他的僧寮。离尘将莺时放在他平日歇息的床上,打来清水为她擦洗手上的血污。待他回来,莺时早已纱衣半褪,黑色锦衣丢到一旁。
    她难受地呻吟着,双眼朦胧。离尘刚执着她的手清洗干净,她便扑上去脱他的衣服,覆上他的嘴唇胡乱啃吻,舌尖顶入他紧闭的齿,双手则环上他的后颈。
    离尘一时不察,被她带倒在床上,任她缠弄舔舐。
    莺时在叁星楼中受训数年,精于此道,舌尖抵着他的上颚,又向更深处试探游走。她尝到他口中残余的酒香,更加急切地去侵占他的口腔,带来酥痒感,模仿着欢好时挺动的节奏。待他尝着甜头,那舌头反而羞涩起来,忸怩地向回撤,勾着人去反过来吻她,热情而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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