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夜半无人,罗靳东刚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厕所放水,就听见依稀的一声响动,那动静像极了吸/吮皮肤弄出的。
    说来奇怪,那一刻浮现在罗靳东脑海中的是俞砚的身影。他拉下裤头对准坑位,半眯着眼睛想隔壁那对夫夫会在干什么?滚床单吗?罗靳东而后不禁摇头,人家的私事干他何事。
    罗靳东一头栽进床铺,耳边是六蛮子呼噜的鼾声,那蕴量起来的睡意就那么跑了个五成。
    他回忆起白天俞砚奋不顾身挡在他前面接下那黑猫一爪子的情形,心中不免感慨。对罗靳东从恶纵横街头多年的混混经验来说,自己的生命是无比高贵的,他宁愿牺牲别人的命来换取自己苟活的机会,在他的行事作风中,这种时机哪怕是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放过。所以在遇上老鼠围攻的时候,他会作出抛弃别人的决定。
    罗靳东翻了个身,他用拇指从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拂过,凹凸不平的触感深刻提醒他在末世之前过的是怎么刀口舔血的日子,跟别人抢地盘争饭吃争omega。
    活在人们唾弃的目光中,罗靳东早就练就了一副宁可别人为我而死我都不会为别人而死的心肠,当然这种自私的做法,跟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可能会有不同。
    当一个人尝遍冷暖受尽鄙视的时候,身边突然冒出那么一个不知不畏帮他抗伤害的beta,那种心理上的变化是不可忽视的。
    罗靳东想——有那么个萍水相逢的人把他当做人看了,不是看阴沟里的老鼠那种眼色。
    alpha带着某种情愫入眠,胸膛有节奏的起伏。
    笠日,罕见的不是艳阳高照,俞砚刚打开封闭了一晚上的窗户就看见罗靳东背对着他光着膀子晾衣服。
    昨夜几番颠鸾倒凤,一股腥膻的气味还捂在里面,开窗的那几秒,俞砚忍不住狠狠吸了几口早晨新鲜的空气。他鼻尖上还坠了一滴没擦干净的水珠,微风拂过,带动挂在床围上的衬衣。
    六蛮子从门里边出来,打招呼道:“俞哥,吃早饭了没?没吃的话我去给你带过来”
    俞砚将袖子挽到手肘位置,拿出一块打湿的抹布,平淡道:“还没的,等会我自己过去食堂”。这个窗户已经一周没擦了,以前都是傅延一个人包揽活计,但是最近对方比较忙顾不上,所以俞砚只能自己动手了。
    “你不用客气,我们是什么关系,那是铁哥们”
    罗靳东晾好衣服回道:“少贫”
    俞砚用两根手指包着布料伸进窗户的滑槽里,补充说:“真不是客气,肉汤喝多了,见着荤腥有点没胃口。食堂里早餐包子清粥越来越少,估计要等另一茬谷物成熟了,才能供应过来”
    他指了指天色:“饭点过去十分钟了,现在去只能捡些肉粥喝”
    六蛮子叹气,“有句应景的话叫啥来着?”,他拍了半天脑袋也没蹦出什么金句。
    “你是想说 ‘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吗?”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俞砚擦窗户的手一顿:“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不过从字面意思来说差不多”
    人声开始涌入宿舍楼,罗靳东放眼一望就看了满头大汗正往这边来的傅延,他那句“要不一起去食堂吧”生生咽在嗓子口,最后悄无声息的吞回肚子里。
    “六子,走了!”
    “好咧,大哥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撒”,六蛮子紧跟着罗靳东的步伐离开。
    说来也巧,罗靳东前脚刚从转弯处匿去踪影,傅延就一阵风刮进楼道,冲上几米高的楼层,手脚麻利的接过俞砚手中的抹布干活。时间卡的如此精妙,正合了俞砚的意,不然这俩人又会互相嘲讽起来,虽然他肯定会站在傅延这边,但是次数总会有一种人多欺负人少的感觉。
    傅延跟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摸出一颗红色包装的硬糖。alpha英俊的面貌在光影中格外温暖,“别人给我的,我拿到手就趁着休息的空隙给你带回来了,怕融”
    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俞砚整颗心都被泡浸蜜罐,那种由别人勾起的甜渍都要漫过灌口溢出来,氤得整具身体都要被傅延的“情话”熨得骨头发酥。
    包装袋被撕开的声响中,傅延将糖果挤到撕裂口的边缘,手臂往上一抬,“尝尝”
    俞砚一低头就含住半边糖果用舌头卷进口腔,舔了几下,一脸满足,“很甜,还有另外一种味道”
    傅延不明所以:“不就是甜味吗?难道还酸的,要是这样我就先舔一口然后再喂给你吃好了”
    “不”,俞砚站在窗户里头,傅延站在外边,青年微微踮起脚尖带着调皮的笑意,“是延哥的味道”
    傅延:“……”
    俞砚:“你手指上火药和烟草混合的味道,我很喜欢”
    “……媳妇,你这撩人的功夫飞速见长啊”,傅延躬身握住俞砚的后脖子,他们在晨光中隔着窗户接吻。
    傅延手掌卡在俞砚的腰部,肌肉迅速拱起往上一提,愣是把这个大个人从里面抱出来。
    隔壁张明浩的房门大敞,传出水龙头中哗啦哗啦的水声,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逐渐停止。
    “延哥,又在逗媳妇啊”,方辉一脚踏出门,挤眉弄眼道。
    俞砚靠在墙上微微仰着脖子,闻言冷冷横过来。他面色如常,就连衬衣领口都笔挺的立着,只不过最上面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半截锁骨。
    傅延单手撑在墙壁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意,侧过脸:“增进夫妻感情,像你这样的单身汉是不懂其中乐趣的”
    这夫夫俩一个冷眼一个笑里藏刀,眼刀子唰唰扎向方辉,后者看好戏的神情慢慢凝固,直觉一股深冬的寒气扑面而来。
    “那……那啥,我就纯粹路过,你们继续,继续啊”,方辉拎着他的外套迅速溜了。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了?人家说不定还是处男,撞见这般场面产生无限遐想可咋整”
    俞砚从傅延的手臂下钻出去,半只脚硬生生停在门内,回头道:“你刚才不就是松了我两颗扣子?他出来的时候,我们早亲完了,动动手而已要是脑补出什么画面”,俞砚晃了晃手指,“概不负责”
    “延哥,时间快到了,你赶紧的!”
    楼下有人在催促傅延,alpha吼一声:“就来!”
    傅延摸了一下被咬破的嘴唇,咂摸一会儿,“还不是你衣服扣得那么上,整成禁欲斯文的模样,我看着都觉得不安全”
    俞砚看着傅延在屋内打开柜子翻找,将衣服弄得一团糟,蹙眉:“你找什么?”
    “上次那件外套放哪了?”
    “我缝好之后洗了晾在外头”
    傅延长腿一伸走向晾衣服的地方,把东西取下来,美滋滋的,“媳妇你真贤惠”
    说完他就像来时那样顺着楼梯跑下去,留下俞砚疑惑的声音:“你还没说我衣服扣子全扣上怎么不安全了”
    汽车尾管喷出一道白烟,傅延从车窗处对着楼上的俞砚抛了个飞吻,然后一打方向盘,朝着避难所的大门飞驰,在地面留下乌黑的轮胎印。
    俞砚盯着汽车消失的方向几分钟,才悠然回宿舍。他刚把钥匙从锁孔里面抽出来,就有人从楼道口出现,拿着一个白信封递给他。
    那信封纸质很好,底边描了素雅的花枝。俞砚鼻子轻嗅,一股淡淡的香味从里面散发出来,不是那种工业化学制作出来的香料,像是新鲜的花朵被太阳晒制,浅浅的。
    “这是?”
    送信的人有着黝黑的脸颊,普通话参杂着轻微地方口音,“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红色的封蜡在指间破碎,俞砚的动作称不上温柔,细看上去还有些粗暴。但是就是那种淡然放松的神情加上上好的皮囊,愣是描摹出一副行云流水的悦目姿态。
    白纸黑字跃入眼帘,内容没什么好看的,但是落款却让俞砚瞳孔骤然收缩——李环。
    那位年轻貌美被保护在层层羽翼之下的女性omega,怎么想着给他写信了?这种通讯方式已经被淘汰好多年了,黑色墨水笔勾画出来的字迹娟秀。不知是不是个人爱好,信纸的落款处印了一枚浅黄色的花朵图案。
    俞砚回忆起那天傅延跟别人说起的相亲,联系这位李环又在信中提及傅延,心下有了考量,这是情敌找上门了?
    “我没空”,俞砚直接拒绝道。
    “你不要急着拒绝,李小姐说非要见你不可,不然就直接上门”
    俞砚扶额,“……带路吧”
    作为这里一把手的孙女,李环不跟其他omega住在一起,但是院子的装饰也不奢侈浮华。进门便是一丛花藤攀爬在木制框架上,上面点缀着稀疏的白花,青瓦白墙,环境幽美。
    镂空的木门是打开的,但是里面空无一人,带路人也在奇怪正要去找人,俞砚制止了。
    俊秀的青年抬手一指,方向是一棵几米高的树,树下是草地,俞砚道“人在哪里”
    “小姐,你怎么跑上面去了?快下来”
    李环一截小腿从树叶间垂下,她坐在树枝上,声音娇俏:“你就是俞砚啊,过来我看看”
    小姑娘声音好听,俞砚也不计较那点冒犯,他举步过去。
    青年长身玉立站在树下,仰着头看着李环,“看完了吗?”
    少女吹弹可破的肌肤一晃一晃的,她确实漂亮但是不足以让俞砚缓和语气。李环咯咯笑起来,她展开双臂,白色的裙子飞扬从树叶枝丫间冒出几角。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李环毫无预兆的往后一倒,如同一只白蝴蝶从几米高的地方掉下来。
    “小姐!”
    纷飞的裙摆飘在俞砚肩膀上,而后落上手臂。
    俞砚眼疾手快接住了少女,他带着不悦看向李环。
    李环就像是在开玩笑,她用自己的安危来赌,脆弱的omega从树上摔下来不是没死过人,更不说是她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
    小姑娘开口第二句话就直戳心窝子,她言笑晏晏的说:“几年前,延哥也是这样抱住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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