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做事一向是先礼后兵,眼见蔺宪粱蹬鼻子上脸拖拉没决断,沈铎也转了态度,让蔺宪粱父女明显感觉到了区别。
    这日早起吃茶,沈铎便打了蔺宪粱一个措手不及。
    “铁路的事蔺老板若觉得为难,我也不会勉强,实在不行我也只得劳烦韩元清分一下神了。”
    蔺宪粱听了,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难免心慌了起来。
    他倒忘了平洲还有韩家那位小少爷在,只是沈铎头先压根没提这一茬却是直接找上了他,反让他也错漏了考虑这一点。
    沈铎看了蔺宪粱一眼,淡淡道:“如今平洲的局势大家都清楚,我这人素来不喜欢给自己人添麻烦,但若有不得已的时候,我想他们也不会不卖我这个面子。”
    蔺宪粱听着连连点头,哪里还敢再拿乔,只恨不得现在就签了那纸合同。
    只是沈铎如今捏着他的命脉,反而不比之前好说话了。
    “少帅说的哪里话,这忙我们是一定要帮的,没的拂了少帅这些日子的好意。”蔺爱茹倒显得比父亲淡定一些,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殷勤地递了上去。
    沈铎微微抬了下手,眉毛都没动一下,“戒了。”
    蔺爱茹不免一愣,心想昨日还见他抽烟,怎么转眼就戒了?蔺爱茹瞧着沈铎的神色之间隐有不耐烦,也知道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便暗地里推了下父亲的手肘,让他把话接上去。
    不说沈铎背后的沈家,就是仅凭着无定堂这股势力,那也是多少人巴不得想跟他合作。蔺宪粱一开始以为凭沈铎的身份跟地位,能解决的事情必然不会找上他们,所以断定沈铎是没了后路,难免端着几分态度,如今看来却是拖不得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的大概就是蔺宪粱这种人,薛妙引不禁猜想他们是想多留几天蹭饭,不然便是蔺爱茹想自荐枕席。
    毕竟就算当个少帅的姨太太,那也是无上的荣光了。
    事情办妥之后,沈铎虽然还对蔺宪粱礼遇有加,不过总归不是那么有耐心了,对于蔺爱茹明里暗里的示好全作不知。
    蔺爱茹每天铆足心思往沈铎出现的地方靠,却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蔺爱茹摸了摸身上被冷风吹出来的鸡皮疙瘩,看着前面相携的两个人,心有不甘地跺了跺脚跑了回去。
    蔺爱茹在第一眼看见薛妙引的时候,   见她话也不多,以为就是那种老实巴交没什么风情的世家小姐,所以心思一转才有了后来的主意。
    男人嘛,再自律都改不了劣根性,一种口味尝过了还能不肖想别的?蔺爱茹一改自己的娴静大度,将自己奔放热情的一面都表现了出来,原以为能吸引来沈铎的注意,却未想根本做了无用功。
    殊不知蔺爱茹一开始就掉进了误区,只有沈铎知道薛妙引就是个不折不扣勾魂夺魄的小妖精,蔺爱茹早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不过沈铎可没心思管不相干的人心里怎么想,正陪着薛妙引在马场那边悠悠闲闲地散步,顺便给她当模特。
    薛妙引看着相机镜头里沈铎冷峻的脸,蓦然歪着头笑问:“少帅什么时候戒的烟,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沈铎一本正经地说了个确切的时间,他本来抽烟就少,如今越发觉得可有可无了,而且他发现糖确实比烟好吃。
    薛妙引不禁悠悠感叹,记得当初她听到沈铎的名号也是存着退避三舍的心理,对比如今的情境倒是完全想不到。
    薛妙引也不想问沈铎现在对她是怎样一种情分,因为有些事情即便不问也是心知肚明的。薛妙引不敢保证自己就对沈铎死心塌地海枯石烂,但是起码现在的心里头是没有别人的,无论是出于对沈铎的外貌还是内在,都在日渐沉迷着。
    薛妙引一开始就拎得清楚,方向对了就一直好下去,不能长久她也不强求,而如今的情况显然是倾向于前者的,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薛妙引扣动相机,将沈铎抬眼看过来的模样定格在了胶卷上。
    沈铎由她照了一路,走到围栏跟前的草垛前,忽然将她抱坐到了上面,拿着她的相机退后了几步。
    薛妙引见状,很上道地挺了挺身板,两手撑在两边,笑靥如花。罢了又翻身趴在草垛上,翘起两只脚,大大方方地让沈铎拍。
    记得结婚之前,沈铎就说带薛妙引拍照,可直到如今家里的照片也没她几张。沈铎有心利用今天的机会,却没想到摁了没几下快门相机便不灵光了。
    沈铎兴头刚起就被打了回来,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薛妙引掰开后面的盖子瞧了瞧,道:“没胶卷了。”
    沈铎闻言,只得作罢,心里有点恨不得把胶卷上的自己揪出来一半。
    沈铎的态度摆出来以后,蔺宪粱便不敢再大意,在汶山别墅呆了两天后就自己告辞了。沈铎又陪着薛妙引住了几天,才一道回了越州城。
    越州城的天气跟温泉遍地的汶山还有有所区别的,薛妙引觉得一段时间没回来就冷了许多,树干上的叶子都被呼啸的北风吹了个干净。
    薛妙引去灵草堂的时间也缩减了一半,举凡刮着点冷风就会无比想念汶山别墅的温泉。
    “等处理完军营里的事再带你去,今年过年也可以留在那里。”沈铎自然地抬手摸了摸薛妙引的发顶,一直沿着她的后背心滑下去,撸猫的手法愈渐娴熟了。
    “在那里过年倒也不错,不过不如这里热闹,不如等过了元宵节再去吧!”薛妙引想在正月的时候回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些事情沈铎自然没有异议,怎么安排但凭她的意愿,并没有多插话。
    临近年节,军营跟无定堂也没有特别大的事情,都是一些收尾的工作,毕竟手底下的人也都是要回家过年的。
    腊月二十的时候,全城的学校跟洋行都放了假,百货大楼的人便多了起来。
    军队作为越州城的主心骨,自然没办法跟着常人一样悠闲自在,且驻守全城守备的卫兵就连过年也是不能歇空的。
    不过军队自有对等的福利,不然也不会有大批的年轻后生前赴后继地要从军。
    沈家也是将门出身,对待自己手底下的兵从不会扣扣索索,还没到年节,该发的军饷跟年货就都安排妥当了,是以军队里的人个个都面带红光,就跟提早过年了一样。
    与此同时,沈铎也不会忘了薛正扬这个大舅哥,年节礼物一车一车地往来送。
    薛正扬虽然面子上有光,可眼见着家里堆的东西越来越多,反而多疑了起来,瞅着薛妙引回家的时候就拉着她问:“你跟少帅闹矛盾了?”
    薛妙引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我们俩能闹什么矛盾?”
    薛正扬指了指隔壁堆得跟杂货店一样的屋子,心里想着是不是这俩小年轻冲动闹别扭打算离婚了,而沈铎又觉得不好中止了长辈约定的这桩婚事,所以提前来把他们安抚稳。
    不过这话薛正扬没敢直接说出来,犹犹豫豫旁敲侧击了一顿,见薛妙引也不祥有心事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转而却又苦了脸。
    “又不是娶新媳妇的时候,这一车一车的送,让我心里怪没底的。”
    薛妙引还没见过收礼的人心虚成这样,不禁笑道:“这不是我嫁过去过的第一个年么,沈铎在军营里忙又不知道送什么,便只好依样都挑着了。”
    “这么花钱就是金山银山也遭不住啊……”虽然不是自己的钱,薛正扬还是肉痛了一把,让她回去千万把沈铎给劝住了。
    薛妙引也觉得这么送怪浪费的,回去就跟沈铎说了。两人之间向来没有太多的避讳,所以薛妙引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沈铎一下听明白后也没有面子被驳的不快,只是淡淡地应下。
    薛妙引又攀着他的脖子问:“少帅光顾着送别人,我的年节礼物可有了?”
    薛妙引知道他大度,一张口必定会应承“你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可她偏就起了坏心眼给沈铎出难题。
    “我什么都不喜欢,可要是你送的我就喜欢,你好好想想要送我什么?”
    女人大多不讲究送的是什么,只看男人的诚意。薛妙引没来由也想考验考验沈铎,看看他有没有主动想过这茬事,又或是有没有心准备。
    沈铎似乎看透了她的小心思,抓着她的指尖捏了捏,心底似乎已经有了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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