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逸在这些房屋中转了几圈,心想,这些鼠妖莫非是从这里迁走了?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头上一阵响动,再一抬头,只见无数个小圆球从四面八方朝自己飞来。御逸顿时知道是自己大意了。他抬起手来用气包裹住自己,那些小圆球碰到气壁,果然都化成了浓雾。
    御逸置身于这浓雾之中,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不出他之所料,没等烟雾散去,几股强劲的力量就从四周像他袭来。
    御逸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双手运气向外推去。这一推,不仅推开了身边的屏障,推开了浓浓的雾气,而且随着巨大的气流瞬间冲开,几声惨叫也随之响起。
    待那烟雾散尽,只见御逸横眉冷目,双眼通红,手中擎着一柄透亮的利剑,站在当中。
    他的四周,一群鼠妖远远的围着,每一个的脸上都带着些许的惊恐。
    “你们这群小鼠崽子!”御逸咬着牙冷声说,“从前的事情我不跟你们提,只说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先是骗了云凌兄来与我争斗,害我差点死与他手,如今又毁我家园,杀我族人!今天你们又故技重施,来偷袭我!你们以为我兔神会任由你们欺辱吗!”
    御逸说完,周围一片安静。片刻之后,一个鼠族长老上前一步,厉声说,“兔神大人!你只道我们的不是,为何不说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你不是也杀了我们的族人吗?”
    “杀他们是他们死有应得!”御逸瞪着眼睛高声道,“我最先杀的鼠族灵兽,是因为他们杀了我的族人!而且用其练些旁门左道的法术,最后发了疯,祸害人间!我要不杀他们,岂不是留了祸患?我再杀的鼠族灵兽,是他冥顽不灵,不思悔改!我又杀的鼠族灵兽,是因为他们被人利用,与我为敌!既然如此,我又为何留他们性命!”
    鼠族们一个个听的心惊胆战,可他们心中也有不甘,也有愤愤不平。
    “兔神!你恃强凌弱,欺负我们没有了兽神!这样做,对得起当年与你有恩的鼠神大人吗!”一个长老吼着。
    御逸听他这样说,更是怒的狠狠攥住手中的利刃,沉声说,“你们还敢提农亦兄?当初农亦兄在时,你们就都整日的惹是生非,农亦兄可怜你们灵兽修行不易,总是下不得狠心惩治你们,哪知你们不仅不思恩德,反而变本加厉!你们以为兽神点化了灵兽,就是让他们为所欲为的吗?你们以为被点化了之后,就可以仗着兽神的名声,做了什么事情都等着兽神给你们收拾吗?你们一个个不努力修行,整日想着旁门左道,捷径简途,到最后有几个能修成正果!”
    “我们不能修成正果,也容不得你个外族兽神来管我们的事!”不知是那个鼠妖在后面喊了一句。
    “哼!”御逸冷笑一声,“如今你们倒是这样说了。你们因为我没有像农亦兄那样袒护你们,就心生愤恨,用些卑鄙的伎俩来报复。当初跪着求我的时候却又是怎么说的!”
    “兔神!”一个长老呲着牙尖声道,“你修要猖狂!用不了多久,我们的鼠神就会回来!到那时,看你还怎么办!”
    他这一句话,像是一柄重锤敲进了御逸的心中,他突然想到了,这两天心中的不安源自何处。
    云凌曾说,与农亦兄相交之人转了五世,每一世,都没有活到加冠之年。那鼠妖长老也说过,皇后说她们在等一个时间,到了那个时间。鼠妖们被杨月晋利用,是为了要唤回鼠神,而唤回鼠神之人,就是黎国皇帝锦诚。
    这么说来,可以唤回鼠神的时间,一定是锦诚加冠之日……
    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
    鼠神回来……
    两军阵前……
    皇后……
    陛下!
    御逸骤的想到了!陛下!越然!
    就在御逸发愣的时候,周围那些鼠妖似乎察觉到了他心思不在此处,于是互相使了眼色,一涌而上!
    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卷的周围碎石瓦砾直冲云霄。百步之内,雪散冰融,房倒木残。
    风散去,留得满地残肢碎肉。
    御逸收了手中滴血的利刃,脚尖点地,腾空飞起,朝着边境方向疾驰而去。
    皇家兔子120(换人)
    御逸离了营帐不久,黎国杨月晋那边传来信函,说是已经准备妥当,要求尽快换人。
    用皇后交换穆王越陆,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越然一直都是差人秘密进行的。而且他心中有些别的想法,也不能对别人说。
    离了皇城,越永和越鸣都没有跟来,这里的一切,只能全由越然一人经手去办。好在巽营的兄弟们都知道了不少其中的缘由,越然也就一直让他们传书递信,安排换人的事宜。
    换人的地点几经协商,终于选定在了离两军阵营五里以外的荒甸上。这里本是大片的草场,冬日里积了雪,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没有什么遮挡之物。
    越然与老将军万荣昌商议了很久,在那荒甸周围布了重兵以防万一,又让巽营不停的在周围注意着,以防杨月晋有什么动作。
    出乎越然的意料之外,老狐狸杨月晋这次几乎没有排摆什么,也没有往那附近调动一兵一卒,甚至连对峙的战场上,都有了偃旗息鼓的架势。
    越然越想越觉得其中必有什么阴谋,可却又想不出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临到换人前夜,越然在红顶帐中背着手走来走去。此时的他心思烦乱,自己虽然已经将事情准备的妥善了,可他仍是不能安心。
    上次百草寺的事情,在越然心中一直是根刺。那次得以脱险,可以说全是御逸的功劳,若是没有御逸,杨月晋必然得逞了。由此可知,杨月晋的野心不单在黎国,他也想夺了赤焉国。
    这次的换人是他提出来的,他到底会怎么做?
    从蒋元双回来之后,巽营都没有再发现鼠妖的踪影。越然猜想,鼠妖们可能都回去与兔族争斗,可能也无暇顾及人类的事情了。若真是如此,倒也去了越然一块心病。鼠妖要是插手此事,没有御逸的帮助,可真就难办了。
    想到这里,越然不禁又叹了口气。
    自己虽然说过不想假借御逸的力量,可一想到鼠妖的厉害,他又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到御逸身上。百草寺中,越然在面对鼠妖的时候感到了恐惧。这使得他有了一些力不从心的无力感,也明白了自己善治而不善谋的弱点。
    以恩威服人,以广德服民,以严律服事,为君之道,是要“正”。
    运权谋,论心术,施伎俩,小人之行,尽是“邪”。
    孰长孰短,又当如何比量?
    越然缓步走到帐前,挑开帐帘,见明月当空,不禁又想到御逸。
    此时兔子不在身边,越然便又想起了当初刚见到他的情景。
    一个人儿浴血而卧,那苍白的脸色,那眉眼,那唇颚,都让人不禁惊叹,世间竟能孕育的出如此清雅俊美的容颜。鲜血似乎混杂着他的生命一样,一点一滴的流淌,越然记得,那时的想法便是要留住,留住这人,看一看他的明眸,听一听他的声音,然后问问他,姓甚名谁。
    “在下御逸……”
    御是皇家专用,逸却是逃跑的兔子……
    越然嘴角挑起一丝浅笑,从怀中拿出那漆黑的小盒子,轻轻打开,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银亮发丝,低声自语,“兔子啊,你答应了朕,要笑着回来,可千万……不能食言……”
    夜风清冷,吹动一根发丝离了盒子,那发丝化为一道光线,伸到了远方。
    越然久久的望着那个方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盖好了盒子,贴身放到怀中,挑起帐帘,进到帐里去了。
    次日天光见亮,越然穿戴整齐,点了人马,拥着一顶小轿出了军营。
    一路之上不停的有巽营兄弟前来禀报消息,越然都只是轻轻点头,不多说话。待他们到了荒甸,便看到迎面一支队伍,也缓缓而来。
    两支队伍面对面一字排开,相距约有百余丈,越然看到黎国大将军杨月晋身穿盔甲,坐在战马之上。越然虽然之前未曾见过此人,却听了不少描述。今日一见,此人虽然略微枯瘦,却果真有股不同常人的气势。再看他的身旁,另一匹马上坐着一个青年,这青年很吃力的抓着马的缰绳,身体随着冷风摇晃,似乎随时都会从马背上掉下来一样。越然心想,这青年的模样倒比皇后胜着一筹,应该就是锦诚吧。只可惜他错生在了帝王之家,又错生了男儿之身。
    对面队伍中一匹马缓缓向前跑了几步,马上之人高声说,“代大将军言,赤焉国皇帝陛下,两国交战之中,无礼法可言。我方已将贵国穆王带来了,不知你们是否也如约带来了锦如公主?”
    越然这边,也有一名武官纵马上前,高声答道,“锦如公主乘与轿中,天寒地冻,免其贵体受寒,还请你等先请出穆王相见。”
    听到这话,杨月晋嘴角微微一挑,抬起手,有人从他马后推出一人。
    这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被五花大绑着,口中还塞着一团破布。
    越然见那人正是自己五弟,不由大怒。前面喊话的武官回头望了越然一眼,越然微微点头,那武官瞪起眼睛一指杨月晋,高声喝道,“杨月晋!你书信中说的明白,待我穆王有如上宾,难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杨月晋笑着一挥手,下边人拿掉了越陆口中的布团。
    这布团一拿出来,越陆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望着杨月晋吼道,“杨月晋!你这冥顽不灵的臭老头!快快把娇儿还给我!我和娇儿早已缘定三生,誓不分离!你阻不了我的!娇儿虽是你的女儿,可你也不能管的她一生一世!她定是要嫁给我越陆的!”
    杨月晋又一挥手,手下人又把那布团塞进了越陆口中。
    杨月晋提马上前两步,朗声说,“老夫的待客之道是因人而异,贵国王爷缠上了小女,小女也和困扰。他这套说辞,老夫真是听得烦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图个清静,还望各位谅解老夫的愁苦啊。”
    越然眉头紧蹙,咬了咬牙,狠狠瞪了越陆一眼,一抬手,手下人会意,跑到后面,挑开小轿的帘子。
    帘子挑开,一个女人探出身来。
    锦诚伸长脖子朝这边看着,见到那女人露头,大喊了一声,“皇姐!”
    女人抬头望见对面马上坐着的人,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
    皇家兔子121(挚情挚爱)
    锦诚公主十七岁离开黎国皇宫,宫门前的那一别,她便以为只有来生才能再见。今天,茫茫白雪之中,她再见到日夜牵挂的弟弟,怎能不百感交集。
    锦诚也是满脸泪水,身子一晃,从马上直摔下来。他顾不得疼痛,从雪地中翻身起来,抹了把泪水,往前跑了两步,高声喊道,“皇姐!皇姐是你吗?”
    锦诚公主也往前迈了一步,张嘴刚要回答,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转过头来,望向马背上的越然。
    越然没有低头,只皱着眉头瞟了她一眼,对前面喊话的武官说了一声,“换人。”
    武官冲对面喊道,“请吧!”
    杨月晋对自己的人点了点头。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拿掉了越陆口中的布团,然后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越陆一被放开,就又冲着杨月晋吼叫,“把娇儿还给我!我和娇儿同生共死!把她还给我!”
    杨月晋冷笑着,不再理他。
    士兵们架着越陆,缓缓往前走,越陆挣扎着仍然回头不停的吼叫。
    对面的越然终于忍无可忍,怒吼了一声,“老五!还不住口!”
    他这一声吼,似乎震得地上的雪都微微发颤。越陆转头看到越然满脸怒容,使劲儿咬咬牙,回头又看看杨月晋,再转过头,语带悲惨的说,“三哥!娇儿……我不能离开娇儿啊!”
    “住口!”越然狠狠瞪着他,又吼了一声。
    越陆头一次看到越然生这么大的气,以前那个宠着他的三哥,也能这样瞪着自己么?越陆回头又看看杨月晋,咬着牙说,“杨老头!你拆不散我们的!”说完,转身愤愤的跟着身边的士兵,迈步往越然这边走来。
    这边,也有几名兵士围着锦如公主,缓缓向对面走去。
    锦如公主走了两步,又回头望着越然,低声说,“陛下……您……保重……”
    越然没有答话,微微点了一下头。
    锦如公主叹了口气,迈开脚步,也缓缓向对面走去。
    锦诚此时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见锦如公主开始往这边走了,自己也不禁迈开脚步往对面跑。
    杨月晋望着渐渐跑远的锦诚,不动声色,也没有叫人去拦。
    见锦诚跑过来,锦如忙喊,“弟弟!弟弟别跑了!别过来!”
    “皇姐!皇姐!”锦诚放缓了脚步,边哭边喊,“皇姐!你快过来啊……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弟弟想你想得好苦……皇姐……”
    锦如也抹着眼泪,加快了脚步。
    两边的人行走的速度差不多,到了大约中央的位置,越然这边的人将锦如交给黎国的人,黎国的人将越陆也交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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