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新看得真切,认出是昆仑派的御剑手法,立刻喝止楚鸣球,向前迎了上去,见是昆仑派有名的剑仙苍须客程迪,惊道:“程师叔!你怎地这般模样了?”
    程迪站立不住,踉跄跌倒,罗新连忙过去搀扶,程迪神情狼狈,浑身皮肤紫红,表面更是浮动着一层氤氲魔火,哆哆嗦嗦地向罗新说道:“昆仑派完了!昆仑派完了!”一边说着,禁不住老泪纵横,哭着抓着罗新的手臂近乎哀求地道,“带我去见岳道友!快!”
    “师父在太乙宫!”罗新向楚鸣球和孙同康道,“我带程师叔上山,你们在这里守着,若有什么状况,立刻开启护山大阵,并且敲响五云钟!”
    罗新搀扶着程迪上山,方到山门,忽然那“五台派”大牌楼大放祥光,落下一片彩霞,将道路阻住,正是万仙阵觉察有生人入阵,立刻阻拦示警。
    那程迪见万仙阵这样神异,也颇吃了一惊,随后反抓罗新的手腕。
    那罗新原本号称湖南大侠,人情世故,经得多见得广,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他都打过交道,知道魔教法术诡异难防,时刻加着小心。
    这万仙阵奥妙无穷,变化万千,山门这里亦设有一阵,哪个弟子轮班过来,便自成一阵,罗新所成的这个叫做太白阵,一遭觉察有异,立刻发动起来,一股股乳白色的精气凭空涌出,结成一片笼罩十数亩方圆的云气,那“程迪”抓了罗新的手腕,正要把身上的魔火注入进去,猛然间面前金光一闪,罗新正把蓐收尺祭起来,正中顶门,这尺子乃是金神故物,只一下,当场打得脑浆迸裂,尸身往地上跌落,一道红影向后飞出。
    罗新暗道好险,急忙操纵阵法化生出来的太白精气向中央汇聚拥来,把敌人困住,那太白精气乃是天下至坚至利之物,而且又极为稠密,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落进去,被无量精气向内一挤,立刻碎成齑粉,只是今日用在这血影身上,却不能建功,罗新看那血影并不曾被太白精气困住,任然飘飘悠悠,悬在那里,看上去竟似传说中的血影神功,不敢怠慢,立刻反手一指,那五台山的大牌坊霎时间大放光明,黄龙亭上方也现出一尊五光十色的巨钟,咚咚作响,震彻群山。
    那血影在这功夫,闪电般向罗新猛扑过来,罗新操纵太白精气向敌人涌去,却只能略加迟滞对方的速度,并不能将其阻住,急忙运转太乙玄功,祭出金神剑,人剑合一化成一道金光,瞬息间向前猛斩数十次,那道红影被斩断之后,却并不受伤,剑光入体切成两半,剑光离体,立刻重新复原,他十根手指里面各射出一股血气,正是血影神鞭,仿佛无限延长的触手,顷刻间结成一张罗网把罗新罩在里面,向内收缩,要将罗新困住。
    也是罗新这几年潜心修道,道行法力俱都不俗,金神剑更是前古奇珍,被他用法力催动,金芒暴涨,只听得咯嘣咯嘣,一连声地闷响,那十条血影鞭立时炸成一团血雾。
    对方也似乎没想到一个五台派的小辈弟子竟然有这般本事,也颇吃了一惊,随后双手一分,身前现出一个血色的太极图,一半暗红,一半亮红,相互胶着旋转,阴阳鱼眼处,是两只血淋淋的眼珠,一眨一眨地强行夺人魂魄。
    罗新看他那手法,登时大吃一惊:“太乙玄功!这是太乙玄功!”他认出对方所用的,正是五台派的嫡传太乙玄功,虽然血淋淋的,邪气十足,但手法仍是一样,而且他看出来对方的功力比自己强了何止十倍,知道此法发动起来,变化多端,厉害无比,急忙身剑合一,向后逃走。
    那血影法力却也真个高强,他剑光飞起时何等迅速,说是瞬息千里也不为过,然而此时被那太极图强行摄住,虽然迅速疾飞,却仍然停留在太极图里面,并且迅速往太极图圆心处滑去,仿佛就要落入万丈深渊,他急忙也用同样的方法,迅速变化手诀,身前也现出一个太极图案,只不过是黑白色的,急速旋转,形成一个脸盆大小的太极球,双腕一抖,将其打向对方血影太极的圆心。
    这门功夫是五台派嫡传,唯一的破法,就是用同样的手段去攻击太极图的阴阳圆心,五台派弟子在外面碰到,即便互相不认识,动起手来,只要能这样破解此法的,便肯定是嫡系的同门。
    罗新如今使出这样的手法去破,本以为自己的太极球击中对方的圆心,就会立刻炸开,破了对方的法术,哪知太极球打出去,竟然悄无声息,被那圆心给吸摄吞噬掉了。
    罗新呆了一呆,忽然耳边传来大师兄杨鲤的声音:“快用天雷龙珠!”
    天雷龙珠是九龙真人所炼成,专能辟邪诛魔的法宝,每一颗都是用百年以上的龙珠制成,各派都分到了不少,在外轮值的时候携带,这时急忙取出,用太乙真元催动,打了出去。
    那龙珠落到血影太极里面,毫无声势,“啵”地一下,便似水泡一样破碎,然而那血色太极也与之一般,周围满眼的血影,迅速破裂散开,罗新大喜,急忙身剑合一,往牌坊里面逃走。
    血影怪啸一声,合身飞扑急追,罗新上了五台派的大牌坊上,那里早站了好几位同门,大师兄杨鲤正站在最前面,伸手一指,肩膀后头飞出一青一蓝两道钩影,如双龙并行,向前迎上那道血影,只一绕,便斩成无数段。
    那血影每一段身体,都化成一个血红色的小人,转眼之间,分裂成百上千,密密麻麻,蜂拥而至,罗新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人,竟然这般厉害,还会本门的太乙玄功!”
    杨鲤一面祭出玄牝珠,一面跟他解释:“此是本门前辈堕入魔道的摩诃尊者司空湛,已经练成血影神功,自然是厉害的。诸位师弟,随我一起困住他,平儿,准备你的都天烈火阵!”他说完取出璇光尺,挥动之际,放出无数枚五色光圈,这尺子是连山大师镇山四宝之一,专能降魔灭魔,每一个光圈都自动飞去,找上一道血影,将其套住,然而那司空湛魔功变化,单凭这尺子,并不能将其消灭,再加上灵奇、陶钧等人,才勉强将他困住。
    这司空湛一双列缺双钩被人夺去,毕生修炼的大小诸天秘魔也失去了一半,入魔之后神志不清,虽然说加入了魔教,修炼血影神功,虽说法力有所长进,实力也未能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前不久又在西昆仑被沙神童子所伤,这几年后炼成的三间最厉害的魔道法宝全被破掉,又被诸天秘魔神印打在身上,几乎当场灰飞烟灭,以半截手指代替自己受劫,夺命逃走,也因此元气大伤,如今神志不清,只知道一味强攻,被杨鲤等人绊住,司徒平发动都天烈火大阵将他困在其中。
    那都天烈火阵是太乙混元祖师和华山烈火祖师共同专研,半途太乙混元祖师仙去,剩下烈火祖师一个人继续将其完成。司徒平手里有一套都天烈火旗,他专修火系道法,跟雷起龙时常互相切磋,对于都天烈火阵的变化也是了然于胸,现在借着万仙阵的妙用,衍化出这都天烈火阵来,威力比原版的还要强横三分。三十六杆都天烈火大旗从四周飞起,将漫天血影全都围在当中,司徒平扬手发雷,催动阵法,大旗磨动,千万道黑紫色的烈焰喷薄狂发。
    093传位·昆仑覆没
    那万仙阵变化无穷,所衍化出来的都天烈火阵更是比原版暴戾三分,狂喷千条紫焰,万团黑火,被司徒平操纵着一起向中央蜂拥汇聚而来。
    司空湛的元神分化出来的万千血影感知到不妙,想要逃走时,先是被璇光尺五色光圈套住,那降魔法宝,变化无穷,专能克制魔道法术,以他的法力根本无法变化逃走,若是在他全盛时期,还可以强行震破光圈,但如今元气大伤,所炼的神魔又因为接连遇见岳清和沙神童子的几场劫数,全都毁失得干干净净,这时候已经无法挣脱。
    等到光圈一去,他已经到了都天烈火大阵之中,司徒平的法力比罗新要高出不少,又有好几件厉害宝物,这都天烈火阵威力与先前的太白阵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每一道血影都被一团火球裹住,任他如何挣扎,也是不能脱困。
    司徒平在空中盘膝虚坐,头顶上献出乾天火灵珠,闭目结印,默念密咒,周围的火焰全都受那宝珠勾引,上下浮动,一胀一缩,如在呼吸,火灵珠越来越亮,而那千万团火焰的温度也随之不停地升高,片刻之后,此珠所发光焰,已经刺得人眼珠生疼,司徒平骤然睁开二目,自瞳孔中迸射出两道尺许长的火光,那乾天火灵珠急速飞转,洒下一片片的赤红光润,周围那些火焰,尽皆同时受到召唤,一起往中央聚集而来,恰似群星本月,争先恐后地投入乾天火灵珠里面去,顷刻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颗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的乾天火灵珠。
    司徒平散了阵法,将宝珠拿在手里,只见上面火气已经减弱不少,不再夺目刺眼,而是红通通的,仿佛找了一层胧纱,而且细看之下,目力能够透入珠中,还能看到里面那一道道的血影,如同落在火焚地域之中的无量恶鬼一样,挣扎嚎哭,四下乱飞。
    杨鲤道:“那司空湛跟师祖一个辈分的,虽说这些年屡受重创,到底也是一方巨擘,如今虽然被你收到珠中,到底不能消灭,非得以你纯阳真火,煅炼至少一纪才能彻底灰飞烟灭,然而此珠与你性命攸关,在这期间都不能发挥威力。正好我也要去向师父禀报此事,你也跟我一起去向师父讨个善策来,否则难免为日后埋下祸患,大劫将要临近,有什么隐患要尽早解决。”
    作为大师兄,他知道司徒平的性格,遇到事情只会自己扛,轻易不会麻烦人,因此才这样郑重地叮嘱他,司徒平听他这样说,也就点头答应。
    杨鲤让灵奇带着师弟们在这里小心防守,请陆蓉波率领女弟子到周围四面山峰上巡查关要,启动阵法,提醒各处小心戒备,然后带着司徒平往山顶太乙宫来。
    到了太乙宫下,二人跪在云路前面,默默祝祷,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云路方才开放,岳清大小飘飘,自太乙宫中飞降而下:“方才的事情我已尽知,因为衍算昆仑派气数,方才晚了这些时候,都跟我往黄极宫来吧。”
    杨鲤见了这架势,知道有大事发生,师父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便赶紧朝空中射出一道五色光彩,在山峰顶上形成一座五彩光气凝成的巨钟,左右摇晃,发出咚咚巨响,声传百里,听到此钟响起来,周围的五台派嫡系弟子立刻就要赶过来。
    岳清到了黄极宫,升了掌门仙座,许飞娘坐在上首,刘泉坐在下首,弟子们纷纷赶过来,男东女西,各分成两排站好,参见了掌门之后,方各自入座。
    等人都到齐了,岳清朗声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我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布,那就是我飞升在即,度过这场魔劫之后,就要羽化仙去了,现在所要操心的,就是如何渡劫了,因此我决定把五台派掌教之位传给鲤儿。”
    杨鲤赶忙离座跪下:“师父!师父,我……”
    岳清摆手道:“你不必推辞,更不用担心,现在情况紧急,也只能这样了,这场大劫,来势凶猛,各门各派都难逃劫数,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只在这里做一家一派的掌门。况且你如今已成地仙,我当初执掌五台派的时候,可还只是散仙修为呢。这事呢,就这么定了吧,你以后要爱护同门,多看顾这些师弟师妹们,五台派现在已经十分兴盛,你所要提防的,就是盛极必衰,须知六谦者吉,谨防亢龙有悔。”说完便离了掌门座位,将那太乙五烟罗又重新象征性地交给他,并天游印、燧人钻、天乾袋三件宝物,一起交到他的手里。
    杨鲤跪接,叩谢恩师,叩谢掌门,岳清托了掌教才能穿的五星羽衣,披在他的身上,让他坐上掌教的仙座。
    紧接着,许飞娘也把自己戒律长老的位子传给了陆蓉波,刘泉亦传位给大弟子韦衎,三人卸下担子,做了太上长老。
    然后,岳清才说起方才的事:“昆仑派已经覆没,昆仑九友,连同座下弟子全部丧命!”
    整个大殿之中,除了同样精通先天神算的许飞娘之外,全都大吃一惊,包括方才在山门前见到司空湛的弟子们,他们以为昆仑派遭了劫难,至多死上一些人,还摩拳擦掌,准备跟着岳清去救援呢,这回听说全部覆没,竟是连知非禅师、天池上人、钟先生那样的绝顶剑仙也都死于非命了,这下却是连救也不用救了。
    黄极殿内一片寂静,大家都不敢相信岳清的话,但正因为是岳清说出来的,他们也不能不相信,那肯定是真的了。
    岳清继续道:“昆仑派的山门驻地,现在已经全部沦为魔域了,那里乃是天下群山之祖脉,魔教占领那里,便可从源头魔化天下各支龙脉,破我等风水地利,影响各派驻地护山阵法的威力,并且借着地气风水,影响天下众生的思维,进行魔化,增长众生的无明业火,贪嗔痴爱,使得人人信邪,远离正道,好配合铁城山老魔魔祭整个世界。”
    大家听他说的这般严重,纷纷站起来问:“师父!那咱们怎么办呢?要不,现在就杀上昆仑去吧,一定不能让老魔献祭成功!”
    岳清道:“那魔教之中,高手众多,现在的教主破头和尚,何等厉害?当初跟芬陀大师那样斗法,尚且不分胜败,又有赤尸神君、九烈神君、血河老祖、赤身教主相助,凭咱们五台派一家之力难以取胜,顶多是玉石俱焚,此事还须从长计议,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峨眉派,妙一真人和苦行头陀用身体封印了血神君邓隐和红莲老魔,那红莲老魔也还罢了,他跟圣姑元神都禁制在那面魔牌上面,约定同生共死,现如今圣姑只剩下一缕残魂,他也受了重创,一时难以撼动苦行头陀,唯有那邓隐可虑,我这就要往峨眉山去查看一番,还要联系其他各派,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再不能团结,不能一起战斗,就只能一起灭亡了。”
    许飞娘道:“魔教中的高手,也不过那么几个,你和我二人,再找上三个差不多的帮手,去灭了他们便绰绰有余,我的天魔、百毒双剑,正可以毒攻毒!”
    岳清沉吟片刻,摇头道:“献祭已经开始了,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师姐,这次还要请你出马,周游四海,去请海外的各路仙家道友,一起来中原相助渡劫,师姐你号称万妙仙姑,比我认识的人多,交际又广,一定可以请到最多的人的,这次只要是愿意抗魔济世的,无论正道旁门,都是朋友,只是不要邪魔两道的,以防止魔教使诈。”
    许飞娘道:“既然如此,我便走一趟吧。”她这些年行事越发雷厉风行,答应之后,身子一晃,立刻化成一道青红二色仙光,恰似长虹一般,飞出黄极宫去,直射云霄。
    岳清又跟杨鲤道:“我这就要往峨眉山去,然后去其他各派游说,你带领师弟师妹们看好家门,如果虞孝他们请得震岳神君来,切记一定要把他们留住,不许他们往昆仑山去,不管出了什么事,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又拿出那么菩提圈套着的红丸,“此物非同小可,对将来能否度过魔劫,至关重要,我这回却是不能随身携带,就交给你保管,只是没有天仙的道行,还要被他所迷害,师姐方才走得太急,我也没来得及说她就去了。你可将它置于先天阁顶层的先天一气阵中,等我回来再做处置,不许任何人接近,切记切记!”
    杨鲤极为慎重地用太乙五烟罗将其包裹,擎在手上:“弟子一定好生看管此物!”
    岳清最后才说道司徒平:“你那乾天火灵珠是你能否平安渡劫的关键,不可一日或失,你且戴在身上,跟我去同去峨眉派,让天狐二女用那专灭邪魔的纯阳转心锁帮你祭炼一番吧!”
    094救母·使诈
    岳清带着司徒平去峨眉山找齐灵云,许飞娘去海外联络各处散修,留下刘泉帮助杨鲤执掌门派。他临走之前,岳霐来向他请示:“爹爹,我前几日已经发下救护众生渡劫的誓愿了,凡是在魔劫之中因魔头丧生的,我都要使他们得救,不受魔劫之苦,以此来救我娘亲。”
    岳清道:“很好,你娘也是因魔劫度劫的众生之一。”他抱了抱岳霐,“有此弘愿,你到青莲峪去,智公禅师必是会把七宝金幢给你的,只是这才只是第一步,往后的路,会更加的艰难和孤独,只有你一个人,谁都不能帮你,你都要一步一步地走完。”
    “我不怕。”岳霐鉴定地说,“只要能救母亲,再难再苦,我也能做到的!”
    因此在岳清离开的第二天,岳霐也开始启程赶奔大雪山青莲峪,杨鲤想要让桑桓和冷青虹陪她一起去,桑桓和冷青虹前生记忆一直未失,知道岳霐是前三世的师尊,甚至桑桓还做过她的舅舅,更兼深受其过去暴戾脾性之害,在她面前向来小心翼翼,而且恭敬有加,有这么一段浓厚的缘分在,让他俩陪去也是正常。
    岳霐却没有同意:“爹爹说人起心动念之间,自然与天地相应,境界越高,与道越合,这种感应越大,我发此愿,亦是如此,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徒遭横祸的,独自前去,更显绝心。”她又跟桑桓和冷青虹说,“我过去三世做你们的师父,但我性情暴戾,对你们也不好,相反你们倒是于我有恩更多,这一世咱们皆是五台派弟子,跟其他同门也都是一样的,况且大劫临近,这边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们还是留下来帮助大师兄吧。”
    桑桓道:“可是,魔教已经消灭掉了昆仑派,居高临下,直指中原,谁也不知道他们下一个目标是谁,更兼行事诡秘,不知道会从哪里出来呢,你一个人出去,太过危险了。”
    岳霐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有母亲留下来的万魔图,任何魔头都害我不得,只要小心一些,不会有事的,我最担心的,还是弟弟,他从小在魔窟里面长大,被魔头教养长大,又因为前世因缘对爹爹和娘亲存有偏见,现在又是这么个关头,还请大师兄帮我照顾他。”说到这里,她抿着嘴唇焦虑地一跺脚,“如果不是这次情况特殊,我非得把他带在身边才能放心的,现在……就只能全靠大师兄了,若是他不听话,大师兄只管设法将他禁锢,等我回来处置。”
    杨鲤道:“师父临走之前也特地嘱咐过我,要照顾好小师弟,我会找人看好他的,师妹你就放心吧,只是我还是担心你,一个人千里迢迢往大雪山去……”
    岳霐道:“我会小心的,弟弟就拜托大师兄了!”说完抱拳跟陆蓉波等人告别,然后转身下山,往大雪山青莲峪去向智公禅师求那佛门至宝七宝金幢。
    她这里一走,整个五台山上最欢喜的就是岳宵了,他长这么大,能让他肝颤的只有三个,第一个自然是他的“爷爷”,那位铁成山老人了,虽然说平时带他无比慈祥,但只要他不听话,教训起来也是毫不留情,甚至堪称残酷的。第二位是他爹岳清,岳清不打他不骂他,对他更是和蔼可亲,但岳宵还是怕他,只觉得岳清那双眼睛,只看他一下,他从里到外,就再无任何秘密可言,心里头都成了透明的一样,被岳清看得清清楚楚,什么手段和心机都是没有丝毫用处。
    第三个让他忌惮甚至害怕的,就是大姐岳霐,岳霐不管他用什么心机,也不管他有什么手段,只要不听她的话,立刻拿出阴沉竹来就打,如果自己乖乖地,还可以被打手心,如果敢反抗,则是劈头盖脸,逮哪打哪,偏偏他身体里的红丸和铁城山老魔的分神化身都被取出,法力大减,而岳霐虽然跟他同岁,但胜在是先天乙木元精,法力之高,更胜许多成名散仙,一对一单挑,他根本不是对手,只能任由对方蹂躏,憋屈得不行。
    这回岳清和岳霐全都下山走了,他自然是欢喜无比,暗道机会来了!
    对于岳清和魏枫娘把他“爷爷”留给他的红丸从身体里拿走,岳宵一直是耿耿于怀的,他对于这对父母没有任何感情,反倒跟把自己从小带大的“爷爷”更加亲近,而且红丸被取走,导致他法力大减,很多大威力的魔法他都施展不出来,这让他又是郁闷又是愤恨,这些天一直琢磨着如何把那红丸夺回来,如今正是个好机会。
    他也是个聪明的,虽然知道红丸在先天阁,料想自己如果主动去靠近,非但拿不到还要打草惊蛇,引人起疑,因此安耐下性子,暗自琢磨计策,表面上每天都在自己的小院里修炼太乙玄功,并祭炼那盏心灯散花檠,寻思杨鲤毕竟是一派之掌,又赶上魔劫临头,上上下下千头万绪全都要他处理,必定不能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身上,等过两天他松懈了,再找机会。
    谁知好运来时,瞌睡了自然有人送枕头,这日正赶上虞孝、卫诩、霍人玉三个,请得东海震岳宫震岳神君夫妇来五台山做客,一起商议破魔大计,杨鲤将他们安排在东台山青龙宫居住,由刘泉陪震岳神君,二师弟灵奇带着罗鹭、尤璜三人陪虞孝他们。
    岳宵暗自欢喜,这日偷偷跑去青龙宫打探,发现灵奇他们一对一地款待客人,或是切磋剑术,或是下棋对弈,或是饮酒聊天,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别处都已经是紧张得不行,四处巡视的剑光满天飞,这里却仍然是一派太平风光。
    岳宵叹了口气,心道这位大师兄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严谨异常,如果自己贸然过去,不但不能成事,反而立刻就要受到怀疑。
    他挨到了夜里,灵奇他们终于不用陪在身边了,他方悄悄滴落在虞孝他们住处的台阶底下,掐诀使了个法术,化作一道血光,顺着窗缝飘了进去,轻轻地落在屋内,还未等稳住身形,便听见“呛”地一声剑鸣,一道剑光拦腰扫至。
    虞孝他们都是昆仑派的杰出弟子,这里面尤其以霍人玉道行最高,这时候三人正在打坐修炼,莫运玄功,周遭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心念感应,正是修道人的天人合一,心动则尘动,尘动则心动,心境一体,岳宵体内红丸被取出,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在窗外时还好,这会一进屋内,立刻被霍人玉感应道,心头一动,仙剑呛然迸出,化成一道精亮的白芒扫到岳宵腰部。
    霍人玉的外号叫做“老少年”,正是说他少年老成,稳健持重,虽然感觉到魔气临身,但想到这里毕竟是五台派的驻地内部,不太可能是魔教的人,因此并没有一上来便动杀手,而是使剑光倒卷回来,要把对方圈住。
    岳宵“咦”了一声,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小道士竟然这样厉害,急忙晃动手上托着的心灯,灯光如豆,轻轻一闪,射出一道尺许长的金芒,将对方仙剑敌住。
    霍人玉看到这件宝贝颇似佛门路数,而且也认出来,这个孩子就是当日在大咎山来找岳清认亲的那个儿子,便松了口气,将仙剑收回来:“原来是岳师弟,方才不知是你,多有冒犯,还请恕罪!”这时候虞孝他们也都纷纷收功,颇有些惊讶地看过来,“小师弟深夜来访,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岳宵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看你们没有立刻离开,反倒在这里住下,有些奇怪,所以过来看看罢了。”
    昆仑派人对视一眼,虞孝道:“我不明白岳师弟这话的意思,难不成,师弟你这么晚来找我们,竟然是来下逐客令,要撵我们走的么?”
    岳宵摇头道:“不是我撵你们,只是觉得你们应该自己走的。”
    这话越来越像是要撵人了,霍人玉沉着脸问:“还要请教岳师弟各种缘故。”
    岳宵奇道:“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昆仑派已经被魔教灭掉了啊,我以为你们把那位震岳神君请来之后,就会立刻回昆仑山去给师门收尸呢。”
    “你说什么?”虞孝大吃一惊,急忙过来抓住他的肩膀,“你再说一遍!昆仑派怎么了?”
    岳宵很认真地告诉他:“前两天山门前来了一个人,据说是叫什么苍须客程迪,大约是叫这个名字吧,说是昆仑派被魔教偷袭,来请救兵,在进入山门的时候,被万仙阵拦住,不能入内,方现了原形,原来是被魔教一个叫什么……什么来着,原来还是咱们五台派的老前辈呢。”
    “司空湛!”霍人玉脱口而出。
    “对,就是叫做司空湛,他炼成了魔教的血影神功,附在了那苍须客程迪的身体里跑来行诈,多亏我们家的万仙阵神妙,将他给挡在外面了。”
    095强闯·先天阁
    听了岳宵的话,昆仑派三人齐齐变色,虞孝紧张地问:“小师弟,你……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来的那人,真的是我程师叔吗?”
    岳宵伸手掰他的手指:“你捏疼我了。我也不认得哪个是你的师叔,只是听师兄们说,是昆仑名宿,叫做苍须客程迪的,他被司空湛附体,要偷袭我三师兄,被我三师兄用蓐收尺打得脑浆迸裂呢,我还听说,昆仑派已经完全被魔教占领,要抢占天下群山主脉,阻断地气,还说什么知非禅师、天池上人、钟先生、韦少少、崔黑女他们昆仑九友,已经全都被魔头杀死了!”
    虞孝激动地转回头去看霍人玉,卫诩也急声问道:“霍师兄,你说,这事是真的吗?”
    霍人玉也是脸色惨白:“我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而且……我料岳师叔必在事前就知道昆仑派有这样一场劫数,才特地让我们去东海请震岳神君,好避过此劫,如今岳师叔不在山上,杨师兄又是这样的招待,想必是也是要瞒着我们。”
    “不可能!”虞孝双眼通红,低声吼道,“岳师叔要是提前知道昆仑派有此劫数,焉能不设法施救?哪怕就算是送个信,让师尊他们离开也好。”
    霍人玉摇头道:“此事须怪不得岳师叔,须知生死存亡皆有定数,岳师叔曾经要带领天下群仙一起去西昆仑灭了魔教,可是无人愿意跟他去,又说要修建万仙阵,将各派连成一体,昆仑派也没有加入……”
    卫诩急怒交加:“难道就因为师伯和师父他们不愿意跟他姓岳的去打魔教,不愿意建万仙阵,他就可以见死不救吗?”
    霍人玉剑眉一挑:“你说什么!”他向来老成持重,在昆仑派这一辈中,师兄弟们颇多服他,这会动怒,卫诩立刻就含泪低头。霍人玉道:“若是能救,岳师叔怎么可能不救?有时候命数如此,那也是没办法,岳师叔要带着大家去荡平魔教难道不是要救?要各派联合布置万仙阵难道不是救?只是大家全都不听罢了,至于像你说提前送信,或是带人去助守,那魔教难道不会声东击西么?如果突然偷袭摸到中原来怎么办?况且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魔教隐忍不发,昆仑派还能让岳师叔在昆仑派住上十年八年么?况且,据我回忆起来,当初咱们临走时候,师伯和师父他们对咱们的态度行状,恐怕他们自己也是知道这场劫数的。”
    虞孝和卫诩回忆起当初离开昆仑,赶奔元江时的情景,师父和师伯们的音容笑貌,顿觉毛骨悚然,他们竟然是已经知道自己留下来必死,大难临头之下,却不露丝毫讯息。
    三人悲痛欲绝,地声痛哭,虞孝道:“我们得赶紧回昆仑山去,去跟魔崽子们拼了!”
    霍人玉道:“五台派这样款待咱们,想必已经是防着咱们擅自离开了,此事须得使点手段,方能离开!”说完看向岳宵,“小师弟,多谢你来告诉我们此事,来日必有厚报。”
    岳宵见目的达到,自然也不便多留,以免被人看见,引起大师兄怀疑,所以立刻就溜了。
    霍人玉看他离开,深吸了一口气,强压悲愤之情,忽然反手一记耳光,狠狠抽在虞孝脸上,大声喝道:“明珠那样好的姑娘,天下男子,谁不喜欢?单你可以送她仙草,偏我就送不得了?”
    虞孝被当场打懵了,半边脸颊红肿起来,现出五道指痕,随即反应过来,也跳脚大骂:“我与明珠青梅竹马,你算个什么东西?入门才得几年,也配跟我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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