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苏菜菜喃喃出声。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迅速走到院子里,怔怔地看着东面的天空。
    却看那碧空如洗的天幕,紫气东来,金凤振翅,舞风而行,金色的羽翼如同金粉漆染,在长空中划过,金粉纷纷扬扬,化作彩虹甘霖,映着暖阳,发出七彩斑斓的光芒。
    凤鸣如箫笙,音如钟鼓。
    百鸟朝凤,天降祥瑞。
    苏菜菜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卿妩,终于转世了。
    那本被她遗忘在角落里太久的小说,《暖酥消》,卿妩就是在这样一个凤鸣东曜虹霓甘露中重生,她的穿越,将意味着一个朝代的变更,一段史诗般的传奇。
    苏菜菜望着那金色凤凰飞过的天空,久久回不过神来。
    .
    乱葬岗。
    尸气缭乱,白雾茫茫。
    灵幡在凝滞的空气中,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一个绿油油的少女,咬着手指头,浑身发抖地蹲在一个小土坡后面。
    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瞪得大大的,猫儿一般,四处环视着。
    苏菜菜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里。
    千万痴男怨女,逃不脱的,不过就是那三个字:意难平。
    她或许已经放下了对宫玖的这段感情,能够光明正大的坦然面对,不再掖着藏着,当做羞事一般难以启齿。但心中却仍旧是怨怒难平,过不去释然这道弯。
    就好比分手的男女。
    女方或许已经不爱男方了,但潜意识一定会想要和男方的新女友比上一比,分出个敌我高下来。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妈蛋这女的有什么好凭毛她顶上劳资的位置啊擦前任你眼睛瘸了吗?!
    苏菜菜攥紧了手中的恶鬼退散符,生怕那些丑兮兮的孤魂野鬼又来缠上自己。
    从她面前的小土坡里,突然伸出一只白森森的手骨骼。
    “鬼啊!”苏菜菜惊叫一声,慌乱间将恶鬼退散符打到那只泛着阴气的鬼手骨架之上。
    鬼手消失不见,苏菜菜吓得跌到身后的一堆破旧灵幡上,一声闷哼,苏菜菜觉得自己的菊花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并且还是一个能喘气儿的。
    苏菜菜连忙从那尸体身上跳开,迟疑着上前,扒开那些掩住尸体的灵幡,露出那人的脸来。
    苏菜菜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张被毁容的脸。
    纵横交错的鞭痕遍布整张小脸。
    待苏菜菜看到那人疤痕下的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时,这口凉气吸得更加绵长了。
    “卿、卿妩……”
    苏菜菜脑袋里呼啸而过三个大字。
    做了她。
    做了她,《暖酥消》的剧情就不会发生,宫玖就不会爱上她。
    这三个大字仿佛是魔鬼的诱惑。
    当苏菜菜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抓湿土泥泞往卿妩的脸上堆。
    并且已经在她脸上堆成一座颇具规模的小山了。
    这是要活埋她的节奏。
    苏菜菜心中一惊。
    痛心疾首道:苏菜菜你在做什么?你竟然要杀人?你疯了吗?!
    苏菜菜吓得泪眼汪汪连忙将卿妩脸上堆积成山的泥土拂开。
    卿妩那双清冷如兰的眸子,正清冽地看着苏菜菜,有疑惑,也有震惊,但却独独没有恐惧。
    苏菜菜叹息,不亏是做女主的人,光是这双倔强的眸子,都足够吸引人的。
    难怪宫玖会爱上她。
    苏菜菜咧了咧嘴,对卿妩尴尬的笑笑:“你别怕,我不是什么好人。”
    “苏儿,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雌雄莫辩的声音,从苏菜菜身后响起。
    语气再熟稔不过。
    就仿佛,他们从未分开一般。
    苏菜菜僵在原地,身子一动不动,连呼吸的勇气都没有,只如同一块木桩钉在了原地。
    冥火幽幽,灵幡重重。
    白茫茫的雾气经久不散,凝滞沉涩。
    耳畔,只听得到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
    以及那人一步步走近的声音。
    每一声,都仿佛踏在她的心尖上,碾转反侧,带着难以名状的疼痛。
    宫玖。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放湿乎。
    没错,作者就是这么收放自如。
    傲娇脸。
    改了几个错字。
    ☆、第97章
    春寒气凉,苏菜菜却紧张得手心里直冒冷汗。
    她屏住呼吸,咬着牙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苏菜菜的心脏像是要跳到嗓子眼似的,拼命咬住牙齿才能让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瘦弱的脊背因为仓惶而紧紧崩成了一道弯弓,极弓满弦,随时都会崩断。
    那人停在苏菜菜的旁边。
    苏菜菜的身子僵成一道枯木炭灰,死灰难燃,风一吹,便会魂消破散。
    首先映入苏菜菜眼帘的,是那曳地的雪白狐裘大氅。
    素白如雪,不染一尘。
    那狐裘十分厚实,就像是披在杀殿身上的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一般,厚实沉重,氅尾拖在地上,足有半尺高,白绒绒雪晶晶的一片,就像是初冬尚未融化的雪,霜云散尽,白雪满塘。
    苏菜菜看着那曳地的雪白狐裘愣神。
    春分寒凉,的确是有些冷,但也不至于披这么大件狐裘在身上吧。
    也不怕把人给压死。
    更何况……
    苏菜菜沉眸。
    更何况,以宫玖的修为,明明可以御寒百凌不侵。
    何必再来画蛇添足弄一套狐裘呢。
    宫玖启唇,嗓音轻柔,如同玉石一般,敲在人的心湖里头。
    沁着初雪的寒泽,泛着点点涟漪。
    他抱怨着:“为师刚刚不过是在那座坟冢里收了一些尸油,结果一眨眼你就不见了……”
    苏菜菜瞪圆了眼睛。
    什么情况?
    她分明已经从他身边消失一年了呐。
    怎么可能只是一眨眼?
    宫玖缓缓在苏菜菜身边蹲□子,雪白的狐裘氅尾堆成了一座小雪山,挤在苏菜菜的脚边。
    那柔软的雪绒挨到了苏菜菜的鞋面。
    苏菜菜身子一颤,下意识便要逃走。
    她明明可以捏一个土遁,趁宫玖不注意的时候逃之夭夭。
    但脚下像是灌了铅似的,苏菜菜连拔腿的力气都没有。
    熟悉的药草香气氤氲在苏菜菜的鼻尖,芬芳柔腻。
    她脑袋有些发晕。
    这会儿,她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到了。
    全世界都只听得见宫玖凉悠悠的嗓音。
    那声音,仿佛漂浮在云端。
    苏菜菜手脚发软,四肢无力,头重脚轻的,随时都会晕倒。
    他说:“苏儿,怎么不说话?”
    说话间,他微凉的吐纳,喷在苏菜菜露在空气中的一小截莹白玉颈上,苏菜菜肩头一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浑身都抑制不住的打颤,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害怕什么。
    她明明,可以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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