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瑶笑得温柔,泰平王被夸得不知道东南西北,就差爬起来在床上乱窜了,杜书瑶按着他不让动,“你小心后心的伤,这样吧,我要人将那踢人的马杀了,给你做个马肉宴。”
    泰平王听了咽了咽口水,然后又是一阵鼻子乱拱。
    杜书瑶到这个世界之后,被险恶的世界弄得身心俱疲,只有和串串在一起的时间,才是最轻松快乐的。
    两个人亲昵了一阵子,又要翠翠送了些吃的进来,吃饱饱,又洗漱好,这才上床准备睡觉。
    杜书瑶手里拿着太医给的活血化瘀的药膏,让泰平王打着赤膊,趴在床上,她则是骑着他腰,手心搓热之后涂着药膏给他按揉。
    然后英勇救主的串串变成了待宰的肥猪,叫声响彻了整个王府。
    “啊啊啊啊嗷嗷嗷呜呜呜哦哦汪汪!”
    杜书瑶按上去没怎么用力,他就开始把他所有会的声音都叫了一遍,杜书瑶骑着他屁股按着他肩膀不让他动,笑得脸通红,肚子都没劲儿了。
    “我都没用劲儿了,你的能耐呢?!”
    杜书瑶又是心酸又是温暖,要是串串不帮她挡的话,现在趴在这里的就是她了,就她那嫩骨头,怕是一下子就得被踢断了骨头,没他这样好运只是青一片了。
    “你别叫了。”杜书瑶把被角塞在泰平王的手里,无奈亲了亲他的侧脸,已经娇气得流出眼泪了。
    “我都笑没劲儿了哈哈哈……”她轻轻趴在泰平王的身上,胳膊撑着床面,手上托着药膏,亲亲他哭得湿漉漉的侧脸,“我轻点,不疼的,太医说淤青是要用点力来的,不揉开了不好。”
    泰平王咬着被角,有一缕头发都湿贴在脸上,看上去可怜极了,杜书瑶真的放轻了力度,给他按揉了好一阵子,手都酸了,这才净手后甩着酸痛的胳膊,爬上床准备睡觉。
    迷迷糊糊的,泰平王似乎凑过来抱她,本来快要睡着的杜书瑶突然间睁开眼睛,瞪着他说道,“你要睡就老老实实地睡,要是再瞎磨蹭,我亲自动手给你切了。”
    泰平王翻着眼睛看了杜书瑶一眼,将头抵在她的侧颈不动了,呼吸热乎乎地喷在她的脖颈上,她伸手挠了挠,却没有躲开。
    很快,杜书瑶睡着了,她的呼吸平缓下来,泰平王却睁开了眼睛,盯着杜书瑶的侧脸,鼻尖逡巡在她的脸上,还伸舌尖圈了几下,然后重新爬回了枕边,长长久久地盯着她,直到外面的月亮被一块飘来的乌云遮盖,浓郁的夜色侵染了天地,才也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杜书瑶照例是被翠翠叫醒,早上洗漱好吃东西的时候,杜书瑶吩咐道,“昨日那匹惊马,别留着了,王爷最近想吃马肉。”
    翠翠应了声是,表情习以为常,她就是个典型的心思单纯的小丫头,杜书瑶总觉得,她就是出去杀人放火,翠翠也会说小姐做得对,小姐是有苦衷的。
    这大概是生活环境造就了一个人如此根深蒂固的从属心理,但是无疑的,这样的婢女在身边,才是最安心的。
    杜书瑶视线从翠翠脸上轻轻地飘过,无意间看向莲花,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没发现什么异样,不动声色地又收回视线,继续吃东西。
    她脑洞大开的猜测如果是对的,那先前那个泰平王,就是爱子心切的皇帝识人不清,一手将其推入深渊。
    哎,还是和谐社会好,哪怕是变态杀人犯也没有这么多的弯弯绕,太费脑细胞了。
    杜书瑶吃过东西,就和泰平王一道去泡药汤,今天不用扎针,泰平王还有心情玩水了,一场浴汤泡下来,杜书瑶都跟着湿透了。
    掌握火候和帮推拿经脉的太医们也没好到哪里去,泡完之后,太医们和杜书瑶湿漉漉地面面相觑一眼,杜书瑶笑起来,他们虽然不敢明着笑,嘴角也露出了一点笑意。
    杜书瑶突然想到了一个借刀的办法,旁敲侧击道,“这些时日,真的万分劳烦诸位大人,我代王爷谢过。”
    说着,深施一礼,在场的三个太医都被折煞得不轻,连声称不敢。
    杜书瑶知道来陪泰平王,必然要淋湿,料想到先前湿水就是坏名节,她穿得十分厚重,就算用x光照都费劲的那种。
    所以她没急着去换衣服,而是和整理汤池的太医搭话,“敢问,平日为父皇诊脉的太医,是哪位?”
    整理药池,再定下明日草药用量的太医也是个上了年纪的,闻言一顿,停下手中的活恭敬道,“回王妃,为陛下请脉并没有固定人选,每日两位,是由太医院当值的两位。”
    杜书瑶其实都没指望他能正面回答,毕竟是事关皇帝的御用太医,怎可能为外人道,不过听他这样说,杜书瑶倒是觉得这样似乎更好。
    自古以来,帝王身体抱恙,常用的太医不敢托大,必然要用最保守的治疗办法,但若是□□值请脉,再设赏罚,心急上位且当真医术超群的人,必然会全力以赴,这样一来,太医院就变成了一滩一直翻搅的水,永远不缺想要上位的人,相互监督只会令病情无所遁藏。
    而且这样一来,对于杜书瑶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她没有急着说什么,只是装作关心皇帝身体,在莲花伺候好泰平王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又问太医,“父皇身体向来康泰,乃是东淳之福啊。”
    这官腔打得突然,但能看出太医亦是老手,几乎没什么缝隙地接话,“陛下福泽绵长,东淳盛世永安。”
    杜书瑶差点崩了表情,不过还好绷住了,带着洗漱好的泰平王照例在府内转圈的时候,身后浩浩荡荡地远远坠着一堆人,为了安全起见,倒是没有影响杜书瑶的闲情逸致。
    不过路过下人房的偏院,她照例拉着泰平王去看那里野生的两棵桃树果子是否成熟的时候,听到了更有闲情逸致的人,似乎在弹琴。
    讲真的,杜书瑶没什么音乐细胞,而且听过现代的歌曲,真的很难能够分辨出这单一的曲调到底好不好。
    这条路她和泰平王每天都要溜达好几遍,毕竟大型犬的活动量不够就要拆家,但是下人房传出弹琴声音这种事情,还确实是第一次遇见。
    杜书瑶连琴的种类都分不清,更别提欣赏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心旷神怡的感觉,大夏天的扰民得很。
    她本来想要干脆忽视,但是无意间侧头看到莲花不太好的脸色,脚步一顿,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这是谁在弹琴?”杜书瑶装着会品,轻轻笑了笑,“真好听,那便是下人房,我怎不知府上还有人有这般才艺?”
    莲花面色都白了,咬了咬嘴唇上前了一步,垂首说道,“回王妃,是小春在弹琴。”
    杜书瑶心道果然,这次带回来的人,都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她还真的有些稀奇,又是玩英雄救美,又是玩这琴音吸引人的……
    杜书瑶轻轻吁了一口气,配合出演,“小春……”
    她侧头,带着点笑意,“他不是还病着,怎么不好好休息?”
    “多谢王妃关切,”不远处院子拐角果然适时地出来一位翩翩白衣的小公子,说真的,这副模样不带一丁点的脂粉气,也丝毫不做作,真的不像是靠卖自己度日的,比这皇城中的富家公子也当真差不离。
    果然越看越可疑。
    他在莲花难看的脸色中,缓步走过来,风吹过长袍,他体态修长,面容更是温润秀美,加上因为受伤,唇色有些浅淡,同昨天玩英雄救美的罗柳简直是两个极端,杜书瑶瞧着直想笑,这是专门挑过送进来的吧。
    “叨扰王妃游园雅兴,奴只是一时手痒……万请王妃恕罪。”他说着,朝着杜书瑶微微倾身,眉眼有些缠绵地撞入杜书瑶的眼中,而后慌忙地错开,耳根弥漫上一些红。
    杜书瑶心说真的要卖笑卖身的恨不能出了那地方这辈子都不碰风月场的东西,你看无意间夹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先前闹着要回去,自从杜书瑶要翠翠去说她卖身契已经到了王府之后,她真真是一声不吭得像个鹌鹑,也没有积极主动地干活,更没有到处勾搭人,每天好吃懒做这才正常啊。
    小春这一时手痒的理由当真可笑,而且看年岁也不大,像个没有长开的孩子,对于杜书瑶真的没有一丁点的吸引力,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但绝不是这种小菜芽。
    杜书瑶没有表现出多么受吸引,更没表现出毫无兴致,她需要稍等些时间,真正同宫中搭上话之后,再作打算。
    于是她的态度不热切也不冷淡,瞧着小春几眼,笑着说,“你喜欢乐器……也要等到身体恢复。”
    小春受宠若惊的样子做得十足,躬身道,“奴知道,奴会好好养病的。”
    他说完眼睛亮亮地看向杜书瑶,似乎还想说什么,杜书瑶却错开了视线,看向正在咬生桃子的泰平王,他被酸得皱眉,还呸呸地吐桃毛,杜书瑶还纳闷他向来不爱吃青菜水果的,这怎么还吃上桃了?
    随即她想到了什么,也顾不得形象风一样地跑上前,把桃子抢下来一看,果然咬开的桃肉缺口,爬出一条肥肥胖胖的虫子,正在转着身体,似乎是不明白自家房子怎么突然塌了。
    杜书瑶把虫子扔了,照着泰平王脑袋上就抽了下,但是竟然没有打到!
    他竟然躲开了!
    杜书瑶哎了一声,挽袖子抬手又打,还是被躲过去了,她有些愣地看着泰平王,他从前做错事可是从来不会躲的。
    这一愣,又发现他白眼仁上的那个黑点似乎大了点,杜书瑶上前去捧他脸想要仔细看看,却又被躲过去了。
    然后泰平王还跑了。
    杜书瑶眼见着他朝着树丛里面钻进去,抬手僵在半空顿了顿,气不打一处地提着裙子就追进去了。
    “你给我站着!”杜书瑶边追边喊,“还敢躲,躲!”
    她随手折了一根树枝,身后呼啦啦跟着跑过来一群人,话说一半就被晾在原地的小春收起了脸上的春意,看着杜书瑶跑走的方向,莲花没有跟进去,她脸色特别的难堪,忍不住道,“你是疯了吗?”
    小春视线转到她脸上,面色淡淡,没有说话。
    莲花走近,抓着他的衣领,仰头说道,“你别以为我没看出你在打什么主意!我能让王妃救你,也能想办法让她把你撵出王府!你这是在找死!”
    小春领子被抓着,却突然间笑起来,他一笑起来,确实有些春花灿烂的意味,这会儿所有人都去追杜书瑶和泰平王了,他微微躬身,有些肆无忌惮地凑近莲花侧耳,用清越的声音调笑,“莲花姐姐吃味了?”
    “小春哪会打什么主意,”小春从莲花的手里拉回了衣领,整理了下说道,“小春只是感激王妃,才专程在此为她奏上一曲。”
    莲花并没有抗拒他的凑近,面色已经有些动容,小春继续说,“我当然知道,最应该感谢的是莲花姐姐,只是身上伤处丑陋。”
    他声音突然放低,有些暧昧地说,“若是莲花姐姐不嫌弃,今夜来帮小春擦擦药吧,有些地方,我抹不到……”
    莲花的脸色还绷着,但是眼神已经动摇,小春转身朝下人房那边走,她还站在原地,许久听到杜书瑶和下人们的声音再度由远及近,才终于回神,捏了捏袖口,嘴唇被她咬得泛白。
    她已经感觉到有些事情不对,有什么失控了,但是不同于杜书瑶的一眼通透,她此刻的心上眼中都蒙着一种名为情爱的障,这障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不知道,只是她还无法停住下滑的脚步。
    人群声音更近了,莲花收敛思绪迎上去,杜书瑶手里拎着软软的小树枝,泰平王走一步,她在后面抽上一下,“躲!还躲!吃虫子!没记性!”
    婢女和护院都在身后和他们拉开一些距离,泰平王被抽一下其实不疼不痒,枝条是软的,抽在身上能有多疼?
    但他就是叫得可大声,简直像是杜书瑶给他上了大刑。
    杜书瑶抽着抽着就想笑,到后来她把枝条折了,就留一个巴掌那么长,然后虚虚地抽一下,泰平王竟然也一蹦,还嗷嗷两声。
    所有看到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杜书瑶摇头,捧过泰平王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下他的眼睛,确实他中心一点黑眼仁的地方突兀多了一块黑,不大,但看着像是平白的地方掉漆了。
    杜书瑶有些担心,专门带着泰平王去问过太医,没让任何婢女跟着,顺便又打听了一下哪位太医这两天要回宫。
    太医说泰平王眼睛没有什么问题,测试了眼睛也是没有视力问题,杜书瑶带着他从太医那边出来,回来正好吃晚饭,今晚很丰盛,上面多了两盘子马肉。
    泰平王吃得很尽兴,但是因为晚饭吃得多,他撑得打嗝,杜书瑶只好又拉着他溜圈,夜幕降临,王府中小路上都点了灯,但是不甚明亮,杜书瑶提着一盏灯,拉着泰平王在小路上走,不去偏僻的地方,就在院子前面,所以不需要任何的仆从跟着。
    有小飞虫时不时地萦绕上来,杜书瑶驱赶的同时,还不忘警告泰平王,“我告诉你,小飞虫撞到你脸上也不许吃,知道吗?你要是敢吃,我就饿着你不让你吃肉了。”
    泰平王真的没吃,他安安静静地跟在杜书瑶的身后走,却根本不看路,只是盯着杜书瑶,他腿长,一大步顶杜书瑶两步,所以走起来显得不紧不慢。
    杜书瑶小腿紧着倒腾,拉着他催促,“快点走,走慢了也不消化。”
    小石子路有些窄,杜书瑶说话转头,正对上泰平王的盯视,啧了一声,“你看我干啥?走啊!”
    “我记着你以前一出门就疯跑,拉都拉不住,”杜书瑶嘟嘟囔囔地拽着泰平王走在前面,“现在可倒好,成人了都不爱撒欢了。”
    要不是泰平王吃得太多了,她是真的不想遭这个罪,趴一会不好吗?
    不过又这样走了一段,杜书瑶突然间站住转身,她好像没听到泰平王打嗝了?
    结果光顾着看泰平王,忘了脚下的事儿,她转身又急,脚底下正好有块突出来的砖头,杜书瑶脚一扭,眼见着就要朝着草丛里面摔去。
    杜书瑶哎了一声张开双臂保持平衡,灯笼飞起来,她朝后倾身的弧度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了。
    半空中倾斜的蜡烛呼的一下将纸灯笼烧着了,杜书瑶连忙扔在不远处,但是燃烧的灯笼很亮,正好照亮了这一方小天地,杜书瑶看到有一只蛾子,义无反顾地扑向火堆,而后感觉到腰上一紧,整个人被揽进了一个高大结实的怀中,草药的苦涩香气弥漫在鼻翼,烧着的灯笼映照下,她侧耳靠着泰平王的胸膛,甚至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声。
    杜书瑶按着绣金边的衣领慢慢抬头,正对上泰平王居高临下的专注视线。
    他不会说话,但眼中这一刻的询问和担忧直直地撞入杜书瑶的眼里,她的心没来由得也是一跳。
    杜书瑶早就知道,泰平王这副眉眼,是真的龙章凤姿,尤其他几乎不怎么做表情,若是不知道他的人,打眼看上一眼,绝对会认为他是哪家说一不二的家主,高冷莫测。
    杜书瑶知道他是串串,所以经常性地屏蔽他的模样,自动在脑内把他的人头替换成狗头,很少被他晃到。
    但这会不知道是不是火光在他侧脸上跳跃得太欢快了,还是他的心跳声太大,让他显得太鲜活,鲜活得真的像个正常的人。
    杜书瑶看着他朝着自己凑近的俊逸眉眼,有些不着边际地想,若是这身体的原本主人没有死的话,该是怎样一个名动天下的尊贵皇子?
    必然是很多姑娘春闺梦里人,或许将来会贵不可言御极天下,黄袍加身金龙相称,又该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够与之相配?
    随着杜书瑶的晃神,这俊逸逼人的眉眼,一点点地凑近,两人呼吸交缠的时候,杜书瑶回过了神,眼睛飞快地眨动,瞪着他越加凑近的嘴唇,在他触及自己脸蛋的时候,啪的一巴掌抽到泰平王的脸上。
    “蚊子。”杜书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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