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妃抬起酒杯朝在座的命妇道,“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各位夫人入宫为皇上庆贺,本宫看着欣慰,这杯酒算本宫敬你们,过后便是相熟了,只盼来年大家还能欢聚在这里,说说笑笑。”
    她想了想,又说一句好话道,“不会喝酒的不需强喝,以茶代酒就好,本宫就是瞧着你们开心,其他的俗礼能免的就免了。”
    座中女子皆起身,朝她敬酒。
    刘贵妃虚荣心得到满足,仰首一杯酒进肚。
    傅晚凝手里端的是清水,也象征着小口喝一下,便随众人落座。
    有孕之人哪能喝酒,那酒一下肚,刘贵妃便觉晕乎乎,俄而喉间有吐意,她捂着口背身过去,不断地干呕着,两边的宫女忙过来托着她的手臂,将人扶走了。
    满座皆茫然。
    傅晚凝面色发白,她受了影响,也想吐,那股恶心堵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她强灌着清水想平息。
    香阁站在后面干着急,才踌躇要上前,那边如意探身过去,一脸担忧对傅晚凝道,“我看你脸色不好,可是身体不适?”
    傅晚凝捏帕子抹嘴,跟她细声道,“这两日转冷,我夜里睡觉不老实,常踢被子,昨儿就不大好,叫丫鬟刮了一次痧,本想着该好些,未想……”
    后面不言而喻。
    如意朝四处去看,那些宫女这会子可没空盯着她们这些夫人,刘贵妃那头短人,她们跟了大半过去,仅剩几个留在殿内。
    她观察后,转头和傅晚凝道,“托着病体坐久了身子熬不住,你得歇一歇。”
    傅晚凝为难的瞅着她道,“可在宫里哪有我歇的地方?随处乱跑回头被人撞见了,得治大罪。”
    如意揪一下手作思考状,待要说话就见郑才人盯向她们。
    她勾一下唇,眉上蹙成愁,只在傅晚凝恼声道,“确实难办。”
    傅晚凝也不敢跟她在这上面多话,“如意姐姐,别为我发愁了,左不过还等几个时辰就出宫,我能坐的住。”
    可她说完这段话,脸却古怪的皱起,乍看倒像是犯呕,她愣是闷口水强憋住。
    如意冷淡的睨着她,转瞬又飘过郑才人。
    郑才人立时凑上前,亲切道,“你们在说什么?”
    傅晚凝一手支腮不好回答。
    如意接道,“魏夫人着寒了,瞧这小脸儿白的,哪还能坐这儿,该躺着不动的。”
    郑才人眼珠子一转,拽傅晚凝道,“去我殿里休息吧,袖裳殿离嘉福殿近的很,走两步就到,你要是休好了,再过来也一样的。”
    这两人怂恿着傅晚凝离座,傅晚凝跋前疐后,心一慌就去喊香阁。
    香阁答声站近前,顾虑到她的身体,香阁也顺话道,“夫人,娘娘和如意夫人即是如此盛情,您要不就憩息一阵,奴婢陪您一块去。”
    傅晚凝六神无主,可她确实不能再待下去,左思右想一遍,她狠下一回决定,跟郑才人谢道,“有劳娘娘了。”
    郑才人余光里略过如意,径直握住她的手,边朝外走边作不在意道,“没甚事,谁没个难处,我能帮当然就顺手帮了。”
    傅晚凝发怯的抓住香阁,有她在才稍显镇静,也就随着郑才人出了殿。
    如意举着帕子往手上打打,嘴边的笑止不住,她捏起酒杯啄一口酒,心间恶意浮起,她不好过,那就谁也别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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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五十六个串儿
    郑才人引着傅晚凝进到殿内, 攥住她的手带进了偏殿, 随手推开一间房领她进去, 郑才人嘻嘻笑道,“这里多的是空屋子, 平日也只我随身的宫女住。”
    她长得明艳动人,一笑就更讨喜,她说完又像是怕怠慢了傅晚凝,揣揣不安的问她,“夫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傅晚凝哪里会介意这个,她腹内如翻江倒海,脸色惨白如薄纸,她强忍着呕意与她谢道, “娘娘带臣妇来暂歇是好意,臣妇感激还来不及,况且这屋子并不比臣妇府上差, 哪还介意。”
    郑才人看她站不稳, 忙和香阁扶她上床。
    “我瞧夫人在席上没吃多少东西, 腹中无物更易遭病袭, ”郑才人贴心的替她掖好毯子,转头和香阁道,“我殿里单设了小膳房, 沿这屋子向西再转弯就到,你家夫人若是饿了,你自行过去叫人备膳吧。”
    提了话, 她又怕香阁不认识,便拉着她站到门边,抻手朝一边指,“你瞧仔细了,就在那尽头的拐弯处,也没离多远,两刻钟就到了。”
    香阁记在心里,欠身道一声是。
    郑才人便又和她回了屋,她再往床上望一眼,冲着傅晚凝妩媚一笑,“夫人睡着吧,我还得过去一趟。”
    她很是善解人意的帮傅晚凝解下床帐,又和香阁笑着,那种身居高位的气势在她身上一点也不显,她对主仆二人散发的善意自然的要叫人感动,顾及到她们会拘谨,她扭着细腰一摆一晃出了屋。
    傅晚凝的心慌才落定,她侧半身捂口,香阁手忙脚乱在屋内转一圈,倒找见个痰盂,便赶忙递到床前。
    傅晚凝呕出来的全是酸水,这一通折磨下来,她身上再没劲,任由香阁托着她的腰躺进毯被里。
    香阁倒过一些白水来,自腰间摸出一根银针往里测了测,没见银针变色才给她漱口,她瞅着她那半闭的眼道,“夫人太困的话就睡吧,奴婢守着,不会出事。”
    傅晚凝艰涩的颔一下首,侧头睡进深梦里。
    香阁在床边站了会儿,便朝四周打量,这间屋子不大,摆设也简单,确实如那郑贵人所言像个宫女居处,从前暗卫的本能,使得她无法放心,若这间屋藏了密室或其他不为人道也的阴暗,那夫人就有危险,她沿着墙边一寸一寸的摸索着,半点儿地方都不放过。
    她检查的快,一刻钟就摸清了整间屋,竟是她小心眼,这就是间稀松平常的房屋,她的猜疑都不存在。
    她没所谓的绕回床边,恰见傅晚凝蹙两条眉,睁一半眼来叫她,“香阁……”
    香阁俯身近前,“夫人感觉哪里不适?”
    傅晚凝有些不好意思道,“饿得慌。”
    她将才吐过,肚内空空,能睡到现在才饿醒是正常的。
    香阁拉一下毯子,帮她把肩膀盖好,软声道,“您再睡会儿,奴婢去这边的小膳房给您煮点粥。”
    傅晚凝嗯一声,又合住眼。
    香阁便出了屋。
    傅晚凝半昏半醒又眯过去。
    别人的床再能睡也不踏实,有点儿响动就能将她惊醒,不知过多久,那门吱呀一声,有脚步声走近,倏忽停在床畔,她只当香阁回来了,边睁眼边小声道,“我下来吧。”
    她这一声落,眼也看清了人,哪是香阁,竟是个身着龙袍的少年人,他的面庞还很稚嫩,眉眼并不出众,可他身上的气势甚是桀骜,帝王的傲气和贵气很好的糅合在他身上,很容易让人模糊掉他的年龄,而对他油然而生出崇敬。
    他未答话,眼睛打在她的脸上发直。
    傅晚凝猛然惊住,转瞬爬下床跪地上给他叩首,“臣,臣妇参见皇上。”
    她刚睡起来,头发蓬松下垂,眉上生惊,眼睫迭动时带起的柔弱乍然使人想将她搂进怀里好生安慰,断断不忍苛责她。
    萧纪凌定定的看着她,良晌伸长手臂想扶她,“起来回话。”
    傅晚凝避过他的手攀住床沿立起身,她朝后退一大步,低首候在一边。
    萧纪凌从她的眼一点点的望向唇,这副皮囊至柔至美,正常男人瞧她一眼都会为其所诱,不需她有任何举止上的勾引。
    他踩着脚往前一步,傅晚凝便朝后移一步,头低的快进土里。
    萧纪凌忽然一笑,歪了歪脖子道,“你是魏濂的夫人?”
    傅晚凝攥紧手,“是。”
    萧纪凌眸色渐暗,他挑起眉,“你叫什么?”
    傅晚凝脊背覆满汗,她压着畏惧道,“串儿。”
    萧纪凌呵着笑,脚又向她逼近,“串儿夫人家住何地?”
    傅晚凝还想退,可移脚已无空处,她惊慌失措的转一下身,唇瓣抖出了话,“……臣妇家居淮安府。”
    萧纪凌惬意的哦声,唇角生出的笑狎腻的刺人,“江南的美人都似夫人这般招人怜惜?”
    这是□□裸的调戏,傅晚凝紧咬着牙不应话,心里怕的没了主意,她只能盼着香阁快点回来。
    萧纪凌的身体前倾,快要贴近她的身侧时,他好奇的问道,“魏濂在榻上都怎么弄你?”
    傅晚凝满面爆红,愕然地抬眼瞪着他,旋即又垂下头,直挺身板耐住火气。
    萧纪凌的眼眸愈发深,他抻出手想去摸她的脸。
    傅晚凝忍耐到了极限,扬手打掉它,她急切地绕过他朝外跑,可还没跑几步,被他抓住手腕轻微一带就丢上了床,她动作敏捷的缩到床角处,抱着腿看他爬上了床,她吓得满眼泪,拔下发间的白玉簪指着他道,“你别过来!”
    萧纪凌不可置否的笑着,抬起手一把扣住她,狠拧一下,她就呼疼的放了簪子,萧纪凌愉快的靠过来,张手来抱她,“跟个太监糟蹋了,不如跟朕,太监能让你怎么快活,朕让你尝尝真男人,保证你往后对朕死心塌地。”
    他太过狂妄,魏濂对他的妥协纵容着他肆意妄为,他已不再惧怕魏濂,在他看来,魏濂只会对他唯命是从,为了一个女人违逆他,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傅晚凝举着手对他面上打,她的劲儿太小,没两下就被他束住手按在他的胸前,他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轻松的抱人倒怀里,这样轻巧的身子正适合被人抱着,他□□熏心,循着她的唇急不可耐要亲。
    傅晚凝偏头躲开,张口朝外叫人,“香阁!香阁!”
    萧纪凌懒散笑道,“你喊再大,她也听不见。”
    他按倒她,整身将她压住,探手就去扯她的衣裳。
    傅晚凝一身荒凉,她抵着他往下的头颅,试图劝说,“皇上!你碰臣妇,你想过魏濂吗!”
    萧纪凌嗤地一声,“他算个什么东西,朕往白了跟你说,朕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就算朕睡了你,他又能将朕怎么样?还不是在朕的脚边趴着,朕跟他要你,你以为他会不给?他巴不得送你到朕的床上以表忠心。”
    傅晚凝一脸绝望,她蹬起腿,想将他从身上踢开,但也是徒劳,男人和女人的体力悬殊,她的挣扎于他而言只算是情趣。
    萧纪凌摁紧了她,手还没拽开她的衣裳,就急色的去摸她的小腹。
    他的手将触到时,傅晚凝的瞳孔瞬间收缩,她突然生出了煞气,被他固在胸前的手发狠的撕扯着,求生的本能让她有了反抗的决心,她嘶声尖叫着,“别碰我!”
    萧纪凌被她搅没了耐心,伸出手就要往她脸上扇,待要打上去,他喉间一阵剧痛,他惊怔的朝下看,正看到她手上的戒指冒出一根钢针,那根针实实的扎进了他的喉管里,他短暂的迷惑了一下,随即便震怒的朝她身上打,“贱人!你敢……”
    他话说一半,口中的鲜血涌出来,他的身体支撑不住往旁边倒,手在要打到傅晚凝时,被她猛一下推开,她惊惧不已,软腿软脚跳下床,她鼓足勇气往床上看一眼。
    萧纪凌流出的鲜血将床铺染红,他还没咽气,那眼中盈满了恨意,他支起四肢朝她爬,嘴里恶毒的咒骂着,“你敢行刺朕,朕要活剐了你!”
    傅晚凝颤栗着身挪步,无助的摇头跟他辩解,“我,我不是有意的……”
    萧纪凌爬下了地,那血沿着床留下地,他的面目变得灰暗,他感觉到他的生命在流逝,他对她的狠就更加重,他要在死前掐死这个女人,他蓦然用尽全力站起来,直朝着她奔来。
    傅晚凝惊恐着冲向门,她拉开门栓,抓着门把手摇,却发现那门被人从外面锁起来了,她急迫的推着门,嗓音里全是惧怕,“开门!开门!”
    可那门依然牢不可破,她撼不动一分,她回头看萧纪凌,他的周身被血气笼罩,正步履蹒跚的向她走来,“朕看你往哪儿跑?门外都是朕的人,你杀朕,朕要你给朕陪葬!”
    他一步一步往过来走,傅晚凝再没地方可逃,她瘫软着身顺门坐倒在地上,无望的看着他,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意识的喊出了一个人,“魏濂!魏濂!”
    随着这一声,那门哗的从外面打开,她猛然回头,望着门口冲进来的人嚎啕大哭,“魏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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