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 胤祐到底当阿玛了, 办事周全。”成妃刚刚也就是高兴坏了才忘了昨天的事儿, 昨儿冬至前边不太平, 听说宴席上圣上竟然为了件小事公开叱责了索额图。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索相啊,太子的叔爷, 冬至这日当着文武群臣被皇上落了脸面,这到底是为什么,骂的又是谁,这可谁都说不好。这当口,哪怕是好事也别凑上去惹眼, 就安安分分的最把稳。
    话赶话说到这儿,成妃也放下手里挑中的赏赐,既然儿子摆明了不想出风头,自己这个当额娘的自然不能跟儿子犟着来。“嬷嬷,挑上几件像样的就行了,其余的多送点孩子能用上的过去,别张扬。”
    不过再是不张扬也不可能偷偷摸摸的去。毕竟是件喜事,马嬷嬷带着赏赐出库的时候,连侧殿里大着肚子的陈贵人都起身走到院门旁,往外探头看着。“你们说,往后我能有这样的福分吗。”
    “贵人说的什么话,您如今怀着阿哥,往后自然是荣华富贵都等着您呢。”宫女们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打畅春园回来之后,自家主子就少了之前那份登高争宠的傲劲儿,反倒是添了几分愁绪。
    “是吗?”陈贵人看着咸福宫主殿的方向有些出神,“我啊,做梦都想住那里边去,要是去不成换个地方也行,就是受够寄人篱下的日子了。”陈贵人这话说的是心里话,成妃再是好说话那也是压在自己头上的人,谁愿意天天脑袋上有人压着过日子呢。
    之前在畅春园,陈贵人壮着胆子旁敲侧击在万岁爷身边问过,万岁爷仁厚,倒是没瞧出什么不高兴,只不过打那以后让她陪在身边的时候就少了。
    陈贵人也差奴才去打听过,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银子,最后只说是因为万岁爷心疼自己肚子大了,不来看看自己也是心疼人儿。这说法倒是没错,至少陈贵人自己是信的。“行了,进去吧。”
    看够了咸福宫主殿,陈贵人大着肚子也站不了太久,只不过她这姿态和说的话成妃紧跟着就知道了。几个小贵人常在和答应在咸福宫过的日子不算差,她们哪怕有些争风吃醋也从没惹出过什么乱子。
    成妃看着跪在底下陈贵人那边的贴身宫女,“回去之后就好生伺候,多给你主子宽宽心。”到底还是年纪轻,好多事看不明白,一个汉军旗的贵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就一步登天。
    如今圣上后宫充裕不是早年间那光景了。再说咸福宫自己这儿已经养过两个阿哥,小十八又还小,陈贵人的孩子若是个格格许是还有留下来的机会,若是个阿哥,到时候就看是哪宫娘娘有这福分了。
    “真是好运气啊。”太子妃刚从太后那儿回来,路上正好碰上咸福宫这边抬着赏赐出宫去。待宫人们已经走挺远了,石氏却又站住了脚回头看了看。昨儿没瞧见玉玳,自己还专门多问了三福晋一句,当时听说是要生了,在家养着没进宫。没想到不过过了一夜,儿子就已经生了。
    太子妃的感慨,跟在身后的宫女太监没人敢接话。谁都知道孩子这事是太子妃的心病,这时候搭茬好不好的都没法让主子舒心。好在石氏也没真想听她们说什么,如今自己是真不做指望了,才把弘皙挪到自己这边养着。
    可惜晚了些,那孩子总跟自己不亲近,但再不亲近好歹每天晨昏定省的都能来自己这儿请个安,道声嫡额娘安好。总好过毓庆宫里那个没心肝的东西,如今自己都快保不住了,还天天的醉生梦死,美人在怀。
    “太子呢。”回了毓庆宫太子妃到底还是没法真不管那讨命的冤家,“去把太子找来,就说我有事找他。”太子妃毕竟是主子,发了话自然有人去后边寻太子。只不过过了好一会儿,看着才上午就醉醺醺进来的胤礽,石氏刚摆好的脸色又垮了下来。
    “太子妃,孤难得过来,你别一见面又这幅模样,若是如此孤不如还是先走的好。”昨儿康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把索额图骂了个狗血淋头,胤礽今儿还有心思喝酒也是不容易。
    胤礽这么说,石氏好歹缓了脸色,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儿,若是自己不低头,胤礽就真做得出马上走人的事儿。“今儿我去太后宫里请安去了,索相的事儿太子别往心里去,如今太子不若打起精神来,多往外边走动走动,平日里也替皇阿玛多分忧,皇阿玛定能瞧见太子的好。”
    昨天康熙叱责索额图的时候,有两句话带到了太子身上。康熙说索相在宫外骄纵蛮横不止,还企图带坏太子才是居心险恶。这话说得重,石氏全记到心里去了,她办不到别的,只能往太后宫里去尽孝,有没有用的总是一份心。
    石氏的话说得胤礽直发愣,仔细打量过石氏确定她没拿自己打趣儿,才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坐在椅子里都快坐不住,眼角都沁出泪花来才将将停下。
    “太子这是做什么,我说的哪里不对?”一份好心被他这么一闹,反倒都成了尴尬。石氏僵在当场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问。
    “太子妃,若是老实听话,殷勤捧着就能招人喜欢,孤怎么就不喜欢你呢。”太子这话说得宛如一把刀,直直戳进石氏心头,平时最端庄的人一瞬间眼泪都涌到眼眶来了。可都这时候了石氏还是忘不了教养嬷嬷们当初教的,到底还是背过身子去,才拿帕子擦了眼泪。
    胤礽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把伤人的话给说出来了,当下也有些架不住面子,怎么说自己都是个爷们,干嘛非把她逼成这样。“孤,刚刚过来什么都没吃,要不太子妃陪孤随便吃点?”
    这时候也不是饭点,但毓庆宫什么没给太子备着啊,他说要吃东西,还不是立马就摆了一桌子的菜和点心。石氏好久没跟胤礽一起吃饭,虽说刚刚的话叫人难堪,可到底舍不得把人往外赶,还是陪着他坐到桌旁来。
    那边毓庆宫天底下顶尊贵的夫妻俩别别扭扭吃饭,这边宫里的赏赐送到贝勒府的时候,玉玳才刚刚起来。到底刚生完孩子,胤祐再不想也被赶到西厢房那边住去了。“要爷说啊,往后这孩子还是别生了,这生一个咱俩都得陪着折腾。”
    昨晚他一个人睡在厢房,胤祐是真没睡好,明明炕也烧热了,屋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但就是不得劲,翻来覆去大半夜,快天亮的时候才真睡过去。“不过要是能得个闺女也好,要不咱再生个闺女就不生了?”
    “爷,您跟我逗咳嗽是不是?”玉玳有了之前的经验就更明白生完孩子不能老在床上躺着,这会儿刚让桃子荔枝扶着,在屋里走了几个圈才准备坐下来吃饭。
    “咱这是生孩子,不是外边胡同口卖菜,这颗菜不新鲜咱就换一颗。”再说了这生男生女是自己决定的吗,还不是他的活儿。不过这话没法跟他掰扯清楚,“行了行了,你赶紧出去吧,我这儿涨得难受。”
    弘曙和老二,玉玳都没打算自己喂养,毕竟自己还年轻,不想早早的就坏了身形,而且都说喂孩子的时候,孩子嘬起来可疼了,玉玳不想受那份苦。
    自己拼了老命把孩子生下来就不错了,能用得起奶嬷嬷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但不喂孩子奶水还是照样的来啊,这几天不找人好好通一通,还不得憋死啊。
    胤祐知道她这几天脾气不好,难得的半个磕巴都没打就麻溜出去了。出去之后正好碰上迈着小短腿过来找额娘的弘曙,也被他阿玛扛在肩上给带走了。
    康熙四十二年过年,是玉玳成亲之后第一个不用进宫过年的年,所以哪怕还没出月子不能出门,她也高兴的很。“这么高兴啊,爷瞧你也好的差不多了,干脆跟爷一起进宫去得了。”
    生老二比生弘曙来的容易,老二虽然闹腾但个头却比弘曙小了一圈。再说这玩意儿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东西,第一回 又疼又怕,用力都不知道往哪儿用。这回又有胤祐在身边陪着,到底要好得多。所以生完孩子之后,恢复起来比上次反而更快些。
    “不去,我才不去。”玉玳盘腿坐在暖炕上逗儿子玩,“我好不容易躲一回清闲,你可不许讨厌啊。”玉玳挣开被胤祐拉住的手,“每年这会儿进宫我都发怵,尤其跪在外边磕头那会儿,风大得我都分不清到底是从哪边刮来的,别说膝盖手脚,脑子都要冻木了。”
    这话说得半点不夸张,玉玳这还算好的,好歹跪在前边,哪怕在外边也挨着大殿能挡挡风,后边那些个宗亲命妇才是真的要命。但说来过年能进宫那还是天大的恩典,每年看着那些被冷风吹得脸都发白可还绷着笑的命妇们,玉玳都觉着大家可太不容易了。
    “得得得,不去就不去,爷说一句你能说爷一百句,哪儿练的这么利索的嘴皮子。”胤祐站在屋里任由奴才伺候着穿衣,等都穿戴好了,才又凑到玉玳跟前把脸伸过去,“赶紧的香一个,爷得往宫里去了。”
    好几年了,胤祐这般黏糊人的性子屋里奴才们都看习惯了,他这会儿没个正形桃子她们几个连眼皮都没抬,都该干嘛干嘛,只有玉玳还是有点臊。胤祐不管这些,不如了他的意他就不走了,还是玉玳怕他误了生辰,才赶紧亲了一口把人打发走。
    “额娘,我也要。”胤祐前脚出门,在炕上玩的弘曙后脚便从炕那头爬过来,肉指头戳着自己的肉脸抗议,“儿子也要亲亲。”
    “好好好,不就是亲一个吗,快别戳了,都给戳红了。”小儿子还傻愣愣的,但大儿子却渐渐开始懂事了。弘曙就住在东院厢房里,本就离两人近,出生之后又几乎就是养在身边,除了南巡那几个月就没离过人。
    现在多了个弟弟小小的人儿心里其实能觉出不同来,最近都不往梦兰院找令仪玩儿,就天天要在自己身边才行。这性子不知道像了谁,说他老实敦厚吧,心里又还挺敏感什么都知道,可知道了他也不争不抢。刚刚自己只顾着逗老二玩,他也没不高兴,就一个人在另一边玩玩具也挺好。
    白天有两个儿子闹着,中午又有伊尔根觉罗氏带着大格格过来一起吃饭,府里众人都还挺高兴。平常都是一府的奴才等到天黑才能等主子回来,现在主子在府里,的确比平常多一番滋味。
    不过这一天过了大半,该发的红包发了,不用当值的也打发家去过节了,一直到天黑胤祐都还没回。明明说好了早点回来,一家人一起好好过年吃饭,又是因为什么耽搁了?
    因为什么不知道,但人总还是要回来的。按着往常该出宫的时候又往后推了半个时辰,胤祐才裹着风雪掀帘子进来。“别问了,先让我吃口热乎的再说。”
    今日份碎碎念:晚了一点点~更完吃饭去了~~~
    第八十二章
    玉玳没跟着一起进宫,胤祐总是觉得少了什么, 一路上一个人孤零零的不说, 到了前边有两次把许晋忠叫来,想让他去后头瞧瞧玉玳那儿是不是都好, 话到嘴边才想起来人没进宫呢。
    “慢点儿,没人跟你抢。”平常两人一起进宫, 要累一起累,要饿谁都没比谁好, 折腾一天回来吃东西的样子谁都不嫌弃谁。今儿玉玳没遭这份罪, 坐在一旁看着狼吞虎咽只差没把舌头都给烫着的人, 真是又嫌弃又有些心疼。
    “你说你也是,宫里的菜不好吃, 好歹吃两块点心垫垫,非饿着自己不值当。”过年的时候宫里的菜不是提前蒸好炸好的, 就是上的锅子。
    锅子上来没多久火就烧完了, 圣上跟前那么多人呢, 总不能个个都叫奴才来添火换炭吧, 所以锅子有就跟没有差不多。蒸的炸的也不知道一天里热过几回才端上来的,用胤祐的话说就是瞧着都犯恶心, 就更别说吃了。
    只有早就做好的点心饽饽倒是还成,虽说不好吃,但好歹能入口,
    每年玉玳就靠这些东西撑到出宫。不过胤祐嘴刁,说不吃就不吃, 哪怕坐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也不动筷子,这么些年连康熙都随他去了。
    “不是,我今儿在前边连口水都没敢喝,更别说吃东西了。”胤祐把嘴里的涮羊肉咽了,又把手边的酒喝了,才有空抬头搭理玉玳。而且许是吃得急了,羊肉噎在嗓子眼,还是玉玳拍着背给人顺下去才喘匀了气儿。
    “索额图,今儿倒了。”喘匀了气的人一张嘴,就把玉玳给吓住了。“皇阿玛今儿,年三十,宴席刚过一半儿,挑了个由头就把索额图拽出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胤祐以为是太子干嘛了,让老爷子把气撒在索相身上,还一个劲的往太子那边打量。可瞧着太子一脸惶恐又带着三分担忧的模样,又觉着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果然好不容易等皇阿玛骂完,众人都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康熙紧跟着叫了侍卫过来,一殿的宗室群臣都没来得及反应,索额图就已经被压下去了。
    “不是,为什么啊。”玉玳知道康熙肯定不满带坏了他儿子的索额图,在康熙眼里他儿子怎么都好,有什么不好那也都是身边奴才给教坏的。但索额图好歹是朝廷重臣,哪怕训斥得再难听,那也总该有个实打实的罪名吧。
    胤祐摇摇头,“索额图最大的错和最大的依傍都是太子,他能靠着太子得多大的好,现如今就得受多大的罪,这个罪名还不够吗。再说了人都抓了,罪名这东西早早晚晚能给他罗列出来,急什么。”
    索尼几个儿子,只有索额图仗着自己有功有圣恩,长年拱着太子行事。当初皇阿玛用得上他的时候自然什么都好说,如今太子已然跟老爷子离心了,再能干的奴才,恐怕也留不得。
    “那,那这事怎么办啊。”玉玳不清楚废太子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历史到底会不会还跟以前一样。毕竟不管是不是自己和胤祐的锅,老九和老十如今俨然都有了自己的日子和奔头,八爷党没能成气候,没了出色的八爷掺和,直郡王和太子的争斗就更厉害了。
    “怎么办?凉拌。”宴席上索额图被带下去之后,一直到散席太子都一句话没说,脸色铁青连老大都没敢招惹他。据说消息传到后边太子妃当下就吓软了身子,被奴才扶着回毓庆宫去了。
    “行了,这事也就是告诉你一声,跟咱关系不大。”胤祐吃得差不多又添了八个饺子,才算放下筷子不吃了。他回来得晚,弘曙已经睡了,倒是住在弘曙隔壁的老二还闹着。
    胤祐让奶嬷嬷把人抱过来,自己抱着在屋里转悠,“咱这院子还是小,现在添了他爷总觉得有些腾挪不开。”胤祐被最后那碗酸汤饺子给撑到了,这会儿抱着孩子转悠也算是消食儿。
    “府里就这么大地方,咱们还是往大了建的,再大也没法子了啊。”贝勒府就是这么个规格,当初建府的时候东院就已经算是往最大的建的,后边还带了个小后院,但架不住他不让儿子单独住到北院那边去啊。
    一个孩子倒是不差地方,可贝勒府的大阿哥,跟前光伺候的嬷嬷婆子丫鬟太监,随便一数就是好几十人,哪怕大半奴才都住在下人房外院那边,那在东厢房这边贴身伺候的也不少。现在老二又添了不少人,可不感觉有些挤吗。
    “儿子都小,人大格格不也在梦兰院住得好好的,两个儿子你舍得放到北院那边去啊。”北院西院都挨在东院后边,当初就是准备日后有了孩子,给孩子住。这下可好,院子一空空了几年,儿子生了院子还是没用上。
    “那你说怎么办。”玉玳正招呼桃子她们打水进来给他洗漱,今儿得早点睡,明天清早他还得进宫去。“我都听你的。”孩子的事儿上边胤祐出奇的惯孩子,玉玳都比他强。现在府里弘曙和令仪自己一皱眉头都还有些怕,倒是他这个贝勒爷,别说弘曙就连令仪都知道,闯祸了找阿玛去。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孩子还小,再在咱们跟前待几年,到时候真大了你想留都留不住。”胤祐这话说得没错,他自己不就这样吗。哪怕小时候因着身子关系,一直养在成妃跟前,跟额娘亲近得很,可如今照样天天在外边野着,进宫请安的时候还不如玉玳多。
    “再说了,爷还能让你住一辈子的贝勒府啊。”胤祐忍了半晚上,还是没忍住。今儿进宫的时候胤祐遇见自家老丈人了,法喀那边得着信说,过完年许是旗务就该分下来。领着差事的皇子跟领着旗务的皇子不是一回事,到时候说不得还要再抬一抬爵位。
    “真的啊,你这人也是,一晚上说了这么多,还挺沉得住气。”人这一辈子嘛,说到底就是个俗气。俗气的想过得更好,俗气的想求更多,真要是清心寡欲的人,不如趁早出家去的好。
    胤祐听着她埋怨也还是笑着,把孩子抱给奶嬷嬷带下去之后,更是搂着人就想往床上去。“舒舒,差不多了吧,我瞧着你这月子也坐完了不是。”胤祐一边说着,手就跟着不老实起来,气得玉玳反手狠狠在他手背掐了两把。
    “明天还得进宫,你少想那些有的没的。”玉玳是恢复得挺好,但是这会儿也不想跟他进行爱的鼓掌,“睡不睡,不睡你出去啊。”
    “睡睡睡,谁说不睡了。”要不说吃不着的就是最好的,胤祐刚刚摸两把偷腥都觉着挺好,上了床把人搂到怀里更是挺知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康熙年三十把索额图处置了的事儿,不光胤祐没想到,那就是任凭谁,哪怕直郡王也都没想到。胤褆从小就跟胤礽不对付,长大了之后更是为了是嫡是长闹得没个安宁,有时候巴不得甭管到底是谁胜谁负,都赶紧有个了断,别再这么纠缠下去了。
    此刻不光□□的人觉得是直郡王在背后挑唆,就连胤褆都纳闷,自己还没动手啊,怎么皇阿玛比自己还快呢。但这不是好事,连着几天已经有不少人来打听这事到底因为什么,连自家门人都坐不住了,私底下有说这事办得好,也有说此举太草率了的。
    “滚蛋!都留给爷滚蛋!”这才初六,就有跟府里亲近的好些人递帖子上门来,说是拜年给直郡王磕头,其实还是想打听年三十晚上的事儿。胤褆被扰得烦了干脆发了话,再有谁上门来,就鞭子伺候。大过年的本不想见血,但哪个不要命再触直郡王霉头,胤褆就真能拿他开刀。
    “你也知道是过年啊,多大的事儿都消消火气,别待会儿孩子们过来吓着孩子。”进来的是大福晋,这些年也就大福晋敢这时候过来劝他。
    要说大福晋也是够可以的,这些年直郡王后院人不少,可给直郡王生孩子的却只有大福晋一个。尤其直郡王也是个岳父命,一连得了四个格格,才把嫡子给盼来。都觉着有嫡子就行了吧,可如今大福晋又怀上了。
    “你怎么过来了,又是哪个奴才寻你来的。”直郡王见着大福晋刚刚嚣张就霸道的气焰就熄了大半,接过她递到手边的茶喝了两口,长叹声气,才把事儿像是倒苦水一般跟大福晋又说了一次。
    “那天晚上我瞧得真真的,太子妃那边是真慌了。你跟太子闹,我就得跟太子妃别着劲斗。我跟她针尖对麦芒一样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她在我跟前失态过啊。”那天晚上的太子妃大福晋瞧着都可怜,这些年嫁给太子福没享到,孩子也没有,可真事到临头了还是跑不了她的这一份。
    大福晋叹口气,“你啊,听我句劝,最近别出去,找个由头躲一躲不丢人。”这事来得太蹊跷,哪怕之前皇阿玛叱责过索额图,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把人办了。
    说白了,倒像是拿索额图开刀,让儿子们都不好过。索额图倒了太子肯定要追究,现在连自家门人都觉得是直郡王的手笔,那何况太子呢。但这话不能说给胤褆听,就算都心知肚明也不能说,要不皇阿玛的做法,实在是太伤人,简直就是没把儿子当个人。
    “行,爷听你的。”直郡王拍了拍大福晋抚在自己肩头的手,当天下午直郡王府便传出信来,说是直郡王中午在府里吃饭的时候多喝了几杯,见了风,这会儿病得起不来床了。
    “老大躲了?”消息传到毓庆宫的时候太子正打算往养心殿去,听到直郡王病了的消息,差点没捂着肚子笑死。“老大那一根筋的怎么学聪明了?难得,真难得。”
    其实这事胤礽心里知道不是胤褆的锅,这事瞧着诡异,其实早就有苗头。叔爷是个傲气的人,虽说是庶出,但这些年赫舍里家要说能干,也就叔爷最能干。
    但能干的人,有多大本事就有多招人眼,况且还有个自己夹在当中间,皇阿玛自然要拿他开刀。前些天皇阿玛没事找事叱责索额图的时候,太子心里其实就有数了。只不过没想到皇阿玛最后会选了过年这天发难,看来是真的一条活路都不留啊。
    但留不留是康熙的事儿,胤礽这边却不能不管。“主子,您别去了,这时候过去,是白白让万岁爷不高兴啊。”胤礽要去养心殿求情,后边跟着的奴才都追着求他回毓庆宫。
    太子今儿收拾得利索又精神,连这几年添的三分颓气都没了。他看着苦巴着脸的太监奴才,“做的什么样子呢,你小子就是模样好看,孤才留你在身边,现在这样可不行。”
    这会儿过去求情康熙会怎么样,胤礽又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但这不就是自己的好阿玛给自己挖的坑吗。今儿若是去了,自己就不光不是个孝顺儿子,还是个昏聩无能,辨不清忠良奸臣的太子,到时候皇阿玛想拿自己怎么着都有话说。
    可今儿要是不去,自己没法跟下边那么多门客属人和奴才交代。连索额图自己都能说弃就弃了,那往后还有哪个奴才敢跟在太子后边。到时候不用皇阿玛出手,自己也只是个光杆的太子。
    所以太子得去,既然都是死路一条,那就儿子拖着阿玛一起赴这条不归路好了。话说到这份上,几个贴身太监也不再多劝,只老老实实跟着胤礽到了养心殿。
    康熙看着目光灼灼的太子,总算放下手里的书坐直了些,“你今儿过来,是要给索额图求情?”
    “儿子有话说。”太子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但儿子不给索额图求情,儿子想跟皇阿玛说说话。”
    太子知道,不管今儿养心殿说了什么,只要自己来过了,那就是给索额图求情来的。只要传出去的话是自己想要的,就行了。
    “哦?”康熙觉出今儿胤礽有些不同,也觉得看着他这般心里有些不踏实,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保成想说什么啊。”
    “儿子想问皇阿玛,儿子还是您的儿子吗。”太子这话一出,养心殿里的太监宫女包括李德全,都扑通一声趴地上去了,哐哐磕头吓得直哆嗦。
    “你说什么?”康熙原本靠在养心殿暖阁里边没动,这下整个人都往前倾着,一眼不错的盯着儿子,“你再说一遍。”
    “皇阿玛,若我真是您儿子,您怎狠得下心逼儿子到这般田地。”胤礽憋屈,时时刻刻都觉得喘不上来气儿。康熙什么都给他了,但同时全天下的枷锁也都给他了。偌大的王朝需要明君也需要出色的储君,胤礽就是被康熙亲手按着模子打造出来最满意的储君。
    可惜储君也是人,不是个物件,康熙给他荣华也给他不为人知的艰苦,给他万万人之上,也给了他孤独。有时候胤礽抬头看看毓庆宫的天,都会想若是自己能像海东青那般飞了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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