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简默默注视她的动作,见她放下刀,去分开金针菇时,才挪开了眼睛,去准备锅底。
    对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来说,他能教会她洗金针菇,简直就是一个壮举。
    一个星期前,她还拿着金针菇手足无措地询问他:根怎么去?
    秦慕简忍俊不禁,指着一旁的木耳菜,询问:“择菜…会吗?”
    “会!”沈念秋抬了头,不满地说:“我见徐嫂择过。”
    饭前准备用了半个小时,桌子上摆满了食材,绿色的木耳菜就那么几根,少的可怜。
    锅底沸腾,秦慕简一边下入了牛肉片,一边说:“你看徐嫂择的是芹菜吧!只有芹菜要做脆口,才会不要叶子。”
    沈念秋不想吭声,等牛肉片变了颜色,她夹了一筷子,闷头开吃。
    今天的料碗里,多了点小米辣,嗬嗬,人生的色彩又亮堂了许多。
    凌晨十二点钟准时入睡。
    沈念秋闭上眼睛的时候,有预感,她今晚还会做梦。
    梦里果然出现了萌萌哒的小孩,双手提着裤子,哇哇大叫:“坏爸爸,坏妈妈,买玩具!”
    躲在他身后,狂笑的父母,成了她和秦慕简。
    沈念秋脚一蹬,从睡梦里醒来。
    窗外雾蒙蒙的一片,耳边还有哗啦啦的雨声。
    她习惯性地看一眼手机,五点十分了。
    沈念秋的第一反应是下雨,不用跟秦慕简出去跑步。
    第二反应……
    她跳下床,跑到次卧的门口,咣咣敲门。
    秦慕简的声音从一楼飘来,“下来。”
    沈念秋又噔噔跑下楼。
    秦慕简正在跑步机上跑步。
    她跳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气,等到气息平稳,才说:“秦慕简,我睡了五个小时。”
    “叮”的一声,秦慕简关掉跑步机,他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掉额头上的汗粒,眼神温柔地说:“那今天去我诊疗所吧,咱们聊聊。”
    “聊什么?”
    “随便聊聊。”
    开玩笑,心理医生怎么可能跟你随便聊聊呢!
    沈念秋知道的,她和秦慕简每一次的聊天记录,都会足足记录五大页。
    沈念秋和秦慕简约了下午三点。
    两点半的时候,她带着三份双皮奶到达。
    安婷一份,她一份,秦慕简一份。
    沈念秋推门入内,年轻的心理医生正站在窗前,凝视远方。
    “边吃边聊?”沈念秋笑笑地说。
    “可以。”
    沈念秋:“那聊天之前,你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秦慕简拿勺子轻轻地舀起一勺白嫩嫩的奶,送到了她的嘴里。
    “哦,在想我们结婚的话,要不要生小孩!我看你很喜欢小孩的样子。”
    奶很香,香的她都忘记呼吸了。
    沈念秋眨了眨眼睛,确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是真实存在的。
    她先是低头,紧跟着又摇头:“我没说我们会结婚……”
    秦慕简又舀起一勺双皮奶,放进自己的嘴里,“难道你思考的人生不是这样的?
    到了适婚年纪,找到适婚的人,结婚、生子,从谁谁的子女,变成谁谁的父母。
    逛超市的时候是一家三口,旅游的时候也是一家三口。
    有时候会特别烦那个小孩,有时候又觉得那个小孩弥补了我们残缺的生命。
    年纪大了,我会打呼噜。莫名奇妙的一天早上,我会突然看不清你,然后我戴上了老花镜。
    你可能更绝,瑜伽普拉提成了生活重心,身材保持的很好,从后面看,会像我孙女……”
    “噗……”沈念秋笑的时候,带出了两滴眼泪。
    人生可能就是这样!
    如果人生只是这样该有多好!
    “所以……今天真的是随便聊聊,我就是问问你,我们要结婚吗?”
    秦慕简轻轻地又说。
    ——
    结婚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沈念秋没有回答秦慕简,她觉得他们两个都需要时间。
    她内心忐忑地约了简如来恒盛。
    简如很是高兴。
    每一次都是她主动,这是第一次沈念秋主动。
    虽然只是通知她衣服做好了。
    简如今年退到了二线,主要的职责就是带带手底下的研究生,很少有门诊。
    她抽了中午下班的时间过去,准备和沈念秋一起吃个午饭。
    沈念秋没准备绕弯子,她忐忑了那么久,就想找谁给自己一个痛快。
    “阿姨,我有病。”
    简如放下手里的杯子,不轻不重地说:“略有所知。”
    沈念秋坦白道:“多重人格。”
    “不是治好了?”简如皱眉。
    沈念秋不敢看她询问的眼睛:“我和她们达成了协议。可是阿姨,我总归不是正常人。”
    简如看了她半天,了然道:“肯定是我儿子求婚了吧?”
    沈念秋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秦慕简的求婚。
    她略显迟疑地点了下头。
    简如兴致高昂,“多大的戒指?”
    “没有。”
    简如拧了拧眉又问:“那求婚仪式浪漫吗?”
    沈念秋迟疑片刻,摇头。
    简如气愤地说:“你就不要答应他。要让他买至少六克拉的钻戒,还要浪漫的求婚仪式。不要便宜他,要不然他娶到你之后,会觉得得之容易。”
    简如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就是不太像秦慕简亲妈。
    沈念秋带了些执拗地重复:“阿姨,我真的有病……”
    简如笑了起来,“你不止现在有病,以后啊,也会有病。但有病,咱不怕。我告诉你啊我是妇产科医生,木木的爸爸和爷爷是脑外科医生,木木的奶奶是儿科。还有木木的叔叔伯伯姑姑阿姨,十有□□都在医院工作。秋秋啊,你说人的一生,要不是死于意外,就是死于疾病。所以,重要的难道不是过程吗?
    就像你跟木木,结婚只是结果,过程最重要了,求婚一定要有个正式的。”
    说到最后,简如又拐到了求婚上面。
    这时,店长取来了简如定做的衣服。
    上好的真丝做面,做的旗袍袄,手艺精湛。
    她越看越欢喜。
    人如技艺。
    有这么一手精湛手艺的姑娘,心地差不到哪里去。
    哦对,木木说过,心理病分为两种,一种是执念太深,求而不得;一种是太过善良,不忍心伤害别人,只能伤害自己。
    她瞧来瞧去,沈念秋都是后者。
    木木还说过,渡人如渡己。
    她的木木,属于前者,心里有个执念。
    是沈念秋让他放下了执念——
    外科医生是救人,心理医生也是救人。
    简如忽然叹了口气,握住了沈念秋的手:“木木,他心里苦啊!”
    第52章 报应(14)
    简如捏着沈念秋的手, 又开始讲秦慕简从前的事情。
    这次讲的时间更久, 从他年少时的志愿, 一直讲到他顺利考上大学,顺利进入脑外科学习。
    但不顺的是,他的手臂受了伤。
    其实这些, 沈念秋隐隐约约知道。
    三年前的山顶夜,他有跟沈念念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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