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翁着宽松的青色布袍,科头,须发皓然,倚躺在曲背竹榻上,不惟无虚弱相,竟有些仙气。
    琼嘉在足踏上跪下来,“夫君。”
    他启目,见她泪滢滢,以为她在忧心即将到来的死别,抬手抚摸她的脸颊,“不怕,不怕。”
    这世上,除却骨肉至亲,他对她最好,慈蔼如父。做过宰相的人,心胸当更开阔。或许会原谅她吧。
    与其接受世人审判,不如向他自首。
    琼嘉鼓起勇气,坦承:“我做了对你不起的事。”
    “哦?”徐楷以为又是内宅妇人间的琐碎纷争,要他平章,兴趣寥寥地说:“再忍忍。等我走了,你就搬到新宅去,过自己的清净日子。”想到某种可能,自己也觉得好笑,“再嫁也不为不可。”
    琼嘉终觉难以启齿,听他絮絮叨叨半晌,才道:“我行止不端,与人苟且,现怀了身孕。”
    徐楷猛然坐起,老眼矆然,目光如箭,盯着她问:“那人可是崔驸马?”
    “是。”
    “呵,”他冷笑,“有人密嘱我,你同他有旧,他此番回京,你二人难免旧情复燃,我犹不信。我对你那么好——我对你不够好么,贱人?”
    他厉声喝问,目眦欲裂。
    琼嘉吓一跳,垂首喃喃道:“是妾的错,任夫君责罚。”
    他不语。
    长久的沉默,像电闪之后,雷声迟迟不到。
    “夫君?”
    琼嘉奇怪地抬起头。
    他的脸上,仍是适才那副怒容,纹丝不动,金刚塑像一般冻结。
    琼嘉战战兢兢抬起素手,去试他鼻息,太紧张,觉察不到差异,欲摇晃他的身子,才一推,他如墙一般倾屺,轰然倒在竹榻上。
    怒容似崩了弦,松弛了些。
    琼嘉壮着胆子,将其抚抹成一副平静肃穆的遗容。心中又悲伤,又庆幸。
    琼嘉:夫君好像被我气死了哎。
    众读者:……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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