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将军!”边城将军府,北府军的副将们一早聚集在了议事厅。这里原本是将军府的偏厅,用来接待宾客的。可边城毕竟不比繁华之地,没有那么多人情往来。而且岑斜性子冷淡,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情。
    议事厅的中央摆着一副巨大的沙盘,整个北疆的地势地貌,大漠部族的大致方位都一览无余。议事厅四面悬挂着巨幅地图,一走进议事厅,就能感觉到备战的紧张感。
    “摩尔羯最近什么动静?”岑斜走进议事厅,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就开始说起了正事。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北疆,就是担心摩尔羯在陈桥之后,趁胜追击,继续侵扰边城其他城镇。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摩尔羯竟然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一个陈桥,就满足了摩尔羯不成?”岑斜心中疑惑,他身边的一个副将说道:“将军,这次陈桥之变实在可疑。末将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
    岑斜盯着沙盘上陈桥的方位看了一阵,然后问道:“陈桥守将何在?”随着岑斜的话,几个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将领上来。那人便是陈桥守将张忠,陈桥之变后,张忠羞愤欲死,当场就要带兵进大漠追击,与摩尔羯的王军同归于尽。
    众人连打带骂才将张忠拦了下来,将他投入将军府地牢,等岑斜回来再处置。岑斜看着沙盘上陈桥的位置,冷冷地说道:“张忠,你原本应该驻守陈桥,摩尔羯奇袭陈桥当夜,你为何没有在?”
    若不是张忠带着陈桥驻军擅离职守,陈桥如何会惨烈至此?多少陈桥镇百姓实在睡梦中被大漠人的铁蹄惊醒。
    张忠一头叩在地上,喊道:“张忠该死!张忠对不起将军,对不起陈桥百姓!早在陈桥被屠的时候,张忠就应该一死了之,但是陈桥之变还有隐情,若不将此事告知将军,张忠便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张忠的话并不是什么惊人之语,岑斜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张忠会带着陈桥驻军离开陈桥,为什么在陈桥燃起烽火之时,他没能赶回陈桥。
    “将军,末将愚钝,受人蒙骗,一个从京中来的年轻人来陈桥找到末将,说磨山下有金矿。末将鬼迷心窍,轻信了那人。便带着驻军去了……”
    “张忠!你少他妈胡扯!磨山离陈桥才多远的路程,你若是真带着陈桥驻军去了磨山,如何赶不回去?!”张忠的话被另一个将领反驳,张忠有苦难言,说道:“末将也是进山之后才惊觉上当,那山中被人设下阵法,足足困了我们一夜!等第二天一大早我们看到狼烟赶回陈桥……一切都晚了啊!”
    张忠一想起当他赶回陈桥时看到的惨状,五大三粗的汉子叩拜在地上嚎啕大哭,“末将糊涂,末将罪该万死!”
    张忠当时只想着连年征战,朝廷供养着北府军不容易。若是能在北疆开采金矿,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当时大漠部族已经安静了好一段时间,张忠只道他们是被岑斜打服了,打怕了。所以轻易调动驻军,去了磨山一探究竟。
    岑斜在张忠的嚎哭声中闭上眼,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有人看中了张忠莽撞,故意用金矿这种事将张忠从陈桥支开,然后引摩尔羯的兵马夜袭陈桥。
    北疆一乱,他必然得回援。那个从京城来的年轻人是谁的手下简直呼之欲出。只是岑斜没有想到,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他竟然能至边城百姓于不顾。当真丧心病狂!
    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明知是别人设下的阴谋,他也不得不回到北疆。摩尔羯屠城之举是事实,天朝与大漠必有一战。
    如今,只能盼望那人当真能在京城力挽狂难,助皇帝扫清宵小。
    “张忠,我不杀你。”岑斜看着张忠冷冷地说道:“你不配死在我北府军的军法之下。从今天起,你将是北府军当中最普通的一个士兵,你没有来历,没有名字。来日我北府军与摩尔羯必有一战。你随军出战,只有去,没有回。明白吗?”张忠一愣,抬头看向岑斜,“陈桥守将张忠,早已在地牢当中自尽。日后只会有一个无名士兵,马革裹尸,与大军一起班师回朝。”
    岑斜的意思,竟是要张忠此后在北府军当中隐姓埋名,陈桥守将已经畏罪自尽了,无名氏却还可以追随北府军出征大漠。
    只有去,没有回,这是给了张忠一条报仇雪耻的路,也是给他预设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结局。
    “张忠,叩谢将军大恩!”张忠再次拜了下去,陈桥之变是他此生磨灭不了的心魔,他是陈桥守将,原本应该与陈桥共存亡。可是因为他的莽撞和疏忽,让陈桥百姓遭受了灭顶之灾。他一死安抚不了陈桥的怨灵,唯有带着大漠人的人头下去,告慰那些在荒野徘徊的亡灵。
    “将军,那个所谓京城来的年轻人当真可疑,陈桥之后,摩尔羯的军队当中也传来消息,一个从中原去的年轻人深受摩尔羯信任,末将认为,这当是同一人!”张忠被带了下去,一个副将对岑斜说道。
    岑斜点点头,说道:“那人是谁,我心里有数。暂且可以不必管他,即日起,北府军加强戒备,各部备战,清点兵马粮草,京中军备粮草一到,随我出征大漠,踏平摩尔羯王帐!”
    议事厅里的副将们精神一震,气势如虹地应了一声是。这些时日,他们所有人都盼着岑斜回来,盼着岑斜带着他们打进大漠,一雪陈桥的冤屈和耻辱。如今他们的战神回来了,他们的长刀霍霍,指向了大漠。
    多少个日夜的辗转难眠,多少次望着一望无垠的大漠恨绝也痛绝。陈桥的头七,整个边城,整个北府军没有一人能入眠。
    如今,他们总算可以对那些日夜嚎哭不停的亡灵说一句,且待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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