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旖?只有她妈这样叫过她,即便她和周洛琛都结婚了,可咱们周大状一直都是喊她方旖的,多么端庄正派的喊法,今个儿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叫起小名儿了,说他没阴谋她都不信。
    事已至此,方旖也不好再躲避,她大大方方地转过了身,朝已经走到她面前的众人举起果汁,巧笑倩兮:“各位好。”说罢,喝了一口果汁。
    黎嘉轩愣愣地看着方旖,因为过于惊讶,所以忘了礼节,直接冒出一句:“方旖?你怎么在这?”
    黎总闻言瞪向他:“怎么说话呢?”
    黎嘉轩噎住,扫了一眼周洛琛,神情复杂道:“方旖,你是周律师的女朋友?”
    方旖睨了睨周洛琛,他身姿挺拔地立在黎总身边,个头要比黎嘉轩高半个头,不论是气质还是气场,都不是年纪轻轻的黎嘉轩可以比拟的。
    方旖没否认,点点头说:“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好吗?”她说完就看向黎总,解释道,“是这样的黎总,我和莹莹还有嘉轩都是同学,今天在这见面真是巧了。”
    周洛琛温润的唇瓣轻轻抿起,斯斯文文地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算是附和自己女友的言词。
    他今日着实话不多,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却透出洞察一切的了然。
    黎总听了方旖的解释也笑了:“原来是这样,我和洛琛是好朋友,洛琛的女友又是我儿子的同学,这是缘分呀。”
    黎总似乎很高兴,可黎嘉轩一点都不高兴,自己的女神居然成了父亲朋友的女友,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一点。以前听说她在霁安律师事务所上班,他只觉得那工作不错,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一出,太迟了,太蠢了,完全醉了。
    看黎嘉轩一脸的受伤,眼光老辣的黎总立刻明白了其中纠葛,他尴尬地望了一眼周洛琛,正对上周洛琛似笑非笑的眸子,那眼神太坏了,让人看了心里扑通扑通跳,女的是因为心慌意乱,男的是因为心情忐忑。
    “嘉轩,跟方小姐打招呼。”黎总清了清嗓子道,“周律师是爸爸的朋友,那就是你的长辈,方小姐是周律师的女朋友,也是你的长辈,同学什么的,就忘了吧。”他一语双关。
    黎嘉轩不悦地看向父亲,脱口道:“凭什么啊,他们又没结婚,什么长辈不长辈的,你们是朋友又不是兄弟。”
    黎总嘴角抽了一下,直接跟周洛琛碰了一下杯:“我知道你不喝酒,你就以茶代酒吧,我先干为敬。”
    周洛琛注视着黎总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把他的意思看得明明白白。这位父亲在为儿子的话道歉,但因为身份问题没办法直言,所以以敬酒的方式代替了,可谓用心良苦。
    周洛琛英俊的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就像个普通的长辈那样拍了拍黎嘉轩的肩膀,温和道:“嘉轩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将来一定可以有所作为,黎总把他教的很好,有福气。”他夸完了黎嘉轩,将自己杯子里的茶水喝了一口,眉梢眼角的波动都那么温润别致,就算是说完话后的尾音都显得特别有腔调,真是举手投足间尽显魅力无边。
    邱莹莹已经看傻了,拉着方旖低声说:“你男人可真帅啊,我以前还觉得嘉轩就是极品了,虽然是富二代可修养学历都不错,但现在看看周律师,才明白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方旖皱着眉说:“什么姜还是老的辣,周律师又没很老。”
    邱莹莹笑着推了她一下:“哎呀哎呀,看你护的,这还没嫁给人家呢,以后真结婚了还了得?”
    两个女孩说话声音很小的,几乎耳语,一般人听不见,不过周洛琛离得她们近,所以依稀听见了一些,本来如无风时湖水般平静的心湖掀起波澜,嘴角要笑不笑的弧度真实了些。
    “好了,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吃饭去吧,这里的特色菜很棒。”邱总适时地把话题转开,几个主要人物合计了一下,结伴朝用餐区走去。
    包间非常大,除却用餐区和他们所在娱乐区,还有一个休息区,建在用餐区的另一边。一群人都朝建在中间的用餐区走,穿着精美服装的服务小姐陆陆续续跟上来点菜和安排座位。
    方旖一直在后面和邱莹莹一起走,周洛琛则和邱总还有黎总一起。黎嘉轩趁着这个机会挤到了她们俩身边,方旖下意识躲到了邱莹莹这边,和他隔开距离。
    看见女神故意避嫌的行为,黎嘉轩玻璃心碎了一地,抿了抿唇说:“方旖,你真和周律师在一块了啊?”
    方旖小声说:“那还有假?”
    黎嘉轩不甘心道:“他比你大那么多,老牛吃嫩草啊。”
    方旖不高兴地纠正道:“我念书晚,比你还大点呢,也没比周律师小多少。”
    黎嘉轩无语道:“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方旖不服气:“那你看邓文迪还比默多克小那么多呢,人家还不是照样结婚生孩子。”
    黎嘉轩纠正:“所以说他们现在离婚了,年龄差太大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邱莹莹忍不住插嘴:“我说嘉轩少爷啊,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方旖和周律师又没像默多克和邓文迪差么大。”
    黎嘉轩傲娇地瞪向邱莹莹:“你闭嘴!”
    看黎嘉轩一脸委屈的模样,邱莹莹果断闭上了嘴,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份惋惜。这个眼神让黎嘉轩越发无地自容,直接快步跟上了父亲,站在黎总身后眼神哀怨地望着周洛琛。
    周洛琛自然不会感觉不到身后那个炙热的眼神,可他依然云淡风轻从容不迫,就跟真的什么都没发现似的。
    他面不改色地站在黎总身边的位置,随手拉开身边的椅子,睨了一眼方旖,意思很明显。
    方旖会意地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他等她做好了才落座,接过服务小姐递来的菜单,客气地交给黎总,让黎总点菜。
    黎总怎么会自己点呢,又把菜单推回去说:“你点就好,我随便。”
    周洛琛又站起身一手掩着西装外套一手把菜单递给邱总,邱总忙摆手道:“周律师点就好,我来做东,咱们分工明确。”他笑得和善又妥帖。
    周洛琛点点头,坐回椅子上从容自若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方旖单手托腮望着他,眼睛里在传递一种热爱的信息。她发觉她有点太喜欢他了,根本没办法矜持,也没办法装成一个淑女,只想挨得他近一点,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好爱你”想展示给他看。
    周洛琛虽然在点菜,没有回望她,但他的余光将一切尽收眼底,他翻着菜单的手指不自觉摩挲着菜单的边角,微微翘起的唇红润性感。
    黎嘉轩将他们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看在眼里,几乎把手里的手机要捏碎了。邱莹莹就坐在他身边,瞧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把手机当成周洛琛了。
    “就这些吧。”点完菜,周洛琛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小姐,拉开手臂靠到椅背上,与邱总说起了正事。
    他们的正事无非就是邱氏集团惹上的官司,方旖虽然没走周洛琛那个路线,可也对这个比较关心,因为是好朋友家里的企业,能帮的肯定也得帮。
    邱莹莹也听得很认真,看着周洛琛的眼神充满希冀,黎嘉轩睨了她一眼,无奈地喝了一口水,心道,早知道当初就去学法律了,那样是不是也能博得女神和女同学的注意?
    各怀心事地吃完饭,方旖刚觉得可以解脱了,就听见黎嘉轩大少爷提议道:“周律师,咱们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吃一顿饭太简单了,再换个地方吧!”
    周洛琛停住要出门的脚步看向他,目光和蔼中带着审视,是典型的长辈眼神,黎嘉轩更不爽了。
    “嘉轩,周律师还有事要忙,你别添乱。”黎总不悦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黎嘉轩抿抿唇闭上了嘴,看上去像霜打了的茄子。
    周洛琛瞥了一眼方旖,方旖不自觉拉住他的手,他回握住她,对黎嘉轩说:“嘉轩想去哪?”
    黎嘉轩没料到他会理自己,先是愣了一下,才在父亲复杂地注视下说:“去、去唱歌?”
    周洛琛扫了一眼窗外,天色还有点早,傍晚都不到,不过……
    “好。”他答应下来,牵着方旖先一步出门,留下其他人在包间里你看我我看你。
    出了包间,方旖看身后暂时没人跟出来,立刻问周洛琛:“为什么答应去唱歌,你明知道我不自在。”
    周洛琛眉梢一挑,清隽温润的脸庞极具东方古典美:“反正你今天休息,回家也是呆着,去一趟也没什么,而且……”他停住脚步低头靠近她,声音带着危险的试探,“你会不自在,是因为担心我发现什么吗?”
    “……”这可是大罪名啊,方旖忙道,“你想去就去,我没意见。”说完她又有点不高兴,“不过周洛琛,你今天是什么意思啊,你这是故意安排饭局让我和嘉轩见面吧,平时这种饭局你可是能躲就躲的。”她眼神锐利地看着他,他与她对视,竟然产生了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之感。
    “就是你猜的那样。”周洛琛坦荡地承认,“你那些烂桃花,自己不处理,我就得想办法帮你处理了。”
    “……”这事还需要帮忙吗?方旖心里腹诽,可嘴上却什么都没说,因为大家都出来了。
    因为周洛琛的车撞了,所以方旖和他一起乘黎总的车前往娱乐会所。这样一来,就无法避免地和黎嘉轩同乘一辆了。
    为了不给周洛琛借题发挥的机会,方旖一上车就闭上眼靠着休息,装作晕车的样子,她整这么一出,大家也不好聊天打搅她了。
    到了会所外,黎嘉轩先一步下车去打理,这是黎总吩咐的,因为嘉轩少爷跟这里的人比较熟。
    安排好了一切,黎嘉轩来叫大家进去,大家前后脚走进会所,跟黎嘉轩一起进了定好的大包间,里面的一切设施都不错,就连本来不太感兴趣的方旖也观察了一下。
    吃喝玩乐,是现在的年轻富二代们最擅长的事,所以这边就有点年轻人主场的意思了。
    邱莹莹和黎嘉轩配合着活跃气氛,黎嘉轩一直在找机会拉方旖一起唱歌。他唱了几首,又让黎总唱了一首《北国之春》,然后便想叫方旖来一首,可惜啊,周律师每次都能准时地跟她谈话,让他无从插嘴。
    几次碰壁之后,黎嘉轩也怒了,他到底年轻气盛娇生惯养,哪里吃过亏,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等邱总的《一剪梅》唱完,就把话筒给了周洛琛,道:“周律师来一个吧,可别推辞,我爸和邱总都来了,你们是好朋友,您不赏个脸?”
    周洛琛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闲适地看着黎嘉轩递来的麦克风。他看了一会麦克风,就把视线上移到了黎嘉轩脸上,薄唇微启,却不是要说话,而是轻笑出声。
    他笑的时候,带着点不怒自威的气势,包间变得里非常安静,邱莹莹甚至下意识把背景音乐都静音了。
    黎总担忧地走过来想打圆场,方旖也不想让这种尴尬继续下去,想接过黎嘉轩手里的麦克风给他个台阶下,但周洛琛就在大家焦急万分的时候沉稳而平静地接过了麦克风。
    “好。”他竟然答应了,并且还亲自站起来去点歌,连邱莹莹都不用。
    邱莹莹惶恐地让开位置给他,他落座后点了几下屏幕,不多会,静音的背景音乐再次响起,歌曲的前奏出来了。
    “唱不好,献丑了。”他对着麦克风说了一句,声音通过话筒放大,越发有磁性了。
    方旖在包间昏暗的光线下凝视着角落安静的周洛琛,他脱掉了西装外套,雪白的衬衫衬得他气质越发干净儒雅,他就连默默不语时,都具有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能力,然后……他就真的开始唱了。
    一首老歌,可也没老成邱总和黎总那种地步,而且是一首情歌,歌名叫《我是真的爱你》。
    其实,唱歌本身没什么问题的,不过问题是方旖恰好在场,周洛琛唱的还恰好是首情歌。
    邱总和黎总一脸过来人的样子笑看着周洛琛,周洛琛唱歌时竟然看着有些腼腆,这太难得了,平日里他不管面对什么都那么平静,如今会这样,怕也是因为陷入了感情之中,。
    不过很快,腼腆羞涩的人就换成了方旖,因为他唱的歌词。
    周洛琛握着麦克风,声音不大,在音量略大的伴奏下显得有点小,但歌词却可以听得很清楚。
    “曾经自己,像浮萍一样无依……对爱情莫名的恐惧,但天让我遇见了你。”
    周洛琛唱完第一句就看向了方旖,方旖红着脸与他对视,他弯起眸子,笑得她心跳如雷。
    ……这人,哪里唱得不好,明明唱的那么好,骗子!
    “初次见你,人群中独自美丽,你仿佛有一种魔力,那一刻我竟然无法言语。”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这么有深意的歌,这让人如何是好……方旖无措地低下了头。
    “请让我随你去,让我随你去,我愿陪你在你的身边,为你挡风遮雨。”
    ……不行了不行了,要炸了。
    “让我随你去,让我随你去……我的整个世界,已完全被你占据。我想……我是真的爱你。”
    ……周洛琛只说过一次他爱她,还是在特别的情境下。现在这种时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唱歌的形式表达出来,让方旖显得很慌张。
    她咬唇起身走到他身边,落座后一语不发,周洛琛没有继续唱下去,放下麦克风递给她说:“你要唱么。”
    方旖摇头说:“不唱,给别人吧。”
    周洛琛站起身把麦克风给了黎总,黎总明白他要做什么,很乐意接这个棒,只是他的儿子就没那么高兴了。
    邱莹莹注意到,黎嘉轩的表情看上去都快哭了,应该是被打击得太激烈了。他满眼绝望地看着自己喜欢了四年的女神,本来打算用自己最强的唱情歌技能扳回一局,哪想到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可是,鬼才能预料到,那看上去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周律师竟然那么会唱歌,还是唱情歌。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黎嘉轩不想再在这呆着了。
    “爸,我公司还有点事,先回去了。”黎嘉轩说完就走了,也不等黎总回答,黎总正在唱《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不过他儿子最终还是没留下。
    黎嘉轩走了,方旖也瞧见了,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掐了周洛琛一下,嘟囔道:“这下你满意了。”
    周洛琛偏头思考了一下,才慢条斯理道:“还不够满意。”
    “那你要怎么样才满意?”方旖噘着嘴看他。
    周洛琛伸手点了一下她的唇瓣,没有说话,可那个眼神就是一种回答。
    方旖吐了口气,拒绝回答他。
    这次的饭局,是周洛琛近几个月来最满意的一顿饭局。并不是因为有什么金钱或者人脉上的收获,只是因为全程心情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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