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倩转身,冷然一笑,拍了拍沈灼的肩膀道:“我的事,你少操心,好好打仗,凯旋回京娶你的公主是正事儿!”
    沈灼脸上轻轻浅浅的一笑,最后垂下头,闷闷的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甩开帐子门,大步走了出去。
    柴倩坐在营帐中翻看这几批粮草的账册,后面一大片的空白处是还未收讫的粮草。按照如今大军的数量,现有库存顶多也只能支持半个月,可一连两天,都没有有关粮草的消息。这中间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就是当初安排布置粮草的人疏忽了战况。
    兵马未到,粮草先行。
    再过两日就要抵达宛城,宛城多年经营,城池固若金汤,若是死守,未必就守不住。可柴倩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宛城已出了内奸,不然一切也不至于那么巧合。哈日朗一死,柴家就蒙冤,紧接着射月吞了犬戎攻打大周,一切几乎是在瞬间发生,巧合到无以复加。
    柴倩想到哈日朗,忽然就想起了赵青舒……他那看似温润如水的表象底下,到底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往日的一举一动皆在脑中浮现,温柔的他、冷俊的他、淡漠的他、热情的他……柴倩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疯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认识的赵青舒不会这样做。”柴倩倔强的摇了摇头,狠戾的锤了一拳桌面。这时候门外的守卫来报,说是有个中年男子,自称是柴倩的亲戚,想要见她。
    柴倩丢开一旁的账本,正姿坐在案前,命人将那名男子带进来。
    昏暗的营帐中点着烛火,橙黄的烛光难掩她此刻苍白的脸色。营帐的帘子一甩,从门外走进一个八尺高的中年男子,下颌带着青黑的胡渣,见了柴倩拱手道:“柴将军。”
    柴倩抬眸扫过,脸上露出喜色,忙迎了上去:“三……表叔,你怎么来了?”柴倩不动声色的招呼过,两人在案前坐下。
    “我听说你又上了战场,就跑来看一看,你倒是比起我们这些男儿还更有血性!”柴骏拍了拍柴倩的肩膀,言语中不乏欣赏之色,继而蹙眉道:“你脸色不好?”
    “没有,这几日路上奔波,可能太累了。”柴倩实在也对自己最近的状况无语,她深知作为一个先锋精神状态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无奈最近实在油盐难进,几乎只要闻一闻味道,就能让自己吐得掏心掏肺。
    军中人多嘴杂,为了不让人发觉异样,她只能每天呆在大帐里用餐,饶是如此,每每出门巡逻之时,还能听见有些将士的微词,说她这个先锋官太过娇生惯养。也有人表示可以理解,毕竟是个女儿家,看她这面黄肌瘦的模样,就知道以前的那些传言都是吹嘘的。
    好在胡军医说了,熬过三个月就好了……三个月……柴倩屈指算算,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她蹙了蹙眉,军事敏感度极强的抬眸问道:“表叔,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快说说,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什么都瞒不了你,我最近发现,贺兰山北麓不知道什么时候通了一条小山道,每天都有百八十人的商队通过,我派人去探过风,那一车车装的不是什么布匹干货,都是实打实的粮草。”柴骏眯了眯眸子,嘴角勾起狡黠的笑意。
    柴倩揉了揉眉心,视线扫过方才那本还空缺了很多页的账簿,眨了眨眼,传令下去:“马上叫沈灼来我的营帐。”
    不多时,沈灼一身戎装从帐外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尴尬。见了柴倩也不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只恭敬行了一个军礼,柴倩此时正处于一个兴奋点,无暇顾及下属的心情问题,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柴骏的身份,令沈灼入座,命门口侍卫倒了三杯茶进来。
    柴倩写字不是强项,但是画起画来,倒是信手拈来,不过片刻,三人的案前已经摆了一张贺兰山北麓的平面图。柴倩指了指那条特意加粗的小道,笑的得意无比:“有蹊跷,射月吞并了犬戎,运粮草却不用官道,偷偷的走小路,这说明什么?”她说起军情总是眉飞色舞,一扫方才的黯淡神色,睨着沈灼。
    沈灼正心情不佳,对柴倩虽然背地里还是关心不断,表面上的嘘寒问暖倒是减了不少,此时见柴倩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心中的郁结豁然开朗,就像是一直凝结在心口的冰块正慢慢的融化,心口暖暖的,急忙蹙眉想了想,正色道:“怕被人打劫,一定是这样!犬戎虽然灭了,但是难保所有人都归顺了射月,若是走官道,随便冒出一支武装力量,想要劫粮草,简直轻而易举。”
    柴骏瞅了眼这个目光对柴倩颇有暧昧的年轻人,点了点头,补充道:“最关键的,不怕劫,就怕烧了。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从岬池关赶来,那边一个射月兵也没有,岬池关境内这几年大旱,连百姓都活不下去,他们发兵抢粮,只怕得不偿失。而宛城这边,常年安定,近年来贸易兴盛,百姓富足。宛城守卫的是华北的千亩良田,若是换了我,也愿意绕远路,宰肥羊。”
    “所以,粮草对他们很重要,但眼下大路走不通,就只能走小路。”柴倩勾唇一笑,冷冽的眸中透出惯有的狠绝,对旁边两人各自带着几分闪烁,盯在自己脸上的眼神全然不顾,咬牙道:“那我们烧他们的粮草,逼他们去抢,他们抢不进宛城,只能抢永阳、抢虞历关外、抢犬戎旧部,我就不信,犬戎能看着射月人在他们的地盘上为所欲为!”
    沈灼激动道:“啊?真的要烧吗?”他看着柴倩带着激愤的神色,一双眸中冒着不可掩饰的小红心。
    “笨,烧什么烧,最近春干物燥,随便放把火都能烧个几天几夜。”柴倩习惯性伸手给了他一记毛栗子,托腮想了想,抬眸对柴骏道:“表叔,我想借你的山寨放射月的粮草。”柴倩指着桌上的她画出来的简易图,继续道:“沈灼,你领一千人,去伏击这些商队,记得穿便衣,劫到粮草之后就交给表叔,然后就地放火,一定要让射月人以为他们的粮草全没了。”
    她说了半天,却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略显不耐的抬起眸子。
    沈灼正盯着柴倩的脸侧,无限遐想,他喜欢极了柴倩这种飞扬得意,胸有成竹,一诺千金的神采,一时间竟然忘了回话。
    柴倩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爆栗正要上头,沈灼忽然反应过来:“得令。”
    沈灼想了想又问:“那田将军那边怎么说?”
    柴倩道:“就说你先率一千人去宛城查探情况,等到了宛城,我亲自向他解释。”
    ☆、第六十三章
    一时间天暗了下来,又到了炊烟袅袅的时节,柴倩留了柴骏在营中用膳,沈灼便也腆着脸在这里蹭吃蹭喝,想了想又不放心,亲自跑到火头军那边监督。
    “听说柴将军这几天胃口不好,我特意叫他们买了几尾鱼,给她炖上了鱼汤,剩下的给几位将军做了红烧醋鱼。”
    管理火头军的老梁在京畿大营的时候就是一个老好人,平日里从但凡手中宽裕,从来不让将士们吃苦,沈灼听了很是感动。
    这几天眼看着柴倩瘦下去,原本挺匀称一身材,在他眼里越发变得弱不禁风了。他心里着急,又气她老记挂着自己和赵青墨那档子事儿,所以几天没去她营帐。但听他帐子外的侍卫说,这几天她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心里又不忍心生她的气。
    沈灼想了想,叹了口气道:“今儿我在柴将军的帐子里吃饭,里面还有个客人,你简单炒两个菜,清淡一点就好。”
    沈灼从伙房出来,看见柴倩正带着柴骏在军营里四处走走,动作如往常一样大步流星、神色肃然。迎面走来的将士都恭敬的向她致军礼,越接近宛城,与当年行军打仗的感觉就越发相似,沈灼的心情就越发不能平静下来。
    曹将军正带着几个亲兵在练习角力,围观的将士坐成一圈,拍手叫好。曹将军几个过肩摔解决围过来的人,抬眸却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柴倩朝他点头示意,笑着道:“曹将军,这是我表叔,他以前也在我三叔的麾下当过兵,你们应该认识。”
    曹放上前,拍了拍柴骏的肩膀,紧接着一拳扫了过去,两人好好的比划了一场,引得将士们连连叫好。
    忽然有人开口道:“柴将军,听说柴家枪法所向无敌,能不能教我们一下?听说柴家军的每一位将士都会,我们也想学。”
    柴倩正要答应,沈灼忙从一旁挤进来道:“你们几个,要学找我啊,柴将军是我的师父,你们想做我师弟,没门儿,做我徒儿还差不多。”
    众人哈哈大笑,这时候柴骏抛了一把红缨枪过来,柴倩顺手接住,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红缨银铠,即使在暮色中,都是一道极靓丽的风景线。
    四周点燃了篝火,柴倩翻腾入内,稳稳落入人群中间。长枪在手,仿佛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连这几日萦绕在身上的不适也似乎淡去了,她招式凌厉,气势逼人,一套枪法耍下来,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破绽,叫好声不断,众人忍不住跟着比划起来。
    柴倩收势站稳,抬手擦了擦额际的细汗,果然神清气爽。看来那什么异常反应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多活动活动,疏通疏通筋骨,大概也就好了。柴倩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饿,扔了手中的长枪,领着柴骏和沈灼一起回营帐。
    伙房的人已经把晚饭送进了大帐,阵阵鲜香勾引的人食指大动,连站在门外的守卫都羡慕的忍不住往里瞄上一眼。柴倩掀开营帐,一股腥味扑上鼻息,她还没来得及缓一口,一股难以克制的恶心打乱了方才的饥饿感。
    柴倩扶着帐门,吐得昏天黑地,原本就没有多少食物的胃部强烈的痉挛,可惜吐出来的只有苦涩的清水。她面如菜色,连身形都不稳了起来,吓的沈灼呆立再一旁,腿都发抖了。
    还是柴骏经验丰富,赶紧上前,嘱咐侍卫赶紧把军医请过来。
    柴倩指着桌上的几盘菜,捂着嘴道:“快……快倒掉,不行……不行……”她脸色苍白,吐的连气都喘不过来。柴骏上前看了眼,连忙端着两盆鱼出了帐子。
    柴倩支着额头坐在长凳上,脸上神色颓然,见胡军医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拎起他的衣领:“现在,马上,打掉!”
    站在门口的沈灼不由自主的又打了个哆嗦。柴骏空着手回来,拍拍柴倩的肩膀道:“仗都能打,还搞不定一个孩子,你表嫂都生第四个了。”
    柴倩觉得自己就快要绝望了……摇了摇手道:“不用劝我了,就当我投错胎了,我这辈子就应该是个男人,我受不了这份罪行了吧。”
    沈灼很心疼,又觉得很词穷,想想道:“我娘生了七个呢,你看不也还好好的?”
    柴骏点头:“对,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你现在不想生,难道一辈子都不生?”
    胡军医捋捋山羊胡子,表情沉重道:“将军,我不善妇科,要不然请个城里的大夫瞧瞧,能不能开一副止吐的药?”
    柴倩不甘愿的摸摸肚子,吐完又觉得饿了。她倔强的端起饭碗,拨了两口,又无精打采了起来,索性站起来,刚要拿起一旁挂着的佩剑,被两人联手给按了下来。
    柴骏比较有照顾孕妇的经验,让沈灼去厨房命人熬了一碗米汤过来,逼柴倩喝下之后,两人才出营点了一千人马,连夜朝贺兰山北麓而去。
    深夜的营帐最是寒凉,柴倩假装入睡,待两人离去,却已从床上起身。营帐外篝火跳动,不远处传来沈灼的号令声,腹中的胎儿此时似已入睡,并没有让柴倩有丝毫不适。柴倩推开帘子,帐外是一望无际深黑的天空,和一轮半圆的明月。
    这几日跟着军队急行,她已渐渐找回当时行军打仗时的感觉,冷冽的空气清洗着肺部,让她越发清醒,她知道自己是属于这个战场的,就如赵青舒,他是属于那奢华壮丽的宫廷。
    柴倩想起她初见赵青舒时那人的样子,白衣胜雪、丰神如玉。他坐在富贵华美的轮椅上,眉山淡扫,仅仅是那一瞬,柴倩的心里仿佛已经住进了一只蝴蝶,混乱的飞了一整个春天。
    柴倩扬起头,清冷的月光映入她冰凉的眼眸,有一丝温热的液体似乎在脸颊慢慢滑落。她掀起帘子,大步踏入营帐,伸手按住眼角,缓缓蹲下。
    “赵青舒,我不会再为你哭了,我发誓。”沙哑的嗓音带着狠绝,一字一句的开口。
    逸王府依旧掌灯结彩,大红的喜字贴在墙上,昭示着十几天前这里的一场盛宴。然而他们连洞房花烛都没有经历,就已经各奔东西。赵青舒抚摸过掌心鲜红的喜字,思念如潮涌一般蔓延,那种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冲击着赵青舒的胸腔,他从未知道,想一个人竟真的会让人发疯。
    赵青舒伸手推开卧室的房门,看见承影坐在那里。微黄的烛光闪闪烁烁,照亮了俊秀少年的脸。
    “承影怎么回来之后好像心情都不好呢?”赵青舒耐心的试探。
    少年白皙的脸上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开口说:“我听红袖说,你不要姐姐了。”
    “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姐姐吗?还像以前一样,我们两个人不好吗?”赵青舒听他提起柴倩,仿佛被触及心口的柔软之处,连话语都越发温柔了起来。
    少年欲言又止,最后低下头,撅嘴道:“你喜欢姐姐,我就喜欢姐姐。”
    “可是……如果我现在不喜欢了呢?”赵青舒挑眉看着他的反应。
    “不可以不喜欢,红袖说,男人不可以始乱终弃,主人,我去把姐姐找回来好不好?”
    赵青舒垂下眸子,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温润,拍了拍承影的肩头道:“好,你去帮我把她找回来。”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随即大力的点头道:“好,承影现在就去。”
    赵青舒继续道:“如果她不肯回来,你要形影不离的保护她,就像之前保护青池哥哥一样,能做的到吗?”
    承影略带稚气的眼神透出坚定,点头道:“主人,我可以!”
    安排好承影的事情,赵青舒又投入到殿试的安排中,因为射月使臣来访,礼部抽不出人手,原定三月初一的殿试整整推迟了一个多月,这对很多贫寒人家进京赶考的举人,已是很大的挑战。
    四月初一,由赵明辰亲自主持,傅太傅、吕相爷为主审,赵青舒亲自带队阅卷,期间还拉着赵青池一起赶一个通宵,终于要在第二日的下午钦点状元郎了。可惜三甲皆文采相当、策论精妙、赵明辰一时没有主意,索性赵青舒偷偷瞄了一眼试卷上的名字,动了动嘴角,陆天麟就成了状元郎。
    赵青舒劳累了一整晚,回家泡了一个热水澡,浸泡着中药的浴汤最是安神养心,赵青舒阖上眸子,看见柴倩正在向他招手。
    她穿着一袭红衣,驾马而来,脸上自信阳光的笑意像一团火焰,朝自己的方向燃烧而来。赵青舒急忙张开手去迎接她,却发现边上有人比自己跑的更快,他一瘸一拐的上前,而那九尺高英武的汉子却已经牵住了柴倩的白马。
    柴倩坐在马上,又担心又焦急,她扯着嗓子大喊:“赵青舒……你快一点!你再跑快一点!”
    赵青舒猛然惊醒,正要起身,足下一滑跌坐在浴桶之中,伸手摸了摸额头,已是一头冷汗,桶里的浴汤都早已冰凉。
    外面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侍奉的丫头略略敲了一下门,压低了声音道:“回逸王殿下,花嬷嬷的儿子来报,说花嬷嬷快要不行了,一直喊着殿下您的名字呢!”
    那是京城里小户人家的院落,普普通通的一个四合院,住着一家老小的人。花嬷嬷生养了两个孩子之后,就进宫做了奶娘,全家人靠着她微薄的收入,在帝都经营着小生意。
    赵青舒小时候,有一次正月十五出来看花灯的时候,曾经到过这里。他看着两个十来岁的男孩子喊花嬷嬷娘,然而花嬷嬷却始终只能把自己抱在怀里,没办法去抱一下自己的亲儿子们。
    轮椅推过门槛,进到室内,墙下的炕上躺着刚过五旬的花嬷嬷,她还不算太老,可已经是满头白发了。
    床上人似乎听见了响动,没有生机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些光彩。她艰难的扭过头,看着赵青舒,干涩的伸出厚重的棉被,想要紧紧抓住什么。
    “殿下……殿下啊!”
    然后赵青舒的手却始终拢在袖中,指甲将掌心戳的生疼,他想用尽量平静的表情去看她,可不知道为何,双眼却如此的模糊。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赵青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涩笑道:“其实你现在说不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花嬷嬷大喊了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赵青舒的袖子,开口道:“殿下,柴将军的哥哥是奴婢害死的……奴婢,奴婢和贵妃娘娘在宫里商讨殿下坠马一事,被柴将军听见了,奴婢她怕……”
    “好了!够了!”赵青舒一把甩开花嬷嬷的手道:“你们害我也就算了,连她一个无辜的孩童你们也不放过!一想到她这十几年的痛苦、自责、艰难都是因为我!我恨不得把你们所有人都碎尸万段!”
    花嬷嬷的手缓缓的垂落,梗着脖子吸了几口气,咬着牙关道:“害……害你坠马的是贵妃娘娘,可是……害得你站不起来,一辈子残废的人,是……是……是恭孝皇……”
    话没有说完,但她永远也说不完了,因为她已经咽气。赵青舒奋力的从轮椅上站起来,摇着她的身体道:“你别死,你给我醒来,你把话说清楚!”
    花嬷嬷僵硬的身子渐渐冷却,再没有半点温度,她浑浊的眼睛最终阖上,看上去死的还很安详。赵青舒颓然倒在地上,他这一生,曾几何时,这样的失态过?
    ☆、第六十四章
    而与此同时,经过一个月的跋山涉水,十万大军终于抵达宛城。柴倩站在城墙上,拿起望远镜朝着射月军队驻扎的地方望过去,不远处群山环绕,葱绿的颜色已经占满了山坡,山脚下黑压压一片,几乎占满了她整个视线。目及之处,几乎都是军队驻扎的身影。要养着这么一大批人,只怕射月大汗的压力也不小。
    一旁的许将军叉腰道:“娘的,除了头几天攻城厉害一点,最近连个屁动静也没有,哪有军队这样打仗,眼瞅着援军要到了,就干等着。”
    柴倩笑了笑,垂眸思索,远处的了望塔上,哈姆达也遥遥看向站在城墙上的柴倩,嘴角勾起一丝满足的笑:“终于把你等到了。”他丢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将士发令:“全军一级战备,等候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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