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笑着摇头:“燕祁,我没有感染瘟疫,你别胡思乱想了,我说了最近一连串的奔波,再加上觉没有睡好,所以才会脸色不好看,不过现在霉菌已经长出来了,很快就没事了,我们大家伙很快就没事了,所以你别担心我了。”
    燕祁的手指紧握起来,眸光盯着云染,一眨不眨的叮咛着。
    “染儿,你一定要好好的,若是出了什么事,不许瞒着我,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云染笑意浓厚:“我知道,你忘了,我心心念念牵挂着你和儿子还有女儿,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有事的。”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云染抽身回草棚边,再没有离开一步。
    楚文轩找了村长,村长和感染瘟疫的人说了一遍,所有人都愿意试一试,生死由天了,活着是老天厚爱,死了也是他们的命,他们不怨恨任何人。
    下午的时候,云染开始派人取出长了霉菌的馒头,一一的分发到感染的百姓手中,足有三百多人,现在这荷花村有一大半的人感染了鼠疫,还有一小半的人没有感染。
    所有人感染的人都开始服用霉菌馒头,接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候,若是有用的人可以接着服用第二批,若是没有用,过敏的人,只有等死的份了。
    云染一直在草棚边等候着最后的结果,直到星星爬上夜空,终于有一批快的人有反应了,脸上的黑气退了下去,淡了,持续多天的高温竟然降温了,可是正如云染预估的一般,其中有人对于霉菌有过敏反应,这批人不能再继续服用,只有等死的份了。
    不过这一类人很少,大部分人陆陆续续的退掉了高热,持续了多天的鼠疫,终于暂时的控制住了,整个荷花村的人都高呼了起来。
    不过云染身边的龙一和龙二在这时候感染上了瘟疫,好在这两人发展的是轻型鼠疫,而且服用霉菌的时候没有半点的过敏反应,这让云染松了一口气,若是龙一和龙二出什么事,只怕她承受不住。
    夜幕深沉,荷花村内一片欢腾之声,虽然有人对于霉菌有过敏反应,绝大多数人却是起了效应,看来不用死了,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喜汛,所以能活的人个个欢欣起来。
    云染则松了一口气,歪靠在草棚边,望着远处的光影,唇角擒着笑,眼睛不自觉的又闭上了,她想睡觉,她想知道接下来她的梦发展成什么样了,也许自己心痛和吐血都和这个梦有关,也许这个梦就是她的前生,她就是梦中的女子丹儿。
    那就是她的前生,前生她怎么了?
    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她的心便有一种悲悲凉凉的感觉,有一种沉闷感困扰着她。
    云染闭目睡觉,不远处的楚文轩负责守候她,龙一和龙二因为感染了瘟疫,现在在东村进行隔离。
    云染睡着后,果然如她猜估的一般,接着上回的梦往下做。
    她梦到了自己的孩儿五岁了,那是她和心爱的人第一个孩子,是一个男孩子,粉嫩可爱,聪明可人。
    梦中的场景一转,转换到了另外一些画面,朝中皇帝宠信道士,道士当道,各处的道观俨然第一道教,道观香火旺盛,随处可见的道士都盛气凌人的,这些道士欺男霸女,百姓怨声载道,而皇帝却不管,他只知道炼丹追寻长生不老之法,对于道士执掌朝政,祸乱国家的事情,压根就不问。
    正因为这个,所以朝中一些大臣心生别的念头,燕云二位将军和丹儿的夫君交情最好,几个人偷偷的躲在她的府邸里议事,打算推翻旧的王朝,建立新的王朝,燕云两大将军一致推祟她的夫君为新朝的开国皇帝。
    夫君迟疑不定,征询她的意见,她笑着说道,夫君之才足以当得一代开国皇帝,何况不是还有她这个贤妻吗,她可以帮助他啊,助他一臂之力,定可以让新朝成为天下万民拥戴的皇朝。
    这时候夫君眼里似乎有了别的深意,可惜的是沉浸在兴奋中的丹儿并没有多想,接下来推翻旧王朝的道路开始了,燕云两大将军府,再加上他们楚府,可谓朝中的半壁江山。
    在他们一连串的策划之下,旧朝陆续的倒蹋瓦解,在最后的一场混战中,她高坐在马上,指挥着手下万千将士攻破城门,一路杀进皇城,杀道士,废荒淫的朝官,她在万人之中看到自己的夫君,他笑面如花的望着她,她欣喜的大喊,想飞奔过去,和他好好的拥抱庆祝,他们终于胜利了,终于推翻了旧朝建立了新朝。
    可是她看到了一把小弓,一把金色贴着黑宝石的小弓,在千万人之中,根本没人注意到这把弓箭,可是她却清晰看到了,她身上的血液急速的凉了,她在千万人之中心抽疼得想死过去,她用力的摇头,不,她眼花了,对,是她眼花了,她的夫君怎么可能拿着一把金弓对准她呢,那小金弓甚至还是她改良送给他防身的,怎么可能现在这把箭对准了她呢。
    她凄然的笑,可是那枝箭并没有消失,它如一道破风之剑朝着她疾射过来,她在马上朝着他展开一抹笑,不躲不避不闪不移,如果这就是我爱上一个人的代价,那么我受着,只求此后永生不相遇。
    箭矢之中,她于千万人面前稳稳坠落下马,她以为她会死,但是她并不有死,再醒过来,她被囚禁在一个昏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整整昏迷了五天才醒过来,她醒过来后看到他,只淡淡的一笑,瞳眸中再无半点爱意,有的只不过是对于陌生人的漠然。
    她被关在漆黑的密牢中,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当吃就吃当睡就睡,只是迅速的瘦了下去,她很少说话,对于那个人的到来已经漠然了,后来那个人后悔了,眼中满是愧疚,说他做错了,说他不该这样对她,说他不该害怕她的强大而担心她有朝一日会夺他的江山谋他的皇朝,最后他甚至求她出密牢,重新回到他的生活之中。
    可是她再也没有给他一个笑脸,再也没有和他说一个字,一场爱带给她的不过是一场致命的毁击,所以此生永生只求我们不要再相见。
    她在密牢中待了一个多月,便支撑不下去了,即便吃睡依旧,却如一朵盛开得正茂的花朵迅速的凋零,她在最后的时光里,在密牢一角刻下了自己的一生,虽然渺渺数语,却道尽一个女人一生的辛酸,她最后死在他的怀里,她看到了他的眼泪,可是那又怎么样,她临死的时候,以血设咒,只愿此生永生再也不要与他相遇,她只愿在每一次的相逢中与他错身而过,永不相识。
    她甚至设下世间最恶毒的生死咒,若是日后她再爱上他这样的一个男人,宁愿蚀心吐血而亡,只求他们生生世世再也不要相恋。
    这似乎就是一个女人完整的一生,云染在梦境的最后看到了丹儿刻下的字,正是她在护国寺的地下密室看到的东西,原来丹儿就是方寒丹,而丹儿喜欢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宣的开国皇帝楚元英。
    梦境的最后一刻,云染才看到丹儿,也就是方寒丹的真实面容,她竟然和现在的她长得一模一样,而楚元英,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她喜欢的人燕祁。
    云染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脸颊之上温漉漉的,她的心脏在这一刻忽地剧痛无比,原来她就是方寒丹,而燕祁是楚元英,他们兜兜转转的竟然再次的相遇相爱,而她之所以心痛心疼,吐血,却是因为她自己曾经设下的生死咒,若是她再爱上楚元英,那么她宁愿自己蚀心吐血而亡,从此灰飞烟灭。
    真相竟然是这样的,云染心中剧痛,忍不住笑起来。
    她不知道如何说自己现在的心情,心中依旧有方寒丹的痛,那个骄傲的她,最后宁愿一死,只求此生永生再不相遇,只求在她和楚元英每一次的相逢时错身而过。
    可是现在她却依旧爱上了他。
    她的脑海中好似放电影一般,从前世到今生,种种画面飞过,前世的娇痴贪颠,曾经她和楚元英夫妻相爱,她助自己夫君从小小的一个参将爬到了后来的镇国大将军,更甚至于助他登上皇帝之位,可是最后那男人却因为害怕她太聪明而谋她性命。
    她到死都没有再原谅他,更甚至下了生死咒。
    前世发生的事情清晰如昨日,可是今生,他们又彼此的相爱,燕祁爱她如命,待她情深意种,毫不犹豫的捧她登上监国皇后,他再也不是从前的他了。
    她尤记得前生她死在他怀里前,他失声痛哭,眼泪如雨一般的打在她的脸上,那是他第一次哭,终其一生他只哭了那么一回。
    可惜她太骄傲,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并许下永生不再相见,形同陌路的生死咒。
    云染想着前世今生的种种,那些久远的画面慢慢的淡去,唯有一件事清晰的映在眼面前。
    她再也没办法陪着他了,爱也好,恨也好,她都终将离开他和他们的孩子。
    云染脸颊一抹淡淡的笑,望着楚文轩:“楚文轩,你相信这世间有前生后世的事情吗?”
    “这。”楚文轩错愕,没想到娘娘竟然问他这件事,他一时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云染再次的笑起来,淡淡的挥了挥手。
    “我没事,你别担心。”
    楚文轩却觉得不放心,总觉得皇后娘娘似乎哪里不对劲似的,究竟哪里不对劲呢,楚文轩又说不出来。
    云染依旧歪靠在大树边,闭上眼睛,一想到自己快要死了,再也没办法陪伴在他和孩子们身边了,她只觉得生不如死,更甚至在这一刻后悔了,后悔曾经那样骄傲的自己,后悔曾经许下那样咒心咒情的生死咒,使得自己今日全无半点退路。
    云染的思绪反反复复,脸色一白再白。
    十二月的夜风刮在身上,冷澈冰寒,令人止不住的簌簌发抖,楚文轩看她歪靠在大树上,那么的孤单,忍不住开口:“娘娘,你去休息吧,这里属下来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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