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姝先前只顾恨他,并没有细想,他杀了青酌那件事,怎么可能是精神正常的人能干出的事?那是疯子才会干的事啊!哪个正常人会干出这种事。
    可是她自问自己,反省自己,她是哪里做错了。最初的起因就是她往高桓府中去,他就发火了,然后就一路往下一发不可收拾,可是这件事太寻常了,太普通了,高昶为这个跟她发火本来就很奇怪。
    元明姝当时就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因为以高昶的性格,他是不会对这种事生气的,元明姝鉴于某种利益关系跟某种人接近是非常普通的一件事,高昶一直是明白的,而且也一直有意识的支持元明姝这样做,帮助他进行事业,高昶并不会为这个发脾气,相反一直是和元明姝默契配合。所以当时他拿高桓的事发作元明姝才感到奇怪。然而高昶是她丈夫,他反对了,元明姝自然也就听他的了。元明姝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会突然变化这么大。
    高昶道:“你是不是觉得寂寞了?元宵,冬阳还有康康都不在,要是他们都在就好了,你也不会想搬出去住。你要是寂寞了,咱们再生几个孩子吧。”
    元明姝苦笑道:“我不寂寞,你寂寞了吗?”
    高昶点头:“寂寞的很,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寂寞。”
    元明姝泪如雨下,高昶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我最近越来越感觉自己不对劲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怕有一天我会把你气坏了,吓跑了,又像现在这样。你发个誓吧,好不好,要是我做错了事,你打我骂我就行了,我不怕疼的,可是你不要离开我,你在我心里,我不能没了你,没了你我要寂寞死的,我要发疯的。”
    元明姝点头泣道:“你放心吧,我不离开你了,要是你干了坏事,我受不了你了,我就杀了你。”
    高昶脸上现出虚弱的微笑:“嗯。”
    ☆、第76章 闲居
    永兴元年春,高桓废魏帝,自立为帝,改国号为武,建年号为嘉佑。
    魏朝的永兴元年和武朝的嘉佑元年也就是同一年,高昶支持高桓称帝,并且参与了谋划,高桓登基后,高昶升任中书令。不过他这个中书令没有做太久,只做了两个月,四月的时候就因事得咎,罢了官闲居在家。
    这段日子他同那个许珲关系非常好,许珲跟他一样,也是积极替高桓谋划称帝的功臣,却在高桓即位后被冷落闲置,许珲原本做着大将军府长史,最得高桓的信任,现在却也告病在家,还有好几个跟他们处境相似的,没有正事,便时常聚在一起喝酒谈闲。高昶跟许珲这些人又不一样,许珲他们是高桓的幕僚,下属,高昶却是自成一系,高昶是河北起家的,有兵有权有地盘,有自己的人马,虽然也在高桓手下任职,但他不是高桓的下属。当初刘崧被杀,他率先带兵进入洛阳,收拾了刘崧的残余旧部,然而考虑到自己实力不足以掌控洛阳,他并不敢效仿刘崧当土皇帝,而是经过慎重的思考之后,把高桓从并州请了回来,把皇帝也请了回来,让高桓来坐镇洛阳,主持大局。高昶虽然被免了中书令的官职,但他在洛阳的地位并不因此动摇。
    高昶被罢官实际上是他故意为之,为的是韬光养晦,如今高桓刚即位,高演在朝中积极的扩张势力,高桓没有别的儿子,就这一个儿子,作为高桓的继承人是板上钉钉的,满朝都是他的拥簇,这位准太子,高昶是不愿跟他硬碰硬的。
    偏偏高演又看他不顺眼,高昶于是故意犯了个错处,让高演寻衅罢了他的官职,告病在家休养。
    上一次高昶拿刀割手臂之后,元明姝一直怀疑他精神不正常,哪知道高昶只疯了一回,元明姝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又开始活蹦乱跳了,罢官之后更是不得了,他完全嗨起来了,整日府中都是歌舞升平,跟那些个朝中不得志的官员们凑在一块开始享受生活。元明姝看他这大戏唱的是一出接一出的,先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然而很快她就平静了。
    元明姝对此视而不见,也并不说什么,她把苏佩钦从河北叫了过来。苏佩钦是苏长亭的侄子,苏长亭老了,苏佩钦这些年取代了老苏替元明姝打理家事,苏佩钦过来,加上赵小武,元明姝有了这对左膀右臂,办事顺心了许多。高昶先是发疯,不许她回公主府,哪知才过了一天又换了口吻,第二天晚上又喝高了,很阔气的抬了几大箱子的前出来,醉醺醺的拉着她去看,拍着胸脯保证让她爱怎么花怎么花,元明姝不客气,直接几大箱子全抬走了。到第三天高昶又后悔,可怜巴巴的要他还回来,元明姝还他个屁,高昶为此抑郁了好几日,天天念叨着,就跟个神经病没两样,元明姝看他神经病的样子还挺好欺负的,狠狠的欺负了他几天。元明姝重新回到自己的公主府,心情十分愉悦,同时她发现她越看高昶越不顺眼了,当着面的时候还好,对着那样一张脸,让谁都讨厌不起来的,她同高昶相处的也还是融洽,虽不能说恢复了往日,却也已经有七八分。
    不过不当着面的时候,元明姝便难得想起他,高昶私底下怎么闹,元明姝是不过问的。
    她大致知道高昶如今的活动大致就是喝喝酒,赏赏美人歌舞,有时候也出去打猎游玩,至于他有没有别的什么事,元明姝不想知道。元明姝的大部分时间呆在公主府,时常进宫,陪梁太后坐坐说说话,闲适自在,日子也充实。
    偶尔她也去景晖苑看看元灏,她最近和元灏走的近,高桓同意她可以经常去景晖苑。
    元明姝弄了两根钓竿,叫个小仆提着竹筐,元灏打着甩手,松着宽袍未系,脚上踩着木屐,一张白脸上面无表情。元明姝倒是笑的,边走边给他说着朝中的事:“为着立太子的事,上头那位已经发过好几次的脾气了,高时芳沉不住气。”
    元灏道:“皇位早晚是他的,他急什么?逼得皇上厌恶他么?”
    元明姝笑的意味深长:“皇上迟迟不肯立太子,他能不急吗?上个月宫里添了两个小皇子,我跟你说过吗?”
    元灏望了她,白皙的脸上显出一种惊讶的神色,愣了半天,他迟疑道:“你是说?”
    元明姝冷笑道:“谁说的准呢?你瞧着吧,皇上的心思,皇上为什么不肯立太子,其实他们都知道,皇上不想立罢了。只不过他们都装作不知道,非要逼着皇上立,皇上年纪还不老,还能生儿子,他们这样逼着皇上立太子,是想做什么?”
    元灏不再说话,两人各自坐下,持了钓竿,放了饵下去,元明姝侧了头看元灏,乌黑的头发,漆黑的眉眼,英挺的眉目五官,皮肤呈现出一种珍珠般白皙光润的色泽。他今年才不到三十五岁。
    元明姝对着他的脸发了一会呆,若有所思:“哥哥,你想不想再娶个妻子?有人陪陪你也好。”
    元灏仍然是个天生冷淡的表情:“不是有你陪我吗?”
    元明姝笑:“我也不能每天陪你,你天天夜里孤枕冷被的,想必也寂寞的很,身边总要有个女人的。”
    元灏皱着眉:“你跟你丈夫分居,你不也天天夜里孤枕冷被,说我干什么。”
    元明姝脸上的笑便顿时收敛了去,很没趣的:“我并没有跟我丈夫分居。”
    元灏低了头,又转过去,侧眼看他,两张面孔之间隔着明亮的日光,有些耀眼看不清楚,他眯着眼,看到元明姝有些低落的表情,突然露出一个低低的笑。他很久没有笑了,然而此时看到元明姝的沉默,却突然涌起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情,好像痛苦的不再是他一个人,他长久的坐在深渊里,终于有人来陪伴他,他不再孤独了。他道:“我猜着,你要不是跟你丈夫吵架了,大概是没心情来看我的。”说完他抬头摸了摸元明姝的头:“你看你,脸上血色都不对了,不像是被男人疼爱的样子。”
    元明姝生气打开他乱撩的手,眼睛瞪了他一眼,元灏笑的更厉害:“你们怎么了?”
    元明姝道:“没怎么。”
    元灏放下钓竿,郑重其事走到她对面,盘腿坐下,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雪白的素帕,笑道:“你知道我最近在学什么?我在跟个小太监学变戏法,我变一个给你看看。”元明姝好笑,不说话,元灏将手帕折了,挡住她眼睛,元明姝只感到一股清凉的芬芳,元灏低声笑道:“好了,睁开眼睛。”元明姝取下帕子,看到元灏捧在手心里的小小粉色蝴蝶。
    元明姝同元灏一道目光追随那只粉色的蝴蝶翩翩而去,元灏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可惜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你受了苦受了委屈,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我只剩下这一副躯壳还未腐烂,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拿去靠一靠。”
    他向元明姝微笑,伸出手臂,元明姝心中刺痛,抱住他胳膊,将头伏到他肩上,元灏手轻轻揽住她,抚摸她头发肩背,脸贴着她头顶,感受着她发间的新鲜香气。元明姝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会她刚俘获元灏的心,当时她干了一件事,把元灏感动的稀里哗啦,元灏是个很性子很单纯的人,当时也是伤心,感动的泪流不已搂着她哭。
    元明姝喜欢那种她能一眼看到底的,单纯的人。所以她喜欢元灏。
    她能猜到他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动作,合乎性情,这样的人让她感觉安全可靠。
    现在的高桓她也能摸的清楚。
    当她能完全的揣摩和摸清楚高桓的一切心思和想法之后,她就再也不怕这个人了,不但不怕,甚至觉得这人和蔼可亲,也安全可靠,因为她摸透了他,就能利用他掌控他。高演这个人她还是有点怕,处于一种完全不想与之接触的状态,时而在宫里见到,高演冲她笑她都感觉头皮发紧。除此之外就是高昶,元明姝了解他,太了解,以至于不想去想。
    元明姝回到家的时候,高昶仍然在跟几个朋友宴饮,她在帘后瞧了一眼,很是没劲,回房间去洗澡。洗了澡,她梳了个慵懒的晚妆,换上薄纱衣,摇着扇子到屋外去纳凉,高昶正在外头,他在家打扮的很随意,穿着宽衫,松松挽着带子,脚上也是穿的木屐,见到元明姝摇着扇子款款出来,她衣裳薄,手臂摇动,行走间懒散扭着腰胯,全身的曲线都要从薄纱衣中溢出来。高昶上前就是一把搂住她腰,笑将头拱到她怀里。元明姝拿扇子拍了拍他脑袋:“真不害臊。”
    高昶道:“自己家里,有什么害臊不害臊的。”元明姝嗤嗤笑,高昶揽着她腰一道往小竹轩去,元明姝觉得这小子有点喝高了,一路跌跌撞撞的,还边走边将手往她衣服里摸,连下人的眼光都不顾了,元明姝生怕他出丑。
    ☆、第77章 谋划
    高昶最近精力旺盛的很,夜夜都要抱着元明姝折腾一番,天还没亮,元明姝睡的正沉,高昶醒来了,又爬到她身上,嘴唇亲吻她。元明姝困的很,眼睛都睁不开,完全不想动,高昶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胯下,让她抚摸自己那物,元明姝哪有精神,只迷迷糊糊发笑,手上半点也没力气,不一会就又沉入睡眠。她睡的是人事不省的,高昶也不在意,握着她的手自娱自乐,轻轻解了她小衣,吻她身体,从脖子到胸脯到小腹再到大腿内侧,元明姝不醒,高昶埋在她腿间舔她。
    元明姝发出极为销魂的呻吟,伸出手抚摸那颗埋在腿间的头颅。她的手轻而柔软,高昶被她撩动着头发,摸索着脸颊,听着她是呻吟,感觉到她身体因为快感而轻微的扭动,心里涌起一种极致的满足。
    上方的元明姝则完全清醒了,高昶拉过一只软枕垫在她腰下,使她分开腿,元明姝十分难堪的配合他。高昶了解她的身体,知道怎么让她最快活,元明姝除了呻吟,紧紧夹住他脖子,全无招架之力。高潮的时候她有片刻的失神,身体猛然收紧,高昶按着她腿不动,脸颊贴着她大腿内侧轻吻,一阵突如其来的战栗收缩过后她倏忽软了下来,力气散去了,掐着高昶胳膊的手也缓缓松开。
    高昶脖子终于得了自由,他爬起来,吻了吻她尤在快感余韵中的脸颊,他知道她很舒服,而且是自己弄的她舒服,心里便很满足。他再度拉了她手放到腿间,撒娇似的道:“我软了呀,帮我弄一下。”
    元明姝没得拒绝他,高昶头埋在她肩上,各处亲吻,元明姝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在下面套弄。过了一会,高昶道:“可以了。”元明姝松了手。
    高昶分开她腿进去了。
    元明姝只是呻吟低哼,高昶正面搂着她做了一会,又将她翻过身去跪趴着,像个小狗似的给他干。他将元明姝翻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翻去,翻了好几个转,用了各种姿势干,元明姝已经被他弄的全无反抗意识,像个面团似的由他搓揉,翻来覆去。
    元明姝靠在高昶怀中,高昶手抚摸着她胳膊,元明姝清醒过来了,高昶黏腻的亲吻着她,以往这种时候她总是很满足很幸福,此时心中却没有什么情绪。高昶仍然能带给她性的快乐,但是性爱以外的心情她不再有了。元明姝脑子里盘算着时间。
    现在是嘉佑元年,嘉佑二年,高桓会重病,嘉佑三年一月,高演会谋反,弑父篡位。不远了,快了。
    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既然高昶也靠不住,那么好,她自己来。
    她要把原本该属于元家的东西夺回来。
    元明姝问道:“小昶,如果高时芳要谋反,你会帮他吗?”她知道的剧情里,高昶是会帮助高演谋反,杀掉高桓的,高昶跟高演是敌手,但是也合作,一切只为利益罢了,没什么好说。元明姝只是想知道,这辈子她受了高时芳那样的对待,高昶还会帮他吗?
    高昶没料她问这个问题,高桓迟迟不肯立太子,心中猜忌高时芳他是知道的,高时芳野心勃勃他也知道。不过他到底是高桓的儿子,而且是唯一可能即位的儿子,高桓虽然又生了几个小儿,但是难道他敢立那小儿当太子?他真那样做,就算高时芳当时不敢怎么样,等他死了不造反才怪。
    不过高昶心中也是期待他们父子相斗的。
    高昶道:“你这话,不敢外面去说,要出事的。”
    他没有回答,元明姝也没有再问,她知道高桓父子的矛盾不可调和,儿子太强了,老父恐惧,皇室中因为这个而造成父子相残的例子可是太多了。元氏就是例子,元氏出了那么多代小皇帝,即位后无力掌权被权臣所控,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元氏的皇帝普遍忌讳强势的继承人,不肯立储。高桓跟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皇帝一样,也不喜欢强势的太子。
    为了这一场终将会到来的变局,元明姝提早两年就开始做准备。这两年里高昶一直没有任职,在家喝酒闲居,韬光养晦,元明姝则积极在出入宫廷,一点一点的铺展自己的谋划。她一面更加主动的讨好高桓,高桓这人很好讨好,其实他是个性情中人,而且年纪大了,很喜欢小辈的亲近。为了能够获得高桓的信任,元明姝真是把他当亲爹的伺候,一有空闲就陪在他身边,高桓午睡的时候元明姝不忘守在床边替他打扇,冬天不忘给他盖被子,高桓有风湿痛的毛病,元明姝替他泡脚,每天定时给他做按摩,替他梳头剪胡子穿衣修饰打扮。她跟高昶的感情处在一种味如鸡肋的状态,尽管她努力的想要回到过去,然而真正的感情始终是一天在变淡,高昶太疯狂,她只能选择把青酌的事揭过,然而这是被迫的,并不是她心甘情愿,忍下去了,情也淡了。半月不回家她不也想念高昶,干脆住在了宫里,把全副心思放在了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上。
    她伺候的这样尽心,渐渐的高桓日常起居都离不得她了,这样的好处是她可以随时方便的得知任何消息,朝中的所有动向都在她眼里。高桓批阅奏折,接见大臣也不让她回避,甚至而,许多事情,高桓还不知道,她已经提前知道,然后再去告诉高桓。
    这给元明姝带来了莫大的便利,中枢的官员全都认得她,要见高桓还要经过她的通报,元明姝将这些人一一了解。她把她看中的,能用的人摆在她需要的位置,这个工作很难,因为她做的太明显会引起高桓怀疑,不过这个工作不能不做,她需要斟酌。
    元明姝主要看中的有三个人,韩傥,如今是高时芳的党羽,任散骑常侍,韩傥一直在着力的讨好高时芳,获得了高官,尽管他老婆都被高时芳霸占了。
    韩傥可以用,因为他和高时芳有仇,尽管因为利益他在不要脸的讨好仇人。不过正是因此他对高时芳的恨意才会更强烈,只要一有机会,高时芳落到破鼓万人锤的时候,他不但会锤还会冲上去踹。
    元明姝想办法让韩傥做了殿中将军,就值守在太极殿,随时能够接触高桓,因此离元明姝也很近。
    元明姝需要,随时可以利用他。
    刘珧,元氏的旧臣,元灏的亲信,当初背叛了元灏投降了高桓。不过元明姝知道他投降的结局,高桓并不信任他,他一直郁郁不得志,后又造反,事败被杀,全家被诛。其实这个人元明姝并不恨他,人都是现实的,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追求利益也是人的本性,谁会不要性命不顾妻儿老小的忠君?元明姝并不欣赏所谓的忠臣,贪夫殉财,烈士殉名,夸者死权,都去追求利益,所求的方向不同罢了,谁也不比谁高贵,对元明姝而言,她只需要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合理的去利用对方的欲求就够了。
    元明姝把一块元灏的玉佩交给刘珧,希望可以刺激一下现在的刘将军。刘珧领着兵,掌握着北府军的控制权,高桓不信任他,却只能用他而没有能力剥夺他的兵权。后来他造反被杀后高演才完全掌握了他手中的权力。不过现在,他仍然是刘将军。
    她送了玉佩,刘珧给她回了信。
    信由赵小武亲自转交到她手里,并没有任何人知道,元明姝看过信,从刘珧语气中嗅到了她所预料的哀伤感慨的味道,她心中有了定计,默默将信放到火烛上烧掉。她相信她和刘珧已经心意相通。
    然后一个就是谢耘,谢才子官居中书侍郎,他和元明姝没什么故交,是近来才交好的,元明姝同他私交甚好,至于这种好是真好还是趋炎附势,这又有什么重要呢?谢耘在中书省,什么机要事情都会告诉元明姝,而且这人真有才华,元明姝把他当自己人,有机会一定会提拔他。
    除了他们,还有其他,该了解的,还安排的。每一个细小的不为人察觉意图的动作,都会在将来某一天发挥作用,元明姝有的是时间慢慢筹划,她并不着急,一边筹划一边想尽办法讨高桓的欢心。
    她知道怎么拿捏分寸,让高桓喜欢她,既要照顾他伺候他,做他的女儿,又要了解他,懂得他,做他的红粉伴侣,晚年知己。同时又不能太了解,因为皇帝都是敏感的,不能刺激了他敏感的内心。这其中的尺度,元明姝把握的分毫不差。
    她有的是温情,用她的美丽,真诚和体贴去安慰一个孤独寂寞,心中充满恐惧的年老皇帝的心。
    同时还有高昶,元明姝有意识的和他维持着如胶似漆的甜蜜,她不想让高昶怀疑或者不满,她但凡不回家,总要跟他许多解释,解释完了总要跟他甜甜蜜蜜的恩爱一场。因为高昶喜欢听她说甜言蜜语,元明姝有意识的让他感觉到更多的爱,高昶终于不跟她闹了。对于自己曾经深爱的丈夫也开始虚与委蛇,把他与她所敷衍的其他男人一样等量齐观,元明姝感到很无力,然而她也别无选择。他想要爱,她就给,她所付出的,她都将需要索取回报。
    ☆、第78章 动怒
    嘉佑二年春,三月三,传统的修禊日,这日高桓携带着群臣还有宫眷在华林园游玩踏青。三月的天气还是有点冷的,高桓欢愉了一日,却不料偶感了风寒,回到宫中便一病不起。元明姝在嗅到了事变的味道,高昶生病之后,她日夜不离的守在床边,衣不解带的照顾,侍奉汤药,乃至便溲之事也无所回避。高桓对她更添了许多爱意。
    元明姝在这边尽心尽力的伺候高桓,高演却在自己府中一如故往的纵情声色,前些日子他新纳了位姬妾,本也是小事,然而他纳的这位女子乃是位有妇之夫,女子的丈夫不肯妻子被人夺走,发生争执被他打死,女子也因此自杀。两条人命,家人告状告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将这件案子压下去,元明姝却从谢耘手里看到了弹劾的折子。
    她不动声色的,指使高桓身边的宦官王林,将这件事捅给了高桓。高桓生病之后,一直让高演代为处理朝政之事,既为考验他的能力,也为试探他,高桓听到这样的事差点没气死,当即让人去把高演招进宫里来。
    高演并不知道这件事被元明姝暗中操作一番,已经捅到了高桓这里。他进宫时还挺高兴的,刚从酒宴上下来,人还有些醉,他看到元明姝立在帘外,一身绛红薄纱衣,长裙曳地,十分美丽端庄,也没多想,如往日一样的凑上去摸了摸她脖子调笑:“小娘,你不在里面伺候我爹,跑出来迎接我来了?几天不见就想我了?”
    元明姝意味不明的轻笑,并不生气:“殿下莫要同我说笑了,皇上要见你,你还是赶紧进去吧。”
    高演不以为意:“急什么,你不想我我还想你呢,咱们娘儿俩好些日子没见,我还想跟小娘你说说话。”
    元明姝同高桓亲密,高演羞辱她,便以小娘相呼,动辄戏弄调笑。元明姝平日懒得搭理他,今日却有意看好戏,故意作了哀戚道:“殿下,皇上最近正生病,我日日担忧着急,几乎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哪还有心思同殿下你说话。”
    说完叹气,劝他进去。
    她越是这样装模作样,高演越觉得来劲,他酒劲未散,贴近了元明姝,一只手撑着墙壁将她罩在怀中,低声笑道:“你急什么,没了我爹还有我呢,老头子年纪那么大了,就算是对你好,难道你还能真喜欢他不成?”他轻轻吻了吻元明姝的脸:“我也对你好,你放心吧,等我即位登基了,我让你做皇后。”边说边笑捏她腰。
    元明姝挣扎起来,低声喝斥他:“放手!”高演仍在笑,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一只朱漆的硬木盒子从帘后飞出来,只砸在二人身上,高演吓的酒完全醒了,连忙看过去,却见高桓穿着小衣赤着脚,怒气腾腾已经跳下床冲出来,他一时没找着趁手的武器,手里提着一只厚底的布鞋子,只照着他就抽过来。他吓的连忙躲,元明姝也配合的尖叫一声,挣脱了手,直躲到高桓身后去,惊慌失措拉住他:“干爹。”高演拔腿就跑,高桓一只鞋子丢出去打在他后脑勺上,骂出一句:“混账东西!”
    他病的厉害,骂了一句,已经喘不上来气,几乎没跌倒在地,高演却不管他,吓得连忙逃命,高桓一阵大喘,元明姝连忙扶住他,替他平抚着胸口:“干爹身体不好,莫要动气了。”直不住安慰哀求。
    高桓骂道:“我怎么养了这么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元明姝绝不在高桓面前说高演一句坏话,她保持沉默,扶着高桓回了床上,给他倒了水,又坐在一旁不住的给他顺气,高桓气的要死,愤恨不已还在骂:“这个混账东西,他只说我不肯信任他,就他这副样子,我怎么放心把身后交付给他。”
    元明姝默默的只不插嘴,听他气骂,高桓骂够了,元明姝扶他躺下。她弯着腰还没有直起,高桓握住了她手。
    元明姝也就没有动,脸上只是微微笑,柔声唤道:“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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