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长大也不会吗?不管我怎样都不会吗?”
    少年不知她说的什么意思,但仍旧笃定地回应:“不会,姑姑待我真心实意,我怎会伤害姑姑呢。”
    她松了一大口气,总觉得这隐患其实已经发生了改变,乐呵呵地与他一起用膳,这个世界很是有趣,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玩的地方,还会有喜欢的人,一直一直地在一起。
    难得她不躲着他,永琰心里欢喜,看着她就欢喜。自然就一脸春风,他颜美,因为年少还有些稚气,看着他莫名的有些悲伤。沈清流与他一般年纪,或许他说得对,喜欢就是喜欢,应该一心一意。
    想着也与他告个别,耐着性子在他跟前坐了又坐。
    永琰一堆政务,不得不走,御书房里还有众位大臣相候,他犹豫再三,到底抵不住还是站了起来,长宁见状也跟着起身。
    他心喜:“姑姑一起去御书房坐坐?”
    比起成年的他来说,她唯一还记得的就是那眉间一点红,目光自然落在他脸上:“不了,我许久不参政了,今日见你也是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小皇帝不禁顿足:“什么事?”
    长宁笑:“就是沈清流啊,我觉得他越长越好看,比起他哥哥风韵可是不差,你姑姑我左思右想这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好啦。”
    她说话颠三倒四,还像往常一样爱卖弄成语,可他却是笑不出来。
    淡淡地看着她,半晌他才嗯了声,然后再不等她转身就走。
    春生在后,也不知是绊到了什么东西差点摔倒,小皇帝头也不回的去了……
    长宁在他背后偷偷挥手,这也算是一种告别,从此二人轨迹大不相同,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荒唐事。
    再回到自己的殿内,已然神清气爽。
    她叫来红英,召集了包括长言在内的几名内侍,命人拿了些银两,都是些不少的数目,挨个发了下去。
    有人哭有人笑,她只看着,不叫人上前。
    当断就断,送了这些人出宫,她也是一身轻松。
    长言哭得最是厉害,长宁只对他笑,任他哭闹,最后一同送走,她又叫人重新收拾了自己的屋子,将那些人留过的痕迹都消了个一干二净。
    根本不用三天时间嘛。
    立即着人去请沈清流,这少年来得也快,不用半个时辰又到宫里,长宁仍旧在大殿里面等着他。
    他一身青衫,仿佛就是芸芸学子当中最普通的一个,可她看着他干干净净,就是舒服。
    她的周边,已然再无一个少年:“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现在足够诚意了吧?”
    沈清流笑,依然倚在门口:“不够。”
    长宁愣住:“怎么?”
    少年缓缓走近:“清流很想和公主一生一世,那么唯有订婚才能安心,这样还能杜绝他国联姻之心,两全其美,你说呢,公主?”
    她托腮:“我明白了,你想做我的配偶。”
    他已然到她跟前,少年背着手,慢慢一低头,他温热的唇这就落在了她的脸颊。
    “是,我已然长大,清流妄想和公主一直在一起,不知能否?”
    她张口欲言,他手指压了唇上:“公主不必现在就回答我,我说了,你有三天的时间。”
    说着起身要走,这个小不点不知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大,长宁失笑,这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必等三天,我这就答应你。”
    ☆、第43章 四十三
    第四十三章
    天色未晚,少年倚在宫墙旁边,长宁依约而来,尽管这与两个人最初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白天,但依然不晚,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期待,独自赴约。
    红英自然是不放心的,可派着去的人半路都给赶了回来。
    长宁在宫中行走,当然无人赶拦。
    沈清流手里拿了根草叶,看着她越走越近,笑意吟吟:“公主好快。”
    她到他跟前,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一个玉牌:“这个给你,从今往后可随意走动宫中。”
    他并不接过:“那么,长言他们?”
    她笑:“依你所言,我将他们都安顿好了,从此再不会招惹别的少年,怎样?”
    她就那么挑着眉,坦然说出这句话,他耳根竟是隐隐发热,半天才点了下头,那个好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当然,不等他有别的反应,她又低下头去,一副娇女儿姿态。
    两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少年看着她,二人就那么傻傻的站了一会儿,眼看着巡岗的侍卫队走了过来,这才面面相觑。
    沈清流顾不得失礼,一把抓住了长宁的手:“走吧,我带公主去看戏。”
    说着挺胸抬头,拉着她的手,大步走出了宫门,守卫的侍卫长瞪着两眼不明所以,二人手握着手,站在皇宫的大门外,不由得相视一笑。
    身后是雄伟的宫城,面前,是繁华的街道。
    二人更像个初学的孩子,长宁更是新奇:“咱们干什么去?”
    他晃起她的手来:“公主想看戏还是去放灯?”
    长宁假意想了想,然后笑了:“都想。”
    沈清流也笑:“好啊,不过我带公主去看个不一样的戏。”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脸色微赧。
    她笑,从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这少年长得也很好看的嘛,在这个时间上去看戏,估计也没有什么好位置了,少年拉着她一直走到大戏楼对面的酒楼,后院竟有梯子,他先一步爬了上去,站在屋顶上面迎风而立。
    长宁哈哈大笑,心情愉悦,拎着裙角这就上了梯子。
    月色很美,少年站在屋顶,对她伸出手来,她一时得意忘形尾巴一甩打在他的手心,随即也站了上面。
    夜空中繁星点点,凉风阵阵,二人并肩坐了下来。
    对面就是大戏楼的戏台,台上一袭青衣,正是走步,长宁回头看着少年:“你是怎么发现这样的好地方的?”
    沈清流伸手扳着她的脸叫她看向戏台:“公主看戏,不要看我。”
    她忍不住又转过来看着他:“怎么了?”
    他耳根又逐渐发热:“看戏。”
    说着又推了她转过去,好吧长宁转过头去看戏,她依稀记得自己曾经最喜欢看大戏来着,有个戏子也叫什么来着,她不禁有点黯然,很多人都喜欢她表面风光,其实没一个真心喜欢她的,她抱住膝头,侧耳细听,似乎也能听清台上人咿咿呀呀唱了什么东西。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面,她有多光鲜就有多孤独。
    少年揽过她的肩头,他也有些不自在,更是不敢看她的眼睛,一手按着她这就靠在了他的肩头:“公主不必再想那些恼人的事情,从今往后有沈清流在一日,就有人一直一直喜欢着你,好么?”
    这种感觉很奇妙,长宁靠在他的肩头,发觉他似乎能看到自己的心里去。
    他歪头,抵着她的额头:“公主以前常来看戏,我就躺在这屋顶,想着要是天天能和公主在一起,该有多好?”
    长宁笑:“好啊,以后咱们天天在一起吧。”
    一时间竟然也忘记了,他会老去,而她仍旧能青春年华的事情,对面的戏台上面,两个角儿是声情并茂,以前她定然能聚精会神地看下去,回到宫里还能给小宫女讲一讲怎么个故事,但是,她看着戏台,又有了别样的感觉。
    沈清流抬头看着星空:“公主的家在哪里?”
    长宁叹了口气:“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们不知道的一个地方。”
    他小的时候,她对他说过她的家在天上:“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天上真的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吗?”
    她点头:“穿过天空,能看到很美很美的星际,我的家在很遥远的一个地方,那里很美很美,天气也好,不会下雨不会下雪四季如春。”
    这样的话说给别人听,或许没有人相信,但是他信。
    天边一颗星稍纵即逝,少年仰望星空:“那你还要走吗?”
    她坐直身体,也看着:“走啊,我得回家,不过不用担心,等我走的时候嗯……你懂的。”
    几十年以后,说不定都已经没有他,他理当释然。
    看着她熟悉的脸,可他又忧虑:“可不是说公主丢了点东西,不能回了么?”
    长宁坦然:“没事,我相信天道使然,不可违逆,到适当的时候,它还回出现在我眼前的,到时候我就能顺利回去了。”
    想到以后有那么一天,他已经不在,而她还能呼吸,回到自己的世界里面去,多少有些伤感。
    他神情低落,那些未知的事情也令他烦恼,她伸手轻抚他的脸,目光温柔:“放心,除非你愿意,否则我不会先你一步走的。”
    她用肩膀撞了他下,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出戏一直唱到了酉时散场,街上行人不多了,天色已晚,原来还打算去放花灯的,可惜长宁吹风时间长了竟有些头疼。
    也没有选到中意的灯,她本来就怕寒,此时只觉身体不适。
    少年察觉到她身体的异样,赶紧雇了辆马车,将她送回宫来。
    长宁哪里受过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更是欢喜,他紧张兮兮,又连夜叫了御医,在宫里闹了很大的动静。
    长宁也不只一次身体不适,可这次是真矫情了,有人关爱着感觉真是不赖。
    她明明就能起来,可少年就坐在床边,安抚着叫她好好休息,他声音温柔,温柔得她直想睡。他从御医那里又要来熏香就放了枕旁,越闻越香。
    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红英在旁看着只觉蹊跷:“公主睡着了?”
    愈发浓烈的香气,甚至有些刺鼻了,沈清流嗯了声,笑得腼腆:“我让御医加了些安眠香,公主似乎很久不能久眠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红英再不疑他,给长宁盖上了薄被。
    少年不动:“我在这看着她,你们下去吧。”
    她自然放心,转身而出。
    沈清流起身站了起来,长宁睡颜静好,他倾身,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描绘着:“等我能开口叫你长宁的时候,再在一起,是不是更好?”
    她半点动静都没有,殿内安安静静的,也似乎有轻微的声音响起,他站直身体,恰巧屏风后面的暗门打了开来,嘉庆帝走了出来。
    他负手而行,绕过屏风到了长宁床前,后面跟着的春生立即出去守着,沈清流低眸,侧立一边。
    “这么快就睡着了?”
    “嗯,”他看着小皇帝坐在床边,淡淡说道:“就不知能睡多久,皇上未免太过于心急了。”
    “就坐一会儿,”他也知道厉害:“今天去看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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