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张大了嘴,下意识的开口道:“小……小姐,许……许是奴婢弄错了,夜大人可能咱们来的时候已经走了!”
    袁艺灵脑子里一片嗡鸣声,仿佛一个大大的耳光扇打在她的脸上,听不见任何的声音。木然的走进屋子里,站在屏风边上,看着那交叠在一起的衣裳。似洁白的云层里,渗出了那一缕红霞,绚丽夺目。
    袁艺灵仿佛承受不住这色彩的冲击一般,手扶住了屏风,堪堪稳住了身形。
    泪眼朦胧的看着白衣男子拥着红衣女子,似鸳鸯交颈一般,缠绵的躺在榻上。心里仿佛被千斤重的铁锤,重重的砸了下来,痛得浑身痉挛。缓缓的滑落下来,双手遮掩住双目,隔绝了男子冰冷无情,宛如利器一般的双眸。
    长孙华锦眼底充斥着戾气,回头带着浓烈的杀气看着擅闯进屋子里的人。看见是袁艺灵的时候,眼底闪过诧异。低头看向水清漪,水清漪亦是一脸茫然。长孙华锦便知袁艺灵不是水清漪邀来的,那么她是打听到水清漪在这里,径自寻来的?
    水清漪会错了意,推开长孙华锦,冷声道:“一个两个不请自来,这是何意?”
    袁艺灵怔然的看着水清漪,眼底布满了惊愕,显然是不知这雅间是水清漪的。而非长孙华锦!
    脸色愈发的白了几分,隐隐明白了什么。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误解了,水清漪喜欢梅,她时常来梅花阁,长孙华锦思慕着她,却不能公然与她相见,这才时常宿在梅花阁,只因这里会有她的气息。
    莫怪……莫怪方才掌柜的告知她,这里的梅花阁已经不会对外开放。莫怪掌柜的离开时,看她的那一眼,那么的晦暗莫测。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
    丁香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她原是想哄小姐开心,这才将打听来的事情说出来,却未曾想到其中会有内幕!
    夜大人的确是为了心上人才来梅花阁,可那个心上人却不是她们小姐!
    丁香看着袁艺灵灰白的面色,便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许多事儿,为何独独捡了这一样说事!
    袁艺灵心如刀割,可更多的却是庆幸。庆幸丁香今日之言,让她昏了头的跑了过来,自取其辱。却又明白了过来,他的心里除了他怀中的女子,旁的人,怕是再难以入他的眼。
    她,早该死心了!
    “今日我来……我来是有事与郡主商谈,可眼下郡主并不方便,我……我不打扰了!”袁艺灵扶着屏风想要站起身来,可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不想在长孙华锦露出丑态,袁艺灵心里很焦急,越焦急,便越是起不来。手忙脚乱中,屏风险些给扳倒。
    丁香连忙将袁艺灵搀扶起身,满脸的心疼。她们小姐是千金之躯,以将军的身份,在这帝京谁人不是捧着、巴结着?何时受过这等子难堪?可想到眼前这几人的身份,丁香撇了撇嘴,替小姐委屈。
    长孙华锦见袁艺灵不愿多说,起身整理好衣衫:“你们聊。”说罢,便离开了。
    袁艺灵一怔,呆呆的看着他与她擦肩而过。
    一个目光都不曾给她。
    水清漪只要不是个傻的,便会明白这是什么状况。何况,水清漪不但不傻,有时候极为的精明。袁艺灵的表情,便让她将事情始末猜出了一个大概。
    袁艺灵恋慕长孙华锦,今日来此,恐怕不是有话与她说,而是打听到长孙华锦在这里,而后寻了过来。可惜没有打听好完整内幕,那暧昧的一幕,让她备受了打击。
    可不愿让长孙华锦讨厌她,因此便说有事来寻自己。
    “他走了,你没事可以回去了。”水清漪不想和自己的情敌多说什么,也不知说什么。劝她放弃?可能别人并不会领情,只会以为她在炫耀,太过自傲。
    而她更没有那个雅兴,撮合袁艺灵与长孙华锦,给自己弄一个姐妹!
    袁艺灵知晓被水清漪看穿了,面色羞红,嗫嚅道:“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他真的很爱你。如果你心中也有他,那请你好好的珍惜他。你若不爱,请你别伤害他!”
    水清漪坐在榻上,手心抚摸着小腹,想着他暗中替她做的事情。点了点头。
    袁艺灵还想要说什么,看着水清漪神色淡淡,住了嘴。她与水清漪并不熟悉,她平素也不擅长交流,所以不知该说什么。
    屋子里静悄悄的,微妙的氛围在二人之间流淌。
    袁艺灵觉得很尴尬,毕竟是她唐突的闯了进来,也是她开口说有话与水清漪讲。
    “很晚了,要一起走么?”水清漪看着袁艺灵木桩子一般杵在门口,眼底有着焦灼,显露着她此刻的紧张不安。索性打破了这僵局,提议道:“我的马车不在玉漱斋,袁小姐若是方便,能否送我回府?”
    “好。”袁艺灵悄然松开了捏紧的手指,这大冷的冬天,竟是出了一层薄汗。
    “小姐!”丁香大声的唤道。
    袁艺灵蹙眉看着丁香,丁香睃了水清漪一眼,转过头背对着水清漪说道:“将军府离摄政王府极远,从玉漱斋去摄政王府,便要半个时辰,等从摄政王府回将军府大约半个多时辰,一来一回,便是一个多时辰,天色这么晚了,不大安全。小姐您可以替郡主雇一辆马车。”
    丁香不愿意水清漪与她们同行,袁艺灵看着水清漪,恐怕心里都不好受,更别谈两个人坐在马车里面。
    水清漪觉得她似乎说错了话。
    就在这时,长孙华锦倏然从门口进来,对袁艺灵说:“不用雇马车,我送清儿回去。”
    袁艺灵脸上的血色尽失,僵硬的点了点头,从他的身侧走过,便听到他对水清漪说道:“今日为何这么晚了一个人出府?身边的人也给支开了,倘若我不曾寻来,你如何回去?……小心一些,怎得愈发的笨手笨脚了?”
    袁艺灵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泪水夺眶而出,加快了脚步。一路上了马车,双手抱膝,脸埋在膝盖里,痛哭流涕。
    “小姐……”
    丁香无措的看着哭的伤心的袁艺灵,觉得她做错了,如果没有她那一番话,兴许便不会有之后长孙华锦的话。隐约觉得,或许长孙华锦是故意为之。
    “回府。”丁香见袁艺灵没有反应,便吩咐马夫。
    “……等等。”袁艺灵满脸泪痕,嗓音微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忍不住的掀开帘子,便瞧见长孙华锦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红衣女子走到后院,向她旁边的马车走来。蓦地,红衣女子脚下滑了一下,便见他慌张的将女子拦腰抱着,便再也没有松手,一路抱着上了马车。皎白的月光下,他漆黑眸子里的珍视,那样的显而易见。
    直到马车缓缓的驶离,袁艺灵失魂落魄的收回视线,缄默不语。
    “小姐,您这又是何况呢?”丁香心疼的苛责道,见了又如何?不见又如何?不过是徒增伤怀罢了。
    而长孙华锦的马车上,长孙华锦一直不曾将手收回,将水清漪拥在怀中。
    “你今日把小姑娘的心给伤透了。”水清漪动了动,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反正她斗不过长孙华锦,倒不如识时务顺从,这样自己也舒服一些。
    长孙华锦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漫不经心的说道:“如你所愿罢了。”
    “这样说来,岂不是委屈了咱们英明神武的夜大人?实是小女子的罪过了!眼下回头去挽回,还来得及。”水清漪说着便拿开他搭在腰间的手,要做起身来。
    长孙华锦按住了她,低声道:“你心中一百个不愿,又何尝勉强了你自己?我知你从来便不是贤惠的女子。”捧着她的脸,指尖在她的脸侧来回流连,微微用力,坐着撕扯的动作:“何时你才愿意撕掉带起的面具,真实的面对我?”
    水清漪挑高眉梢,仿佛听了一个笑话一般,眉眼都似含着笑。伸手握着他的手,搁在她的脸侧道:“夜大人糊涂了不成?我一直是真实面目与你相见,何时戴了面具?你若不信,可以揭了这层皮,看下边还有脸么?”
    长孙华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是生气了?
    怎么能不生气?
    水清漪今日来玉漱斋,与人有约。可等来的却是长孙华锦,这也便算了,对她没有说上几句,便动手动脚,险些便成了好事,幸而袁艺灵及时赶来。虽然脱离了虎口,可总归是被旁人瞧去了,怎得能不恼?
    今后她该如何面对袁艺灵?
    斜了他一眼,冷哼道:“她是你引来的?利用我给你挡了烂桃花?”他那般谨慎的人,门口来了人岂会不知?
    糊弄谁呢?
    长孙华锦当真是被冤枉了,他好不容易能与她亲热一回,早已是心猿意马,想要更近一步,又怕逼急了她,心里犹豫着要如何。正当他要遵从本心的时候,袁艺灵出现了。
    庆幸不曾剥了她的衣裳!
    水清漪见马车停了下来,对长孙华锦道:“我不想看见顾锦心出来!”
    长孙华锦一怔,若不将她逼急了,她不会下狠手。莫不是顾锦心暗地里对她做了什么不为他知的事情?
    水清漪知道他想偏差了,淡淡的解释道:“今时不同往日,我不能担任何的风险,顾家不是等闲之辈,顾锦心有机会出来,她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如今承受不起任何的变数与风险,便只有将一切对我不利的因素,扼杀在摇篮!”
    她的孩子,本该安稳的出生。可自从怀上他起,便是大风大浪。她不想出任何的事情,哪怕一点对他的威胁,她也无法接受!
    长孙华锦看了她的小腹一眼,点头道:“你放心。”
    这算是应允了。
    ……
    宗人府
    阴暗潮湿的天牢里,顾锦心穿着那日参宴的繁冗宫装。原本一丝不苟,如今已是狼狈不堪,失去了往日的华贵。整个人病恹恹的躺在梆硬的木板床上。
    没有被褥,只有一些秸秆,冷的她牙齿打颤。
    “咔嚓”
    锁链打开,一位穿着官兵衣裳的男子走了进来,睥睨着瘦弱可怜的顾锦心,沉声道:“快起来!”
    顾锦心仿若未闻,一动不动。
    “皇后娘娘派人来接你出去,快起来!”
    这一回,顾锦心动了,眼底充满了希翼的光芒,激动的问道:“姑姑来接我了?”
    官差点了点头。
    顾锦心忙不迭的爬下床,跟在官差后面朝外走。她从小娇惯着养大,何时吃过这等苦?关押在这里面的几日,折磨得她都要快疯了。整宿整宿睡不着,不是蟑螂便是老鼠,吓得她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终于,她要重见天日了!
    官差的脚程极快,顾锦心不曾吃好,也不曾睡好,整个人发虚,自然跟不上他。
    官差不耐的回头看了顾锦心一眼,催促道:“快点!”
    顾锦心心里头狐疑,手腕便被官差给扣住,整个人拉着往前面倒去。
    “啊——”
    顾锦心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惊呼出声,正要呵责,被官差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住。恍惚间,发觉男子似乎极为的眼熟,不等她开口,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官差看着尽在咫尺的出口,眼底闪过一抹不甘。
    “来人,快去外面包抄,有人劫狱!若是不能缉拿归案,便就地诛杀!”
    顾锦心亦是脸色大变,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你不是皇后姑姑的人?”难道是有人要她死,故意设的这场劫狱?好寻个理由诛杀她?
    ------题外话------
    很抱歉,烟儿食言了,孩子放暑假在家,家里没有人,孩子很闹腾,喜欢哭闹,总是粘着我不许我开电脑。我和他爸商量着下个月给她送去幼儿园暑假班。这十来天烟儿尽量多更,真的很抱歉。
    ☆、第二十四章 误解
    官差脸色阴沉,看着近在咫尺的门口,仅几步之遥,他便可以脱身。却因顾锦心的拖延,这才引来了官兵。冷声道:“少啰嗦,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够带你离开这天牢。皇后都自顾不暇,哪有心思救你?你便只有在这里面等死!”
    “一派胡言!”顾锦心压根不相信他的话,一心认定了他是受到摄政王那一派的指使,让她死的名正言顺,顾家与皇后姑姑都没有法子问罪!
    想到此,顾锦心心凉了半截,难不成她就当真要死于此了?
    不!
    她还不想死!
    顾锦心转身朝天牢内跑,只要在官兵进来之前,她回到关押她的牢房,安安稳稳的躺在床榻上,排除了越狱的可能性,那么她至少还有一条活路。
    官差见她转身往回跑,脸色陡然似笼罩了一层乌云,紧接着跨了几步,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往怀中一带,朝另外一条幽黯的甬道走去。
    “你放开我!放开我!”顾锦心拳打脚踢的挣扎,可奈何力气却是敌不过他,心里怨恨自己为何就那样轻信于他了?
    “不想死就闭嘴!”官差见不是办法,便将帽子摘去,将脸上的那一道伤疤撕裂,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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