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溯已倒在地上,胭脂忙将她半身扶起。
    幽绝连忙抓起她的手,却被她用尽力气推了开来。
    “幽绝,你、你不许救我!”玉溯道,“玉溯此生、未能达成尊主、尊主之愿,只能到九泉、之下,向尊主请、请罪了。”
    “你何苦如此……”幽绝叹道。
    “幽绝,你、你虽有麒麟、之力,却救、救不了自己、心之所系,这就是你的、你的报应!”玉溯大笑道。
    幽绝闻她此言,顿时面如死灰。
    此后,新政之行便渐渐畅行,三载之后,浣月气象已然大不相同。
    原皇宫宫室改做了学堂、医馆、议事之用。
    并特设一处宫室,收容、教养那些失了父母、亲人的孩童。
    街道之上不见行乞之人。
    官民皆废奢靡修饰之工,行简肃素约之风。
    从前大家中之婢女、家奴皆已领了地、还了家,男耕女织、和乐融融。
    科举之事盛兴,举贤纳能、德学齐进。
    这三年来,宁葭与迟凛皆各自忙碌,只是偶尔见个面。
    红萝每每提起琉轻珠一事,宁葭皆绕开话去,不愿多言。
    这日清晨,宁葭起身后,自在院中修习。
    桃叶、六顺,以及在三年前寻得的天天,三人别了宁葭与红萝,结伴去了学堂。
    午间,宁葭做了些小菜,与红萝同桌而食。
    “红萝姐姐,如今浣月之事已妥当,委屈你陪伴我这么些时日,也该去好好游玩一番了。”宁葭道。
    “你与我同去吗?”红萝道。
    “朝中事务繁多,我不能远行呢。”宁葭道。
    “我一个人去,无趣得很,不去也罢。”红萝道。
    “红萝姐姐向来自由,为了宁葭,却拘束在这方寸之地,是宁葭的不是了。”宁葭道。
    “你别这说。”红萝道,“罢了,多日不曾回青罗峰了,不知如今是何景象,便回去看看也好。”红萝道。
    “嗯。”宁葭向她点头微笑道。
    顿了一回,又道:“红萝姐姐你去了青罗峰之后,可还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吗?”宁葭道。
    “倒想看看何处有可心的灵兽,再拘个合意的呢。”红萝道。
    “那便去问问桀风看看。”宁葭道。
    “也对,他必知晓了。”红萝道,“只是我不在你身边,你诸事要多加小心。”
    “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宁葭道。
    当日,红萝便乘了小桀子向青罗峰而去。
    桃叶进屋,正见红萝出去,道:“红萝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说是去看看老朋友。”宁葭道,“六顺和天天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下了学,六顺说要去校场见迟将军,天天也跟着去了,所以我就先回来了。”桃叶道。
    “他们两个还是这么勤谨。”宁葭点头道,将手中衣衫整齐叠好。
    “我来做饭吧,今天小棠姐姐想吃什么?”桃叶道。
    “今天我来做吧,你有一阵没吃我做的饭了吧?”宁葭道。
    “好吧,那我把屋子和院子打扫干净。”桃叶道。
    宁葭做了饭,晚间六顺回来,四人一桌吃了。
    次日,宁葭与众臣议事罢,道:“我欲精心修习,奈何国事繁杂,此后一段时日,暂由孔丞相代为批阅奏折,处理朝中事务。”宁葭道。
    众臣皆无异议,皆道:“领旨。”
    此日之后,一应大小事务,皆呈至孔怀虚居所。
    迟凛演兵完毕,回至府中,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立于在院中花树之下。
    “你来了?”迟凛迎上她道。
    “嗯。”宁葭向他微笑点头道。
    两人四目相望,一时却又都无话。
    默然一时,宁葭先开了口,道:“我想去骑骑马,可陪我一程吗?”
    “好。”迟凛点头道。
    两人出得门来,宁葭的马便在门外,迟凛亦牵了自己的马,两人一前一后,向城外而去。
    正值初春时节,春寒料峭,绿意初探。
    两人在旷野之中奔驰一回,渐渐慢下马蹄,并肩而行。
    宁葭忽然勒住马蹄,翻身下马,向迟凛道:“下来走走吧。”
    迟凛便亦下得马来,与宁葭并肩踏行,让两匹马自在散去。
    行得一时,宁葭并无何话,迟凛心中却是疑猜。
    这几年以来,宁葭一直都刻意疏远自己,自己亦谨慎小心,深怕靠她太近。
    今日宁葭却对自己这般亲近,着实有些奇怪。
    正自思索,忽觉自己一手被一只温暖柔润的纤巧之手轻轻握住,一种久违的亲近立时传遍全身,他立刻摇了摇头,稳住心神。
    宁葭却忽然转过身来,紧紧抱住了他。
    迟凛更是吃惊。
    此时只觉她身上的熟悉的气息满满地扑了过来,将自己牢牢锁住,一时情动,不禁伸出手来,亦紧紧抱着她。
    稍时,迟凛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宁葭柔顺的长发,道:“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有,”宁葭在他怀中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只是、想抱抱你。”
    迟凛便不再问,只抱着她。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会忘了我吗?”宁葭将头埋在他胸前,轻声顿道。
    “也许、会吧……”迟凛道。
    宁葭自他怀中抬起头来,微笑着望着他,道:“那就好,忘了才好……”
    迟凛亦微笑着望着她,却未发一言。
    三更过后,桃叶等已入睡。
    宁葭悄悄起身,拉开院门走了出去,再回身将门掩好。
    来至迟凛府中,他尚在熟睡之中。
    宁葭立于床侧望了他一回,又悄悄出来,径直向城外走去。
    出得城来,来至一处山丘上一座旧坟之前。
    正是永平帝等落葬之处。
    取出几样点心,并香烛物事,摆放齐整,祭拜一回,道:“父皇,如今浣月已行新政,百姓安乐,宁葭总算不辱使命,此后一切,全仗孔丞相与迟凛、费将军,望父皇在天之灵,佑浣月万世兴盛。”
    祝毕,又转至另一处山脉,却是芳绮坟墓所在。
    “芳绮,当年未能救得你,是宁葭无能。你一生温柔、贤良,望你来生能得上天眷顾,安乐一世。”宁葭道,亦在她坟前祭拜一回。
    拜罢起身,却抖开红绫,舍念自红绫中飞出。
    宁葭跃身而上,舍念展开翠羽金翅,向沉沉黑幕中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第260章 弦月西楼
    ☆、酬前诺无力回天
    舍念直向南而行,次日午后来至一处州城,落在城外。
    宁葭抖开红菱,仍收了舍念,为免惹人注目,系了一方素巾遮去颜面,步行向城门走去。
    城门上正书着两个字:“新州”。
    入得城来,亦不往他处,径直走向城东一处居所。
    一座纤小的院落中几竿翠竹林林而立,悉索细语。
    宁葭上前叩响木门,开门之人见了她,道:“姑娘,你找谁?”
    宁葭解下面巾,道:“品珠,好久不见。”
    “是、是你!”品珠见了她面相,自然认得,惊道。
    “绫荷姑娘在吗?宁葭来望她了。”宁葭道。
    “在,你、你进来吧。”品珠道,将宁葭让进院内。
    宁葭进得屋来,品珠引着她,一路行入,来至后院花苑之处。
    一个藕荷衫裙的女子正坐于水边亭上,金钗丽妆。
    “你来了?”绫荷起身,冷然望着她道。
    “你、还好吗?”宁葭望着她道。
    “你以为,让我进了谭家门,就是给了好的归宿了吗?”绫荷冷声哼道,“殷宁葭,我所受之苦楚,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你还是这么恨我……”宁葭道。
    “当然!我绝不会忘记、卓家是怎么被你们殷家给毁掉的!”绫荷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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