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瞬间泪流满面,“皇兄……”
    楚容沉默的把她揽到怀里,“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就好了。”
    秋意紧紧的揪住他胸前的衣襟,痛哭出声。
    韩子玉……他来了竟然都没有看她一眼,她果然是痴心妄想了,韩子玉那样风流的人,怎么可能会把她这么一个平凡的丫头放在心上。
    她喉间哽的厉害,转头去看黑压压的士兵们,士兵们的身影遮住了那一抹大红色,完全看不到了。
    楚容轻轻的揽着妹妹,忍不住叹息一声,他们两个算不算……难兄难妹?
    ……
    容恒的人马撤出了楚城,但是战争却并没有落下帷幕,秦惜回到了大远的地盘才总算是露出了最舒心的笑容。当天晚上秦惜就让人往家里传信,告诉舅舅和娘亲,她平安归来了。但是她毕竟还没有出月子,不能长途跋涉,所以暂时没有回大远。
    苏荣景虽然到了大远,却并没有要做大远将军和楚容对抗的意思,容恒知道楚容对他有恩,也从来不勉强,孙远扬依旧做着军师外加丞相,一切的一切全都恢复了正轨。
    正月二十八。
    大远和大景再次爆发了战争,这一次,容恒兵力全发,御驾亲征。大景的楚容亦是御驾亲征,携了兵马和容恒痛打了一仗。这一仗被记入史册,死伤也最多,大事却被后世成为“和平之战”。
    因为这次的战争过后,接下来的数十年,两国却突然交好。让人颇有些措手不及。
    这一仗,大远和大景各有损伤,大远一共折了五万的兵马,而大景亦是折了接近六万的人马,可谓是相当的惨烈。秦惜等人在帐篷里都能闻到远处传来的血腥气息。
    浮尸百里,尸横遍野。
    楚城还是被攻破了,但是大远付出的代价也太过灿烈,虽然是胜,却是惨胜了一筹。
    二月初二。大远再破大景一城。
    二月初五,大景派来使者求和。
    而容恒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同意了下来,两国当即就拟定了协议,大远打下来的两座城池可以归还给大景,要求大景用相当的银钱来兑换,楚容欣然同意。为了表示诚意,楚容跟容恒商议,要把嫡亲的妹妹和亲到大远。当然,和亲的对象不是容恒,而是镇国大将军韩子玉。
    容恒闻言,也欣然应允。这一场战争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
    二月初十,大军班师回朝。
    大远战胜了大景,此为一喜,皇后娘娘也被寻到了,此为双喜。双喜临门,一路上百姓们夹道相拥,十分热闹。
    韩子玉要留在边关收拾残局,所以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秦惜跟容恒同一辆马车,这马车是特意改造过的,空间很大,也完全感受不到颠簸。秦惜和容恒还有两个孩子坐在这马车之中,两个孩子已经满月,五官越发像容恒了。
    容恒平日中尽显父爱,经常抱着两个孩子小心的哄着。
    马车中,容恒趁两个孩子睡着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的坐到秦惜的身边把她拥入了怀中。
    “这两个小魔王可算是睡着了。”
    秦惜失笑,两个小家伙是他们两个亲力亲为的照顾的,所以夜里也跟他们一起睡,这一个多月下来,两个人被两个孩子闹腾的不行,尤其是老二,每天夜里都要哭闹一番,再加上要给他们把屎把尿的,夜里要起来好几次,所以两个人还真的没怎么顾得上说话了。
    “容恒,老二的名字我打算让哥哥和表哥取,你看行吗?”
    “行。”
    容恒答应的痛快,谁取这个名字,也改变不了孩子是他的种不是!所以他表现的十分大方,“让丞相和你大哥两个商量商量。”
    “好!”
    秦惜已经知道表哥被容恒封为丞相的事情,她有些叹息,“表哥身体不好,你还封他做丞相让他操那么多的心,我瞧着表哥这段时间脸色很是难看,容恒……等回京城了之后就撤了这丞相的职位吧,被让他操劳了……”
    提起孙远扬,容恒难得的沉默了下来,他深深的看了秦惜一眼,把她揽在怀里,“好,回京之后就把丞相这个职位给撤了。”他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沉默了许久才道,“媳妇……你最近多陪陪表哥吧。”
    秦惜身子猛然一僵,“什么意思?!”
    “没什么。”容恒掩饰性的笑着,“孙远扬这个人呢,什么事情都埋在自己的心里,也就能跟你说说心里话了。”
    秦
    秦惜咬住嘴唇,眼眶却有些发红。
    “好……我知道了。”
    回京的路上并不怎么赶时间,遇到官家的驿站就会停下来休息,秦惜也会抽时间,每日里都去看表哥。表哥最近都是跟哥哥坐同一辆马车,哥哥看到她,许多次都欲言又止。
    这一日,又在驿站里住了下来。
    秦惜再次去看孙远扬,走到他门口却碰到刚刚出来的哥哥,驿站毕竟比较小,大家住的也比较挤,哥哥和表哥两个人十分投缘,所以就住在一处。
    “哥……”
    “嘘——”孙远扬做了噤声的姿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跟我来!”
    夕阳西下。
    两人在驿站的竹林旁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瑾儿,孙远扬是不是有什么病症?!”
    秦惜一惊,“哥,表哥他怎么了?是不是犯病了,他有心疾,不能劳累也不能有激烈的情绪波动,他是不……”
    “瑾儿,你别紧张!”孙荣景面色了然,伸手握住她的肩头,“冷静点,我看着他最近的身体是十分虚弱,他……对你感情不一般,你多看看他,让他心情能好一些。”
    秦惜鼻子酸涩难言,双手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才能勉强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她哽声道,“我知道了!”
    苏荣景摸摸她的脑袋,“去看他吧,哥哥出去走走。”
    “嗯!”
    秦惜收拾好情绪去看表哥,打开他的房门就瞧见他一身洁白的长袍安静的坐在房间的窗户口喝茶,有橘红色的光芒顺着窗子洒下来,落在他如玉的侧脸上,十分的温柔宁静。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瞧见她的瞬间,一双丹凤眼中仿佛被注入了漫天霞光,异样的温柔。
    秦惜努力压制住心里的酸涩感,缓步走到他的身边,走到他对面的坐了下来。
    “怎么过来了,容恒他也舍得把你放出来?”
    秦惜深深的看他一眼,距离的近了她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脸色苍白的宛若透明,就连唇色也是苍白的。她眸子一闪,轻笑一声,“我是来让表哥给老二取个名字的,容恒说你学识渊博,让你取这个名字再好不过了。”
    “我?”
    孙远扬有些诧异的指着自己,瞧见秦惜郑重的点头,他反而有些局促,“真的让我取?我没给孩子取过名字,取的不好怎么办?”
    “不会的,表哥取的我都喜欢。”
    孙远扬紧张起来,立马就去翻随身带的书籍,秦惜怕他伤身,按住他的手,“不用翻书了,表哥你喜欢哪个字就用哪个字就行了,不用那么讲究。”
    她的手碰触到表哥的手,这才发现,他的一双手竟然冰凉的如同落雪一般。她一时不妨,生生的被冻的打了个寒颤。
    孙远扬慌忙抽出了手,笑道,“我今儿个穿的少,别冻着你了。”
    秦惜嗔怪,“那你还不多穿点,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放心吧,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的。”他转移了话题,想了想才看向秦惜,“取‘安’字好不好?平安健康的意思。”
    “好,就叫容安!”
    孙远扬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来,他从窗口往外看去,瞧着太阳一寸寸的落了山,便询问秦惜,“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京城?”
    “容恒说还要半个月。”
    “你让他加快进度吧……”
    秦惜心一颤,眼泪险些夺眶而出,她死死的咬住唇忍住,努力用含笑的声音回答他,“……好。”
    她很快就离开了房间,她怕她忍不住会痛哭出声。房门关上,她捂着脸站在门外,有点点的水渍从指间滑落。
    不多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咳嗽声,起初还能压抑的住,越到后面就越是难以自控,他咳的厉害,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的那种剧烈咳嗽。
    秦惜几乎能想象他此刻的模样,身子必然蜷缩成虾米的模样,撕心裂肺。
    她拼命的捂住唇,不让喉间的呜咽声溢出来。她知道的,表哥是为了她才会来边关,是为了她才会冒险穿过了落日山,也是为了她才会受了那么多的波折。他不想让她知道他身体的情况,所以容恒知道了,哥哥知道了,唯独她不知道。
    她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她瞎吗。为什么要让容恒和哥哥提醒了他,她才看出表哥的异状。
    房间里的咳嗽终于一点点的平息了下来,秦惜忍不住回头从门缝中看了一眼,却见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手中赫然握着一方染血的手帕。而那手帕……如此熟悉!
    如此熟悉!
    她再也忍不住,提着裙子快速的跑开了。
    ……
    接下来的路程果然开始加快了许多,秦惜这些时间每日都会陪着表哥说说话,瞧见他目光中有一丝隐忍的时候便知道他身体不舒服,立马就告辞。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狼狈的一面,那她就当做看不到。
    三月初一。
    这一日,终于抵达了京城,而表哥的身体也越发的羸弱,连走路都成了问题,他索性就不下马车。京城中的百姓们都来迎接他们,舅舅舅母他们全都来了。容恒很快就回了宫,而秦惜却是带着孩子先去了大学士府。
    孙氏看到她早就泣不成声,秦惜也被勾出了眼泪,母女二人抱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最后还是孙氏反过来安慰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当天秦惜没有进宫,而是打算在大学士府住下来,但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太皇太后却坐不住了,她跟容恒一起上了门。
    他们来的十分低调,没有惊动任何人,到了秦惜的房门口秦惜才发现了。她吃了一惊,起身就给太皇太后行礼。
    “儿臣参见皇祖母。”
    “快起来快起来。”太皇太后快步扶起了她,她这才发现秦惜对她的称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奶奶变成了皇祖母,她眼眶发酸,紧紧的握住秦惜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秦惜有些尴尬,她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太皇太后,所以才会在大学士府住下来,可她没想到太皇太后竟然会找到这里来,她抬眸看向容恒。
    容恒却含笑看着她,并未言语。
    太皇太后知道秦惜生了两个儿子,高兴的不行,虽然两个孩子都睡着了,她还是看了一眼,瞧见了之后就忍不住了眼泪,握着秦惜的手直说好。
    “好好好!我们容家一下子就来了两根苗儿,惜丫头,你受苦了。”
    秦惜抿了抿唇,想起她生产时的九死一生,亦是红了眼眶。
    太皇太后见此更是含泪道,“孩子啊,以前是奶奶糊涂,不该想方设法的拆散你跟恒儿,这才给了贼人可乘之机,把你给抓走了,奶奶……奶奶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昏了脑子,奶奶……奶奶真是愧对你。你也别生奶奶的气,等会儿就跟奶奶还有恒儿一起回宫好不好?这段时间你跟恒儿都不在身边,宫里真真是冷清啊,我这个老太婆这才悟出来,有你们的地方才是家啊。奶奶以后再也不会劝恒儿册妃了,只要你们两个过的开开心心的,奶奶什么都不求了。”
    秦惜瞪大眼睛。
    她还以为太皇太后一辈子也不会转变观念,没想到……她抬头去看容恒,容恒也正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
    秦惜的心结也算是解开了,她伸手握住太皇太后的手,解释道,“惜儿不回宫不是因为生奶奶的气,只是我娘她因为我失踪的事情每日里以泪洗面,惜儿这才来先看看我娘。”
    “应该的应该的,你娘她为了你眼睛都要哭瞎了,你做女儿的的确该先来看她。”
    话虽然这样说,一双眼睛却眼巴巴的看着大床上的两个襁褓,秦惜见此,心下不免有些酸涩,她若是生的都是女儿,不晓得太皇太后会不会如此重视。强迫自己把不好的念头都挥出去,眼下的情况已经是极好的了,她点点头,“好,惜儿这就收拾东西,跟奶奶一起进宫。”
    太皇太后听到她愿意喊她“奶奶”了,当即就含泪带笑的笑出声来,“好好好,走,咱们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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