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周光,救什么人不好,非救这么个小崽子!
    这一年多来,无忧胸前的风景越发蔚为可观。而此刻,那小家伙连睡觉都要贴在无忧的胸口,敢情是美得连口水都要淌出来了!
    桓崇越看那孩子,越觉着碍眼。少倾,只见无忧稍稍托了托,似乎是怀中的孩子有些沉手。
    桓崇忙道,“是不是很沉,我来抱吧!”
    说着,他不顾无忧的反对,便把那孩子从她的怀里挖了出去。不想,也不知是用得力气太大,还是抱得姿势不对,那孩子刚刚还笑得甜滋滋的,一落到桓崇的手里,他嘴巴一咧,脸上一皱,登时就嚎啕大哭起来,“哇——”
    “就说你别抱,让我来就好!”见孩子哭了,无忧赶忙从手足无措的桓崇手里,又把那孩子接了回来。
    这孩子刚被抱回来的时候,家中的女眷们的注意力便都被他吸引了过去。无忧和红药还特意随着奶娘,学了几手哄孩子的小窍门。
    说也奇怪,换个怀抱,无忧轻柔地拍了半晌,再哼哼了一支曲子,那男娃小嘴吧唧了两下,很快就挨在她的身上又被哄睡了过去。
    望见这神奇的一幕,桓崇不由微微瞪大了眼睛。
    ...无忧对这小崽子,还真是上心。
    若以后他们有了孩子,她定然会是个温柔可亲的好母亲!
    那...他便做个如陶师那般的严父吧!免得到时候因为母亲过于慈爱,导致孩子们都没了管束,没有规矩...
    桓崇琢磨了半天,越想越觉得靠谱。
    他瞧着无忧那专注的神情,忽然叫住她,道,“你很喜欢他吗?”
    无忧自己是个生手,她怕小家伙随时会醒,精力一直忙着哄孩子,哪儿有工夫理身旁的男人?!
    她连桓崇问得是什么都没注意听,便随口应了一句。
    结果,她被桓崇拉住,低头便深深地吻了一口。
    无忧险些连怀中的孩子都没抱住,幸好桓崇知趣,还知道伸手托一把。
    就算这样,等到一吻结束,无忧仍是向他啐了一口,还附送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哎呀,还没回房呢,你干嘛呀!”
    却见桓崇露齿而笑,灿烂极了,“无忧,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 ...
    石赵由羯人所建,他们的进攻手段,自然也是大多采用胡人轻骑,边作战、边打劫。
    一路战来,节节胜利,那赵将夔安对晋廷生了轻视之心,最后竟然一路围攻到了石城,妄图端掉庾亮的大本营。
    被人打到了家门口,庾亮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他命竟陵太守李阳出兵相抵。这一仗却是战局翻转,石赵方大败,一役便被晋军斩首了五千余众。
    这场惨败,让夔安认清了现实。他迅速撤兵,绝不拖沓,然毕竟是胡人本性,即便败走,他仍是乘势劫掠了汉水以东,挟持民众共计有七千余户,并将他们迁到幽州、冀州充户。
    至此,近两个月的战事彻底结束。荆北原就破败,经此一遭,受创愈发严重。
    而庾亮的北伐大计,可谓是全面崩盘,更无实现的可能了。
    ... ...
    战事结束,做好基本的善后工作,庾亮便将武昌的治理工作交由小弟庾翼和桓崇二人,他自己则是回到建康,亲自入宫,面圣请罪。
    此次北伐尚未开始,便遭受了重大的损失,但好在从一开始,小皇帝司马衍就没有对这次行动抱持很高的期望。庾亮进宫后,反是受了小皇帝的一番安慰。且,司马衍虽是接受了庾亮的贬官辞呈,但过不多久,他便将自家大舅再度官复原职。
    至于武昌这边,战事结束,人们的生活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宁谧。转眼间到了年末,事情也渐渐多了起来,这日,桓崇和庾翼正在州府里忙碌,外面却突然来人,送了一封从建康来得家信。
    即是家信,庾翼看了落款,便随手拆了开来。
    信是庾亮妻子写来得,信上只说庾亮近来心思郁郁,茶饭不思,精神仄仄,病了有些时候了。恰好很快便又是一年元日,如若可能,她想邀请小叔和桓崇一道回建康来,一家人共度元日,说说笑笑,也好让庾亮的心境开朗些。
    庾翼快速浏览一遍,他微微皱了皱眉,便把这信递给桓崇传阅。
    这信件本身的内容倒没什么,但不知怎地,庾翼忽地就想起了兄长之前所写得“为兄大限之日亦不远矣”一句。
    “小叔,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桓崇伸手接过信去,读过一遍,担忧道,“君父病了?!”
    庾翼安慰道,“没事。兄长的脾性你晓得,他待人严,待自己更严。邾城那次,是真地打击到他了,阿兄这回的心病,想必定是因此事而起。”
    “邾城虽惨烈,但兵家之争,一胜或一负,不过常事耳。君父又何必如此自苦?!”桓崇道,“这次不成,下次再战,那石赵总有被我们打败的一天。”
    “你还年轻,自然无所畏惧。兄长年纪大了,他更期望厚积薄发,一蹴而就。”庾翼说着,摇了摇头,道,“不说这些。咱们州府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吧?子昂,你熟悉武昌,这次便烦你留守此处。若当真发生了什么事,也好有人能及时应对。”
    “小叔?”
    “我这就收拾行装,速速回建康去。”庾翼振振衣袖,颇头疼地揉了揉前额,道,“兄长有时十分固执,很多时候,他认定的事情,连我阿姊生前都劝不动他。所以,咱们两个人分工协作,你留在这儿,便让我回去同他好好说说,让他尽快打开心扉,振作起来吧。”
    “子昂,可千万别让我和兄长失望啊!”临出州府时,庾翼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 ...
    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又来临了。
    一年之间,荆州首尾两场战,有些将官盛年夭亡了,有些将官仍在轮值戍边,就连向来活跃气氛的周光也因为腿伤卧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了。是故,今年的元会,比去岁还要冷清。
    此次,只桓崇一个独坐高位,他为人自持,又不健谈。酒过三巡,只觉满座寥落,意兴阑珊。
    ... ...
    彼时郎君们在州府共贺佳节,女眷们也在旧陶府西苑齐聚,共襄元日盛宴。
    相较而言,女眷这边的气氛更佳。且,无忧虽是年轻新妇,可她怀里一直抱着只白白胖胖的小团子,那小团子见人就笑,毫不畏生,因为事先已经喂饱了,自始至终都不哭不闹。这般乖巧的孩子,再有人私下透露了他的遗孤身世,更是得了女眷们一致的叹息和夸赞。
    终于等到了夜深时分,宴席结束,郎君们纷纷过府来接人。
    桓崇也在其中,但他就住在陶府,便没有与旁人争抢。等女眷们走了大半,他这才探头向屋内望去。
    ... ...
    武昌非建康,这里远离庙堂,少有条条框框的宫廷规矩。
    桓崇又以从军为业,平日里没什么重要的宴会要参与,无忧嫁她日久,罕有机会着正装出行。是以,向屋内瞥去那一眼后,桓崇便再挪不开视线了。
    他的新妇,梳了一头高髻,脸上只薄薄施了一层粉黛,可她立在人群之中,格外与众不同,就好像旁人都是些衰败的莲叶,只有她是那株亭亭的莲,正在幽幽的华光之下静静绽放。
    无忧正和身旁的侍婢们说话,这时听到有仆役络绎道,“郎君!”
    她扭头一瞧,正见桓崇立于门口,许是碍于屋内还有一些女眷在,他一个大男人有些畏缩不前。无忧一笑,向侍婢们交待了两句,再同女眷们说了几句话,便抱着小团子向门口那人走去了,“回来了?”
    桓崇一眨不眨地瞧着她慢慢走来的身形,等无忧到了近前,他的视线一转,再注意到趴在妻子胸前睡得正酣的那只小团子,他的头筋又不禁跳了两跳,“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诶?邾儿吗?”无忧低头瞧瞧怀里的小团子,笑道,“我来得时候,刚让奶娘给他喂饱,可也不知怎地,邾儿今天特别有精神,吃饱了也不睡。没办法,我只好把他带来了。这不,才刚刚让我哄睡着呢!”
    这个叫“邾儿”的小团子,正是周光从邾城救回来的那个孩子。
    周光和红药离开陶府的时候,桓崇本意是让他俩把这麻烦精一并带走,但无忧说红药还没生产,周光又不良于行,两个人照顾自己都困难,她便先代红药照顾一阵子,等红药的孩子生下来了,周光能下床了,她再把小团子给他们送回去。
    桓崇虽是百般不愿,可架不住无忧贴在他耳边柔柔地撒娇,他也只好同意了。
    这下可好,这小崽子一来,无忧的注意力便全被吸引去了。而且,无论是吃得还是用的,她都尽心尽力。为了让那小团子记得自己的生身父母,她又给他起了个叫“邾儿”的小名。
    ...邾儿,邾儿...这才短短四个月不到,这小崽子倒是真吃成了一个肥猪样,不如干脆改叫“猪儿”好了!
    偶尔趁着无忧不在,桓崇一边偷偷伸出手指,故意去戳那小崽子愈发肉嘟嘟的脸蛋,一边如是想。
    等他们将客人全部送了别,两人才从西苑回房。
    “我来抱他吧!”桓崇越看那小崽子越不顺眼,道,“你抱了一晚,胳膊也酸了吧!”
    “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的,你可千万别乱碰!”无忧对他,万分不信任。
    “放心吧!”见无忧不给,桓崇作势就要去抢。
    无忧无法,因怕他惊到孩子,她只好不舍地把邾儿转手给他。再望去,只见桓崇将那小团子放进自己的臂弯里,一双大手还有模有样地在那小襁褓上拍了拍,道,“来,小猪!你乖乖的,阿父带你回房睡觉了!”
    好在邾儿也慢慢熟悉了桓崇的气息,对他不像一开始那么排斥了。小团子只吧唧了一下小嘴,便依在桓崇的胸前,呼呼睡过去了。
    “快瞧!小猪睡了!”桓崇向她挑眉笑道。
    无忧瞧着他那一脸的邀功样,怎么看怎么好笑,不由吃吃地笑了。
    可望着那一大一小,那一瞬间,她脸色一红,又产生了一种错觉。
    桓崇...会是个很好的父亲吧...
    如果,他们有了孩子,他会不会像今天这般,哄着孩子睡觉呢?
    也许,和他一起生团子,养团子,也不是那么差劲的事情。
    无忧想着,身子自然向他那方偎依过去。
    都说瑞雪丰年,那么,就让他们也能度过一个丰年罢...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千搞定。。。呼,脑子要爆了!明天继续努力!
    桓崇:没想到我还没生孩子,就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emmm心情复杂
    and 庾亮的便当要下一章了orz
    第104章
    元日的雪, 从昨夜一直下到了天明。
    身边人方一动, 帐子里便钻进了一股冷气, 司马衍将身上的丝被裹得更紧了些,他嘟囔两句, 再向外翻过身去,下意识地便拉住了女郎的一只皓腕,“陵阳...这才几时?再陪我躺着歇歇可好...”
    望着撒娇的丈夫,刚坐起身的杜陵阳莞尔一笑。
    昨夜是元会,皇帝需按例在宫中大宴群臣,直至丑时才能回寝宫休息。可是,直到她嫁进宫里才发现,别看司马衍在外头表现得似模似样, 这位年轻帝王的骨子里却仍旧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杜陵阳一边心疼地抚了抚司马衍鬓边的头发,一边柔声细语道,“现下已过辰时了。只是外面的天还阴着, 空中的雪花一直在飘...”
    “今天又没有朝会, 你起这么早做什么?”司马衍虽是闭着眼睛, 唇角却是和悦地翘了起来, 似乎对她这一番轻柔的抚弄很是满意。
    杜陵阳顿了顿,道,“我原是想趁着新年元日, 见见宫中妃嫔的...”
    提到“妃嫔”二字,她的声音便略压低了些,不过她很快就振作起来, 又道,“我昨天和她们说好了。算算时间,现下也该起身梳妆了,不然...”
    司马衍骤然睁开眼睛,待见了杜陵阳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时,他“哼”出一声,手掌稍一用力,便把那羸弱的美人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呀...陛下!”
    ... ...
    当年无忧被那桓崇强娶而去,司马衍着实压抑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因着桓崇之故,他连带着把自己的大舅庾亮也给记恨在了心里。
    可自从娶了杜陵阳之后,他心中的念头却慢慢地出现了改观。
    无忧自然是极好的,但她性子太野,又太过玲珑,让人难以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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