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好像破了洞,只漏风,没有光,窗玻璃被风震得发响。
    房间开了灯,电视上播放天气预报,接下来一星期A市将进入梅雨季。
    孟虞手肘撑桌,漫不经心的听着。
    屋里就她一人,季临岳突然有工作上的事要回局里一趟,走前提醒她好好呆家里别乱跑。
    孟虞闲得慌,切了盘水果拼盘,涂堪发来视频聊天。
    “大忙人终于记得联系我啦。”孟虞笑,眼里有嫌弃。
    涂堪知道她在气,前段时间他为了女朋友“抛弃”她的事情。
    “警察同志不在吗?”
    “有事走了。”
    孟虞被雨声吸引走目光,晾衣杆上的衣服在风中摇摇欲坠,“不和你说了,我先去收衣服。”
    阳台是露天的构造,雨斜进来,地上淌了点积水,孟虞收得快,可还是被淋到了点。
    湿衣服贴着皮肤怪难受的,孟虞脱了衣裳,打开淋浴。
    孟虞洗完澡出来,擦头发,听到门铃声,揭开猫眼,季临岳站在门口,身形挺直,风雨不摧的白杨一样。
    孟虞开门让他进来。
    季临岳目光在她身上逗留半秒,又快速挪开。
    孟虞抿唇笑了下,注意到他脚底有水渍,从鞋柜拿了双拖鞋。
    季临岳低头看了眼,男士拖鞋,鞋面有折痕,显而易见是有人穿过。
    他定了两秒,解开鞋带,踩着拖鞋进来。
    孟虞吹完头,抹好身体乳,开门看到季临岳阖眼靠着沙发,双手抱臂像戒备,眼底青色明显,下巴长了些胡荏。
    孟虞倚墙,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上逡巡,抛开他冷脸,人长得算不错,个子高也结实。
    想起沙发那晚,他或沉溺或挣扎的青涩样子,她微微笑了下。
    餐桌上的电脑响起消息提示音,孟虞收回目光,拉开椅子办公,最近准备给店里增加新的菜品,试了几款都不尽如意,项目陷入瓶颈,让她有些头疼。
    沙发上的男人掀开眼眸看向她,他一贯浅睡,在她拉椅子时醒了。
    昏黄的光线柔和她的轮廓,看起来温柔而冷漠,两者冲突又矛盾,在她脸上却意外和谐。
    季临岳又闭上眼,细小的键盘声在今日听起来异常悦耳,有多久没过这种安静的生活。
    由于雨天,天异常得黑,让人对时间产生错觉。
    孟虞抬头看了眼,墙上钟表叁点一刻,外头雨还在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桌上电话震动,孟虞瞄了眼,是医院的电话,她起身走回房间接通。
    “你好孟女士,打扰了。”
    “没事,你说吧,是不是我哥?孟虞问。
    “孟禹先生只是一直吵着说想见你,所以我们才打电话过来...。”
    一阵刺耳的忙音刮贴着耳膜,孟虞细眉微皱,拿开点距离,原先的女声换成男声。
    他的音质是男性成熟的声线,讲话方式却如儿童般,“妹妹,我想你了,你都不来看我。”
    孟虞嘴角慢慢挑起,语气温柔,“过几天就来看你,好好听医生护士的话。”
    他停了数秒才说,委屈,不开心一览无余,“哼,每次都说过几天,骗人。”
    孟虞笑了下,“礼拜天就来看你。”
    电话结束后,孟虞脸上还挂着笑意。
    孟虞十五岁的时候被一对善良的老夫妻收养,老太太刚见到时一直拉着她的手心,夸长得俏。
    老太太从小爱宋词,给取名“孟虞”,虞美人的虞,老先生笑呵呵的说:“我们已经有一个孟禹了。”
    老太太偏要,老先生拗不过,只能按“孟虞”上户口。
    孟虞和孟禹同音不同字,孟禹也是他们收养的,比孟虞大两岁。
    第一次见到孟禹时,他站在山茶树下,枝头又肥又大的山茶花俯伏在他肩头,少年白白净净的,明朗的脸浅浅一笑,欢迎她的到来。
    孟虞开门,重新回到电脑前。
    季临岳已经醒了,小睡一会让他神志舒缓许多,昨晚发现那个可疑的黑影后,他守到半夜不见黑影再出现才睡下,今天上午局里开会商讨接下来的抓捕行动,两边倒身体多少有了疲劳。
    孟虞揉了揉手腕,问他:“大概多久凶手才能落网?”
    季临岳给不出确定时间,基于目前掌握到的信息估算一个数字,一星期。
    如果黑影确实是那连环杀手,可能会更快,但他出现在小区楼下隐隐说明孟虞的安全可能已经受到威胁,季临岳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地皱了下。
    孟虞眉头蹙起,没再说话,继续手头上工作。
    手机屏幕一亮,林邮发来消息,可疑目标出现速回。
    季临岳眼眸一亮,孟虞被他起身速度吓到,朝着他匆忙的背影问道:“发生了什么?”
    季临岳扭头过来,“局里又有事,呆在家里别出门。”
    孟虞点点头。
    季临岳开车回局里,和同事汇合。
    会议室里挤满乌泱泱的人头,林邮把可疑目标出现的几个位置用红圈标出,以行动轨迹为辐射推算出有可能的藏匿点。
    “此人犯下叁起犯罪,最近一次被目击证人撞见,因此得到侧写,根据描述估测此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型瘦弱,在前两次犯罪现场中都没留下任何痕迹说明此人有较高的犯罪心理,文化程度推测为大专以上,经济能力一般处于低薪阶级。”
    季临岳站在最后,认真聆听。
    会议结束,林邮安排行动人数,眼神在季临岳身上一瞥,没叫他的名字。
    解散后,季临岳拦住他,“为什么?”
    林邮解释:“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目击证人。”
    季临岳拧眉,他是警察,永远都要服从命令,只是脸上的不爽出卖了他。
    他想行动,想证明自己和两年前已经完全不同。
    在警校时,季临岳一直是佼佼者,同样他也是富有正义感的人,两年前他和其他两名警察出警,遭遇持枪歹徒,械斗过程中,两名警察因公殉职,季临岳腰腹中弹差点失血过多而亡,在医院住了两个月。
    出院之后,他就提交调离报告。
    林邮猜测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打击太大,眼睁睁看着战友倒在血泊中,自己却无能为力,像数以万计的鬣狗争先恐后的疯抢,蚕食,像海浪,翻涌进脑子里灌得他无力反抗。
    季临岳开车回孟虞那,搭电梯上楼。
    大门开了条缝隙,室内一片狼藉,东西散了一地,地板上斑点的血迹,刺得他眼睛疼。
    季临岳太阳穴猛地一跳,不安的情绪如沾水的海绵在脑子里不断涨大占满整片领域,拨了孟虞电话,无人接通,心顿时下沉至谷底,他赶紧打给林邮,将自己的猜测转诉。
    林邮让他先别行动。
    季临岳在屋里抽完一支烟,心里沉闷的如外面黑沉欲坠的乌云,闷得快喘不上气,两年前的感觉又回来了。
    几乎要将他吞咽,他不想坐以待毙。
    他以最快车速开回到局里,拿上配枪,前往他认为的藏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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