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绣绷,葫芦形的香囊已经成型,塞上香料,再缀上穗子,才算好了。
    姜杏之赶着加工,要在天黑之前做好,要不然再晚些视线暗淡了,也不适合再做针线。
    做完香囊,在姜桃桃院子里用了晚膳,回到鹿鸣院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谁知刚进院子,就看见了陆修元。
    姜杏之大惊失色,赶忙拉着他进屋,四处看了看,紧张兮兮地说:“道长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陆修元笑着摇头:“不碍事,无人发觉。”
    姜杏之刚才也是没有反应过来,才被他吓了一跳,这会儿缓过来了,知道他稳重妥帖,拉着他的手:“道长是不是想我啦?”
    陆修元顺着她点头。
    “这几日在府里闷不闷?”陆修元手掌温暖,捂着她冰凉的面颊。
    姜杏之觉得道长很神奇,夏日手掌凉丝丝的,冬日又是暖烘烘的,任何季节都很舒服。
    面颊蹭着他的手掌:“不闷的,只是有些遗憾见不到道长了。”
    陆修元目光疼爱地看着她:“杏之再熬一熬就好了。”
    姜杏之摆正脑袋,疑惑地看他。
    陆修元手指将她的发丝归到耳朵,捏着她软嫩的耳垂,语气一贯的温柔,仿佛在说一件再不平常的事情:“明日皇帝西霞观之行,我会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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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姜杏之又那么一瞬间的愣怔, 一开始并未明白他的意思,直到被他拉着慢慢地坐下,才回过味儿来。
    他是要回去了吗?他要做回他的皇太孙了吗?
    她心里猛的咯噔一跳, 来不及去细想为何与前世不同,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人掏空了一般, 剩下一片空白,白茫茫的, 迷雾重重, 看不清未来。
    姜杏之低眸看着自己足尖,翘首履上用锦线绣着喜鹊纹, 这双翘首履是绣房前几日刚送过来的,往常她穿了新衣新鞋都要跑过去让他瞧瞧,这次也不曾来得及。
    便是坐着,陆修元也比她高出一截,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杏之?”他语气温柔。
    姜杏之却是翘起她的小腿, 长裙滑落,小脚从她长裙中探出来, 回的是毫无关系的话:“道长, 你瞧我的新鞋好不好看?”
    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陆修元瞧她笨拙地逃避, 心中也不好受,只是他不会敷衍她,低头看去。
    他们并排坐着,她的小脚在他靴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小巧, 精致的绣纹盘在履首:“你穿着很好看。”
    姜杏之细弱的肩膀微提,嘴角慢慢牵起,眼尾弯弯,然而清透的眸子没有笑意只有一丝淡淡的失落:“谢谢道长。”
    却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为他高兴:“那道长切记要小心。”
    陆修元揽她入怀,软了语气:“杏之,你别怕。”
    不用害怕他的安危状况,也不用害怕他们的未来。
    他明白她的惶恐,知晓她的担忧,但这一步不得不走,只有手中握有绝对的权利,他才能护住她,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们便能长久的在一起。
    姜杏之面颊倚着他道袍外的鹤氅,心里更难受了,她都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被他这样抱着。
    稍稍从他怀里退后一步,从袖兜里拿出她刚做完的香囊,塞到他手上:“这是我给道长绣的香囊,我怕以后……”
    顿了顿,她有改口:“我怕过几日见到不到道长,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你。”
    陆修元攥紧香囊,低语:“等我回来。”
    姜杏之轻轻回他:“嗯”
    看着他将香囊妥帖放入怀里,姜杏之仰头看着他,他眉目清和,面容一如既往的俊雅,风姿卓越。
    她弯唇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道长要永远戴在身上,不可以随意乱丢。”
    “好。”
    姜杏之扑进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道长你一定要好好的。”
    陆修元喟然长叹一声:“杏之试着相信我。”
    姜杏之紧紧地揪着她的大氅。
    ·
    第二日难得出了太阳,前些日子每个好天,趁此机会巧好可以把柜子里的棉衣被褥拿出来晒晒。
    院中
    阿渔拿着藤条用力拍着毛毯,转头,看见姜杏之歪着身子倚着美人靠,她已经坐那儿喂蒲月和仲秋许久了。
    她纤细的手指上捏着一条小鱼干,只是看她架势竟是要往自己嘴里送!
    阿渔大惊失色地喊道:“姑娘,你在做什么呢?”
    姜杏之被她吓了一跳,手指一松,小鱼干掉在她膝头又滚落到地上。
    蒲月和仲秋立刻凑过猫头围上小鱼干。
    阿渔走过去隔着灌木丛塌腰趴在美人靠背部,笑嘻嘻地说:“姑娘你刚刚差点儿吃了蒲月的小鱼干。”
    这小鱼干腥气重,只有猫才爱吃。
    姜杏之捻着手指,讪讪地说:“是,是吗?”
    “嗯,”阿渔认真地点点头,“怎么姑娘有些魂不守舍的啊?中午用膳时也是如此,我都瞧见姑娘夹空好几次菜了,姑娘在想什么呢?”
    姜杏之没有办法同她明说,其实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些事情,她只能将它埋在心底,无从诉说。
    “姑娘要是闲着,怎么不去作画?”阿渔以为她无聊,开口道。
    姜杏之摇头,她现在没有任何心思做旁的事。
    一个时辰前,皇帝出行的仪仗鼓乐声隔着街巷,从御街传到西宁侯府,现在仪仗估计已经到明山了,只是也不知道长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不知道这件事前世有没有发生过。
    若是发生了,这是不是表示这次他没有成功拿回他的身份,还会像上辈子一样,直至两年后,他才重新成为皇太孙。
    若是如此,陆修元是不是就还可以再陪着她一段时日
    念头一起,姜杏之就克制不住自己的猜想,她也不能忽略到心中飞快闪过的欢喜。
    她觉得自己自私极了,她竟然在心中盼望着陆修元计划失败。
    姜杏之心里难受,望着膝上沾的油斑,手指抹着它,试图将其擦干净。
    她虽不知道长具体的计划,可也明白这是他定已筹备许久,过程也必然是十分凶险的。
    她心尖儿一拧,面色泛白。
    涉及到道长的安危,她想,只要他平平安安的,便是他们再也无法相见也没有关系的。
    姜杏之不喜欢这样的满脸愁绪的自己,明明刚回来的时候,她说这辈子她要活得随心,活得开心,她要潇潇洒洒地过完这一生。
    姜杏之厌弃地埋着脑袋。
    “姑娘,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要是姑娘不想作画,便不作了。”阿渔慌张地说道。
    姜杏之摇头:“和你没有关系,我在想些别的事。”
    松了手指,才发现手指被她搓得通红隐隐作疼。
    “那姑娘还是进屋想吧,今日虽有太阳,但待久了也有些冷。”阿渔道。
    姜杏之应声,弯腰抱着蒲月和仲秋回屋。
    谁知她进屋不久,天就阴沉了下来,刚刚还高挂空中的暖阳躲进了乌云中。
    四周诡异的安静了下来,风平树静。
    “这天怎么说变就变?”阿渔抱怨道。
    香净也正奇怪:“看这样,该不会要下雪了吧!可这才什么日子,我记得去年是十二月月底才开始下雪的。”
    十五仰头看着天色,和她们说:“我们先去把被褥收回来,以防万一。”
    香净点头,匆忙的把被褥收进屋。
    屋内慢慢冷下来,冰人刺骨,姜杏之帮着关上窗户,站在窗前瞥见南边明山方向的天空昏暗晦冥,仿佛预感着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姜杏之难免更加心慌。
    望着天空,片刻之间,竟然真的飘起雪花,没过多久,地上就白了一片。
    “还好也到下午了,该晒的也都晒了。”阿渔和十五正在换将杏之的被褥。
    十五拍拍蓬松的被子道:“姑娘晚上睡这床被子定不会怕冷了。”
    “也不知雪什么时候停,估计晚上会冷,还是要将汤婆子备好。”香净在一旁点着熏香,准备熏被褥。
    “知道的,不过今年这么早就下雪,庄稼人怕是要不好过了。”阿渔是在农庄上长大的,看着漫天雪花,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
    侍女们除了香净都是自小在汴京长大的姑娘,几人一边做着事,一边回忆着前几年汴京下雪的日子。
    姜杏之抱着蒲月倚靠窗前的朱栏,迷茫地望着远方。
    半个时辰后,正房传来消息,通知各院子,所有人都不许出院子,晚膳会有专人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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