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没想到过去这么久的事儿又被翻了出来,下意识摸了摸刚拆完纱布的手,答话道:“世子责怪奴婢打人不对,那您可有仔细问过,奴婢因何打人?”
    左虞昨夜里听到刘必福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没细问,自然不知道个中缘由,今日听她这么一说,倒像是另有隐情,不由得挑了挑眉头:“你倒是说说你因何打人?”
    云初说完之后有些后悔,那些关乎到女儿家声名的事情,又是当着主角之一,她是万万说不出来的,只咬了咬唇,颇为硬气道:“奴婢想打就打了,若世子爷执意要为她出头,那便打回来吧。”
    说罢,她微闭了眼,置之死地一般的,把脸往前伸了伸。闭上眼睛之前,一个呵欠来得猛烈,被她生生忍住了,结果全化成了泪水跑到了眼睛里。
    左虞正聚了精神听一听这个泼妇般的女人能说出什么合情合情理的借口来,冷不丁的,一张白玉般无暇的脸怼到了跟前来。再听一听她那土匪般的话,左虞都要气笑了,跟她一比,深觉自己这个世子倒是当得憋屈了。
    他气极败坏的抬手指着云初,正欲狠狠的训斥,可那长长弯曲着的睫毛不断的煽动,生生把他想好的话一下一下的扇没了,再看到她眼角的一点亮亮的泪意,心头越发的烦躁,心道自己还没说什么了,这人到委屈的哭上了,想归想,可刚刚积攒起来的怒意却不知为什么,如风吹烛火一般,“噗”的一下,灭了。
    预料之中的巴掌没来,云初偷偷张开眼睛,见那位凶神般的世子爷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她见好就收,默默退了一步,两人这般静静对立了一会儿,对面的人却突然一声不吭的拂袖而去。
    云初瞪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的看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又一个呵欠上来,她秀气的用手挡了挡,捂住嘴转身回院子里补眠去了。
    天色大亮之后,府里渐渐热闹了起来,交谈声夹杂着搬运声不绝于耳。清涧今日不当差,正在收拾屋子,见外面声音过于吵闹,索性把门窗全关严实了。云初靠在床头,懒懒的问:“今日府上发生了何事,怎么这么吵?”
    清涧倒了杯茶端给她,解释道:“刘总管请了外面的泥瓦匠来府里修缮厨房,所以今日人多了些。”
    云初“哦”了一声,抬手让清涧服侍她穿衣。清涧嘴巴是个闲不住了,趁着穿衣的功夫又把外面打听来的情况当笑话一样讲给云初听:“虽说世子爷盛怒之下让那两位娘子自己动手修缮,可她们哪弄过这些事儿啊,李娘子倒是硬气,还亲自提了砖头的,崔娘子早不知道哪去躲懒了。”
    云初顺口问了句:“没人去禀告世子?”
    清涧道:“天刚亮,柴大人便过了趟府,之后便同世子爷一起急匆匆的出去了。现在灶上差事不是全得听刘总管的嘛,主子吃不上饭是大事儿,奴婢瞧着刘总管急得嘴角都冒泡了,想是如此才请了外面的人来。”
    这刘总管也是个可怜的老好人,云初道:“我们去看看。”
    厨房只是烧了挨着灶的那一边儿,其他的地方在火势蔓延之前已经被水浇灭了,是以要补的地方不算太多。云初在月亮门那里站了会儿,远远的见着那位李娘子头顶绑着布巾子,十分利索的拎着砖往新建起来的墙上放,两个巴掌宽的砖头拎在手中跟玩儿一样,看得人咂舌。
    清涧小声道:“李娘子铁定是把那砖头当成剁肉的斧头了。”
    刘必福正监督着泥瓦匠赶工,许是李娘子一个女人杵在那里实在碍事,有人不耐烦的让她离开,却见她捞了个小砖头,搁在手中转了转,毫不留情的瞪了回去,那人也不敢说什么了。
    好在这伙人进展迅速,没一会儿她也觉得自己挡着道儿了,便自觉的走开了。云初见着她气势汹汹的朝这边来了,忙扯了扯清涧的袖子,示意她赶紧走,不曾想李娘子已经看见了云初,大嗓门追了上来:“姑娘这是来监工?放心吧,中午定能让世子爷吃上可口的饭菜。”
    云初笑得真诚又和煦:“有娘子在,世子爷自然是放心的。我只是随处转转,过会儿就走,娘子请便不必在意我。”
    李鱼前前后后见过云初两幅截然不同的面孔,正在思量到底哪一幅才是真实的她,又见这姑娘生得花容月貌,规矩仪态皆十分出众,不由得带了几分考究,眼珠一转,提议道:“姑娘若是无事,不如陪着娘子我走一趟吧。”
    云初一惊:“娘子这是......要去哪儿?”
    李鱼冷笑一声:“冤有头,债有主,那个姓崔的想偷懒,也要看看我李鱼同不同意!”
    云初果断退后一步,可还来不及反驳,便被强拉着走了。她实在不想掺和这等勾心斗角的大戏中,也实在不想再被那位爷大清早拎起来训斥,可禁不住这李娘子力大如牛完全不给她挣脱的机会。好在那崔娘子藏得深,这么绕着府里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
    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云初暗自庆幸之余,喘了口气,挣脱李娘子的手,安抚道:“你我本在世子爷手底下做事,只尽心尽力服侍到主子便好,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大动肝火,气坏了身子总是不值当的。我常听世子爷夸赞您的手艺是京中一绝,娘子这双手本该是与美味珍馐同语,若是伤着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鱼深深的看了云初一眼:“你个丫头不仅模样生得好,还怪伶牙利齿,也难怪咱们京中一霸,眼高于顶的世子爷会独独把你留在身边伺候。”她蓦然转了笑意,拍了拍云初的肩膀,大感欣慰道:“好好伺候,若是能让世子爷春心萌动,王妃她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云初:......
    李鱼还没说完,自顾自道:“我得赶紧给京中王府去封信,王妃若是闻此消息,定然欣喜异常。”
    云初被面前这位李娘子奇异的画风折腾得不知如何是好,趁她还沉浸在幻想中的时候,忙转身带着清涧准备开溜,没走两步却又被李鱼给拉了回来,她笑眯眯的:“姑娘别急,眼见着日头马上要午时了,世子爷定然办差又忘了时辰,不如我做几个世子爱吃的菜,就辛苦姑娘一趟给世子送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是被迫关心世子的初初
    第26章
    李娘子说到做到,拉着云初逛园子逛了半个时辰,从云初的祖籍聊到家里的兄弟姐妹,再聊到平日里的兴趣爱好,她每问一句,云初都要斟酌良久,在世子那里没交待的事情到了李娘子这里就如同跟查户籍一样,着实让人头大。
    好在不多会儿,泥瓦匠便功成身退,李娘子瞅着机会拉着云初去了灶上,清涧好说歹说才把云初护在了门外,自己老老实实的去给李娘子打下手去了。
    午间的时候,左虞果然没有回来。李娘子从昨晚的事情唠叨在现在,话里话外仿佛世子爷少吃了一顿她做的饭便活不下去的意思。
    云初很想告诉她,世子爷昨夜里吃了她一整只鸡呢,一点都不可怜,但是她说不出口。李娘子是京中王妃派来的,可是连世子爷都要给三分面子的人,云初没办法,只得接过食盒,由一个小厮带路出府了。
    左虞的行踪除了腾铭之外,其他人无从得知,眼下腾铭不在府上,云初只得带着人先去了太守府。太守府的人说柴大人不在,待云初说明来意,才告知是同世子一起去了沅水村。
    云初问那个带路的小厮道:“你可知道沅水村在哪儿?”
    那小厮前几日是跟在左虞身边的,一听沅水村,便连连点头:“知道,姑娘坐好了,咱们现在就过去。”
    马车一路穿城而过出了城门,越走越偏僻,云初撩开帘子看了看,这方向倒像是往云江那边的。小厮正专心驾着马车,听到身后的动静,忙提醒道:“姑娘别乱动,这里的路不好走,当心摔下车。”
    话音刚落,马车一个重重颠簸,幸好云初紧紧的抓着窗棂,才没摔被摔下去。
    她把食盒往里放了放,扒着窗子问道:“这沅水村的水患不是已经治好了吗?”
    小厮也不太清楚,只道:“前阵子世子爷跟柴大人日日来此,那水患确实是治住了,至于今日,小的是真的不知道了。”
    行过了荒芜人烟的一片草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小厮掀开帘子:“阿眠姑娘,沅水村到了。”
    云初拎了食盒下车,四处打量,入眼是一个高大的牌坊,上面写着沅水村三个字,从牌坊底下望进去,能看到零散的几家住户,还有正冉冉升起的几缕炊烟,并不像有水患的样子。
    小厮一路引着云初进了村子里面,一条大路直通到看不见的尽头,路两边才是一片一片的田地,高处的坡上成群的坐落着人家。这田里的秧苗有些还歪着,田埂上面的泥也还没干,想来都是新修的。
    腾铭站在坡上,远远的见着前阵子一起办差的阿贵,身后还跟着个女子,细看之下那女子竟有几分似阿眠,忙转身附在左虞耳边的道:“世子,阿眠姑娘来了。”
    左虞正和柴连水商量着事儿,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腾铭又重复一遍:“阿眠姑娘。”
    左虞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一看,那款款走来的窈窕身姿不是早上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人是谁。
    青草坡上立着的男子一身耀眼的火红,云初已然看到了正主,拎着食盒施施然的走到了近前。阿贵哼哧哼哧的一口气爬上了坡,正要转身拉一下云初,却见身后空空如也,再一看,原来人不爬坡,绕了条道,从另一头的田间小路步履从容、鬓发未乱的上来了。
    柴连水早在阿贵上来的时候,便用手里的白布将地上的人全遮了起来,见此情景,叹道:“世子好福气,府中的婢女都如同大家闺秀一般,实在令下官佩服。”
    云初到了近前,发现这坡上除了人再没有其他,只得将拎了一路的食盒放在了地上,弯腰的时候,一股腐腥味猝不及防的飘进了鼻子,让她不适的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味道的来源处,那里用一块白布盖着。收回视线起身的时候面色又恢复了常态。
    “你来做什么?”
    云初边上站了站:“李娘子说,世子昨夜因她之故饿了肚子,心里过意不去,今日灶上修缮好后,特意做了些菜让奴婢给世子送来。”
    左虞原本以为这个女人良心发现想要讨好自己,却不想是这个原由,低头看着眼前乌鸦鸦的头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柴连水适时道:“世子,咱们也看了这一上午了,不如先用些东西吧。”
    因着这几日连续在沅水村忙碌,这里的村民对这位亲自为百姓治水的世子爷都不陌生了,且还有柴连水这个脸熟的父母官在,很快腾铭就在村民的盛情相邀下,把食盒拎去了一户人家里。
    李娘子做的都是硬菜,分量也足。云初帮左虞布好筷子,待这位爷开吃的时候,见旁边的柴连水面露犹豫,不由得问道:“柴大人怎么不吃,可是这菜不合胃口。”
    旁边的左虞闻言瞟了他一眼,见他面色苍白强忍着恶心的样子,心知这人是被外面的尸体影响了食欲,淡淡道:“柴大人这就受不了了?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那前线保家卫国见惯了死尸的将士岂不是都瘦骨嶙峋,最后死在敌人的刀下了。”
    其实不怪柴连水反应这般大,他以往断案的时候,遇上山匪谋财害命的,也不是没见过尸体,只是那些尸体都有仵作勘验,哪像这位爷,翻来覆去的亲自查看,要有多仔细就有多仔细,他现在嗅觉里还全是尸臭味,又谈何胃口。
    柴连水拱手道:“世子爷既能上战场挥剑斩敌,又能面色如常断命案,令下官十分佩服。您先用着,下官再去查看一下尸体。”
    左虞也不强求,任他去了。
    云初站了会儿,跟在柴连水后面出来了。
    那白布下面果然一具尸体,面上不知被谁剥去了皮,颈上一道伤口割破了喉,血淋淋的皮肉外翻,身上的衣服好好的,但胸前还插着一把刀,刀柄已经快没入了身体里,死相极为凄惨。
    云初忍着心头的不适,拧着眉道:“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怨,竟下此毒手。”
    柴连水转身看了云初一眼又扭过身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沅水村历年因为水患的问题颗粒无收,都会前往边界寻些营生,那云江的地方官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偶尔会出现遭受欺负的事被赶回南岐,但也顶多是殴打,万万不会伤及性命,岂料今年竟发生了这种惨状。”
    云初一怔:“柴大人是说,这命案和云江有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南岐人去边境谋生触犯了云江本地人的利益,若说是他们所为,也不足为奇。”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初十分有眼色的退开位置。
    左虞拔下匕首,对着日光细细看了一会儿,那匕首上的花纹是一对不知名的野兽,用来打造刀身的材料也极为特别,他把匕首递给柴连水道:“沅城境内,你可有见过这样的匕首?”
    柴连水在沅城任职长达十年之久,却没见过这种样式的兵器,他拿起来反复看了一会儿,摇头道:“莫非真是云江人所为?”
    左虞示意腾铭把匕首收起来,看着死去的那人若有所思道:“是与不是,一查便知。”
    云初跟着看完了全程,心里震惊无比,只因那匕首确实是云江境内较为常见的武器,可她明明已经去信给了云衡,这种伤亡理应不该出现才是,她一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回去的路上,云初还在想这件事儿。马车从沅水村出来驶入乡间小道,柴连水那幅身板过于瘦弱,被安排进了马车与云初同坐,左战骑着马走在前面,鲜衣怒马的高大背影竟也十分出众。
    柴连水见云初定定的望着窗外,轻咳一声道:“世子有勇有谋且与寻常世家子弟不一般,并非纨绔之人,确实容易让人心折。”
    云初微微一愣,收回目光,看着柴连水老神在在的样子,淡淡道:“柴大人说笑了。世子爷龙章凤姿,岂是一般人可觊觎。”
    更何况,他们之间是敌是友还尚无定论。
    林间小路寂静幽深,三月又是草长鹰飞的季节,半人高的草丛嚣张的延伸到路上,把人都掩藏了半截。
    突然间,马车外响起了打斗声。云初与柴连水对视一眼,迅速拉开了帘子,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小路上,不知何时多出来数十个黑衣人,腾铭正与他们打得难舍难分。
    今日出来得急,左虞与柴连水身边并未带什么人,而这些黑衣人个个带着兵器,招式利落,疯了似的往左虞身上削,腾铭与左虞武功虽高强但禁不住这么□□番上阵,已有退让之势。
    左虞冷冷看着目露凶光有备而来的黑衣人,大概明白今日是中了个局,遭人暗算,眼下不宜再战,他冲腾铭道:“上马车!”
    黑衣人岂人会让他们顺利走人,攻势陡然间变猛。腾铭抬手砍掉一个黑衣人的胳膊,扭头道:“世子先走,属下垫后。”
    云初在车上瞧的分明,那些黑衣人专朝身着红袍之人下手,此时逮着机会,把车门打开,大声道:“世子,快!”
    黑衣人也发现了他们的打算,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车门打开的时候,一支利箭腾空出现,飞速射向马车门口的云初
    第27章
    柴连水拽住车顶上的横木, 倾身往前拉了一把却抓了个空, 此时无人驾车,马受了惊疯狂逃窜,四下里横冲直撞,他这一拉非但没拉住, 自己倒差点被甩了出去,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叫道:“快躲开!”
    云初眼睁睁的看着那箭呼啸而来, 她明明想躲,可全身血液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僵硬发冷动弹不得。在她以为自己今日要命丧于此的时候, 侧面忽然间出现了一个绯红色的身影,衣袂翻动间, 迅速从外伸进来一只胳膊, 隔着车壁猛得将她往后拉了一把。
    在她往后倒的瞬间, 那支箭擦着鼻尖重重的插进马车座上,云初耳中一片寂静, 只余鼻尖一道强劲肃杀的冷风, 她从未像今天这么深刻的意识到, 死亡原来离她这般近。
    左虞利索翻车而入,长腿一伸越出车门坐在了车架上, 大掌伸出及时勒住僵绳躲过了旁边的悬崖,随即狠狠一挥鞭,马疼的连声嘶叫,奋力抬起前蹄拉着马车东倒西歪的冲向黑人衣, 硬生生从中破开一条道儿,飞奔着往远处去了。
    行出半里地,后面的人又追了上来。他抽空往身后看了一眼,厉声道:“坐稳了发什么呆!柴连水,给我看住她!”
    话音刚落,马蹄疾驰,两只轮子似乎要飞起来一般,云初从未觉得季春的风也能像刀子一般刮人。不知过了多久,跟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这里已是城外,左虞在一间凉亭处松了僵绳。
    左虞拴好马拉开车门,正欲叫车上的人下来,却见云初一双手死死的抠着车板的缝隙,脸色煞白却还拼尽全力维持着仪态,一双腿并得紧紧的,许是在颠簸中不停的撞着车棱,此时膝盖那里已然见了血迹。
    云初在左虞身边伺候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露出狼狈之态。今日的她到底是受了自己连累,左虞看了她半晌,朝车里的人伸出了手:“没事了,出来吧。”
    左虞见惯了生死,难得有心软的时刻,谁知面前这女人竟不识好歹,对他伸出去的援手无动于衷!冷哼一声,正要把手收回去,却见那人哑着嗓子,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手,手卡住了,拿不出来。”
    一个姿势太久,手已经麻木的失去了知觉,云初甚至觉得那双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左虞喉头一滚,低步上了车辕,施了巧劲儿把云初的手从车缝里拿了出来,拿出来之后不由得一怔,原本一双纤纤玉手,此时布满了斑驳红痕,看着很是吓人。他下意识的看向她,却见这个女人难得有不娇气的时候,收回手之后默默的把手捂着,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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