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萧黎渊停了停,“怎么。”
    “兰妃娘娘来了。”
    “嗯。”
    在几名侍卫诧异的注视下,素来厌恶女色的萧黎渊抱着言铃颜回了她的营帐,将她轻放在软榻上。他替她拢上薄被,又喂了些药。
    “你要活下去。”
    望着她微皱的眉头和不安的睡颜,身体姿势几乎呈现本能的防备。萧黎渊鬼使神差地贴在她耳边轻语。
    言铃颜朦胧间,面前的人变了变,一会儿是迈克罗,一会儿是老大,个个是自己的思念。
    眼泪顺流而下:“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也惜命,老大,迈克罗…我也要活下去……”
    可是,你们都不在身边……
    嘴唇轻喃,温唇轻擦在他颊边,淡淡甜香,竟给他莫名地躁动。不同以往的,那被触动的方块零食那样火热。
    不同于营帐内的,是外面的侍卫几人。“太可怕了,主子居然没有捏死她,真是太可怕了。”
    “瞎说什么,主子又不是那种人,顶多打残了再丢掉而已。可是,他都没有做……”
    “天啊,那女的到底是什么人?主子竟然抱着她!清风,你怎么看?”
    三人一齐看向一直不语地某人,某人睁开眼,又闭上眼:“不看。”
    “……”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惊爆大新闻,毕竟他们主子单身二十一年,头一次抱女人,可喜可贺啊!
    并不是萧黎渊没人要,而是只要接近萧黎渊的女人大多都被他击飞了。那些女人也实在可恶,个个都是有狐媚功夫的,媚功了得,久而久之,侍卫几人看了也是跟着反胃。
    久而久之的久而久之,送他们主子女人的人越来越少,除了那些不要命地自己跑来。不过下场都一样的。
    “走。”萧黎渊掀帐而出。
    “是。”
    几人隐入黑暗,就像从未到过一般。
    没一会儿,一个人也跟上几人的步伐。
    山上。
    “该死的,什么都没有!人呢?你说的私会呢?你个蠢材,是不是在骗本宫?”路子彦暴怒,猩红着双目,他徒手抓起丫鬟环秋,正是报信的人。
    环秋喘不上气,道:“奴婢…奴婢真的有看见娘娘来后山了…真的…殿下饶命…侧妃娘娘…救命,娘娘救救奴婢……”
    “那人呢?”路子彦加大了力道。
    环秋翻着白眼,说不出话来。
    杨小妹在一旁瑟瑟发抖,却不敢上前阻止。不过她倒也没救环秋的打算,谁让环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殿下!你快看,营帐起火了!”翼聆忽然道。
    远方脚下,一顶大帐子正熊熊燃烧。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火!”路子彦甩开环秋,怒吼惊醒了边上愣住了的士兵们。
    士兵们方才恍然大悟,这才冲了下去。
    也不管杨小妹和环秋,路子彦和翼聆施展轻功离开。
    翼聆看了眼身后的山头,松了口气。
    火势不大,因为那帐子和其他帐子离得有些远,所以并未涉及他处。
    听着士兵来报,路子彦面色并未好转。
    他看了看四周,没发现言铃颜的身影。
    他转身,径直朝言铃颜的帐子走去。
    “言铃颜!你在哪儿?出来!”
    他大声道,环顾了一周,床上躺着的是昏迷的红袖。
    再转眼,角落的软榻上躺着言铃颜。
    他不知为何,莫名的生气。刚抬脚,却被翼聆拦住,“殿下!”
    “怎么?让开!”他怒道,眸子里渐渐形成不信任。
    翼聆的气势弱了弱,“殿下…”
    “滚!”路子彦甩开翼聆,快步走到言铃颜旁边。“言铃颜,你……”
    话未说完,他停住了。
    只见榻上的言铃颜正痛苦的蜷缩着身子,面色苍白,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你不要装,言铃颜你怎么了?”他进一步,碰了碰她,发觉有些不对劲,又探了探鼻息。
    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去找夏斐,快去!”翼聆忍着痛爬起来,就接到了路子彦的命令。
    他担心地看了床上的人儿一眼,也只能握了握拳头离去。
    “好疼…心好疼……”言铃颜低喃,伸手间抓住路子彦的手,将它当作发泄口,抓得紧。
    路子彦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可还是抱起她,“心疼?怎么会心疼呢?言铃颜,你告诉本宫怎么回事?言铃颜你醒过来……”
    “好疼…颜颜好疼啊…老大…颜颜可不可以…休息一下……”言铃颜声音越发地低,眼泪已经流湿了枕巾。
    “你说什么?颜儿,你振作起来,别睡过去!”路子彦抱紧她。
    “好疼……”
    言铃颜梦见自己回到了从前训练的日子,即使浑身伤痕累累,可却还是要不停地练习,练习。直到自己有一天成为精英,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了,却不想却过上了刀尖舔血的生活。
    成为精英的代价是什么,那就是杀最多的人,受最多最疼的伤,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就连睡觉,一有风吹草动,就得本能地睁开眼。哪怕,还有蜘蛛从你床头爬过。
    路子彦望着此时的她无助的模样,心里也跟着酸涩:“言铃颜……你到底怎么了……”
    “殿下,娘娘有先天心疾,这次恐怕是心疾犯了,让老臣看看。”赶来的夏斐道。
    对于路子彦抱着言铃颜感到诧异,不过此时不是诧异的时候。
    “还不快来!”他从来不知道她有什么先天心疾的,他只知道她每次看到他都会开心。
    夏斐为难的看了一眼:“是。殿下还请将娘娘放下……”
    路子彦闻言乖乖照做,将言铃颜小心翼翼地放好。言铃颜却没有放开抓住路子彦的那只手,仿佛放开了,就什么都没了。
    夏斐上前查看片刻,不由大惊。“不妙。”
    “怎么了?”
    “殿下,娘娘是思虑过度,再加上几日舟车劳顿,旅途凶险,这几日又是心火相冲,气血攻心……”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就说能不能治?”路子彦头疼不已,直言打断。
    夏斐为难,道:“恐怕……”
    “你个庸医!”路子彦拔剑,欲灭口。
    翼聆拦住他,“殿下不能杀,夏大夫是着大营里唯一能救娘娘的人了,再说娘娘此次犯病凶凶,要再从京中调医,恐怕到时……”
    路子彦闻言,只得收起剑。“夏斐,本宫命令你,必须把她救回来,若是办不到,你就给她陪葬吧。”
    “臣,遵旨。”夏斐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而后,他让路子彦等人在另处等着,自己给言铃颜好好把了把脉。
    不一会儿,他疑惑了起来,又摇摇头:“丫头,你恐是服用了救心丸,可服用的太少了…若是再有,该有多好。”
    可救心丸,是从哪儿来的呢?
    他抬眼,却见言铃颜因为扭动,脖间一块皮肤有突起。
    夏斐颤颤巍巍地抬手,满心只道得罪。
    言铃颜脖子上的假皮被撕下,露出那相思印。
    “萧……”夏斐吓得不轻。他心道:娘娘你好本事,萧乃萧黎渊一族的姓氏,你被种下相思印,恐怕今夜不好受的可不止太子爷一人了。
    他思索着,低头,就看到言铃颜紧攥的左手。
    他脑中精光一现。
    将假皮又妥当地贴回远处,而后去掰开言铃颜的右手。
    言铃颜虽是昏迷,可出于本能,还是运用掌力将夏斐推开。
    她强撑着睁开眼,却虚弱得起不来身。
    “怎么回事?” 夏斐的声音引来路子彦等人。
    “殿下,这是救心丸,快…快给娘娘喂下去……”夏斐将从言铃颜手中夺来的小瓶救心丸递给路子彦。
    路子彦闻言倒了几颗,要给言铃颜喂下。言铃颜此时迷迷糊糊,根本看不清自己身边的是怎样的人,应是阻止。
    “不要…你不要碰我…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她一步步退后,将能丢地东西都丢向路子彦。
    路子彦左躲右闪,可还是中招。
    恰好被进门的杨小妹看见这景象,原本就不爽的她越发火大,也忘了路子彦就在旁边,径直朝言铃颜冲去,给了言铃颜一个耳光。
    “贱人,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打太子殿下!”她说着,扬手又要给言铃颜一巴掌。
    路子彦眼见心烦,心头烦躁,掌风一运将杨小妹给打出好远。“滚出去!谁给你的胆子造次?”
    “可是殿下,那贱人她……”
    而后,他扶起被打得眼冒金星的言铃颜,又冷冷地看了杨小妹一眼,“什么贱人?她是本宫正妃,还不滚?”
    杨小妹望着路子彦露出从未对自己露出过的厌恶,委屈愤恨,哭着跑了出去,心里头恨极了言铃颜。
    “颜儿,来,吃药。”路子彦放低语气,对怀中的人儿道。
    “不要…颜颜不吃药…迈克罗…颜颜不吃药…不吃药,迈克罗……快帮我…有坏人打颜颜……”声音细若蚊音,说得言铃颜心中委屈,可路子彦却听不清。
    他尽量压着自己的脾气,此时的言铃颜像极了一个小孩子,不是那个强势的言铃颜了。不自觉的,他心里某一块微微触动,塌陷下去。
    “颜儿听话,待会儿本宫给你准备蜜饯,好不好……”
    “好疼…不吃药,坏人…心好疼…”言铃颜掰开路子彦环住自己的手,又要向其他地方爬去。
    路子彦见诱哄无奈,只得将言铃颜禁锢在自己怀里,趁着言铃颜张嘴的片刻,将药送了进去。
    二人姿势说不出的亲密,翼聆看得竟呆在原地,若不是夏斐提醒,恐怕他会暴露什么。二人对视一眼,只得走了出去。
    翼聆回头看了一眼,眼下苦涩。
    恐怕他们,才是天生一对吧。
    第二天。
    “渊儿,你同母亲说说话好不好。”萧兰妃噙着坏笑,看着自家不动如山的儿子。
    萧黎渊继续书写着,并未有停笔的意思:“不了,儿子还有政务要处理,母妃还是找龙飞说去吧。”
    “可是……”萧兰妃似乎想说什么。
    萧黎渊拿出另一奏折,继续书写:“可是什么?”
    “龙飞他已经被你罚得下不来床了,娘去他那里恐怕不妥。”
    “娘当初可是敢从澡堂把父皇拖回家的人,应是没什么不妥的。”萧黎渊依旧面无表情。
    萧兰妃见儿子这样冷落自己,不由委屈地道:“儿子,母妃错了。”
    “母妃何出此言?”
    “母妃……母妃不该说儿子终于有姑娘要了,哈哈哈……豹豹,走咱们去玩儿吧,哈哈哈……”萧兰妃一说到此处,笑得花枝乱颤。“不过记得带回来给母妃看看哦渊儿,藏着掖着多没意思?”
    眼见自家儿子面色越发严肃,手中那支笔似乎有断裂的趋势,只得赶紧逃跑。
    萧兰妃走后,萧黎渊却又恢复如常。
    侍卫几人抹了把汗,“王爷,您不该吓太妃娘娘的。”
    萧黎渊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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