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秾诧异的抬了抬眼,“他们说什么?”
    沈意秐叹了口气,“五妹妹歇着罢,这些话也不是咱们姑娘家能听的,五妹妹就别问了。”
    意秾见她这副神情,就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了,不过她既然不想说,又何必在自己面前刻意提起,想来是故意给自己堵心的。意秾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几乎盲目般信任沈意秐的她了,她虽然想知道,但此时实在是不想顺了沈意秐的意去,便果真就不问了。
    沈意秐暗自皱了皱眉,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全没心计的五妹妹竟也这般让人摸不透了,若是照着以往,她定然要问个究竟的,如今却不慌不忙,面上竟还带着笑意。
    沈意秐也是极争强好胜之人,平日里的淡泊都是装出来的,原本她只手就能拿捏住的五妹妹,如今竟让她觉得噎了口气在喉咙里,她如何能甘心,便又缓缓叹了口气,为难道:“想必季夫人也并不是有意的,只是被人听去了,就像有什么事儿似的,如今连我姨母也知道了,说你一个人在林子里待了那么些时候,在名声上就不那么好听了。我也去求了姨母,姨母说要发道懿旨,让大家不准再谈论此事了。”
    这便是明晃晃的欲盖弥彰了,如果这道懿旨真的下发,就是明白告诉众人,沈五姑娘真的出事儿了。
    意秾抬头看了看沈意秐,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沈意秐这般沉不住气,沈意秐很少会当着人的面表现出攻击性来。不过意秾心里确然是惊讶的,当时在梅岗她并未想这么多,原本以为只是小姑娘间的算计,没想到竟还扯上了清白名声,她也有些后悔,是她大意了。她这时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来,倒是十分感激容铮,若她真的是被容铮救出去的,只怕还真的就说不清了。
    容铮又是虞国的二皇子,因着是朝会才会出现的,谁又能拿他怎么样,最后被毁的人还不是她自己一个么!也或许容铮出现在梅岗并不是偶然,只怕是别人有意而为也说不定,梅岗是安置女眷的处所,一般的外男是去不到那里的,而容铮这样的身份显然是最佳的选择。
    照如今看来,只怕这件事情并不仅仅是要算计她那么简单。
    沈意秐见意秾满脸的震惊,以为她是害怕了,便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五妹妹别怕,有我姨母在呢。”
    意秾缓缓嗯了一声,才道:“多谢三姐姐,只是我心中愧疚,觉得愧对三姐姐了,如果会影响了三姐姐闺誉,我心中实在是不安。”
    沈意秐一时没明白过来,皱了皱眉道:“影响我的闺誉?”
    意秾看着她道:“咱们是一家子的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的名声如何,反正我还小再等上一两年定亲也可,可是三姐姐……”
    沈意秐这才脸色一变,低头想了一想,又安慰了她几句,便匆匆回去了。
    宫里是连夜查审的,那两个嬷嬷进出许多人都见着了,审起来也容易,一干相关之人第三日就被拎个清楚。
    ☆、第18章 元宵节
    凌氏早早就在等着消息了,沈珩之也命他的一个长随在宫门口候着,宫里一有结果他就想法子派人递出来。故而当宫中有安抚意味的赏赐下来时,凌氏已经早就知道是谁动的手,并且如何处置的了,她强自压制住怒火,淡淡的笑着道了谢。
    凌氏不敢公开表达对今上的不满,却也停不下絮叨,“这宫里果然就是是非之地,寻常便少去罢!你也是,怎么就偏偏是你出了事儿呢,别人都在偏殿行令,就你出去赏雪观梅,你好好在偏殿里待着不就没事儿了!”
    意秾嘟嘴道:“梅岗里有许多小娘子在,我哪里能想到竟会出事儿呢!”关键是上辈子她也进宫参加大朝会了的,却什么事儿也没有,故而此次入宫她便也没过多防备。
    凌氏长长的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倒底不是你的亲姨母,若是秐姐儿出了这样的事,想来皇后娘娘必定不肯善罢甘休的。”
    意秾低下头没言语,这次的事只怕与沈意秐也是脱不了干系。
    不出半日,这京中的世家勋贵几乎便都知道此事的原委了。
    梅岗中的那两个嬷嬷原本一口咬定是赵皇后派她们所为,而那两个嬷嬷也确然是在赵皇后宫中伺候的,但是问明原由她们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皇宫里生活久了,不多疑也要变得多疑,更何况是宣和帝。赵皇后立即便脱簪请罪,去太后宫里哭诉冤屈,宣和帝也是觉得疑点颇多,便又命人细查。
    那两个嬷嬷却是嘴紧的厉害,至死也未改口。
    还是在那两个嬷嬷死后,一个小太监才哆嗦着递了一样东西上去,是一枚赤金镶宝的簪子。那个小太监吓坏了,他是掌理采办的,时常能出宫去,许多嬷嬷宫女若有家人在京的,有时便会让他帮着往外递些东西。这枚簪子就是胡嬷嬷让他帮忙递出去的。此时他见胡嬷嬷出了事,生怕最后查到自己身上,便壮着胆儿将簪子交了出来。
    这也并不是什么大罪,自有领头师傅责罚,只是这簪子却不寻常,一查档子,竟是明贵妃之物。再一查抄,那两个嬷嬷都收过明贵妃许多财物。
    事情到此,便也算得上水落石出了。
    明贵妃收买皇后宫中的人,借此陷害赵皇后。
    宫中为了争宠,腌臜事儿多了去了,只是宫里闹腾得竟把外府姑娘也算计进来就不多见了。
    宣和帝震怒,一连五天没去明贵妃宫里,到了第六日,就没扳住自己的腿儿,又去了。
    赵皇后气得摔了一屋子东西,胸腔里的火怎么也宣发不出来,“我使了这么大的力,兜了这么大个圈子,结果圣上只是冷了她五天!连禁足都未曾!那个贱人,也不知道她倒底使了什么手段,将圣上迷得团团转!莫非真的是狐狸精转世不成?”
    沈意秐在一旁冷静的吩咐人将东西都收拾下去,又将人谴走,才扶赵皇后坐下,低声劝道:“姨母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更如了她的意去!都怪我虑得不够周全。”
    赵皇后哼一声道:“这岂能怪你,这个计谋一般人是万万想不出的,那两个嬷嬷的家人也都是你跟你娘处理的,你是我的好外甥女,我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怪只怪那个贱人把圣上的心窍都迷了去!”
    沈意秐亲自倒了盏茶奉给赵皇后,轻声道:“姨母是中宫,她再有手段又能如何,得宠时风光无限,若没了圣宠,被人踩到泥里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赵皇后没好气的呷了口茶,“我自然知道,可你看圣上的态度,让她失宠,怎么失?”
    沈意秐缓缓道:“我若是说错了,姨母可不要笑话我,前些日子我读史书,读到夏商之时,见妺喜、妲己之流,有万般容貌与宠爱,最后下场依旧惨淡,后世之人竟将夏商亡国之责归咎于她们,她们更被人传成是祸国的狐狸精。”
    赵皇后闻言久久未曾出声,又过了半晌,才道:“如此这般,只靠咱们妇人是不能够的,可是若要联络前朝,一旦事情未成,便是大罪。”
    沈意秐笑了笑道:“姨母不必担心,只是些流言罢了,只要传出去了,谁又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到时必有谏臣上奏,姨母并不用出手。”
    赵皇后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你这孩子简直有玲珑心肝儿,便是十个八个男儿也比你不上。”
    整个坤宁宫这才阴云散去。
    而宝慈殿里,黄尚宫正躬着身对太后道:“贵妃娘娘并不诉冤,奴婢也是觉得奇怪,贵妃娘娘实在是太过平静了。”
    太后淡淡道:“她是聪明的,倒比皇后强上许多。”只有圣上,被个妇人耍得团团转,这么简单的陷阱都看不出来。
    黄尚宫小心的试探道:“皇后娘娘也确然是个有心计的……”
    太后冷笑一声,“她若真是个有心计的,就要做的滴水不露,这般明显,还不是让咱们看出来了么。不过那个贵妃也不是个好的,如今圣上离不得她,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黄尚宫可不敢跟着附和,便不言声了。
    太后闭上眼睛,现下正是午晌,黄尚宫以为太后这是要歇晌了,便欲替她掩了帷幔,却见太后突然道:“沈家二夫人……”
    便又没话了,黄尚宫不敢插言,又不敢退下去,只得等着,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又听太后道:“去查查。”
    黄尚宫忙应了是,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迅速回想了一下沈二夫人,并未有什么异样,长得倒是极好的,只是穿着素淡,在人群里显不出来。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关窍来,直到她出了殿门,命人去查时,才悚然一惊,细细想过一遭旧年往事,然后在心里暗暗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到了十五元宵节这日,原本是人月两团圆的时刻,因凌氏担心沈洵回来再惹出什么事儿来,便就让他在任上过了,只等到三月一过,再想办法调他回来直接成亲。
    故而今年元宵节当晚观花灯便是沈潜带着意秾、沈意秐和孙亦莹出去的。
    本朝每年庆祝元宵节都是从年前就开始准备,禁中更是早在九月赏菊之后便开始试灯,到了元宵节当日,宣德楼前早已筑好了山棚。
    这山棚是用高大的木架搭建的,如山林形状,方才入夜,山棚之上便已经挂满了彩灯,金碧相射,锦绣交辉。各色各式灯笼都有,风景鸟兽、灯谜趣闻、神仙故事无所不有。
    前来观灯之人如织如潮,意秾几人原本还十分规矩的坐在马车里,只掀帘子往外看,但是在离宣德楼还有几百米远的地方,马车就无法行进了。游人太多,哪里有马车放置的地儿?他们被堵在原地约有一柱香的时间,沈潜就受不了了,他是武将出身,最是个坐不住的,最后干脆让沈府的马车在这里等着,他们一行人带着一众仆妇家丁步行过去观灯。
    一路灯火迤逦,宣德楼正门处为山楼影灯,彩山左侧是文殊菩萨骑狮像,右侧则是普贤菩萨骑白象,除了造型精致,更令人叫绝的是菩萨的手臂能够活动,并各于手指出水五道,其做法是用轳轴把水绞到灯山高处一个水柜里,定时将水放出,宛如瀑布,又将水引到菩萨手上,其巧妙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在左右门上还有双龙灯,龙身用青幕遮笼,其上置灯烛数万盏,望之蜿蜒如双龙飞走。
    沈潜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倒是这三个小娘子看得眼睛都花了。
    旁边的露台上还表演杂剧,许多美妓更是当街掷赌。
    孙亦莹看中了一个用五色珠为网、下垂流苏的珠子灯,不过那老板不肯卖,只说猜中上面的灯谜便白送。孙亦莹猜了半晌也未猜出,可又实在喜欢,便拿眼睛去看沈潜。
    沈潜哪里耐烦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脚下都未停,直接就往前走了。
    孙亦莹眼圈儿立时就红了。
    意秾并未注意他们二人之间的这个小别扭,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孙亦莹情绪有些低落,便道:“二嫂,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罢,正好我也渴了,想喝点儿东西。”
    孙亦莹勉强笑了笑,道:“咱们都在八仙楼定好位子了,再逛一会儿就到了,就别折腾了。”
    意秾还想再问,却听有人高高兴兴的唤了声:“秐姐姐!你们也来观灯啦!”
    意秾抬头一看,竟是季恒季悦兄妹二人,季恒对沈潜含笑道:“仲行兄,好巧!”
    也确实太巧了些,元宵节观灯的不下万人,他们也能遇上,可不是巧得过份了么。
    沈潜笑道:“正好咱们一道罢,一会儿我们要去八仙楼,咱们一起去观烟火。”
    意秾眼皮都未抬,沈意秐却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季恒,直到听季恒道“好!”后,她在欣喜的同时,心也跳得更加厉害了。
    季恒却用余光打谅了一遍意秾,因着旧俗,元宵这一日女子头上都要戴闹蛾、玉梅、雪柳等物,意秾今日穿了件大红的貂蝉袖,手里提着盏菩提叶形的灯笼,在周遭灯光的掩映下,如染上一层薄薄的光晕,越发衬得她明艳不可方物。
    只可惜这一番欣赏都做给了瞎子看,意秾跟孙亦莹走在前面,连看也未看他。
    一行人到了八仙楼,八仙楼别的倒还在其次,最主要的便是它高,在今日这个时辰,只要高便是它最大的优势了,因为再过上半个时辰,沅水畔便要燃放烟火,当然便是所处越高看得就越清晰。
    意秾本是极喜欢看烟火的,但是今日因为有季恒在侧,她心里便有些烦躁,只想着烟火快快放完,便可以回家了。
    她一句话都不与季恒说,连目光都少有往他那里飘,季恒跟她说话,她就只敷衍的应付,季恒看她一副抵触的模样,便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他并不知道前世的那些事,但此时见意秾这般表现,便以为是因为他母亲季夫人在宫中传的那些言语的缘故,这本也是他母亲的不对,虽说为人子的没有说父母不是的,但他还是想替他母亲表达一下歉意。
    于是他便在众人观完烟火要下楼时,暗示意秾借一步说话,意秾是不相理他的,但见他微微一笑,竟想当众开口,她毕竟与季恒有过“私相授受”的行为,难免心虚,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便落了众人一步。
    季恒低下头轻声道:“我母亲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时间有限,且场合也并不合适,他不能多说,只道明歉意,然后从荷包里掏出一枚竹篾儿来,递给意秾。
    意秾还没反应过来,本能的就不想接,季恒见她有不收之意,神色便冷了冷,道:“你最好收下,如果写着我们两人名字的竹篾儿不小心掉了或者被人拾到了,后果你自己想一想。”说完将竹篾儿塞到意秾手里,就走了。
    意秾气得一跺脚,也只得先收起来,跟着众人下楼去了。
    转眼便进了三月,沈洵的大婚事宜二房早就开始筹备了,沈洵也即将回京。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沈洵有个红颜知己,早已□□添香在侧了。虽然没有证据,但这种传言也最容易让人心生芥蒂,王家果然就隐晦的问了此事,毕竟成亲在即,若真的有这种事,岂不是生生的打了王家的脸么。
    凌氏急得几晚都没睡好,她并不是个心机深沉的,她又知道沈洵与尹之燕那码子事儿,如今让她义正词严的否认她也做不到,于是怎么跟王家交待,就成了她的死结了。
    意秾是觉得这种事儿与其瞒下去,最后再不小心捅出来,倒不如现在就直说的好,只是凌氏心里有顾虑,生怕王家在此时悔婚,这可就太难听了。
    不过在意秾的劝解下,凌氏还是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跟王家说了,本来沈洵与尹之燕也只是相互倾慕罢了,也还没惹出什么事儿来。
    王夫人知道后,当天就来拜访凌氏了。
    ☆、第19章 三月三
    凌氏听下人报王夫人来了时,心里忐忑得很,忙将王夫人迎进来,还未等王夫人开口,她便觉得有些讪讪,一时又气沈洵行为不检,害她丢人了。
    不过王夫人倒也不是带着怒气来的,她并不兜圈子,直言道:“不瞒沈夫人,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希望她能与夫君琴瑟和鸣的,不过我也不想被人利用了,沈夫人可知道是谁有意将这消息传给我的?我私下里命人探查过,竟是沈大夫人。”
    王夫人与凌氏不同,她自嫁入王家以来,对上斗年轻的继婆婆,对下照顾三个小叔,有孕之后还要日日提防继婆婆的手段,她的刚强与坚韧完全不是凌氏可比的。
    沈洵早有佳人相伴这件事甫一传入她耳中,她便觉得蹊跷,着人细细探查之后,果然是有人背后有意透露,不过,这个人竟是沈大夫人赵氏,这就让她极为惊讶了。她没有妯娌,虽也有耳闻,但并未亲身体会过妯娌之间的相处之道,她是聪明人,思虑过后,便知道自己是被人拿来当作宅斗的靶子了。
    “我虽不太清楚沈大夫人是出于什么缘由,但毕竟是一家子人,这又是何必呢?”王夫人微微垂了下眼睛,她不习惯在背后议论人,今日当着凌氏的面如此说沈大夫人,便是对沈大夫人极为不满了。
    凌氏一张脸涨得通红,自家的丑丢到了亲家去,就觉得格外的丢人,且又气愤非常,冲口道:“我一会儿就去问问大嫂,倒要让大嫂说一说这是什么意思?”
    王夫人道:“只怕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我今日来也只是想从沈夫人这得句话,日后……沈大郎与外头那女子可是断然不会再有往来了?”
    凌氏方才只是一时激愤,话刚说出口就已经察觉不妥了,这会儿见王夫人主动转了话头儿,便忙拍着胸脯保证,“这个是自然,咱们家也不是那起子没规矩的,断不会委屈了沅姐儿。”
    王夫人点了点头,她还是很满意这桩亲事的,虽说沈洵为人木讷了些,但是女子嫁人嫁的可不单是夫郎这一个人,而是一大家子,沈家大房虽然复杂了些,但好在二房沈珩之本人有出息,在家里也担得起来,凭着自己的本事前途也是好的,并不用依仗着大房。况且凌氏这个人她还是能看得清的,并不是一个爱生事、苛待儿媳妇的,她家的家世也算不上高,她女儿能嫁给沈家二房嫡长子,已经是十分不错了。
    凌氏见王夫人没再说什么,心里也颇为高兴,又陪王夫人用了两盏茶,王夫人临走时状不经意般的缓缓道:“前日我去谴人打听时,竟在外头秀才胡同遇到了沈大老爷,贵府上在秀才胡同也有产业么?我开始还觉得那个位置有些偏了,不过景致却是极好的。”
    等送走了王夫人,凌氏便立即命人悄悄去秀才胡同探查,等了两天都没有任何动静,只说那处宅子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人出入,也未见到沈大老爷。虽说如此,凌氏几乎也已经可以确认那是沈大老爷养的外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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