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胖子看着脸色已经气得涨红的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还是考虑给你换两瓶低度的……”
    “就算是低度的也不用换成啤酒吧?”我把孙胖子拽到老金的小仓库里,将门反锁之后,我有些抓狂地将装着火腿肠、榨菜和啤酒的袋子伸到孙胖子的面前,说道:“你这是要毁我的节奏啊!昨天就跟你说了,广仁那派头一看就是吃过见过的。你就指望这点破榨菜和火腿肠去糊弄他?”
    说着,我在袋子里面抓出来一听啤酒,不看还好,看了一眼之后又是怒火中烧。上面印着两个大字——赠品。我咬着后槽牙将啤酒给孙胖子看了一眼,说道:“大圣,广仁只是被老吴囚禁在下面,他不是不识字,这一看就知道我是在糊弄他。还是,你知道他以前喝没喝过啤酒?信不信他喝了这种会冒沫的苦水之后,能直接喷到我脸上?”
    我冲着孙胖子一阵嚷嚷,他还能腆着脸地冲着我笑,一直等我发泄完之后,他才说道:“别激动,你自己想想,老吴关了他多少年?他知道现在什么好吃?辣子,还是昨天说的,好东西要慢慢地升级。我估摸着最后都不用上鲍参翅肚,有盘鱼香肉丝就够他乐呵的了。”
    “鱼香肉丝你自己留着拌米饭吧!”我瞪了他一眼,随后一把打开小仓库的门,冲着外面喊道:“老金,整鸡整鸭子一样来一只。再给我凑四个菜,有什么好酒先来一瓶,都记在孙局长的账上……”
    “沈主任,别整鸡整鸭子了。”老金拦住了我,这时才发现他的表情有些怪异。老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今天起饭堂开始修灶,鸡鸭倒是有,都在冰柜里冻着,实在是做不了熟的。”
    这时我才想起来,昨天过来的时候,好像在饭堂门口看见了饭堂修灶,民调局所有人三餐自理的通告。当时我还没有从地下五层回过味来,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想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孙胖子走回来,摆了摆手示意老金避讳一下。等老金带着人走远之后,他才轻声说道:“辣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照我说的没错,吃喝这样的东西,只要一天比一天好,那他天天都是过年了。”
    民调局实在太偏,最近的饭店来回也要一个多小时,这还不算做菜的时间。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去地下五层碰碰运气吧。
    可能也是觉得心里没底的原因吧,孙胖子陪着我到了电梯门口,路上一个劲地打包票。他没有进四层的权限,只能送到电梯门口,目送着我的电梯到了地下四层。
    回忆着昨天吴仁荻下来时的步法,我小心翼翼地到达了地下五层。看到了仓库之后,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昨天回到宿舍之后,我找了根线绳,将钥匙绑好,系在了我的脖子上。突然有了种冲动想进去见识一下,但是犹豫了半天之后,还是决定先去找广仁。说不定他直接就翻脸,把我撵回来就有大把的时间进到仓库里面见见世面了。
    一路向前走过去,终于再次见到被锁链禁锢着的广仁。这次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之后,马上就有了反应:“是昨天陪吴勉来的小子吗?快点走几步,让我看看你带什么好吃喝了。”
    听了他的话,我反而走得更慢了。一边走着嘴里一边对付着:“广仁先生,时间实在是太仓促。我只给你准备了一点小吃,如果你不满意的话,下次我再给你准备大菜……”
    第四章 两把短剑
    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广仁身边之后,我将袋子里面的东西一股脑掏出来,都摆在里他的身前。看见了榨菜和火腿肠,还有易拉罐啤酒的时候,广仁的脸色有些怪异。看来这些东西他的确是没有见过,或许还真的能蒙过去。
    但是见到最后一个拿出来的是咸鸭蛋,广仁的脸色马上就沉了下去。我猛地反应过来,咸鸭蛋谁没有见过,坏了,照着这个路子想下去,今天怕是糊弄不过去了。
    但是我意想不到的是,广仁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拿起一罐啤酒晃了几下,感觉到了里面有液体来回流动,他看着我说道:“怎么把里面的啤酒倒出来?”
    我从地上拿起另外一罐啤酒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听广仁的语气不像是第一次接触啤酒。当时来不及问他,“啪”的一声,我将啤酒打开后递了过去,广仁接过去之后对着开口闻了一下,随后浅尝了一口,品了品味道之后马上仰脖“咕咚咕咚”地来了一大口。这一口下来,罐里的啤酒就基本见了底。
    广仁的样子明显意犹未尽,他学着我的样子打开了另外一罐啤酒,又是一口干了。看着他的样子,我忍不住说道:“你以前喝过这种酒?”
    广仁看着我微微一笑,说道:“啤酒嘛,太久没喝了,我都快忘了它的味道。上次我喝啤酒还是同治九年(1870年),在普鲁士喝过。那时候的啤酒要涩口得多,不过味道却更足,刚才喝的比起普鲁士的啤酒,就像对了水一样。”
    同治九年,那时的普鲁士应该就是现在的德国。我心里默默地换算着年份,怎么算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看着广仁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我继续问道:“大老远的,你跑到德……普鲁士干什么去了?”
    可能是长时间没有接触到酒精的原因,就算是两罐啤酒里那点微量的酒精也能让广仁略微兴奋起来。他没有任何顾忌地说道:“为了躲开吴勉,那时候为了躲他,我逃离了清国。在西洋各国待了二三十年,后来思乡心切,以为偷偷回来不会被他知道。但是我的运气实在差到了极致,当年就被他发现了踪迹,马上就找到了我,再想逃也来不及了。就这样我被吴勉废了一身的本事,一关就是一百一十三年。”
    从广仁的话里,似乎找到了有关吴仁荻身份的蛛丝马迹。既然已经开头,就索性问到底。这时候我有点后悔没有多带几罐啤酒下来,一次性让广仁喝嗨,可能有关吴仁荻的谜底就解开了。
    我看着广仁继续问道:“废了不算,还要关起来个百十年,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听到我的话之后,广仁沉默了半晌。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他的眼神有些发拧。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慢慢地说道:“我和吴勉的关系有点复杂。理论上我们俩是同门,但是却斗得不可开交。开始一直都是我占上风,吴勉就像老鼠遇到猫一样,被我追得到处乱窜。甚至有好几次差一点就要命丧我手。他最后一次侥幸逃过一劫之后,就隐藏了起来,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广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长长地出了口气之后,再次说道:“过了很久之后,我才再次找到了吴勉。和以前一样见面之后马上大打出手,但是那次的结局却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我竟然完全丧失了还手能力,就像一个小孩子被大人戏耍着,突然之间,猫变成了老鼠,老鼠却变成了猫……”
    广仁说完之后晃了晃手中的空易拉罐,想从里面再匀出来一口啤酒。可惜他刚才喝得太干净,晃了几下只有一滴啤酒倒出来。看着他兴趣索然的表情,我说道:“怕你喝不惯这种啤酒,准备的少了,下次我多带几瓶下来。吃点小吃磨磨牙……”说着,我将地上的榨菜和火腿肠捡起来递了过去。
    不过广仁并没有半点接过去的意思,他有些嘲弄地看着我,说道:“你真的以为我会吃这种东西吗?”说着,他的目光转向榨菜,接着说道:“这种包装我是没有见过,但是我不是不识字。榨菜是什么,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能和榨菜放在一起的食物,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于咸蛋是什么东西,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我干笑了一声,说道:“时间有点太仓促,准备得不是很充分。不过广仁先生你放心,下次来的时候,我一定鸡鸭鱼肉、山珍海味都带齐了。嗯,啤酒也带一桶。”
    “啤酒还是算了,这种酒和水没有什么区别。论喝酒,还是黄白二酒的好。”广仁将两个空易拉罐都放到了我的手上,继续说道:“我见不得杂乱,这些东西你还是带出去处理了吧。”
    怎么好像是撵我走的节奏?愣了一下之后,我对着广仁说道:“时间不早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教我点什么了?”
    “呵呵,”广仁一阵轻笑之后,说道,“昨天我和你说的很明白了,你给我带来多少惊喜,我就教你多少东西。两杯啤酒,还给你讲了那么多以前的事情,要求不要太多。想让我教你,记得下次带着诚意过来。”
    接下来,无论我怎么和他商量,甚至许诺了第二天带着满汉全席来,无奈广仁就是死不松口。中心意思还是:下次我要看看你的诚意有多少,你得到的东西就有多少。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得拿着袋子从原路返回。一路上走得郁郁闷闷的,直到看见了楼梯的仓库时,我的精神头才好了一点。既然广仁那里是没戏了,总要去这里面见识一下,看看吴仁荻的小仓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宝贝。
    将吴仁荻给的那根好像铜条一样的钥匙插进到了锁眼之后,还没等我转动钥匙,就听见“嘎巴”的一声轻响,锁眼里面突然有一股强劲的吸力,将整根钥匙瞬间吸进了锁眼里面,随后又是“嘎巴嘎巴”的一阵响动,仓库的大门竟然自己慢慢地打开了。
    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直到确认里面没有机关之后,才壮着胆子走了进去。这里面左右靠墙各有两排用竹子做成的竹架,在竹架上面凌乱的摆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物品。最靠近门口的架子上,随随便便地扔着一张皮纸,竟然就是林枫做梦都想得到手的半部《天理图》。
    再往里面走,架子上的东西开始千奇百怪起来。有一块半白半黑的石头,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木头雕刻的印玺,还有半副动物的骨架,等等。其中的半副骨架虽然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但是走近之后,心脏就狂跳不止,胸口再次有燥热涌现出来。我激灵一下,马上快步绕过去,出了骨架的范围之后,这种感觉才慢慢地消失,那股燥热也冷却了下来。
    越往前走,两侧竹架上面的东西就越多,在一侧的架子上竟然凌乱地摆放着七八把配着剑鞘的短剑。我顺手拿起来一把,样式和我两年前丢失的那把一模一样,正是吴仁荻出品的那种短剑,当下我也没有客气,在里面挑了一把顺眼的别在了腰后。除了这几把短剑之外,其余的物品别说见了,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有了刚才骨架的前车之鉴,我对竹架上面的物品能避就避,看一眼就完。打算转上一遍之后就马上离开,上去找孙胖子算账去。
    就在我走到仓库尽头的时候,两侧的竹架已经戛然而止,在尽头的墙上镶嵌着一个细长的木匣。犹豫了一下之后,我用甩棍挑开了木匣的匣盖,这才看到里面是两柄一模一样的短剑。
    这两把短剑和我以前用的不一样,和三叔给我的短剑相比,这两把短剑要略细长一点,在漆黑的仓库里面竟然散发出来两道幽蓝的寒光……
    这两把短剑都没有剑鞘,剑锋相对地镶嵌在木匣里面。就在我犹豫是不是拔出来一把短剑仔细看看的时候,别在我腰后的短剑突然没有预兆地抖动起来,连着我的后腰都颤了起来。略微的慌乱之后,我将腰后的短剑拔了出来,没想到见光之后,它反而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这还不算,以我手中的短剑为中心点,两侧竹架上面的物品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抖动,甚至刚进来时看到的那副动物骨架,竟然发出了悲鸣之声。
    整个仓库里,只有挂在墙上的两柄短剑没有任何异动,依然老老实实地镶嵌在木匣之中。墙上的短剑是好东西!我终于明白过来,当下不再犹豫,向前一步伸手将其中一柄短剑取了出来。
    这柄短剑握在手中的时候,满屋子的物品(包括另外一只手中的短剑和那副兽骨)立刻就停止了抖动的悲鸣。在握住短剑的同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剑柄慢慢传导到我的手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之后,我的手上一哆嗦,短剑差点脱手而出,好在反应及时,在短剑脱手的一刹那,重新将剑柄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短剑传过来的寒意再次传导到我的手上,并且顺着胳膊、手肘一路向上蔓延,我的衣服袖口甚至已经结了白霜。看来我还是和这短剑无缘,就在我要重新将短剑放回到木匣中的时候,寒意已经传导到胸口却突然停住,之前在医院出现燥热第三次涌现在我的胸口。
    这股燥热迎着寒意冲过去,刚才的寒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燥热一路向前,蔓延到了我握着短剑的手掌之上。这时的短剑在我手上再没有丝毫的寒意。比起短剑来,更让我吃惊的是身上这股莫名的燥热,它竟然能将短剑的寒意克制住,吴仁荻的这颗种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惊讶之余,我这才有机会仔细地端详这柄短剑。和之前接触的短剑不同,这柄短剑没有任何符咒花纹,短剑全身漆黑,乍看下来没有任何异样之处。但在我天眼的注视之下,还是能看到在剑身上微微散发出来淡蓝色的光芒。
    有了这把短剑在手,之前的短剑就有些不放在眼里了,反正也是占吴仁荻的便宜,为什么不占得大一点呢?给自己宽心之后,我把之前拿到的短剑顺手放到了身后的竹架之上,再转过身来,在木匣的附近寻找配这柄短剑的剑鞘。可是反复找了几遍之后,这附近哪里也没有剑鞘的影子。
    这也有点难办了,没有剑鞘我也不敢就这么把短剑别在腰后。想来想去最后一咬牙,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索性连锅端吧!于是,连同木匣两柄短剑被我一起带出了仓库。
    第五章 孙胖子的啤酒
    回到地面的这一路上,我一直提心吊胆的,就怕吴仁荻突然下来了,和他碰个对脸。好在我的人品不错,平平安安地上了电梯,也没有看到吴仁荻的影子。
    电梯只上了一层就突然停住,电梯门缓缓打开,我急忙将木匣藏到了身后。就见一张胖脸先伸了进来,笑眯眯地对我说道:“不是我说,上来的晚了一点,是去参观吴主任的私货了吧?”
    没看见孙胖子还好,见到他之后我的眼睛就瞪了起来。将手里的袋子伸到了他的眼前,说道:“先说说广仁的事吧!你自己看看吧!破榨菜、火腿肠还有臭咸鸭蛋人家一口都没吃!指着鼻子一通数落我。好好的一天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哦,榨菜、火腿肠和咸鸭蛋都没吃,那么说啤酒他喝了……”听了我的话之后,孙胖子的脸上露出来一股琢磨不透的笑容。他将我手里提着的袋子接了过去,将两个空啤酒罐拿出来看了一眼之后,冲着我一龇牙,笑着说道:“有什么事情出来再说吧,现在这里没有人,藏东西也方便。辣子,你也不想后面的东西被人发现吧?”
    在孙胖子的面前没有藏心眼的可能。我索性抱着木匣跟孙胖子进入了地下三层。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区域,一眼看过去,地下三层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偌大的地下三层被划分成五个区域。我跟着孙胖子到了最前面的区域内,孙胖子找了个房间带着我走了进去。
    我环顾房间四周,这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来个大大小小的箱子。箱子上面都有塑封的标签,上面写着年代和日期还有地址。我看了一眼之后,转头向孙胖子问道:“大圣,这里面都是干什么的?”
    孙胖子说道:“说白了,和地下五层一样,地下三层就是各个调查室的仓库。除了六室之外,其余各室负责的事件完成之后,会将回收的物品带回来,除了要收藏在地下四层的,剩下的东西就扔在这里了。辣子,这是一室的范围,你把东西就藏在这里,保证不会有人知道。”
    一室……我的心中突然有些发堵,郝文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是死是活也说不准。破军挂了,连个尸首都没有留下。我去了六室,孙胖子升了副局长,现在的一室除了一块牌子之外,什么都不剩下了。
    孙胖子好像猜中了我的心思,他随便找了个干净一点的箱子坐下,看着我说道:“以前的事情也别乱想了,不管好的坏的都过去了,想多了还给自己添堵。说说刚才的事情吧。”孙胖子岔开了话题,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不是我说,广仁喝了啤酒之后,是个什么反应?”
    提起了广仁,我的心头火就不打一处来,我斜着眼睛看了孙胖子一眼,说道:“他喝不喝酒和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现在他不教我,吴仁荻知道找我的晦气,我找谁哭……”
    我说话的时候,孙胖子一直在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我的心里一动,想起来刚才在电梯门口时他脸上的表情,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盯着孙胖子的眼睛说道:“等一下……这都是你算好的,什么榨菜、咸鸭蛋的,都是烟雾,你只是想看看广仁对啤酒的反应,对吧?”
    “哈哈哈哈。”孙胖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辣子,我就知道你早晚能看出来。”
    我猜到了开头,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孙胖子想要干什么。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忍不住再次说道:“大圣,别让我瞎猜了,给个痛快的。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辣子,你还是先说说广仁对啤酒的反应吧。”孙胖子腆着脸笑嘻嘻地对我说道,“不是我不说,广仁的事情说不明白,我解释起来也麻烦。”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轴了?”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还是将广仁喝啤酒时的情形说了一遍。孙胖子笑眯眯地听着,直到听到广仁在同治九年就去过德国前身普鲁士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眯了起来,后来我说到他和吴仁荻恩怨的时候,孙胖子的眼睛几乎就眯成了一道缝隙。
    我说完之后,眼睛看着孙胖子,在等着他的解释。但是孙副局长还在眯缝着眼睛看着我笑。这个姿势感觉有些别扭,我心念一动,侧身向着旁边跨了一步。就见孙胖子还是保持着刚才的表情冲着我刚才所在的位置傻笑。
    “大圣,往这儿看。”我喊了一声之后,他才明白了过来。眨巴眨巴眼睛缓了缓神之后,对我说道:“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喊一声任广嘉,看看广仁是什么反应?”
    孙胖子的话让我坠入到云里雾里:“谁是任广嘉?广仁认识这个姓任的?”孙胖子没有直接回答,他打了个哈哈,看着我说道:“辣子,我现在告诉你为什么要送啤酒。”
    孙胖子说完,掏出烟盒,先分给我一根,自己又点上一根,就坐在“严禁吸烟”的牌子下面,抽了一口香烟,对我说道:“你昨天描述广仁穿着民国时期的长袍,不过根据他和吴仁荻的谈话来看,却应该是更早一段时期,也就是清末到清朝中期的人。”
    “我先用一九零零年作为分水岭,来判断广仁生活的大概年份,等证实之后再慢慢地判断他到底是哪个具体时期的人。而啤酒差不多就是1900年左右进入的中国,他不用喝过啤酒,哪怕只是听说也能判断出来他生活的大概年份。”
    说到这里,孙胖子的脸色有些异样,似乎是有什么严重的问题正困扰着他。顿了一下之后,他继续说道:“本来我预备了好几样东西,慢慢地试探他。按我的计划,等你第五次下去,就能判断出来他是什么时候被老吴关起来的了。想不到他只是喝了两罐啤酒,就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加料地告诉了你,还连带着说了他和吴仁荻的恩怨。辣子,不是我说,这两瓶啤酒的酒劲儿多少大了点儿吧?”
    我隐约明白了孙胖子话里的意思,但还是向他问道:“大圣,挑明说吧。广仁到底是什么意思?”
    孙胖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看着我说道:“他看穿了我的心思,主动把他的事情通过你的嘴,说给我听,而且还能把我的漏洞给补上。”
    看着我有些迷茫的眼神,孙胖子又说道:“辣子,一开始我的分水岭就有问题,我把能去欧洲接触到啤酒的华人算漏了。于是他就主动告诉你,他在同治九年到过普鲁士,除去被当作猪仔卖到欧洲的华人之外,那个年代到过欧洲的华人并不多,想要知道他是谁也不会太难。”
    我终于明白了他之前说过那个叫作任广嘉是谁了,“广仁就是任广嘉?”孙胖子一龇牙,说道,“他不知道,有些漏洞我能自己补上。”
    孙胖子的话里话外都是故事,我一时半会儿没有明白过来,看着他说道“你拿什么补的?”他呵呵一笑:“虽然算漏了去欧洲的华人,但是我留了个心眼儿,还是以1900年为分水岭,查了前后20年所有和异事有牵连的失踪人口官史记录,符合广仁身份的有21个人。不过听你说完他的事情,就只有一个任广嘉了。”
    孙胖子说到这里的时候,香烟只剩了一截烟蒂,续了一根香烟之后,再次对我说道:“这个姓任的是1889年腊月初九失踪的,失踪当晚他前后邻居都听到任广嘉府中传出来鬼哭的声音,而且还有好事的看到他的院子里面蓝色的鬼火冲天。第二天早上,任广嘉的家门大开,开始还以为是招了流贼,怕任广嘉遭遇了什么不测,他的邻居去衙门报了官。但是检查之后发现只是任广嘉无故失踪,他的家财没有动过的迹象。
    “在检查任广嘉府中的时候,发现了大量的西洋器具,还有任广嘉的西洋画像。这才知道这位刚刚搬过来不到一年的任先生原来在西洋待过不少年头,当时也算是轰动一时的大案了。但是后来这个案件也因为没有苦主儿,没有油水,官府查起来也就不那么上心,时间一久倒变成了悬案。现在具体的年份从广仁的嘴里说出来,这个经历就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而且,辣子。你把任广嘉这三个字反过来再念一遍。”
    听了孙胖子的话,我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声“假广仁……”孙胖子乐了一下,冲着我挤了挤眼,说道:“这下子都明白了吧?”
    只是一个晚上,孙胖子是怎么想到这么多的?要是我想查广仁的身份,没个三五个月恐怕都说不清楚,而且还要看广仁那边配不配合。自打孙胖子升了副局长之后,我是越发地看不透他了。
    反正也看不透了,我索性直接向孙胖子问道:“就一个晚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大圣,你说句实话,是不是早就知道地下五层里面关着广仁?”
    “辣子,不是我说你,你说得轻巧。这一晚上你是睡大觉了,我就没合过眼。”孙胖子瞪着我说道,“就是想查资料,都不能去找欧阳偏左。要不是当初我有远见,把有关历史的异事资料都入了电脑文档,现在也不知道任广嘉是谁?就这我也是查了大半宿,一直到天亮才汇总出来21个人。要是早知道广仁这么痛快,我就不那么麻烦,等着他自己告诉你不就完了吗?”
    孙胖子说话的时候,眼神已经瞟向我捧着的木匣。他冲我挤了挤眼,说道:“辣子,我的事情说完了,你是不是也把从老吴那里得的宝贝亮出来,也让我见识一下?”
    看着孙胖子的样子,不给他见识一下是不行了。我打开木匣子,将里面的两把短剑显露在孙副局长的面前。孙胖子几乎将脸埋进了木匣里面,他一边咂巴嘴,一边说道:“好东西……不是我说,哪一把是我的?”
    孙胖子的话说得天经地义一样,边说边伸手向其中一把短剑摸过去。我知道这两把短剑的惊人之处,但是心里还对孙胖子没有事先告诉我暗查广仁有些别扭,当下也没有出言制止他。等着孙胖子拿起短剑那一刻,两年不见,恶作剧一下也是好的。
    眼看他就要触碰到短剑的时候,孙胖子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就在这时,一个毛茸茸的小肉球从他的上衣口袋里面蹦了出来,顺着孙副局长的手臂飞快得窜到了手上,对着孙胖子肉乎乎的手背就是一口。
    第六章 暗室
    “啊!”孙胖子惨叫一声,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了这只小肉球。这时我才看清,敢情刚才咬了他一口的正是孙胖子的心尖宝贝——财鼠。才两年不见,这只大耗子已经走了孙胖子的路线,肥了两三倍都不止,难怪刚才我没有一眼把它认出来。但就是胖成这样,它的动作没有迟钝不说,看着比两年前还快了不少。
    孙胖子掐着财鼠背后的肥肉,和它来了个脸对脸,人眼对着耗子眼,说道:“不是我说,你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沟通不行吗?有必要来这么一口吗?”孙胖子说话的时候,财鼠张开嘴,露出上下四排整齐的小牙齿(关于财鼠的四排牙齿,请参考我弟弟婚礼的故事),冲着孙胖子一通“吱吱”乱叫。
    “大圣,你们家耗子怎么胖成这样了?你这是给它吃化肥催的吗?”我有些接受不了财鼠的新形象,看着这只大耗子对孙胖子说道:“和两年前比,这就是两只耗子嘛。”
    “要是我知道就告诉你了。”孙胖子冲着财鼠苦笑了一声,说道,“从新疆回来之后,它就有点不对劲了,只是时间短还显不太出来。后来你出事的这两年里,它就开始疯长起来,吃的也不多,还是那些东西。就这两年时间,耗子胖的都快成猫了。”
    说到这里,孙胖子顿了一下,他扭脸看了看门口的方向,确定没有人站在那里之后,他才低声对我说道:“辣子,不是我说,我怀疑这都是老吴那次给他喂了什么东西的副作用。”说完之后,他的目光再次转移到两把短剑的身上,孙胖子伸手将其中的一把短剑握在手中。
    就在手握短剑的同时,孙胖子突然转身面向我,脸上露出一种纠结的表情。紧接着,他就像踩到了电一样,浑身上下哆嗦成一团。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孙胖子手里的那只胖财鼠,和他的主人保持了相同的姿势一起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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