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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5章 莲实
    叶氏的病情急转直下已经好几日了,她常年病着,家里人都已经习惯了,先时病着还常去看她,后来家里就只有余容泽芝几个小辈给她侍疾,再后来余容要绣嫁妆,叶氏又是个喜欢清净的,不许她们天天守着,病榻前就只有宋荫堂了。
    老太太先还派人日日问候,到底是她爱重的媳妇,人参灵芝灌下去,也依旧没能养好,老太太从天天提心吊胆的问着,到后来不过循例问上一声,连她身边的丫头都换过一轮了,日日回报上去叶氏又吃了什么药,太医是不是又来问诊了。
    病了这许多年,一院子人都木然了,还是甘氏回来,连着几日常去看她,甘氏这两年拜菩萨吃
    素,人竟圆润起来,脸色也好看了许多,见着叶氏看她瘦了几圈,连燕窝粥都克化不动,只能吃喝稠粥汤,想着过往那些倒似是前世的事了,叹息一声劝了她道:“这又是何苦呢,那个人没了,咱们都安稳过日子,有什么不好?”
    她心知叶氏的心里是再没有宋望海的,宋望海这许多年没少问她搜刮银子,叶氏心里怕是有一万个瞧不上眼,甘氏那会儿心头长草似的嫉妒她,等宋望海人没了,她的日倒慢慢好起来了。
    甘氏回到老宅去,侍候着正经公婆,这两个老的受了丧子之痛,竟然挨了过来,只人越发糊涂,能吃能喝,把甘氏的侄子当作宋望海,好似回到二十年前,还没把儿子过继给宋老太爷的时候。
    甘氏一回去,就从儿子手里接过了管家事,她也得带着女儿祭一祭宋望海,在他坟前磕个头上柱香,年年还得替他飘钱扫坟除草,哪知道儿子却不肯叫她去。
    甘氏心头起疑,自己这个儿子恨不得拿尺子来量,孝道两个字自来是尊从的,却不肯母亲妹妹去给亲爹上坟,甘氏一回二回,把事儿问了出来。
    宋家棺木抬了三个人,还是三个泡发的人,抬棺的怎么会没知觉,何况从房里头清出来的时候,也有人看见,宋敬堂还特意整过屋子,宋望海的分明没被吹坏,却让人全扒了,在这儿弄了个小花园子,种上两株花树,摆上一个石桌子。
    这是怕甘氏回来了就住在这个屋里头,甘氏一听丈夫死的这样不体面,她知道了狠狠痛哭一场,她心里爱过宋望海的,依旧觉着他恶心,叶氏看他怕就是一团腌臜物。
    心里的酸苦没了,倒对叶氏起了些物伤其类的感慨,她想通了,没他比有他好得多,日子怎么不是过,三年孝过了回来,见叶氏竟不如三年前身子好,到底去看了她一回。
    甘氏绝少踏足鸳鸯馆,进来了就先闻见药味儿,廊下架着小药炉子,丫头不时看着火往里头添水,叶氏在榻上躺着,开了半边窗,光照在她脸,面色苍白,眼睛里没有半分神彩,甘氏知道叶家败落了,女儿得着消息那些日子连饭都能多进些,可叶氏是好是坏同她们都不相关,因着这个欢喜她很是说了女儿几句。
    可宋之湄多少年来都听着父亲母亲两个盼望着叶家倒霉,甘氏因着这个说她,她半点不以为意,还当甘氏是因着孀居,这才不敢露出意思来:“如今她还有什么比咱们高的?”
    甘氏同她缠不清,心里越发懊悔,只盼着有一天她能明白,在菩萨跟前连香都多烧几回,来看叶氏的时候,特意没把女儿一道带来。
    叶氏看看她,光是看气色就知道她过得不错,倒扯了嘴角笑一笑,放不下的哪里是宋望海,还问上两句宋敬堂的亲事,叶氏虽不管事了,可还是听说老太太气着了,因着宋敬堂带回来一个孤女。
    她有心张口劝上两句,又怕甘氏不听她的,反而弄巧成拙了,两个人还从来没坐得这样近过,一个躺着,一个挨着榻坐着,甘氏看她弱成这样,倒开了口:“姐姐有什么想说的,说便是了。”
    隔了二十年,两个女人才能平心静气的坐在一个屋子里,叶氏自知时日不多,自家的身子自家知道,人参灵芝一日也没断了,可这身子就跟熬枯了似的,一日比一日没生气了,她还想要看着宋荫堂成亲,再这么拖下去,怕是瞧不见了。
    甘氏问了她,她便轻轻开口:“你别只瞧坏处,也多看看好处,人生不如意,十之**,便有一二分如意的,也尽够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这有一二分的好,也已经是难得的了。
    叶氏说了这几句,就已经觉得疲倦,甘氏为儿女悬心,从来都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他们的,又哪里肯真个的委屈了孩子。
    她时不时往鸳鸯馆来坐一坐,陪陪叶氏,老太太倒觉着奇异,看甘氏不似作伪,倒叹一声,若是当年没那事儿,说不准当了妯娌反而和睦了。
    叶氏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到后来连坐都坐不起来了,家里一面给泽芝相看着定亲,一面去信叫宋荫堂回来,老太太还发愁,要真有个什么,孙子又得再守上三年孝。
    叶氏病中别与它念,心里想的就是见一见儿子,儿子远在燕京,那便见一见叶文心,石菊把信儿递到老太太跟前,问过了老太爷,这才应下来,还真个请人去请了“叶文心”,再叫石菊去别苑把人接回来。
    叶文心连衣裳都不及换,就在外头披了个披风,戴上帏帽上了车,石桂跟在后头走了几步,她是不能跟去的,她一去立时就穿帮了,只得在家里等着,车都行了出去,石桂回房取了叶文心绣的心经,跑着追上车:“姑娘把这个带给太太去。”
    心经还有十来字就收尾了,叶文心就在车里绣,她知道能来接了她去看叶氏,那必是真的不好了,眼泪落在亮纱上,打湿了薄纱黑线,手上下了针,车上又颠簸,好几回扎了手。
    石菊不忍心,可叶氏确是没多少日子,这些天就是在干熬,想等宋荫堂能回来,嘴里头含了参片,怕自个儿撑不过去了,这才叫了叶文心去。
    叶文心人到宋家的时候,心经已经绣完了,最后那十来个字绣的潦草,薄薄一层黑线,将将把字迹绣出来,石菊领了她从边门进去,一路往鸳鸯馆去,里头的丫头俱都守在廊下,看见这么个掩头遮脸的女子,还都打量她一回。
    叶文心一进内室,石菊就放下帘子,不许人守在廊下,自家守在门前,还往里头送了个炭盆,聪明些人便已经猜着了,只缩了头装着不知道,石菊还没有春燕的威势,可拿眼儿把她们一看,她们自也明白意思,谁露出去了,都没好果子吃。
    叶文心再顾不到旁的,往叶氏内室里去,扑倒在叶氏榻前,她屋子里头插着香花,墙角边还摆着两盆金灿灿的福桔树,虽是久病,屋里头也是干净精致的,可见身边的人用心,然而再是用心,她也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比着叶文心上回见到叶氏,整个人的模样都变了。
    叶氏原本睡着,听见一声声细细的啜泣声,想着房里怎么有人哭,眼皮吃力的抬起来,看见了跪在榻边的叶文心。
    姑侄两个倒有三年多不曾见面了,这会儿的叶文心整个人都长开了,衣裳素淡,哭得满面都是泪痕,咬着帕子怕出声,又哪里禁得住这悲痛,哭得整个人都抖起来。
    叶氏瞧见是她,脸上反露了些笑意,手指头微微一动,伸手去勾她,叶文心瞧见叶氏醒了,两只手握住她,低低叫了一声:“姑姑。”
    叶氏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她连笑起来都觉着吃力,嘴唇嚅嚅动了一下,却没能发出声音来,鸳鸯馆里还是一片清净地,她却知道外头已经在给她预备丧葬事了。
    想着要撑到儿子回来,大约是等不及了,叶氏张口只说了两个字:“枕头。”叶文心一时怔住,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了什么,往床上看去,一只软枕一只硬枕,她站起来去取,拿起来一看,跟自己母亲的那一只是一样的。
    沈氏也留了这么一只枕头给自己的女儿,叶文心知道关窍,木枕头上画了画,贴了贝还嵌着一转宝石珠子,看着很是华贵的模样,把这个给她,说是做个念想,叶文心却知道这枕头是能开的,底下摸着个暗槽,按一下就弹了开来。
    叶氏既是让她拿枕头,她便拿到叶氏眼前,叶氏吃力的吸一口气,又再吐出一个字来:“给……”
    叶文心眼泪不住打在那枕头上贴的彩贝鸳鸯上:“是不是,给表哥的?”
    叶氏阖阖眼儿,算是答应了,这会儿医石无效,太医早早就让预备起后事来,宋家二老开了库,把给宋老太爷用的寿材都拿了出来,他这辈子有过两幅棺木,早早就预备起来,一幅给了儿子宋思远,一幅给了儿媳妇叶莲实。
    竹条杉木蒲团香烛,都一点一点预备好了,宋荫堂接着书信,回来也就在这两日里,叶氏早早就写好了信,最后的交待都写在信里,这辈子到要走了,总得在儿子跟前说一回真话。
    她看看叶文心,若是能成自然也好,若是不能成,也没必要强求,老太爷老太太一时是想不明白的,他们再伤痛,到底没死过,可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细论起来她早死了,枯朽身躯还在世上多行走了二十年,终于要下葬,竟欣慰起来,身子一日比一日更轻,怕等不到儿子就飘到天上去了,手微微一张,一把握住了叶文心。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六一啦六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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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6章 云散(修)
    叶文心在叶氏屋里呆了两天没出房门,小丫头子都不许进屋门,送茶递水都是石菊一个人办的,叶氏见了她,精神竟好起来了,夜里实实在在用了几口粥,叶文心喂着她还用了半个鸡蛋。
    这是好久没有的事,叶氏的胃口全叫药给败坏了,何况她病着要吃得清淡,长年吃素已经没了食欲,再喝着药,连粥都吃不进去。
    反是叶文心来了叫她精神一振,多少总能吃一些喝一些,夜里叶文心替她值夜,她还喝了半杯茶,睡了一场好觉。
    宋老太太自然也来瞧过,告诉叶文心不必忧心,事儿在着紧着办了,等叶氏病好了就送她去穗州,她嘴上说的是病好,谁都知道这是要等办完丧事之后,叶文心低了头:“多谢老太太,这番恩德,我不敢忘。”
    宋家收留她,替文澜谋出路,就已经是难得,她心里知道她的事儿没这样难办,可却不能指谪老太太,何况姑姑病着,若是没了,往后的事就更难说了。
    叶氏还有精神靠在迎枕上,见着老太太嘴角翘一翘,老太太看她这样子就红了眼眶,拉了她的手:“你是个好孩子,还有什么放心不下,何苦就这么糟蹋自己。”
    叶氏只觉得心里头轻快,哪还有什么糟蹋不糟蹋的,如今只等着儿子回来,把身后事交待给他,若是她不说,只怕老太爷老太太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他的。
    她都要死了,隔了二十年又要再去见肯为了她连命都不要的人,已经负了名声二十年了,难道还不能叫他的儿子正正名么?
    屋子里头已经烧起地龙来,叶氏盖着轻薄被子,让叶文心给她念诗听,叶文心不意她会想听这些,从书架子上头取出一本旧诗稿来,书页早已经泛了黄,上面还密密麻麻写着批注,她嘴上读着诗,眼睛往那批注上去看,哪里是诗,分明就是一封封情信。
    叶氏阖了眼儿听着,外头秋风一起,淋淋漓漓下起雨来,打着窗框玻璃响个不住,叶氏迷迷蒙蒙的,一听见雨声反睁开了眼睛,目光凝在窗户上,忽的笑起来:“打开窗户。”
    叶文心一怔,抬头看看她,这会儿天气已经凉了,叶氏又是久病之躯,哪里还能经得秋风秋雨,可看她的神色又不敢驳了,反是石菊听见,想到旧年夏日里看见的,冲着叶文心笑一笑:“太太喜欢下雨。”
    叶氏闻言竟对她笑着点点头,石菊开了离她最远的窗户,又给她加了一床薄毯子,戴上昭君套,盖得严严实实不着半点风。
    叶氏微微抬起头来,似乎在闻那雨水气:“开得大些。”隔院子一排统共六扇窗,大开了两扇,因着落雨,院子里头一个人也没有,檐下摆了两盆秋海棠,开着粉色花,今年也不知怎么长得这样好,花枝花叶都已经垂到了栏杆下,密密实实结着花苞。
    叶氏看着白色雨幕,怔怔然出神,目光也不知透过雨帘落到了哪里,雨声盖住了人声蝉鸣,把悲戚之声一并盖去,她点点石菊:“拿莲蓬来。”
    这个时节莲蓬都已经老了,何况叶氏从来不吃的,年年除开那一天要上两只,自家靠在南窗边,下雨的夜里用银刀剖开,一个个挑出莲子来,划破了取了莲心,取出来盛一小碗,搁在床边摆上一夜,鸳鸯馆里就再不见吃这东西。
    饶是石菊也慌乱起来,又不是应时当令的东西,立时就要怎么拿得出来,反是叶文心在乡下住了许多时候,这会儿有人挑了担子卖老藕,若是运气好,还有几个莲蓬,都已经老了,里头的莲子干瘪,卖得极贱,或是当个添头,送给买莲藕的人,菱角想要,被刘婆子骂上两句瞎作人家。
    她说了,石菊赶紧叫小厮满大街的去找,还真寻了一捧回来,难得这时节还生得饱满,几个莲蓬费了一钱银子,洗得鲜灵灵的送到叶氏床边,叶氏让石菊取出银刀来,却已经拿不动了。
    叶文心也不知道怎么姑姑就想起要吃这东西来,还劝上一声:“这个不好克化,姑姑要不要再用两块栗泥枣泥糕?”新下的栗子又粉又甜,叶氏却摇摇头,石菊招过叶文心:“姑娘替太太剖罢,太太是摆出来看看的。”
    叶文心更是茫然了,可叶氏这个身子,还有什么不依着她,取了刀来,手上托着个莲蓬,剖开来把里头的莲子挑出来,石菊已经取了个内烧荷花外烧绿叶的莲花碗来,专盛莲子用。
    叶氏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把莲子一个个剥出来,剖开取出莲心,拿帕子托着莲心,莲子全搁在小碗里,剥一只盛到叶氏跟前。
    她从里头拿了一枚莲子,凉沁沁的捏在手里,不说话也不再动弹,还是叶文心看着天色就要暗了,怕再吹着风叶氏撑不住,劝了两声:“风大,姑姑别着了风寒。”
    叶氏这身子实是经不住半点折腾了,石桂出来侍候她的时候,叶文心还曾经问过,那会儿叶氏的身子也不好,可总还是好一阵坏一阵的,还能往老太太那儿请安做早课,隔得半年多,怎么就起不来身了。
    叶氏点点头,叶文心起身去关窗,模模糊糊听见叶氏说了一句什么,雨声太大听不分明,转头去看她,她满面都是笑意,很是快活的模样,叶文心心里一抖,叶氏脸上从没有这个神色,看着就叫人心慌。
    一场好雨,经夜不住,叶氏不肯睡去,让石菊取了烧莲花灯出来,十七八朵莲花里倒上灯油,搓了灯芯,琉璃色映着雨帘,打得墙上全是光影,叶氏躺在床上,睁了眼儿盯着灯,眼看着那火星子一点点暗了,叶文心拿簪子去挑灯花,回身的时候叶氏已经阖了眼儿。
    还当她是睡着了,吹了灯就要睡,替她把被子盖严实了,第二日早上还预备了燕窝粥,拿小碗盛出来吹凉,预备了香露给叶氏漱口,掀了帘子叫她时,怎么叫都不醒,叶文心伸手摸一摸,人还带着温热,却已经没气了。
    石菊失手打翻了香露,外头雨已经停了,檐上还滴着水,她看着叶文心,叶文心握住叶氏的手,还带着软和劲,拳头里握着什么,隐隐能看见是那一枚莲子。
    “去禀告老太太罢。”叶文心知道叶氏不行了,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宋荫堂还没回来,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
    一报了有丧事,院里的丫头都扎起白腰带来,老太太哭着赶过来,叶文心立到一边,看见宋老太太恸哭,屋里头挤满了人,心里倒庆幸姑姑是清清净净走的。
    老太太哭归哭,也不能再留叶文心了,还让高甲把人送回去,怎么来的还怎么裹着帏帽披肩出去,家里上上下下的乱,也无人顾到她,高甲赶着车,她靠车壁上,抱了那个木枕头,一遍又一遍的摩挲,只言片语都没给表哥留下,还不知道他回来了,要怎么个悲痛法。
    石桂干等了两日,等到叶文心回来,开了门就见她抱了个枕头,人怔怔的,石桂知道不好,扶了她进屋去,刘婆子还在招呼高甲喝茶,高甲拒了,还得急赶着回去跑腿办丧,报上一声说主母没了,刘婆子唬了一跳,话都不及说,高甲已经跳上车走了。
    叶文心直到回了屋子倒在床上,这才掉起眼泪来,也不出声也不动弹,拿帕子盖了脸,呜呜咽咽克制着不出声,石桂坐到她身边,握了她的手,她哭了好一会儿,这才道:“姑姑是很高兴的。”
    将要死的人,却露出从没有过笑脸来,叶文心这才一时感受不到悲痛,竟觉得她这是解脱了,等想起来才觉着难受,却也慢慢缓过气来,抱了小木枕头,这些东西要交给宋荫堂,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宋荫堂办完了余容的喜事,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到家的时候,叶氏刚刚过世三日,棺木已经停好了,叶氏的丧事,宋家是大办的,泽芝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前烧纸,她屋里的丫头全是重孝,上上下下的下人俱都穿了素,搭得棚子停灵,还下了格扇,棺木香烛宝塔彩扎,已经是样样齐全了。
    还有人送了扎彩来,一抬抬停在灵前,只等着出殡烧化了去,京里人家送一回丧报,叶氏已经没有娘家了,唯二两个娘家人还不能来,老太太在室里等着,宋荫堂却在灵前哭得站都站不起来。
    被他的小厮扶着到后堂去,他先问的就是叶氏走的时候是不是痛苦,石菊穿了一身素,告诉宋荫堂:“老太太开恩,把表姑娘接了来陪了太太两天。”
    轮不到她一个丫头说叶氏是不是走的平和,宋荫堂又问她那几日里叶氏吃了什么干了什么,石菊便一样样的告诉他听,说是叶文心喂了叶氏吃粥吃糕点,还给她念诗,替她剥莲子,宋荫堂听得怔怔出神,听起来走得很安详。
    他心头悲痛涌上来,又问叶氏给他留了什么话不曾,石菊摇摇头,宋荫堂打定主意要去问一问叶文心,老太太急着把人叫进去,看着孙子的模样,话便说不上来,陪着流了一会泪,知道又得守上三年孝,这亲事一时半刻又说不成了。
    老太太心里头一叹,真是前世的冤孽,心里却想着,叶氏走的时候虽没张口,可这落葬又该怎么入土,到了地下总该叫他们相伴才是,可这话,又该怎么对孙子说。
    作者有话要说:  叶氏说“你来了”
    好吧,明天才是儿童节
    哼唧
    大吉大利求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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