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能劝她啊!”田恬略带不满的嘟囔道。
    “知道你也行!不过这事肯定得跟组织汇报的,人命关天出点事咱们担待不起!领导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就算去,也插不上手了。这一折腾,一宿都够呛能消停,你要不怕遭罪就跟着。”
    就刚才这一会儿,田恬身上就被蚊子磕了无数个包,想想要在那个河边野草垫子过夜,明天还不得变人干啊。
    “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没听那个女的说,她在二队都待不下去了么。他们队上来人,也是拿她回去审判问罪,到时候肯定是闹哄哄的。你本身也带着成份的,最好还是不要跟着掺和,免得有些人爱起哄,再把你扯进去。”
    他说的一点不是危言耸听,现在这些人,一说斗谁都跟疯了一样。不管那个女人最后在不在,田恬这样的,都容易被带累。
    一说这个,田恬就知道怕了,歇了那个想增加‘党政资本’的心,乖乖的回郭家了。
    再说那边,大伙儿再去的时候,那个女人果真已经不在了。岸边上还留着一只鞋,让人一看,就会以为她是又寻了短见了。人不死,怎么斗都是队内的事,人死了,就要有个理由才能向组织汇报。
    她那个成份,理由都是现成的,一句革命的逃兵,她不死也够扒层皮的了。
    为此田恬还自责不已,说那天要是坚持留下陪她,兴许她就不会寻短见了。
    高原见四下没人,才对田恬说:“你不用自责,那女的没死。”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田恬不信的问道。
    “那天我跟着张干事给她送衣服的时候人就不见了,虽然说岸边有只鞋,可是草甸子上明显就蹚出条人走的印儿。后来看他们大队那副喊打喊杀的样,我也就没说,虽说她在外面吃喝没着,又是个没户口的黑户,可好歹也是条活路。至于能混荡成什么样子,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还有一条是高原没说出她还活着的关键原因,那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他又没一分钱关系。少说一句话,就不用大半夜的四处瞎找,能提早回家,何乐而不为呢。
    田恬为她还活着而高兴,成长的环境不同,让她认为天大的事也大不过人命。现在的人能因为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就草菅人命,真的是可笑之极,历史会来谴责他们的无知的。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人在县城的火车站看到了那个女人。不过看到她的也是个好心人,她哭诉一番后,也没强求她回到生产队。
    听那个人说,她跟一个外省来出差的采购员走了,那个采购员因为各种原因,快四十也没娶上老婆。跟着他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能好好过日子,给她口饭吃。
    当时这件事,下面的人讨论很久,都说那个女人时来运转了,四类份子的罪算是遭到头了。
    高原看田恬傻乎乎的还跟着高兴,没忍住说了她几句:“没谁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哪怕是再同情,这个自己都吃不饱的时候,谁会领个连户口都没有的累赘回家。
    她不是碰到骗子就是遇到人贩子了,这会儿指不定都叫人卖到哪去了,是不是活着都两说呢。就算不是,也肯定在哪吃苦受罪呢!当初还不如回生产队,也顶多就是皮肉受点苦,不可能受其他的遭尽,至于现在。。。哼哼。”
    田恬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但是打心眼儿里不赞同他的话,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不要把人都想的那么坏,活的那么悲观。
    可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两年之后,灾荒结束,当时在县城碰见那个女人的同志,经过那个男人说的家乡时,按他说的地址找了过去,却被告知根本没有这个地方。。。
    当然,他们现在并不知道,还都在为这个女人能够继续活下去而为她庆幸。但同时也唾弃她,竟然做了革命逃兵,活着也会如过街老鼠一样,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
    这毕竟只是别人的事,时间久了大家就淡忘了,田恬的第一封家书也到了。
    按说来了这么久,家里早该来信才对,但田家是资本家,不应该算在常理之内的。现在被定性的、被扣过帽子的,那都不叫个人。像田家就是连写信的资格都没有,邮局都不会卖给他们邮票。
    信里说,经过多次深刻的自我批判和深挖罪恶根源,清委会认为他们家属于那种‘推推、拉拉,还能教育好的剥削阶级’。他们家的事,就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了,不止不用再上p斗会请罪,该有的粮本也都发还了。还一个人配发一本红小书和一个像章。
    这个时候,只有革命群众才能佩戴这两样东西,就像是现在的身份证一样。走在外面的公共场合,如果带着像章,售货员还是工作人员,都会非常客气问你一句,同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但如果没有这两样东西,人家就知道这人身上有成份,是黑五类。走到哪都是玷污了人民的革命圣地,人人得而诛之一样。
    信上还说,家里几口人现在都有粮吃了,让田恬不要再寄口粮回家。又可着家里的好情况挨个说了一遍,总之就是不用惦念,照顾好自己,有困难往家里来信。之后是千篇一律的歌颂国家、歌颂主席,赞扬现在的大好形势。
    一封信话说的不多,因为他们现在虽然属于‘能化解的矛盾’,但毕竟是有帽子的。加上田家还有人有海外关系,一切往来书信还是要经过检查的,说多错多,简单能让人了解情况就行。
    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田恬也能想到,他们将阶级矛盾化解成人民内部矛盾,之间的过程是如何艰难。而且听说外面的形势很不好,粮店都没有粮了,有粮本也买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在农村,实在不行就上山啃树皮,城市就有柏油路,可那也不当吃不当喝啊。
    既然是一辈子的家人了,田恬也不是那种自私的人,肯定要为他们多想一些。家里两个老的,父母之前被关在牛棚,回来后身体也一直没缓过来,断粮是万万不能的。
    就像之前高原劝她那样,总有要为在乎的人多做努力,田恬渐渐的开始适应了下乡的劳作生活。
    第30章
    随后的日子里,灾害日益严重,人力担水已经无法填补土地干旱的速度。而且连续的超强度工作,很多壮劳力都开始撑不住,陆续有人生病倒下。
    但是现在人都有钢铁般的意志,就算难受,也会坚持劳动,不会因为个人原因来拖累集体的荣誉。但有些事情,不是想的好就能做的好的,仅剩的那些秧苗,也眼见的衰败下去。
    领导一看这不行啊,前阵子刚向上汇报说粮食长势一片大好,上面还重点表扬了他们兵团。在全国都减产、绝产的情况下,如果他们能保住一定的产量,那绝对能评上先进集体了。
    经过领导们的多方研究,团里决定将渠水改道,放弃现在的山泉水灌溉,改引大河水。
    自从今年春天,从山上流下经由各村,一直源源不断的山泉溪水就逐渐的变少,到现在基本干涸。而人力担水,现在已经无法满足土地的需求,渠水改道势在必行。只是柳河就不像山泉水这样弯弯绕绕的,想要将水引进田地,那可是个大工程。一大队和二大队还好些,柳河就从村口经过,其他的大队,就要从一二队的渠接过去才行。
    上面为了动员生产队员们的积极性,凡是参与挖渠的,都按一个半工分算,还管两餐。工分算多少,那都得年底才能看到,光多管一顿饭这一条就能让大家甩开膀子玩儿命干了。
    支书还把兵团分给他个人的福利拿出来,哪个生产小队能遥遥领先,当天晚上收工就奖励他们一个大西瓜。
    能多领半个工分,还能多吃顿饭,田恬也心动无比。不过她现在是生活组的,要想再回生产组属于人事调动,需要领导的批准才行。
    “你想去修路?!简直是胡闹!”她这种荒唐的想法,让一向良善示人的高原,都忍不住想训她两句。
    “农活你都拿不起来,还想去挖渠!你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吧!那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活儿,一个小队承包多少米,再平均分配到每个队员身上。这可不像大集体劳动,能拖能靠,能偷懒,能耍滑。你去,别沟没挖多少,再把自己埋那!
    而且你们队的胡军,向上面申请去挖最难的河滩附近的路段,那里一挖都是石头,一管锹下去,手都震麻了。他还说保证完成任务,那劳动强度更得加大一倍,我这个老爷们儿听了都头皮发麻。你要觉得你能干的了,我就给你弄回去!不过你自己选择回去,不管中途你是死是活,工期一点不能耽误,牙咬断了也得给我含血咽肚子里去。
    现在都知道修路管两顿饭,我就把你弄回生产队去了,你如果完不成任务,那谁都知道我假公济私了。”
    田恬被他打击的,脑袋都要插地缝里去了,说实话,他说的这些要求,她好像哪个都做不到。但是管饭还加工,这种诱惑真的让人无法抗拒,更何况她都好久都没吃饱过了。
    高原看她耷拉着脑袋一副讨债熊样,真的气不打一处来,这小丫头就是有办法让他又爱又恨。就算气的牙根儿直痒痒,可是有好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
    “好了,你也不用着急!我正跟支书申请,抢修期间弄个有奖征文,在大喇叭里广播,这样既能鼓舞大家伙儿的士气,又能体现咱们大队的整体精神面貌。你文化水平高,那次你上台做的报告就特别好,到时候多写点好稿子,我就多念你的。
    村里没人会这个,下乡青年们又不知道这个信儿,都到生产队挖渠去了。你用心写,估计只能比他们出大力得的多,不会比他们少。”
    这个田恬虽然不擅长,但是加不住她有先天优势,她能抄啊!我们走在大路上,我爱祖国的蓝天,改下领袖名字直接就能拿来用。
    最初以诗词形式在广播中念出来时,就受到了群众们热烈的赞扬!后来她想反正都抄了,干脆说还能改成歌曲和舞蹈,请了宣传队的庞中华和小梅她们帮忙,午休的时候给大家做演出。
    也合该田恬走狗屎运,x兵团现在是全国仅剩的几个产粮区之一,领导都特别的重视,下到基层来慰问劳动第一线上的同志们。
    现在不流行什么大吃二喝,领导来了,就是拿出全部的热情来欢迎,再投入百倍的努力到生产上,让组织知道她的人民有多么拥护,多么爱戴他们伟大的主席,伟大的党。
    等到领导视察到一大队的时候,正好赶上午休时,田恬领着宣传队这帮姑娘表演我们走在大路上。这歌词儿积极向上,曲子也朗朗上口,姑娘们也朝气蓬勃,趁的那些发蔫的秧苗,都多了几分郁葱。
    领导就问:“中间那个领舞的小姑娘,看着眼熟啊。”
    支书说:“这个小同志当初可是给主席演出过的,还上了咱们人民日报呢!”
    领导哈哈一笑,说:“你们这里真是人杰地灵,卧虎藏龙啊!小丫头也要得,只有发自肺腑的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党,才能创作出这么好的诗歌!老刘(指兵团团长)你安排下,让其他兵团都派人来学习学习,回去好好鼓舞下大家伙儿的气势!我们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小小天灾是无法与之抗衡的!”
    雷鸣般的掌声!
    这次来的领导官不小,随队也跟着记者,在继给主席演出上报后,田恬又再次登上了人民日报。现在人民日报属于国刊,全国人民都在看,有细心的人就会留意到,这姑娘不就是上回同主席握手的小同志吗!
    在老家的田家人,也看到了这则报道,之前一直怕她报喜不报忧,现在看到她过的好,才算是真的放心了。
    整个大队算是都借了田恬的光,在领导面前大大的露了一把脸,团长高兴,奖励给她一个个人三等功,还有两张特供粮票儿。这可是好东西,拿着它去粮店,就能优先买粮,绝对是现在最实用的奖励了。最主要还是这张奖状,如果以后还有人抓着她的成份不放,那就可以把这个亮出来甩他们脸上,这是对组织有贡献的人才有的荣誉。之前与主席握手,虽然更光荣,更叫人羡慕,成就了的是她的名,可这张纸,才是现在对她最有实际利益的东西。
    她能得到这个荣誉,全仗着高原给她开了后门,不然就她的成份,不管干什么,都要排在人民群众的后面。而且她还看到了王英兰的投稿,写的也特别的棒,但是高原连看都没看,直接就压到其他文件下面了。
    看到田恬看他,高原才敷衍的说:“中心思想不明确,不适合用在劳动生产第一线上。”
    田恬也就一直以为是他想突出自己的稿件,把写的好的人直接就压下去了,这样才能显出她来。
    而且当时宣传队里有好多姑娘也参与了修渠,是高原,顶着大家的埋怨,大力支持田恬排练这个歌舞的。有道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军功章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高大哥,这是组织上奖励我的特供粮票,荣誉归我,奖励归你!”说完后,田恬从挎包里掏出那两张特供票,双手拿着,特别郑重的递给高原。
    很多年以后,高原依旧能清晰的记得,田恬今天鲜活美好的样子。她穿的是手工的黑色拉带布鞋,白色衬衫绿色军装裤,斜挎着劳动布背包,两条大辫子乌黑黑的,一脸甜笑的喊他高大哥。
    所以就算以后的日子,田恬有再多对不起他的地方,他待她依旧如初。因为最美好的她,也曾毫不保留的对着他肆意绽放,是他没有小心呵护。
    高原推回她握着特供票儿的手,说:“我孤家寡人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用不上这东西。你给家里寄回去吧,他们在城里不好搞吃的,手里有这两张票,关键时刻还能应应急。
    ”
    话是这么说,要是平常年景她也就不让了,可是现在人人都吃不饱,一粒粮食都是珍贵无比。这两张票儿,就是二百斤大米,何止是能应急啊,简直就是救命了。
    “高大哥你还是拿着吧,你这么帮我,已经非常感谢你了,哪能让你白忙活一场。”虽然她也心疼,但是细水长流的道理她还懂。
    听她这么说,高原板起脸,假装生气的说:“你就这样看待我们之间纯洁的革命友谊么!同志之间互相帮助,还说什么白不白忙乎,都是应该的!你也不要有负担,这都是你应得的,我也不过就是说了两句话。而且这票我真没用,跟你交个实底儿,哥家里现在还有余粮呢!
    你想啊,我不是吃食堂,就是跟着领导,前两年还常驻在外面学习,这两年的粮食基本都积下了。这可是个秘密,你可别跟别人说啊!”
    “不会不会!我做梦都不会说的。”
    我的乖乖,两年的存粮,他一个壮劳力还有公职,那得是多少粮食啊!如果灾害有三年,一家人省着点吃,完全可以有惊无险的渡过去了。这能救命的东西,他存了这么多,如果被其他人知道,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后果。
    高原状似随意的拍拍她的头,很有长辈的和蔼可亲,笑着说道:“也不用那么紧张,我是人民培养出来的干部,人民如果有需要,刀山火海也敢闯,更何况是点儿粮食。你以后要是有困难了,也来找我,高大哥养你个吃猫食的小丫头,还是轻而易举的!”
    那得多大的脸啊,能在粮食紧缺的时候上人家吃饭去!不过真有活不下去的那一天,这也是一条退路。
    第31章
    他们一大队的水渠快要竣工的时候,二大队提前完成了引河入田,这时候人都特别看重荣誉,特别还是集体荣誉。每个人都有之争第一的想法,一大队和二大队两个村子离的不算太远,听说他们已经开始庆祝,一大队的这些生产队员们,更是抡圆了膀子玩命儿的赶进度。
    “同志们!工程进度我们已经被人争了先,那在‘好’上我们就要多做文章!水渠深挖一尺,造福后代十年!所以,同志们!我们要在现有的基础上,将水渠扩宽、挖深,你们能在原定的时间内,完成组织上交给你们的这项任务么?!”
    刚在领导跟前露了脸儿,支书现在干劲儿十足,卯着劲想要带领一大队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
    上面一句话,底下忙断腿,为了抢进度,生产队员们吃住都在水渠里。而且男女都是一个待遇,大家伙儿头巾一包,一个个跟土耗子一样,也分不清谁是谁,是男还是女了。
    因为长时间不停歇的挥舞锹镐,那一双手没得看,带着手套,水泡还是一层又一层。两个膀子没碰没打,就青紫青紫的,一摸胳膊,都跟铁一样硬棒。大家伙儿吃饭拿干粮都费劲,好多人站在渠里,把干粮放到坑边上啃着吃。
    因为两三天没回家,就不说脸和身上怎么埋汰了,牙上都是一层土,吃饭一咬都‘咯吱咯吱’的,鼻孔都让灰土糊的找不到了。
    看到他们有的人吃吃饭都倚着土包睡着的,田恬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为了所谓的集体荣誉和建设新祖国的理想,他们真的能为革命事业献身而毫无怨言。这种崇高的思想境界,是田恬这个习惯自扫门前雪的现代灵魂理解不了的,她敬佩他们这种勇于奉献的精神,没有他们的付出,就没有后来人的幸福生活。
    但是,让她也这样一切为了人民为了国家,抱歉,她真的做不到。先说她吃不了这个苦,而且也忍受不了没有回报的付出,现在她无比感谢高原坚持没让她来挖沟,不然准得照他的话来,她直接就得埋到这里了。
    现在来挖水渠,别看说是管两顿饭,但粮食定量每天都在减少,真正的干货就那么一点。怕大家体力跟不上坚持不下来,支书咬咬牙,把那些半死不活的红薯秧都挖出来煮成菜汤了。这要是换成以前,可是猪都不吃的东西,可现在一天一个壮劳力就六两的粮食定量,还都是粗粮,一个月还不不足二十斤。强度劳动,加上营养缺乏,很多人都眼见的瘦弱下去,腿软走不动路,再不吃点别的东西找补,别说干活了,离死也没多远了。
    幸好兵团领导很负责任,不知道在哪弄了一车的盐,每天都让个个大队食堂煮一锅盐水野菜,总归能给大家补充点体力。
    二大队那边敲锣打鼓的庆功,还没等乐呵呢,就闹出事来了,听说还打死了人。六大队和二大队的田地是挨着的,但如果要从柳河引水,也是从河边先修到二大队,再经过他们的责任田,最后才是六大队的天。
    六大队的人就有点小聪明,他们想等二队修好水渠,我们接上再修过来多省事。没想到二队不愿意让他们占这个便宜,非常坚决的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可这时六队再重新修渠已经不赶趟了,就想用强的。二队也没有省油的灯,两队人就捂扯一起去了,因为修渠,大家都拿着镐把铁锨,打急眼了也没个轻重,直接把二队的一个小队长脑袋给掀开了。
    这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老周屯子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出来了,把六队闹事的那帮人都围上了,非要把他们活点了天灯。
    当时两队刚闹口角的时候,附近收到信的几个大队领导就都过去了,有他们在中协调,肯定是不能让他们把事情闹大的。但六队把人给打死了,肯定得给个说法,特别是那个小队长的家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时间闹闹吵吵的,来回扯皮也没个结果。
    当初田恬得了个人三等功的奖状,去照相馆拍个照片做纪念,这几天可以取了,顺便给家里寄一张,这都是田家以后的政治资本保命的护身符。不过有了之前做牛车的经历,和走路回来的血泪史,田恬打死也不想再腿儿着去城里了。
    高原隔三差五就会去城里办事,就说带着她一起去,没想到碰两个大队闹矛盾,都下午两三点了才回来。
    “要不就明天再去吧,回来就得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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