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一间偏屋门躲了,等这宫婢们尽数走过之后才出门暗暗跟了上来。就听前面刘蕴玉言道:“含嫣是个孝心的孩子,弄了尊顶好的木雕菩萨来给哀家供着,听说比咱们皇帝原来雕的都要好看几分。”
    皇帝李存恪有个爱做木雕的癖好,那菩萨容样儿皆是照着圣人的容颜来雕,圣人受他影响,也爱看些端正相好的菩萨容颜。
    圣人新孕正在孕吐期中,正是懒动懒思的时候,叫刘蕴玉几番三请四请来了,满心以为能看到个比李存恪雕的更好的菩萨,谁知到了佛堂门上,门竟是自外头锁上的。刘蕴玉左右四顾不见高含嫣,问近侍道:“长公主去了何处?”
    这事情做的隐秘,只有高含嫣与刘蕴玉还有那抱浆壶的宫婢三人才知详情,内侍自然摇头道:“不知道。”
    有宫婢见钥匙挂在锁子上,忙上前抓了钥匙道:“奴婢这就替太后开门。”
    刘蕴玉回头见本是要叫高含嫣下套设拿的晚晴居然也在后头站着,心知事情不妙张大了嘴才要叫停,那婢子已然打开了大门,伸手请了道:“请圣人与皇后入内。”
    刘蕴玉虽不知高含嫣去了那里,但她私带男子进后宫自己是知道的,再今日设局自己也插了一脚在里头,此时心知只怕事情要露,那里还敢进去。
    圣人见皇后不进,自己先迈步进了佛堂,这佛堂中地上沾着血迹空气中飘着股子浓腥味,圣人见八仙桌上连桌布都不垂,再侧头看右边,便见高含嫣独自裹着一条桌布,遮得上面遮不得下面,两条腿还光溜溜的在外头。
    那窗帘边的帷幔里还隐隐飘着异动。
    她本就怀着身孕情绪不稳,此时见满地鲜血并光着身子容样古怪的高含嫣,这丑陋的场景便吓的她尖叫了起来。一群内侍冲了进来,不一会儿就从帷幔后揪出来一对光溜溜的男女,正是那黄煦和那宫婢。
    这还不算裹了桌布发抖的高含嫣。圣人身子一软就往后倒去,一群宫婢围了过去,刘蕴玉见自己的干女儿闯了这样大的祸事,夺殿而出就要逃。
    晚晴一直在边上冷冷站了看着,不一会儿那粗黑的平王,如今的皇帝李存恪如阵风一般自外冲了进来,抱起了圣人低声唤道:“元丽!”
    那身量瘦小的美妇人软软闭着眼睛,面上神色焦苦,看自家丈夫来了,随即猫儿似的屈入他怀中哭起来:“三哥,这也太可怕了。”
    李存恪回头环顾这脏乱的场景并那形样恐怖的三个男女,目光扫了一圈扫到晚晴处狠狠盯着看了一眼,停了停收回目光高呼道:“内侍何在?将此处所有人等一并拘押到内事堂,将因由细过皆给朕审出来再说。”
    两个内侍过来反剪了宝慈店中一应人等,并晚晴,黄煦并同高含嫣等人一并往内事堂而去。
    至夜,垂拱殿中,皇帝李存恪面前的大案上摆了一柄短刀并一柄圈曲成环的九节鞭。伏罡与高千正两个在下首垂首站着。皇帝拿自己粗大的黑手搓了把脸忽而嘿嘿笑道:“伏罡,朕真是由心佩服你。”
    伏罡立即双膝一屈跪下,皇帝忙摆手道:“朕并不是生气,而是真的佩服。”
    皇帝轻轻提了那短刀在手中掂了掂,忽而甩手扔出,短刀险险自高千正颊边飞过,钉到了身后整块紫檀雕就的浮壁上。他拍了大手吼道:“老子好容易又有了一胎孩子,险险就叫你女儿作妖给吓没了。”
    高千正两腿一软亦跪到了地毯上。皇帝又搓了把脸柔声道:“高大人,您如今也年事已高,朝中也太过操劳不适合您再干,宣儿那里也缺个太傅教导,你看如何?”
    “谢陛下!”高千正混身冒着汗,深深磕头道:“老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自垂拱殿退了出来,伏罡与高千正对视一眼,彼此都是长长一声叹息。高千正在魏源手下理了多年的兵部,虽是个文人性子,但于乱世中一直努力维系修补着大历这艘破船平稳向前,便是后来幼帝将死时迎平王回朝,亦是由他一手筹画,不过是叫伏青山担了名头而已。
    如今新局面重又打开,他大权在握正是能施一番报负的时候,却叫女儿一番蠢事将前程尽数败去。好在皇帝还念些旧恩,给他个太子太傅的虚名不至叫他晚景凄凉。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声,站了许久,伏罡才拱手道:“伏罡愧对恩师!”
    高千正摆手道:“不是你的错,原是我太过信任含嫣。”
    他这个女儿,从小就有几分才情在外,于朝事上也很有些自己的谋略判断。因着他的骄纵小小年级便在外暗自经商,也常向他举荐些颇有包负的人才进来。比如伏青山,若不是高含嫣引携,便要生生埋没在魏源手中。但今日这事她也太蠢了些,在皇宫中欲要栽赃一场丑事,却谁知伏罡如今这妻子是个泼辣货,借力使力将事情弄了个不可收场。
    许是皇帝南郊亲耕过的原因,也许是圣人北郊亲蚕祭过天的原因,天上如油绵密的细雨慢慢落了下来,高千正独自往外而行的背影十分孤单寥落。伏罡在西秀门外站了等着,许久听得宫门沉沉响动,挑着他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宫门才开了半扇,晚晴便如股烟一股飞奔出来扑进伏罡胸膛,低声呜咽道:“对不起!”
    伏罡撩了晚晴被雨冲乱的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好样的!你今天办了件大事。”
    晚晴叫他遮了雨往外走着,摸了摸腰身道:“我的武器都叫那些内侍们收走了。”
    伏罡扬了扬手中的羊皮包裹道:“都在这里,皇帝都交由我赐还给你,还叫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话?”晚晴虽见伏罡面上笑着,想起皇帝曾深看过自己那一眼,心中却止不住担心,停了脚步问道:“皇帝想干嘛?”
    伏罡笑道:“他说等圣人生产之后,要聘你做个武师好教圣人学些傍身功夫。”
    晚晴叫他逗笑,呵呵笑了许久才道:“那也该请白凤,不该请我。”
    伏罡抱着晚晴进了马车,自己也钻了进来道:“或许陛下看重的,正是你这点狠意。圣人总归性子太过绵软,天长日久在宫中总要明里暗里受那些人的欺负。”
    而他的小夫人就不会,自他从伏青山手中接过她,有些烂帐无法摆到明面上来算。又高含嫣一再的挑衅,这进宫两次的险情皆是她的算计。他一个武将初入京城,想要做事还要先融入朝政,颇多之处无暇顾及,他的小夫人也就只能靠自己去与他们相搏撕杀。
    好在,他在凉州亲自替她镶上了镣牙利爪,等闲的局面都可自己应付。而他如今唯能做的,便是鼓励她,叫她能更有信心面对前路未知的局面。
    她总要自己经历,成长,才知道自己会走到那一步,会有多优秀。
    晚晴的衣服仍还是湿得,那浓浆沾在身上非常难受。她自己解着衣带踢伏罡:“脱衣服。”
    “为何?”伏罡见晚晴自己解着衣带,以为她竟想要在马车上办事,两把拉开衣服就凑了上来。晚晴咯咯笑着,拣了伏罡中衣来换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扔了他外面的湿朝服道:“我那衣服脏了穿着难受。”
    伏罡一手摸了,才知晚晴衣服上俱是浓厚的豆浆沾满。她此刻穿着他内里的交衽中衣,领子太大遮不住锁骨,身上亦是空空荡荡。伏罡披了朝服在外,伸了手边替晚晴系着衣带边顺手四处揉着。虽四下无人,但这总不是办事的地方,晚晴拼命推了伏罡道:“你能不能等到回家再弄?”
    “很难!”伏罡凑上来吻着晚晴的唇瓣,待马车才停足便抱着她冲进了蒙蒙细雨中。
    他们两个人皆是急不可耐,晚晴挣开伏罡的怀抱自己下来跑着,那宽大的白色中衣叫雨皆尽打湿,两人到了后院浴池中互搓互撩,急不可捺爬出来湿淋淋弄了一回,完事后才发现没有干净的衣服可穿。
    晚晴叫他抓着站了许久腿酸脚软,仍是拿脚踢了伏罡道:“快去寻衣服来给我穿。”
    伏罡抹着额头的汗珠,故意摇头:“不行。除非回屋再弄一回我就去取。”
    晚晴这一日从四更起来到现在,索性裹了长帕软软在条案上躺了哼哼道:“反正这里也不冷,我索性就睡在这里算了。”
    伏罡出门取了衣服进来,见晚晴果真蜷缩在条案上已然熟睡。他怕这样抱出去要害她着凉,索性回屋又取了床薄被回来如裹婴儿一般将晚晴裹起抱回了卧室。
    第八十三章 侍婢
    过了几日,宫中传来消息,皇后长闭宫门礼佛念经,高含嫣被褫去长公主名号,打了一回板子遣出了宫。她此番害父亲失了官职又自己名声败尽,家中哥嫂自然不能容她,好在陈漕巷中也有私宅,自己手中也有积息,三十岁上再嫁也难,但只要有银钱傍身,何样的少年男子找不来?
    不过唯有一点就是伏罡此生是不可能了,可人生在世谁无个所求不能得的遗憾?
    过了几日,宫中内侍忽而内宣,说圣人要请伏夫人次日入宫一叙。
    晚晴当日到了内事堂之后宫中内侍亦是颇有礼节,单独一室叫她呆了半日,并未曾审问与逼供过她。但毕竟她在皇宫大闹了一场,将个男子脱光惊吓过圣人,再有皇上临走时那恶狠狠的一眼,虽伏罡几番宽心,几日来依旧是过的提心吊胆。
    夜里伏罡回来,在书案旁练字时,晚晴端了针线筐子坐到书榻上做针线,才忖度着向他提及:“今日宫中内侍来诏说,明日要我往延福宫见圣人。我想着那日毕竟惊吓了圣人,怕要吓她胎气不稳,担悬了这几日,也不知道明日入宫要如何应对。阿正叔你说怎么办?”
    伏罡低头边书边笑,笑了片刻搁笔过来,圈住晚晴问道:“在凉州时,圣人当时几番相约,要你往平王府去聚一聚,你为何总是推辞不去?”
    晚晴迟疑了片刻放下针线实言道:“不瞒阿正叔说,一来,咱们总归不是正经夫妻,我本再蘸,你又是青山的叔叔,于这一层上,我到人前便有些抬不起头来。再者,她是王府,自幼十分尊贵的出身,而我不过一个泥腿妇人,这一点上更加自卑,便是到了她面前,也深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所以就更加不愿意去。”
    伏罡又问道:“那为何你愿意与定国公府那二少奶奶往来?她不也是贵家出身,难道你就不自卑?”
    晚晴思索了片刻道:“京城的人们,就算知我是个再蘸,想必也不知道我与青山的关系,相处起来也自在些,总归一个人呆着没个朋友相往来,也太寂寞。”
    伏罡起身又到书案后提笔去习字,习了片刻才道:“总有一日,这些事就算不说到明面上,私底下人人皆会知道,到那时,难道你就不出门了?”
    晚晴停了手中针线,怔了片刻,心中也是一叹:那高含嫣是知道她与伏罡,伏青山的关系的。如今她被褫去长公主名号,又叫自己剥光衣服一通暴打还戳穿了一只手掌,只要不死,只怕为了心中愤恨,也要将自己形容的十分不堪。
    要截流言,好比抽刀断水,是绝计不可能的。
    她顿了片刻才问道:“所以,你的意思了?”
    伏罡又搁了笔,于书案旁回头望着晚晴:“在凉州四年时间,你可曾听人提过一丝一毫关于咱们的流言?”
    晚晴摇头,却也辩道:“只怕人家明面上不说,背地里不知嚼舌根嚼成什么样。”
    伏罡笑着摇头:“若果真有人背地里嚼舌根,四年时间,你总会听到些什么。”
    晚晴这才醒悟过来:“所以,你的意思是,或者是圣人当时有过勒束,不曾叫那流言散出去。”
    伏罡这才又搁毛走了过来,取下晚晴怀中针线,将她整个儿抱了圈在自己怀中道:“这就对了。当初在凉州时,我唯向她提及过你的事情,她怕你要难堪,私底下严禁勒束仆妇们的嘴,尤其是白凤那个大嘴巴,她难得拉脸的人,还拉去训过一回。就连皇上那里,她也未曾提及过,所以一凉州的人并不知道此事。”
    晚晴竟还不知道有这种事情,怔了半天才道:“那我真该感谢她一回。”
    伏罡放晚晴两手攀到自己脖子上,纵身将她压平在那小榻床上,伏身在她唇齿间细细搜掠了一回,抬头看了片刻,又低头一下下咬着她的嘴唇,直逗的晚晴笑个不停时,才道:“你须得有个明面上的身份,才能弹压住人们的口舌,那身份,仍还得往圣人那里去寻。”
    晚晴连忙捉了伏罡往下溜的手道:“快往床上去,这窄巴巴的地方怎能尽兴?”
    言罢,忽而意会到自己有些太不害臊,又红着脸笑了起来。随即身子一空,已经叫伏罡抱着往卧室去了。
    次日一早起来自西秀门上入延福宫,那容颜娇丽的圣人缓了几日,如今确实颜色比亲蚕祭天时好了很多。圣人本不是个惯能与外人热闹的人,今日却难得站在宫门口迎晚晴,远远一见便伸出了手问道:“那日可曾吓坏了夫人?”
    晚晴面色尴尬,那敢提吓,连忙提裙下跪就要行大礼。圣人一个眼色叫两边宫婢止了,亲自携着晚晴入殿。圣人在一处铺着寸长白狐裘的软榻上相对坐下,晚晴坐在下首一只绣墩上,宫婢随即奉上热浆。圣人遥遥相敬,晚晴见了这浆已是心惊肉跳,却也不敢不从,端起啜了一唇,随即抿唇放下。
    待放下了浆,她这才又起身,提裙于圣人膝前跪了道:“臣妇大罪,不敢求恕,还要请圣人责罚。”
    圣人左右一顾,宫婢们知趣的一溜烟儿退下。她这才欠腰要虚扶,晚晴自然不敢叫圣人受累,忙自己磕过头起了身,重又坐到那绣墩上。
    圣人道:“那日宫中一场闹事,我亦吓得好几日才能缓过劲儿来。皇上凭怒发作了一干人等,我也是起来之后才知道。”
    她说完,顿了片刻,忽而却是一笑,那笑中有些揶揄还有些顽皮,竟叫晚晴无所适从。
    圣人笑过了才又道:“那宫皇后,论理该是我的嫂嫂,又丧夫又丧子,在宫中待的时日也比我长的多。我自凉州归来,开初时因凡事不懂,便要请教她几句。本来一直宫中事皆是她理,我便也插不进手去。前些日子来太医诊出我有了身孕,前朝言官们一片论调要叫皇上重开大选广充后宫,纳三宫六院八十一御妻。那宫皇后府上几个妹妹,也是晨省昏定再不差的要到延福宫来请安,倒弄的我头痛不已。那日趁着一通乱,索性我将她们都打发了,也省得为了见她们,我早晚还要换一回衣服。”
    在凉州时没有说过知心话儿,因为宫中一通大闹,这两个女人倒能敞开说话儿了。
    晚晴抿了口浆道:“若论起这纳不纳后宫的事儿,臣妇倒要说起一个妇人,只怕圣人也知道她。”
    圣人歪歪在榻上坐了,抚着腰问道:“何人?”
    晚晴道:“前中书令魏源的女儿,魏芸。”
    圣人虽在当初在凉州,但于魏芸伏青山的事情也早有耳闻,是而问道:“她不是与伏督察合离了么?”
    晚晴一笑道:“臣妇要赞的正是她。臣妇与伏青山为结发夫妻的事情,圣人想必也是知道的。当初青山谎称自己单身,在京中与魏芸成亲。后来事情闹出来,即便她父亲已死家族失事,却也果断与伏青山合离,概因接受不了男子娶二妻。如今她落魄,在臣妇家中教臣妇识文断字,也常言,即便终身不嫁,终不是忍受男子有三妻四妾。
    圣人虽不言语,却也深深点头。
    这世间无论贫富贵贱,就如没有男子愿意与他人他享妻子一般。妇人也不愿意与其他女子一起他享丈夫的。
    话说到这里,自然就不能再说下去了。就算帝后,终归也是夫妻,夫妻间的事情,床头床尾,皆要自己调和,外人是插不上嘴的。
    圣人顿神片刻道:“我倒很愿意与你说说话儿,总归咱们是凉州故人,言谈也能比旁人随意,你若闲来无事,只管递帖子进来,与我说说话儿。”
    既圣人都这样说了,此时不求更待何时。晚晴随即又起身跪了道:“臣妇与伏青山及伏罡间的事情,您是早就知道的。臣妇再蘸,嫁的又是先夫的叔叔,因怕人闲话,总是不愿出门,遑论宫廷贵地,更不敢踏足。”
    圣人一经晚晴提醒,这才发觉自打伏罡归京以来,她竟还未管过这事情。
    这日自宫中回来,约摸过了两个时辰,便又有内侍上门。这一回,除了许多赏赐之外,竟还额外赐了晚晴一个二等郡夫人的诰命头衔,而在那敕制文书上,略略提及郡夫人出身,竟写着:凉州平王府王妃身侧一等侍婢。
    晚晴捧着这敕制文书笑了许久,见伏罡来了,递给他道:“难怪人人要称皇后是圣人,她这样一句话,将我两脚上半生的泥都洗净了。”
    既然是圣人在凉州时的一等侍婢,便是再有人听闻些传言口风想要胡说,张嘴时却也得思量思量,万一得罪了那爱妻如眼珠子的黑脸皇帝,只怕要赴个中书令高千正的后途。
    这日伏罡休沐,见外面花开了满院子,赶了懒身盘腿坐在圈椅上读书的晚晴道:“快出去走一走,如今花开的正好,你为何不去看一看,或者也邀三五知已到府中闲聊片刻,总胜过一个人闷着?”
    晚晴够了桌子上一颗话梅在嘴中含了,换腿压了问伏罡道:“听闻如今你也算个从二品?”
    伏罡点头道:“是。”
    晚晴叫那话梅酸的直咋舌头,齿间漏了风含糊不清道:“戏里的官老爷们总要有长长的胡须,你也该须个长须才好。”
    伏罡道:“好。”
    他本就大她太多,若再蓄个长须,也太苍老了些。
    伏罡取了书过的宣纸晾到地上,再抽一张出来铺开,提笔专心写了起来。他的椅子叫她占了,便只好站在长案对面来练书法。
    又书完一张纸,伏罡抬头,便见自家娇靥如花的小夫人正勾着唇角两边脸颊上盛满了笑,见他望她,才低声道:“放心,我不会嫌阿正叔老的。”
    伏罡探过去一把抓了晚晴的手,亦是压低了声音道:“你若敢再叫一声阿正叔,我不介意再来一回白日宣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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