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看地图,王爷这是犯了重罪。”卫子楠打着哈欠倒上床,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夺回地图的意思。
    “夫人的部署是否已□□无缝?”
    “谈不上。”
    “哦?”秦傕合上地图,过来陪她,“那岂不是危险。”
    卫子楠打起精神坐起来,由着他给自己揉肩:“父皇若要去外面溜达,我可说不准。君山风景秀美,又有猎场,父皇如果不希望别人猜测他龙体有恙,就绝对会大举狩猎。到了宫外,情况多变,谁也不敢把话说死。行宫的部署我倒是放心,可倘若是在占了两座山的猎场之中,密林杀手便于隐藏,难说没有危险。”
    “我知道,弓箭无眼,排查猎场最是麻烦。只希望父皇不要是临时起意,把我夫人累着了可怎么办。”秦傕说着,为她揉肩越发殷勤。
    “少贫嘴了,很晚了,让我休息会儿。”卫子楠困得不行,别说沐浴了,衣服都懒得脱就躺下了。
    “好好好,让我再说一句。”秦傕帮她脱下靴子,盖好薄被,“皇祖母说初到行宫想招呼儿孙聚聚,打算明天见个面。”
    “哦。”
    “皇祖母最疼你,咱们可不能浪费这份儿疼爱,我琢磨着得有个计划才行。”
    “哦……”卫子楠应了这一声,迷迷糊糊的就进入了梦乡。
    秦傕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媳妇儿睡着了,只得无奈地亲亲她的脸蛋:“明早说吧,累成这样……”
    翌日一大早,皇帝暂罢朝休息一日,太后则在永康宫见到了她思念得紧的儿孙们。行宫一成未变,却已物是人非。
    皇后的位置上,现在坐着皇贵妃,而当年美艳不可方物的太子妃,已失了貌美,险撑不住一身金饰,沉默着站在太子身后,让人一不小心就忽略掉了。至于三皇子妃,刚刚生产,舍不得孩子,便就没有跟来。
    不过太后倒不在乎,今天到场的有恒王夫妇就够了。也不是她不乐见太子夫妻和三皇子,要怪只怪恒王妃一忙起来就没个人影儿,很久没来请过安了。
    三个孙媳妇,她是最喜欢老二媳妇的。
    “没瘦就好,没瘦就好。”太后昏黄的眼睛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儿,用手摸着恒王妃的脸,依旧十分满意,“不过你这身上冷冰冰的是什么?”
    卫子楠看看自己穿在身上的轻甲,笑着解释道:“回皇祖母,这是孙媳的甲胄,一会儿还得巡视行宫呢,就顺便穿来了。”
    秦傕话多,乐呵呵地抢白:“皇祖母不知道吧,子楠现在代领卫尉一职,可威风了!”
    “真的?!”太后拉着卫子楠的手,将耳朵侧向皇帝的方向。
    皇帝罢朝一日专陪太后,只为讨太后欢心,捋着胡须道:“恒王妃乃可塑之才,儿子自然要她担当要务。”
    “好!有出息,哀家果然没看错。”太后开怀大笑,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了,“女子也该干实事,养尊处优的哀家最看不惯。”
    “皇祖母过奖了,孙媳也没干什么。”卫子楠被夸的挺不好意思,皇贵妃不也算得上养尊处优么,太后这番夸奖她可不敢受。
    好在是皇贵妃素来温厚,脸上没甚不快,倒是太子妃低沉着一张脸。侯氏不在,三皇子纯属个看戏的,像不存在似的,没开腔应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刻是恒王夫妻得脸面,他一个废后的儿子言多必失,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哪是没干什么!”秦傕不认同,马上就抱怨上了,“夫人昨晚忙到半夜才归,做了就做了嘛,谦虚什么。”
    “忙到半夜?”太后立即变了脸色,“那哀家的曾孙子什么时候才能有啊?三个月都快过了,哀家可一直记着呢!”
    能不能不提这茬……卫子楠苦着脸解释:“孙媳近来挺忙的,等闲下来就好了,好事多磨嘛。皇祖母莫急,这不三皇子妃才给您添了孙子么。”
    太后想起侯氏的儿子,立时就乐上了:“嗐!那小子哭声亮得哀家耳朵都快受不了了,小小的一团,哎哟,叫哀家心都化开了。”
    三皇子这时候当然要接话,这说的可是他儿子:“皇祖母若是喜欢丰哥儿,孙儿这就叫人把侯氏母子接过来好了。”
    “可别。”太后扬手止住,“这大热天的,路上颠簸,你媳妇儿刚出了月子,孩子还小,就别折腾了。等暑热消了,回去再看。”
    一直旁观的太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太后如此喜欢老三的儿子,父皇脸上也难得带上了笑意,难不成他们当真钟意三皇子继承大统?自己身为太子,居然像个透明人似的,那滋味真的太难受了。
    睿儿倒是跟来君山了,但路途颠簸,生了点小病故而没来。不然,现在太后应该逗上曾孙了。
    这个时候,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在他眼里都会放大。所有父皇对他可能不满的小动作,和不善的只字片语,都能叫他放在心里翻来翻去地仔细推敲。
    “啊,对了,萧……皇贵妃你就不急?”太后又转了面相,指着皇贵妃问,“你说你啊,别人都抱孙儿了,就你没抱,心也太宽了不是?”
    皇贵妃摇头,看看皇帝,笑言道:“能帮到陛下才是好的,孙儿不急一时,他们还年轻,忙点好。”
    卫子楠就知道,今天这场见面,又会是她的“主场”,太后她老人家也没什么追求,就一心盼着曾孙。都怪秦傕承诺什么三个月,叫她真是难堪。承诺个一年,哪怕半年都是好的啊。
    太后思前想后,还是不赞同,继续拉着卫子楠:“不行,哀家觉得不妥。”眉头皱紧,像是想通了什么,突然间生了怒气,“你们都来行宫避暑,还有后山、猎场可以找乐子,恒王妃却得给你们那什么……看门?莫说熬夜,瞧这日头晒的,哀家心疼死了。”
    卫子楠:“……”
    秦傕:“对对对,皇祖母说得极是,孙儿也心疼死自己媳妇儿了。”
    卫子楠白了他一眼:“皇祖母,那是孙媳分内之责,能担任卫尉是孙媳的荣幸。再说了,昔日和高北打仗,比这辛苦多了,安稳享乐我倒不习惯了呢。”
    “那也太辛苦了,不成!以前是以前,现在你是王妃,身份不同了,怎么可以还跟以前一样。”太后态度强硬,“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既然是来行宫,该休息的就休息——皇帝,你可有办法?”
    皇帝在旁听了有一会儿,太后和小辈们说话,他一般不会插嘴。这时候被太后问到,也是面带难色:“这……恒王妃不是普通女子,还望母后多担待。”
    “你就没有别的人可用?非要折腾我的乖孙媳?叫人分担一二都不可么?她这样下去,何时给哀家添曾孙那!”
    说到这个,皇帝心中有了计较。保卫行宫也不是非恒王妃不可,他本就意欲分化卫尉职权,卫尉少卿舒淼如今也是他想提拔起来的。只是若没有太后提出来,他一时没想到这上面去,况且也不好莫名其妙让恒王妃歇着去。
    “恒王妃确实也辛苦。”皇帝清清嗓,故作思索,“不如这样,巡视就交给舒淼,恒王妃只处理突发事件,抽查岗位,如何?”
    “对对对!”待皇帝话音刚落,秦傕上来就是一通马屁,“父皇真是巧安排呀,这样咱们子楠那才真叫威风,再不必风吹日晒,只管发号施令!儿臣就说嘛,当大官儿哪有亲力亲为的,她偏就是不听!”
    卫子楠轻呼出一口勾起嘴角笑了——终于是成了,把重责丢开,可以放心看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后神助攻
    双12剁手了吗?这次没有太子妃剁手指应景了。
    ☆、第84章 回忆过去
    经过太后的搅和,卫子楠丢开卫尉的繁琐事,每天上了朝回来就没什么好忙的了。秦傕那乱搅一通的工夫可谓日渐长进,几句话就把太后引上道了。
    今日早朝,皇帝宣布,三天后举行一场狩猎,安排事宜按照历年习惯来。因她一早就将禁军安排部署情况告知皇帝,故而直接让舒淼接手也没什么难度。
    这日午休过后,秦傕拉她起床,非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卫子楠塞了块点心进嘴,还想再吃一块的,却被他拖着走出了门儿:“不是张口闭口怕我累着么,走这么快做什么。”
    秦傕出门就直接往山上走,回头过来牵她:“夫人铁打的身子,怕什么累,唬太后的话你也好意思拿来说。”嘴上这么说,却放慢了脚步。
    两人优哉游哉走在山道上,周围静默清幽,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难得有这样的悠然日子啊,景致悠然,见之令人心旷神怡,一吐胸中污浊。
    “你要带我去哪儿?”
    “夫人猜猜?”
    “我懒得猜。”
    “……”秦傕指指前方,“喏,密林那处往里走半里路,有一眼深潭,每年这个时候繁花似锦,美不胜收,尤其漂亮。夫人见过御花园的精巧雅致,想来并不喜欢,不如来看看这里,应该合你心意的。”
    原来是带她看风景啊。
    没什么新意,不过看看也不错,平日里没有时间瞎逛倒是真的。
    没细细算过时间,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卫子楠站在青草地上,看着眼前的美景,勾起嘴角:“你倒是没骗我,比御花园漂亮多了。”正是夏天花草繁密的时候,这一处被密林空出来了一方天,艳阳洒下,映上那一汪深潭,有叮叮咚咚的水声在耳边似古琴悠扬。
    “在这里躺下能睡一个下午。”秦傕倒在草地上,叼着半截草,“想问夫人,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以后闲了,咱们可以过得随性一点。”
    “倒是没有。”卫子楠在他身边坐下,垂下头看他,“不喜欢漂泊,喜欢安定有个家。现在挺好,出不出门的,都无所谓。”
    母亲去世,她就没有了“家”,挣扎了这些年,好容易能够和喜欢的人过日子,她没那心思游山玩水。对她来说,每一天都是赚来的,每一天都要过好才可以。秦傕想去,她就陪着,在一起才能踏实。
    越发觉得,她如今对秦傕的依赖重了好多啊。
    “那好,以后想去再说——夫人不躺下么?”
    今日的阳光不毒,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她往下挪了挪再躺下去,头正好靠在秦傕的肩上。秦傕暖了心房,用手轻柔揽住她,懒懒地一句话不想说,只怕一开口就破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清亮的水汽随风吹来,惬意的感觉催人入睡。
    卫子楠刚睡过午觉,这会儿依然感觉困了。有一个人在她需要依赖的时候送上肩膀,让她感觉没有什么会比这更幸福。
    她做了个梦,梦见母亲笑意盈盈地对她说,她很欣慰女儿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她不再耽惊受怕,准备投胎去了……
    倒也没睡多久,她在鸟鸣声中转醒。
    “才睡了半柱香的时间,就睡饱了?”
    她掩面打了个哈欠:“又不是猪。”
    “夫人这话忒煞风景。”秦傕点哈哈大笑,坐起来戳她的腰,“那我便也煞煞风景——怕痒对不对!”
    “啊!你混蛋!”卫子楠急忙坐起来推他,不想被他另一只手按住,她奋力一撑,结果反把秦傕压在身下。
    “我竟不知,夫人原来如此生猛。”
    她缓过笑劲儿:“人都说我母夜叉,你不知道?”
    “哦?名不副实,分明每天都被本王欺负到求饶。说什么母夜叉,我看是美娇娘。”他笑道,轻挑浓眉,抬起手放到她的后脑勺上。
    卫子楠从他眼中看到了危险讯号,连忙从他身上下来,坐到一边去了。每一次秦傕这样看她,她就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遭殃了。这里四下无人,又极其令人放松愉悦,秦傕那混账说不定真在这里干得出那事儿。
    她丢不起那脸,只能先逃了。
    秦傕心上顿时一空,眼底刚刚弥漫出的情欲很快收了回去。他从背后抱住自己的夫人,嗅着她发间的香,心满意足:“怕我对你动手动脚?猜得真够准的。”
    “还用猜?你不就是个色胚。”
    “只对夫人色还不行么——和夫人分享一个秘密,喏,看见对面那个山洞了么?”他努努嘴,收了收自己的臂弯,把她抱得更紧了。
    山洞么?卫子楠望过去,仔细找了好久,才从灌木丛中分辨出一个小小的洞口。
    “山洞里有什么吗?”
    “没什么,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一段故事。”
    “关于你的?”
    “嗯。”秦傕顿了顿,眼神的光逐渐放空,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孩子慌慌张张躲进洞中时的情景,“那个山洞,救过我的命。”
    “什么意思?”
    “当年先皇后一族势力还很雄厚,父皇宠幸母妃也宠爱于我。那时候,还未立太子,人都称我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已对某些事有了独到见解。所以,不仅母妃曾多次遭受加害,就连我,也险些命丧敌手。那一年我七岁,就是在这君山的猎场中,被先皇后的人追杀至此,不得不躲进山洞藏在石缝中才侥幸活命。”
    “……”
    “待我回去时,便装了一段时日的傻子。因我当时头部曾受了刮蹭和撞击,留了伤口,太医院的庸医们便判定我定是在哪里摔了脑子。后来,我逐渐‘好转’却没了当初的机灵劲儿,加之母妃有意养废我,先皇后才放弃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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