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便顿了顿,忽然觉得手中的酒瓶子好重好重,重到他几乎有些无法承受了,心,似乎空缺了一块,有些痛。
    对,真的是痛,痛到他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明白了,一直放不下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她说不恨,一点儿也不恨。
    他知道,这是她的真心话,因为不曾爱过,所以不会有恨。
    想着,他忽然释然了,一抹笑意荡漾在嘴角边上,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轻轻的这一声回应,让乔贝希不由歪了歪脑袋,看着他,一脸的疑惑。
    他没敢去看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心头的跳动,便移开了视线。
    拿起酒瓶子,送到嘴边,喝了一口之后,放下酒瓶子,站了起身,走到窗前,看望外面。
    今天是农历的十二,月亮还不会很圆,也不会很亮,只是这皎洁的月光在寒冬腊月里显得特别的清亮。
    眯着眼睛看着月亮,凌景炎一句话也没说。
    乔贝希也起了身,将酒瓶子放在一旁。
    不料,酒量实在差的她,脚步不由踉跄一下,几乎要拽到。
    听到她起身的声音,凌景炎急忙回头,正巧扶着她,失笑:“酒量还像以前那么差还敢喝酒?”
    乔贝希的酒量真的很差,差到只需要一杯,就可以倒下。
    刚才就着酒瓶子喝,虽然喝得不多,但是也有半杯了。
    何况她已经有好久没喝酒了,忽然喝下半杯酒,状态自然不怎么好。
    她咧着小嘴儿笑了,打了个小酒嗝,说:“你在看什么?”
    扶着她,看着她笑得娇憨的小模样,凌景炎心中一阵荡漾。
    若是这个女人还是他的,那该多好?
    可惜,如今他们的身份,终究不能再想了。
    “没什么。”凌景炎淡淡一声,瞧着她绯红的小脸,说,“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乔贝希摇摇头,脑袋已经有些迷糊了,她知道酒精上头了,估计再喝的话,自己肯定会醉的。若是歇上半天,可能一会儿能清醒过来。
    她用力地甩了甩脑袋,软软地说:“不用了,我陪你聊聊天。”
    凌景炎的眉头拧了一下。
    “我不喝酒了,陪你一会儿。”乔贝希甩了甩头,脑袋清醒了一些,才开口说道。
    凌景炎知道她是在担心他,心里一阵暖和,只觉得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了。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左青再也没有怎么关心他。
    回国之后,虽然左青有时候会对他嘘寒问暖的,但是却没有什么真情实意。
    他不得不承认,从前左青的嘘寒问暖,就是为了后面开口让他帮忙做铺垫的。
    左青想要凌家的财产,想让他帮忙夺得凌家的一切,他心里真的清楚的。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忍不住了,应该会和爷爷他们说清楚了。可是每每想起左青曾经对自己的那些好,想想她虽然是别有目的,但终究改变不了她将自己抚养长大的恩情。
    所以,他选择什么都不说。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原来自己看到的左青,原以为善良的母亲,竟然存着如此带毒的心。
    十五年前那一件事情的真相……
    想到左路临终前的那些话,他的心,直接纠成一团,疼到不行。
    感觉到他的痛苦与迷茫,乔贝希眉头轻蹙,在一旁坐下,伸出软软的小手,拉着他,让他也坐下,才软软地问:“心里有不舒服的,你说出来。说出来之后,心里就会舒服了,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
    凌景炎听话地在她身边坐下,听着她软软的话语,张张嘴,想要说什么。
    可是一想到自己知道的真相,一想到左青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想到过去的种种以及接下来将要发生的种种,他就心慌到不行。
    和她说,只会增添她的烦恼。
    算了,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一个大男人抗不过去的。
    见他还是没开口说什么,乔贝希也不着急,只是陪着他。
    良久,就在凌景炎要开口的时候,管家端着一碗解酒汤进来了。
    凌景炎一脸的疑惑。
    乔贝希笑了,说:“这是给你的,喝了吧。”
    凌景炎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难道她不知道他的酒量很好吗?反倒是她……
    管家将碗放下之后,便出去了。
    凌景炎笑了,问:“你这是要给自己准备的?”
    乔贝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明明是给他准备的好不好?
    要知道人在状态不好的时候喝酒很容易醉,她知道他是千杯不倒的,倒是今天不是情况特殊吗?以防万一还不行吗?
    凌景炎想了想,将刚才放下的拿一瓶酒直接灌了。
    乔贝希被他这举动吓到了,等到他放下了酒瓶子之后,才回过神来,惊呼一声,责怪道:“你这是做什么?哪有这样喝酒的?”
    凌景炎就笑了,说:“你不是给我准备了解酒汤吗?我要是不喝醉的话,这解酒汤就派不上用场了。”
    乔贝希:……醉死活该!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凌景炎说:“我今天心里挺难受的,不过如果让我看着她一直错下去,我又觉得其实她现在的结局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乔贝希愣了一下。
    “最起码,有个深爱她的人陪着她去了,黄泉路上她不会寂寞,也不会活着犯下更多的错。”、
    听着这一句话,乔贝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最爱左青的人,非左路不可!
    这么说来,左路和左青是一起出的车祸。
    乔贝希的心,没由来地有些闷闷的。
    “我只是觉得,我长这么大,还没报答她对我的养育之恩,心里愧疚。”凌景炎垂下头去,盯着地板,看了许久。
    乔贝希扭过头,看着他漆黑的脑袋勺子,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只要你过得好,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如果真的要报答养育之恩,也不只是她一人,你可以帮她尽孝。”
    凌景炎猛地抬头,眼底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乔贝希就笑了,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使得那一张原本精致得不像样的小脸蛋更加的迷人。
    “如果她活着,需要向你太爷爷太奶奶和你爷爷尽孝。如今她去了,这一份责任需要你来承担。如果你可以主动担起这一份责任,我想她在九泉之下也会觉得安慰的。”
    凌景炎的心,就像是被一个锤子敲了一下,虽然有些疼,还有些酸,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她的说法是正确的。
    的确是这样,她人已经去了,可是她还有许许多多的责任没有尽到。那么,身为她的儿子,她不是应该主动承担起这一份责任吗?
    这算是她第一次以长辈的身份和他说话吧?
    凌景炎看着她,眼底荡漾着莫名的光芒。
    良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地开口:“小婶婶,谢谢你。”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而且这么真诚地称呼自己小婶婶。
    乔贝希愣了一下,旋即笑了,“不用客气。”
    乔贝希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是非常满足的。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乔贝希的酒劲儿都过了,两人才散了。
    乔贝希回了房间之后,闻着自己身上还有些酒味儿,想了想,才拿着拿了一身睡衣进了浴室,再洗个澡,才舒舒服服地出来。
    和凌景炎聊了这么一会儿,现在再洗个澡,倒是有些困了。
    看了一下搁在床头的手机,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她蹙了蹙眉头,想了想,本想给男人发个微信的。可又担心会影响到他,便只能放下手机。
    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过了一会儿,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她倒是接到了凌逸辰的电话。
    凌逸辰只是询问她的情况,并没有问国内的情况,得知她一切安好,再问一下两只小宝宝,最后才轮到家里其他人。
    得知一切都好,他最后叮嘱道:“最近这几天好好待在家里,别出去。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处理。”
    乔贝希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会儿,说:“小叔叔,左青死了。”
    那一头的男人沉默了一下,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乔贝希的眉头就皱紧了,心里有些疑惑,不过想想她的男人是那么地神通广大,知道左青出事也不是说很么大问题。
    再说了,左青可是凌家的大少奶奶,虽然这件事情没有闹得很大,可是有些风声终究是掩盖不住的。
    而他又时时刻刻关注国内的形势,所以左青出事,绝对要不过他的法眼。
    既然他知道了,乔贝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需要再过三五天吧。”
    乔贝希有些闷闷的,还要再过三五天才能回来啊,他才过去一天,她就想念他想得不行了。
    不过,他也不是出去玩儿的,是出去办事的,她总不能像小孩儿一样阻挠吧?
    “嗯,那你一定要小心。”乔贝希叮嘱道。
    那头,男人低沉的轻笑传过来,听得乔贝希的心头痒痒的,似乎她就在他的耳边轻笑一般,让她有种他的气息都要喷洒在她的脸上的感觉。
    “你笑什么?”乔贝希有些恼怒了。
    “宝贝儿,想你了。”男人没回答她的问题,性感的声音却给出了另外一个答案。
    乔贝希的心,微微抖了抖。
    昨晚她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也是想念他的。
    往常,两人一起睡觉的时候,他总喜欢给她暖脚丫子,昨晚他不在,她只觉得被窝是那么地冷,冻手冻脚的感觉真的不好。
    那个时候,她想他想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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