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岳什么都没说,深深看了猛比兽们一眼,转身离开。
    三只猛比兽齐齐目送它们的踏云,满是不舍地直至人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才巴巴地收回目光,改而盯着手中的联络器。
    因为宫元青的身份,回程路上,萧岳一直保持沉默,脸上神色有些阴郁,一直到遇上了闻风赶来两位领头老师。
    终于找到人的老师心中着急,遇上八级灵兽这么危险的事情,能保全性命已是好事,万一萧岳一去不回,他们作为这次历练的带领老师,是需要负主要责任的。
    眼见萧岳和宫泽的身影越来越近,他们赶忙迎上去,发现萧岳脸色难看,宫泽衣服上沾着血迹,却都是完好无损的,顿时担忧而严肃的脸上才渐渐有了一丝笑意,关切地问道:“可有受伤?”
    萧岳勉强一笑,答道:“我没事,师兄受伤了,这里不安全,我们赶紧离开吧。”
    两位老师不再犹豫,一人扶起一个,迅速离开。
    回到大本营,众老师学生都围拢过来,想要知道萧岳的经历,到底如何从八级灵兽的口中逃过一劫。
    萧岳脸色如墨,大家都以为他被吓傻了。要是被追杀的对象换做他们,估计早就死在那灵兽的爪下,为此他们脸上不但没有嘲弄之色,还特别佩服毫发未伤的萧岳。尤其同一个小组内的组员和领队师兄,心底里都非常感激萧岳,要不是萧岳奋不顾身地引开那八级灵兽,他们的生死真是不堪设想。
    大家再回头看向受伤不轻的宫泽师兄,目光顿时变得更加灼热了。
    能去英特皇家学院就读的他们都是家族内最优秀的人才,他们有自己的骄傲,不会轻易屈居忍下,然而此刻一种心悦诚服的敬佩从心底升起,看向宫泽的目光渐渐带上了崇拜之色。
    原本老师们就协商好,所有学生要留在大本营,并收拾好一切用品,天一亮就离开雪山。毕竟八级灵兽若是再度出现,他们的伤亡人数可就不单单是一两个。人心惶惶,各自担心自己的安全之时,宫泽却悄然消失了,老师这才知道他偷偷溜出去找人了。
    两个在外寻找萧岳踪迹的领头老师收到消息,更加气急败坏,一个不够,还来一个,简直不知死活。结果谁也没料到,宫泽率先找到了萧岳,而且还将人带出来。宫泽这般勇气可嘉,不顾自身安危的举动,确实不是任何人都能办到的。
    萧岳深深呼出一口气,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开始叙述起事件的‘来龙去脉’。
    “那只八级灵兽不缺口粮,大概只是兴致来了,恰好碰上我们组的学生。它像猫逗老鼠一样一直将我赶到雪山深处,却毫无伤害之意。后来我跑不动了,它也没有主动攻击,我就这样和它僵持着。我一旦逃跑它救作弄似的将我抓回去,后来我就懒得跑了。”
    “后半夜的时候忽然又有一只八级灵兽跑来了,它似乎很饿,想把我吃掉。大概起了冲突,两只灵兽忽然就打起来了。宫泽师兄闻到这边动静,赶了过来,我们趁机逃跑。那八级灵兽打得不可开交,宫泽师兄被它们的攻击给波及了。幸亏最后我们还是逃出来了。”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不敢相信事情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虽然对方轻描淡写地将过程叙说完毕,可大家心底仍旧被震撼到了。居然能从两头八级灵兽手中逃跑出来!中途所遇到惊险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老师们听说还有一只八级灵兽,顿时脸色都黑了,忧心忡忡地吩咐各位学生赶紧收拾行李,天一亮就离开。没想到这次历练状况百出,竟然遇上两只八级灵兽!
    众人对于萧岳的说辞没有太多怀疑。萧岳和宫泽不过是七级,能在两只八级灵兽手下逃脱,确实运气成分居多。
    萧岳和宫泽回来时已经是大半夜,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天际线就蒙蒙亮起,接送的轮船已经抵达大本营附近。
    在老师们的指导下,大家有序地踏上归家的巨轮。
    低年级学生有的欢喜有的愁,成功结契的人难掩心中喜意,失败的人都情绪低落。李飞宇正是空手而归的其中一人,两次历练都未能成功结契妖兽,他受到的打击不小。温斯年轻叹一声,找不到安慰的说辞,只能沉默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关心。
    李飞宇难得一回没有害羞,而是苦笑着问道:“温师兄,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温斯年垂眸看着眼前低落的少年,有些无奈道:“就为了没有成功结契这事?那我岂不是比你更失败?我年长你几岁,不也没有契约兽吗?”
    李飞宇的神色变得无措起来,慌张道:“师兄,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不是……”
    温斯年摇摇头,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李飞宇焦躁的心一下子被安抚了,激动之下狠狠地扑上去抱住身前比他高大了半个头的温斯年,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师兄。
    温斯年有些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师弟居然直接就抱上来了。他向来待人温和,却一直有着距离感,不会和人特别亲近,尤其是肢体接触,他都会尽可能避免。
    此刻被李飞宇抱住的温斯年难得有一丝慌张,僵直着身体,伸出修长的指尖戳了戳对方的肩膀,好笑道:“好了,可以放开了。”
    李飞宇这才意思到自己的壮举,脸腾一下红了,手脚慌乱地松开,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温斯年在原地楞了半晌,转而轻笑出声,看了眼李飞宇消失的方向,才慢悠悠离开。
    第96章 回忆
    轮船的另一头,萧岳正守在自己的‘恩人’身边服伺着。
    因为宫泽受伤的缘故,老师特意安排了一个单间给这家伙静养疗伤,作为被救的萧岳‘为表谢意’,当然要在一旁看管着。
    萧岳一夜未眠,顶着个黑眼圈,盯着睡得正酣的宫泽,满身怨念。
    宫泽要是能安心睡觉那才怪了,薄薄的眼皮下眼珠滚动两下,眼未睁,口先开,“岳岳,我们养好精神才能好好谈事情。”
    萧岳轻笑一声,想将人掀下床,结果宫泽却比他先一步出手,拽着他的衣袍一扯,他就从床边移到了床内侧,手腕被对方死死压着,连双腿也被对方的脚勾住,就这样被定在床上。
    不待萧岳开口骂人,宫泽就开口叙说起来,“我的穿越时间是你被绑架的时候,当时我被枪打中后,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醒来后一切都变了,整个世界都变了……”
    萧岳闻言,变得格外安静,对方不是昏迷,而是直接死亡。
    若是死亡导致的穿越,那是否说明自己被踹下雪坡后,也死了?萧岳心里升起一丝莫名的哀伤,手掌不自觉地攥紧对方的手。
    宫泽似乎知道对方难过的原因,接着道:“你被绑架的事,我有一半责任,所以你不必感到愧疚。”
    萧岳侧过头,看向墙面,平静道:“我知道,一切都是你亲弟弟策划的。偷了你的手机,把我约出去绑架勒索。结果我没死,倒是害你死了。你弟后来被警方控制,我爸妈气疯了,养了只白眼狼反咬自己一口,他们恨不得生撕了你弟。作为绑架主谋,非法持有枪支,致人死亡,这些罪状够他下半辈子都待在监牢里。”
    宫泽呼吸一滞,竟发不出一个字音。
    萧岳忽然转过头来,看向宫泽,淡淡道:“如果不是你冒死救我出去,你可能被当做从犯关进监牢里。”
    所以他救不救人都没好结果?宫泽都想开口嘲讽自己几句。
    萧岳话锋一转,眼神有些复杂,“我觉得你挺傻的。如果你不来,那我就死定了。你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拿到钱就撕票。绑架我的时候,他还正大光明地在我面前晃荡,说我若死了,你作为萧家唯一的养子,照样能继承我们萧家的财产,你有钱就等于他有钱。”
    “所以,你怎么还跑来救我呢?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宫泽抬起左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是啊,我怎么就那么傻呢?你死了,我可就是萧家第一继承人了啊。”
    萧岳闻言,气鼓鼓地用指甲掐宫泽手掌肉,蓦地被紧紧攥住。
    宫泽掀开左手,专注地看着萧岳,沉声道:“因为我在乎你,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呢?你能给我个答复吗?”
    对于忽来的表白,萧岳不禁倒吸一口气,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疑惑道:“若真是如此……你喜欢我,你知道我是萧岳,那当初为何不与我相认?为何第一次见面时还装作不认识我?那夫妻契约难道不是因为我神兽的身份才签的吗?虽然我想相信你,可你的喜欢带着太强目的性,我保持怀疑态度。”
    宫泽微微一笑,翻身压在萧岳身上,低头就咬住萧岳的唇瓣,火热地亲起来。萧岳微微一怔,吃惊地看向宫泽,挣扎着将人推开,宫泽却紧紧地压住他,单手牢牢握住对方的手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已经快速地伸进衣襟内摩挲。
    萧岳的挣扎渐渐变得心不由衷,唇舌交缠不再被动,目光带着懊恼和矛盾,却渐渐被燃起了自身的兽性,反守为攻,扑上去一滚,将宫泽反压在身下。
    宫泽下唇瓣被重重咬了一口,顿时吃痛地蹙起眉头,口腔里染上了淡淡血腥味,心窝却是暖洋洋的。再一次翻身,宫泽将萧岳重新压回身下,动作略带粗暴,手中揉捏的力度大了不少。
    两双嘴唇紧紧相贴,翻天覆地地搅动着,唇瓣都被蹂躏得红肿起来。
    萧岳挣开抬起自由的双手,环住对方的脖颈,呼吸渐渐紊乱起来,却不愿与对方分开。
    两人的胸膛剧烈起伏,直到快要窒息才停止这火热的亲吻。
    萧岳大口喘着气,双眼迷离,有些失神地看向宫泽,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才缓缓松开手,转移开目光。
    宫泽也慢慢稳住呼吸,指尖却仍在摩挲着底下的身体,头枕在萧岳肩上,笑道:“你也喜欢我的,不是吗?”否则早就把自己踹飞,哪容得自己这样胡来?
    萧岳故作淡漠的脸上僵硬了一下,动了动被亲得红肿的嘴唇,想要反驳,却最终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心里傲娇地自我安慰:这是因为嘴唇麻了,懒得动,才不是默认喜欢你这家伙!
    宫泽唇角情不自禁地翘起,心脏快要被幸福填满,兴奋地用脸颊磨蹭萧岳的脖颈。
    ——回忆分割线——
    那年冬季,寒冷异常,漫天散落细细碎碎的飞雪,将整个古月帝国都铺上一层洁白的厚雪。
    一个瘦弱的小孩靠着冷硬的墙壁缓缓滑落,躺倒在雪地上,任由雪花飘落在他的头发上,睫毛上,想要被冰封一般。
    几日未进食,饥饿感让小孩两眼发晕,身上单薄的衣衫无法抵御寒冷,他浑身都冻僵了,甚至无法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冷得发紫的手指更是无法握成拳。
    小孩这一身衣裳不但单薄,上面还破了好几个窟窿,尤其是腰部裂开了一个大口,冷风呼啦啦地灌进他本就冰冷身体中。
    他的名字叫宫泽,今年五岁,正是任人摆布的年纪,肤黄体瘦,弱鸡一只。
    家里穷困,孩子又多,经常吃不饱,加上父亲好赌,输光了钱银,反正也是养不起的,就把排第六的他拉到街上卖掉。毕竟大的过些日子就能挣钱,这小的还得养好几年,费精力费钱财。
    将小孩买下的人是街头痞子,专门让小孩去乞讨挣钱的那种,父亲收了钱也管不了那么多,转身就走了。
    冰天雪地里,大街上没几个行人,小孩还要整天跪地磕头,求慈善人士给自己一些钱银,稍不听话或者收入太低就会遭受痞子们的辱骂殴打。
    痞子下手没有轻重,时常照着宫泽的脑袋上砸。大概是不堪折磨,小孩在一次痛殴中失去了意识,没能挺过去,悄然离世,从此再也不必承受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伤痛。
    萧远这时候就穿越来了,到了这个可怜的孩子身上。
    萧远的原名叫宫元青,原本是个孤儿,被萧家夫妇领养后才改名为萧远。
    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居然穿越到一个同样姓宫的小孩身上。宫元青这名字十几年不用,萧远差点忘记自己曾经姓宫。
    从被抛尸的雪堆里爬出来,萧远又重新活了,或者说宫泽重新活了。大概继承了原主记忆的缘故,那深深的畏惧和满腔的压抑,让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逃离这里,别被小混混抓回去过那些非人的生活。
    宫泽这名字被身体主人深深刻入骨子里,萧远也不强求,宫泽就宫泽,能活着就好,名字不过是浮云。
    对于一个五岁的小流浪儿来说,这个世界非常残酷,比起有秩序的z国而言,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宫泽到这个世界已经将近一个月,凭借成年人的智慧,仍旧吃不饱穿不暖,差点又把自己给弄死了。
    哪怕他在现代社会中拥有足够的商业头脑,能与人谈判,能接下大笔生意,然而在这里,他还是养不活现在只有五岁的自己。
    不是说他不会挣钱,而是挣钱之后没有能力守住自己的财产,被打劫一空也就算了,有时候遇上凶残的暴徒还会痛打他一顿来取乐。瘦弱如他,力气更小猫咪差不多,别说与大人搏斗,连同龄小孩都能把他打趴。
    宫泽学聪明了,知晓挣再多钱,没能力守着,便是诱人犯罪。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没有法律约束,杀人都不一定会被判刑,别说抢劫施暴之类。繁荣的文明城市还好一些,那些偏远的小乡小镇,根本没有秩序可言。
    这种种原因下来,宫泽不得不在街上流浪,偶尔靠着小聪明换些吃食,遇上好人还能吃饱,遇上吝啬的他就只能挨饿了。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让他身体每况愈下,原本就皮包骨头的小身板变得愈发轻飘飘,仿佛风雪能随时将他带走。
    饥寒交加下,宫泽感觉自己很快就要昏厥在这墙角边。
    路过的行人一个个面容淡漠,脚步匆匆,哪怕看到蜷缩成一团的小孩有气无力快要昏厥,也没有一个人上前慰问,全都冷漠地擦身而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最后身影完全消失。
    宫泽两眼发昏,身体冰冷,明明大白天,周围还堆积着皑皑白雪,他的视线却越来越暗沉,越来越漆黑,眼前景物仿佛被一层又一层黑纱覆盖,越来越模糊不清。
    小孩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瞳孔放大。
    蓦地,身前出现一个瘦弱而高大的人影,让原本差点昏死过去的宫泽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宫泽狼一般凶狠的眼神警惕地看向来人,仿佛对方敢轻举妄动他就会上前将对方撕裂咬碎。然而浑身无力的他,气势被削减了大半,像极一只可怜的小豹子。
    来者是一名带着恶魔面具的瘦削男子,看不出年龄,然而纤瘦却没有皱纹的手背告知宫泽,这人一点也不老。
    面具男无视宫泽的眼神,伸出手掌直接抓向宫泽右手腕,眼中有一道异样的神色,一闪而逝。
    瘦削男子面具下原本疏离的表情立即挂起了和蔼可亲的笑容,可惜宫泽看不见,只听他柔声道:“饿了吗?我带你去出饭吧。”
    宫泽一听到有饭吃,口水就止不住自动分泌,两眼都冒出狼一般绿光,死死盯住男子,就怕对方忽然反口,还紧紧攥住面具男的衣袖。
    面具人轻声一笑,牵起宫泽的手,竟然和冻僵的宫泽一样,手掌没有一丝暖意,冷冰冰如同死人。
    面具男温柔地将宫泽从雪堆里拉起来,顺手又将小孩头上肩上的雪花一一拂去,举止间充满亲切之意。宫泽心里清楚面具男藏有不良企图,却不点破,这时候,他最需要的是能量补充。在生命面前,未知危险只能被排在第二位。
    两人来到最近的一家客栈,男子连菜单都不看一眼,便吩咐老板把所有的招牌菜搬出来,似乎想告诉老板和小孩,他有的是钱,可以随意任性。
    看到邋遢的小孩被牵进店内,老板原本还有些不乐意,可一听男子豪爽的说话,加上一身富足华丽的打扮,就立即收敛鄙夷的目光,笑嘻嘻地谄媚躬身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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