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似笑非笑的看了十岁的江宇一眼,又瞥向神色晦暗的苗氏,冷声道:“二弟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好生教导了。”
    苗氏身子一顿,有些紧张道:“你要做什么?”神情里有恐惧有惊疑,却没了刚才的老神在在那样的淡定。
    江沉只笑了笑,抬腿走了出去,并没有回答。
    他走后,江宇有些紧张,问苗氏:“母亲,大哥他会怎么对付我?”
    苗氏叹了口气,眉头紧皱,离开上京两年多,到底当初的事让这兄妹俩记恨上了。本来当初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回上京这繁华之地了,谁知新皇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大赦天下,他们也得以逃出生天,重回上京。
    当初一听到能回到上京,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自己的大女儿江妙仪使了法子和离出来,然后一家四口被继子接了回来。
    想当初江沉虽然不喜她们母子,可却也面上尊重,谁知那层窗户纸捅破之后,江沉竟脸面也不打算给她们了。
    她抬头看了眼虽然为妇人但还明媚娇艳倾城绝色的大女儿,再看已经初露娇颜的小女儿,苗氏心里笑了笑。
    上京中总不乏贪慕颜色的权贵,舍出去一个女儿又何妨。
    再想到刚刚江妙仪对沈思阮的青睐和作态,心里顿觉不喜,她得想法子打消她的念头才行,当然她绝对看不得江妙伽这么轻易的快活下去,总得让那夫妻俩起了冲突才好。
    苗氏头疼的揉揉额角,抬头对三个子女道:“现在咱们靠着你们大哥过活,在咱们没有其他靠山之前,须得夹起尾巴做人啊。”她心疼的看了看江宇,宽慰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也不知道江沉打算如何对待江宇。要知道江宇是她和两个女儿往后的依靠,万不能让江沉毁了去。
    苗氏一直提防着江沉对江宇下手,却不料江沉将江宇塞进了上京有名的书院:梧桐书院。
    梧桐书院在上京并不是最大的,但是却是最严格的,只要进了书院,一月只能归家一次,无论勋贵之子,还是皇天贵胄,无一例外,只要书院允许该学子入学,便秉承对学子负责的道理,轻易不会开除学子,当然十恶不赦之徒除外。
    早先便有传闻,说当时先帝有个顽劣不堪的儿子,先帝不堪其扰,听闻梧桐书院教书严格,便将皇子绑入该书院。本以为书院会顾忌对方的皇子身份拿皇子无可奈何,谁知半年过去,皇子再次回宫之时,竟然性情大变,俨然一翩翩公子,再也没有当初的顽劣和戾气。
    先帝大喜,大赏梧桐书院,从此梧桐书院扬名天下。而当初那位皇子,便是如今新皇的幼弟,被封为裕王,是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
    所以梧桐书院的出名不只因为其夫子教学有方,也因为其严格程度。
    可想而知江宇进入梧桐书院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
    苗氏在上京居住多年,对梧桐书院自然了解,她是个疼爱儿子的女人,一听说儿子被继子硬生生塞进梧桐书院,顿时大惊,顾不得这几天维持的贵妇形象,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前院闯入江沉的书房。
    “沉儿,看在你死去的父亲的份上,放过你宇儿吧,他是你嫡亲的弟弟呀。”苗氏一闯入书房,便情真意切的对江沉道。
    江沉正在练习,对她的闯入毫不在意,头都没抬的将笔下的字写完,然后将毛笔放下,拿过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才道:“我是打了江宇了还是骂了他了?怎的姨母如此说话,不知晓的还真以为我不孝呢。”
    苗氏一噎,江宇进入梧桐学院除了会受苦之外并无不妥。况且刚到岭南的时候他们一家也没少受苦,可她就是看不得自己儿子受苦。想当初刚到岭南,江长封身死,最小的儿子在半路上也没了,江宇是她唯一的指望,她宁愿自己吃苦受罪,也不愿儿子吃一点苦头。
    现在回了上京,靠着江沉便能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哪里舍得儿子进鬼见愁的梧桐书院。
    她不指望儿子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的,她便能想法子让江沉养着他们一辈子,给江宇安排好退路。
    谁知江沉如此狠毒,竟然将江宇直接扔进梧桐书院去。
    苗氏动了动唇,突然流下两行清泪,“沉儿,莫不是你也以为是姨母当年害了你母亲?”
    江沉身子一顿,眼中却充满了不耐。
    苗氏继续道:“姨母真的是冤枉的呀,当年姨母事后才知,当时吃的点心里是被下了药的,等醒过来时却发现为时已晚。而你母亲又不听我的解释,郁郁寡欢,可这一切,真的不关姨母的事,姨母也是受害者啊。”
    “住口!”江沉眼中戾气大盛,打断苗氏的话,指着门口道,“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苗氏见她不信,只呜呜的哭的好不凄惨,又开口求江沉放过江宇。
    江沉平复怒气,对苗氏道:“你死心吧,我不会回心转意的,在江宇十五岁之前,只能在梧桐书院呆着。”
    苗氏身子一哆嗦,愣了,到十五岁.....现在江宇才十岁,等到了十五岁要五年时间啊....
    她还想再求,可江沉已经大步离去,根本不给她机会。
    几天之后哭闹不休的江沉在苗氏和江妙仪姐妹的担忧中被江沉扔进了梧桐书院,开启了他痛不欲生的读书生涯。
    江妙伽听闻的时候江宇已经去了四五天,江妙伽只笑了笑,满眼的幸灾乐祸:“这下苗氏该哭死了。”
    苗氏当然大哭了一场,连着许多日也不知是没想起还是不敢,居然没给江沉兄妹找麻烦。
    国丧已经过去,整个大齐进入了新皇统治的全新状态之下,而当初由于国丧推迟到四月的江沉与薛宁的婚期转眼也来了。
    第六十八章
    四月,天气暖和,上京城的众人都已换上轻薄的夏衫,就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苗氏终于知道自己继子将娶妻的消息,
    不怪她不知道,因为之前江宅实在狭窄,江沉和江妙伽商量一番又在不远的位置买了一座三进的宅子,还是因为有朝中老臣致仕归乡,拖了人多番打听才得知的消息,东拼西凑才买了这宅子。
    搬到新家后,江沉便主动将主院让给苗氏住了,自己则住到东跨院去,而西跨院却空着,留给江妙伽的,苗氏对此颇有微词:“妙伽都是出嫁的人了,何必留个院子,妙仪和妙仙也是你妹妹,还住不得西跨院?”
    自从江宇被扔进梧桐书院不能改变之后,苗氏便对江沉恨之入骨,也似乎忘记了那日如何对江沉祈求,隐隐有些当家做主的派头。在加上江家现今没有当家主母,苗氏的到来对于不知就里的下人来讲,还是有些威慑的。
    许是时日久了,竟然忘记了江沉是什么人,在搬家的时候指手画脚,企图当家做主。
    江沉只笑了笑,没将她当回事,依然将江妙仪姐妹安排进其他的院子。
    在苗氏母女的愤恨中,江家搬入新家。
    搬家后江家大宴宾客,又让苗氏大出了一次风头,苗氏打扮的光艳照人自然而然额享受着不明就里的一些江沉下属夫人的追捧,心里难免得意。现在朝中谁人不知江沉深得皇帝器重,现在虽然是正四品,可人家年轻呀,又有工部尚书的岳丈,前途自然可以知晓。
    就在各家夫人谈论的时候,被苗氏听见了,“工部尚书之女与江沉有婚约?”
    那夫人正好是工部侍郎的夫人,看她惊讶的表情震惊道:“江太太不知这事?”那眼神里带着探究和幸灾乐祸,就等着苗氏回答后笑出来了。
    其他几位夫人也纷纷看过来,看苗氏的眼神瞬间变了,再想起苗氏只是江沉的继母关系又不好,又加上传闻,看她的目光多了些轻视和不屑。
    苗氏震惊之余没控制住情绪,脸色变得难看。自己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居然现在才知道继子将要成亲的消息,还是从别人的嘴里知晓的。这让她颜面无存,心里不由将江沉骂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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