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没吭声,她又苦笑:“其实我谁都信不过,雇谁都没差别。”
    生在那种家庭,不是没有兄弟姊妹就万事大吉。她连自己的父亲都信不过,老莫笃一死,原本派给她最得力的安全官就先被撤换,然后是司机、保姆、厨师,她正努力培植自己人,但其实也没什么人可供她培植。
    严冬说:“我要跟我老板商量。”
    “江涵博吗?没问题,我可以直接跟他说。”
    江涵博直到签完合同还有些难以置信,问严冬道:“来,好兄弟,说说看你是怎么抱到这条大腿的?”
    之前他削尖脑袋找机会也靠近不了的客户,居然主动跟他签合同要人。
    这差不多相当于为王室服务了——虽然是流亡的王室。
    “我们以前就认识。”严冬轻描淡写地解释,尤其不愿腿脚有残疾的青青被比喻为“腿”。
    “噢~难不成你跟这位莫小姐有一段孽缘?”
    “是啊,你要听吗?”
    “不不不。”江涵博连忙摆手,这种人物的秘辛他不想听,知道的秘密太多,他怕自己哪天被灭口。
    能将八卦的江涵博一军,严冬十分得意。
    他进驻莫青青在加州的豪宅,她向他展示放有枪械的房间,如同一个小型弹/药库。
    严冬蹙眉:“这都是合法的吗?”
    “只在这里合法,我想挑一把枪防身,请你帮我参考。”
    女孩子当然选小口径手/枪,最好袖珍到可以藏在手提包里而不被注意。
    但严冬并不建议她这么做。
    “有我在,你不需要自己带枪。”他还不清楚她周围到底危机四伏到什么样的程度,但如果他在身边还需要她扣动扳机,那情况大概已经无法扭转了。
    青青笑笑:“只是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他也信不过的时候,她就只剩她自己。
    她说过的,她什么人都不信,也不敢信。
    他为她挑了一把陶鲁斯,跟手机一般大小,可以随身带。她又约他去射击场:“虽然我有持/枪许可,但很多年没开过枪了,就当临时抱佛脚吧。”
    何况还有他这么好的教练,不用多浪费。
    严冬的反应有点微妙,青青问:“怎么了,怕我太难教?”
    “你的腿……”
    “放心吧,我的腿跳舞不行,站着还是没问题的。”
    他拗不过她,不仅陪她去,还得手把手调整她的姿态。
    两个人挨得近了,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体坟起的肌肉和隔着衬衫传递过来的体热。他的呼吸干净平顺,没有一点烟草、酒精和药物的污浊气味。
    她微微偏头:“你连烟也不抽?”
    “不抽。”
    “真难得。”
    他稳了稳她握枪的手:“拿枪的时候,专心一点。”
    有他在身后,她怎么专心得了?即使姿态不错,最后打出的靶数也惨不忍睹。
    她自我安慰:“没关系,反正有你在,我大概也用不着开枪。”
    嗯,最好他也不要开枪。
    莫青青在每一个地方待的时间都不长,出行也都经过周密计划和安排,这也是严冬工作的一部分。
    他跟着她全世界各处飞,狡兔三窟,她在各地的豪宅也时不时换过,他又要重新做安防布置,工作量大过他以前所有客户的总和。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位年轻的安全官,论经验,比他老道的大有人在,可是莫青青却独独对他青眼有加。
    渐渐就有些闲言碎语流传,无非是说贴身保卫过于到位,连女主人的床都不放过。加上严冬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和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孔,的确有以色侍人的资本,谣言就愈演愈甚了。
    莫青青问他:“你介不介意?”
    介意什么?那些子虚乌有的闲言吗?严冬摇头。
    青青笑笑:“我倒觉得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挺有意思,不该让你担这个虚名。”
    严冬一震,这是什么意思?
    青青看向落地窗外因一夜急雨而落了满地的红叶:“严冬,我马上要订婚了。很可笑吧?一次像样的恋爱都没谈过,就要嫁人做人家的妻子了。”
    “对方是什么人?”
    “政府军的高层,大概比我大20岁。”她补充道,“大多少岁都没关系,反正他们只是想控制老莫笃留下来的资源和财产,控制我,而我只是为了自保。订婚以后,我不用再这样到处躲躲藏藏地过日子了。”
    相应的,也就没有自由了吧?
    多么奇怪,她对自己的父亲好像也没有多少感情,一直都是直呼其名。
    严冬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地问:“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啊,你陪着我,永远保护我,那我即使亡命天涯也没关系。”
    “我会保护你。”
    “是永远。”
    这就不好说了,做不到的事,他无法给她承诺。
    她仔细留意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最后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吓到你了?嗯,也对的,要照顾我这样一个麻烦人物一辈子,挺不容易的。”
    “不是因为这个。”可是到底因为什么,他又说不出口。
    青青的笑容已变得温雅可亲,拉住他的手:“算了,陪我跳舞吧,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低头看,她已经脱了鞋,赤着脚踩到他的皮鞋上。
    “这样可以吗?”
    “可以,但这样就只能跳华尔兹。”
    “嗯。”
    有他这么出色的舞伴,其实跳什么都不打紧。
    “你好像什么都会?”严冬问,“什么时候学的?”
    “小时候,我爸爸要求严格,但我身份特殊,又不能去学校,他就给我请了最好的老师,学了很多东西。”
    “后来呢?”
    “后来腿脚受了伤,有的就不得不搁下了,又改学别的。哎……”
    “抱歉。”严冬跳错舞步,她的身体大晃了一下。
    青青说没关系,接着道:“比如画画,服装设计,都是那之后才学的,我很喜欢。”
    严冬思绪有些飘忽,她的胳膊缠上他的脖子,低声问:“你呢,为什么会做这一行?”
    “因为我不会做别的。”
    “骗人。”她笑起来,“你敷衍我。”
    他只好又换个说法:“我以前的工作做得不好,只能转行。”
    “你以前做什么的?”
    “狙击手。”
    “很酷啊,那你杀过人?那是什么感觉?”
    严冬有丝诧异,低下头去看她,正好她的脸庞迎上来,唇就印在他的唇上:“跟我多说一点你的事情,我想听,真的想听……”
    她声音脉脉的,唇舌更温柔百倍,双手在他颈后作乱,竟然一下子就褪掉他死板的黑色西服。他想推开她,可她站在他脚面上,他必须一手揽住她的腰肢维持平衡,只腾得出一只手来拉她的胳膊。
    可她像柔软的藤蔓绕上来,越是拉扯越是缠得紧,他几乎无法呼吸。
    她简直像是天生会接吻,红唇吮得他周身发麻,却不过多停留,很快就移到他的下巴、喉结,而他的衬衫也已经被扯得领口大开,真没想到身为男人也会有这样的窘迫,他的脸都烧红了。
    可是这种感觉却令人上瘾,他竟然不想停。
    青青就更不会停了,她的温雅文静下隐藏了另外一面,娇媚大胆,没有男人可以拒绝。
    她着迷地贪看他的身体,那些曾经紧贴着她的男人肌肉就在眼前。她一块一块抚过去,引领着他往她深处去,嘴里还在喃喃地说着:“能这样跟你在一起……不管以后嫁给谁,都没有遗憾了。”
    “不要说……”他翻身撑起来笼住她,反客为主地俯身亲吻,“专心一点。”
    她眼波流转,身体里像盛满了蜜,任他采撷,甜得他失去理智。
    ☆、70.第七十章
    “慢一点……”她轻声喘息, 抚着他汗湿的鬓角,“第一次做这种事?”
    男人听到这种话, 很难不当作是挑衅。然而她又比他强多少?技巧那么纯熟,一个吻就能吸走他的三魂七魄;还有那些陷在他皮肉里的指甲,仿佛直接摁在他的骨头上, 痛也刚刚好,酥也刚刚好;更不用提鼻尖萦绕着她的气味,像茉莉又像栀子, 混杂了男女的欲/望,却又像雨后推开窗时扑面而来的那种清新。
    可她却是处/子。他在开疆拓土间遇到阻滞,即使以他贫乏的经验来判断,也毫无疑问——她是第一次。
    为什么会这样?既然是处子, 她那样的技巧从哪里学来的?又是将军家鹰式教育的一部分吗?
    他厘不清头绪,大概是习惯了作为狙击手长时间伏击时也只专注于一件事,他所有的精力都在身下的女人身上。
    不管她有多么煊赫而神秘的身份, 此时此刻,她也只是他的女人。
    等他们从激情中缓过神来, 窗外已是日暮。
    严冬起身把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 就像慢慢拾回自己的理智。
    青青后背对着他,露出一侧圆滑的肩膀, 明明醒着,却没有开口说话。
    “我让厨房把晚饭送到房间里来。”他说。
    她浑身酸软, 腿心刺痛, 应该不会想要下楼吃饭了吧?
    没成想她也跟着坐起来:“不用了, 我下去吃。”
    她长发如瀑披散在肩背,她抓一把在手里,拿过床头放的牛骨梳慢慢梳理,见他还站在那儿,抬眼道:“你先出去吧,我要换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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