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谡挑挑眉,“你帮她说话是为了佟季离还是冯华?”
    冯蓁瞪了萧谡一眼,“那是我阿姐和姐夫。”她不能不提佟香,否则卫尉丞一家子恐怕都好不了了。那些话连平阳长公主说出来都被萧谡给怼了。
    萧谡嗤笑了一声。
    “真不介意?”萧谡状似不经意地问。
    关于孩子这件事,萧谡很少同冯蓁说起,也就那日从太后宫中出来两人才聊了两句。他不愿给冯蓁任何压力,所以宫里宫外这件事都是不许人在冯蓁面前提及的。可惜却拦不住太后和平阳长公主两个长辈。
    然则冯蓁却说不介意,萧谡多少不太能理解。
    冯蓁道:“人太完美了容易遭天妒,本来我这样子就已经让人嫉妒得牙痒痒了,若是再儿女成群,怕是许多人要被气死了。”
    冯蓁这话还真不是自恋,今日朝贺时,多少人见着她都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容貌倾城绝世不说,而且这年纪也不小了,却嫩得好似依旧十七、八岁的样子,皮肤光泽盈透,身段更是羞惭所有人。
    偏生这样的人,还独得帝王宠爱,宫中再无其他嫔妃,便是放到普通官员家中这都是不可能的,谁不是姬妾成群啊?
    何况太熙帝还不是歪瓜裂枣,生得清隽轩逸,俊美不凡不说,而且英明神武,韬略过人,多少人倒贴都想睡他。
    身为女子,冯蓁一路走来都是叫人倍加嫉妒的。
    萧谡被冯蓁这么一解释,弄得哭笑不得,“你倒还真会想,难为朕一直怕你有心结,小心翼翼地什么都不敢提。”
    冯蓁不怕死地道:“其实我不提,也是怕万一是皇上的毛病。”
    萧谡一把将冯蓁抱起来搁在桌上,强行挤站到她双腿之间,“哦,是朕的毛病?”
    冯蓁双手撑住萧谡的肩不让他靠近,嘀咕道:“并不是那什么勤,就没毛病的。”
    萧谡难道还能不懂,他抵着冯蓁的额头道:“宇文涛给你我都把过脉,谁都没有问题。你身子康健得很,也没有宫寒,为何……”说话间,萧谡的手还特地在冯蓁的肚子上摸了摸。
    冯蓁被他挠得有些痒,“大概是时间问题吧。”
    萧谡摸了摸冯蓁的头发,“嗯。不过不管你真不介意还是假不介意,朕承诺过你的话都作数。”
    冯蓁不解,“什么话呀?”
    萧谡捉住冯蓁的手咬了咬,“好话,自己去想。”
    冯蓁嘟嘟嘴,正好凑到萧谡的嘴边。
    萧谡轻轻咬了一口,“幺幺,不会有别人的,孩子么,实在不行,可以过继一个。”
    冯蓁怔了怔,这才后知后觉地道:“皇上从去年过年开始就招了许多小侄儿入宫,就是在选人么?”
    萧谡道:“先观察着而已。”
    冯蓁双手捧住萧谡的手道:“皇上先别着急,你还年轻着呢。”
    萧谡一脸黑线地瞪着冯蓁,“谢谢,敢情皇后心里是觉得朕老了?!”
    冯蓁想从桌子上跳下来,“不老不老,皇上就算是老了也是老当益壮。”
    诚然萧谡是不老的,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第一颗仙桃几乎是集大成者,他不仅血是宝血,连容颜几乎也似永驻一般,眼角连细纹都没有,看得冯蓁都想吸干他的血。
    只是冯蓁说了这样的话之后,萧谡如何能让她跑了,她只好求饶道:“皇上,今日你这么会说话,哄得我心花怒放,我也有礼物送给你呢。”冯蓁朝萧谡抛了个媚眼儿。
    当萧谡满怀期待地等着冯蓁,却见她换了舞衣时,脸上立即就阴云密布了,主要是心理阴影太大。
    冯蓁赶紧给宜人使了个眼色,宜人捧着琴搁到了萧谡的面前。
    “没别人,所以只能劳烦请皇上为我弹奏一曲了。”冯蓁道,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去戳萧谡的伤疤。俞姜的事儿导致现在萧谡都不喜欢看歌舞姬演舞,以至于家宴的热闹是一年不如一年。
    听冯蓁如此说,萧谡的脸色才好看了些,他看了看冯蓁的打扮,里三层外三重的看着有些臃肿,想不出冯蓁要跳什么舞,“朕弹哪支曲子?”
    “想弹什么就弹什么,我随着皇上的曲子而舞可好?”冯蓁道。
    萧谡来了兴趣,“哦,皇后倒是挺自信的。”
    冯蓁娇俏地皱了皱鼻子,“不自信的话,皇上能栽我这坑里还一直爬不起来么?”
    刚啜了口茶的萧谡险些没喷出来,“你别逗朕笑。”
    冯蓁扬了扬下巴,颇为颐指气使地道:“皇上可以开始弹曲了。”
    萧谡没有故意为难冯蓁,开曲十分舒缓,冯蓁的手臂伸展如流云,每一个点儿都恰好合上了旋律,不仅如此她还慢吞吞地脱掉了臃肿的夹袄。
    萧谡这才知晓冯蓁跳的是“脱衣舞”,他不由觉得好笑,既然要跳这种舞,又何必穿那么多。他的指下一变,欢快活泼的胡旋曲便流了出来。
    冯蓁的腰胯立即扭动了起来,随着旋律的加快,扭得好似带出了火来。她腰上本就系着璎珞流苏,随着她的髋胯夸张的摆动,上身也如同美人蛇一般波动起来,惹得萧谡手下接连错了两个音。
    她倒是要接着再跳,奈何萧谡的定力太差,她身上衣衫还整整齐齐的,这人就抛了琴朝她直直地走过来。冯蓁旋着舞步推开萧谡,却又被他欺上前来。
    冯蓁忍不住嗔道:“皇上这也太猴急了。”
    萧谡捉着冯蓁的腰道:“你明知道朕受不了,怎么还穿那么多件?”
    “我就是怕皇上太着急,不能让我跳个尽兴。”冯蓁噘噘嘴鄙夷道,“你的定力也忒差了。”
    萧谡拦腰将冯蓁抱起,“也就你敢说朕定力差。原想着你累了一日,昨夜也没歇着,还想饶过你一宿的。”
    冯蓁搂住萧谡的脖子在他耳边吹着气儿道:“我也会渴望皇上。”
    萧谡顿住脚,却没想到冯蓁会说出这样胆大露骨的话,这些年来他们看着虽然好,然则冯蓁已经许久许久没说过类似这样心悦他的话了,如何能叫他不激动。
    然而男人表达激动、感动的方式跟女人不同,冯蓁自是又牺牲了大半晚上的睡眠,一直补眠到午膳时,才被萧谡给抱了起来。
    午饭后,冯蓁抱着萧谡的手臂道:“皇上,我同你去前殿好不好,磨墨、端茶什么的伺候你。”
    萧谡狐疑地看着冯蓁,“这是太阳要打西边儿出来了么?”
    冯蓁掐了一把萧谡的痒痒肉。
    “你不是怕瓜田李下,太后逮着说你干政么?”萧谡道。
    “现在不怕啦,因为我知道皇上会护着我的。”冯蓁笑得那叫一个甜,声音也甜得好似七月的水蜜桃,“而且我有法子。”
    冯蓁的法子就是穿上了宫女的服饰,正儿八经地生造了一个御前宫女的身份跟在了萧谡身边,名字是萧谡给她取的,冯小幺。
    杭长生见着冯蓁时,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不过心里却乐开了花,只恨皇后娘娘醒悟得太晚,早些年玩这一套多好啊,他们这些人得少受多少罪啊。
    只要冯皇后在,乾元殿的天就一直是艳阳天,皇帝的怒气就没有她一眼摆不平的,若是一眼不行,那就两眼。
    不仅是造福宫内伺候的人,就是朝堂大臣也深得皇后的恩泽,只不过他们未必知道罢了。
    譬如一向敢于直谏的侍中吴启召对时,就差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他惑于女色,连祖宗的基业都不顾了,气得萧谡当场就要叫人拿下吴启,更斥责他目无君上。
    吴启之所以能逃过一劫,还全亏“女色”冯皇后在内间摔碎了一只茶杯。萧谡以为冯蓁出了事儿,也就顾不得处置吴启,转身急急地进了内间,却见冯蓁正站在榻边在整理榻上的引枕。
    “你要替那老家伙说话?”萧谡不悦道。虽说他十分喜欢冯蓁来前殿陪他,甚至在他眼睛疲惫时给他念念奏折,然则骨子里他却依旧是乾纲独断的帝王,并不喜欢有人在政事上对他指手画脚,哪怕是冯蓁也不行。
    冯蓁摇摇头,“皇上不是说过,盛怒的时候不要做任何决定么?”
    萧谡蹙了蹙眉,“朕说过么?”
    冯蓁心想,没有,强安在你头上的。她走到萧谡跟前,将他拉到榻上坐下,“臣妾给皇上放松放松如何?”
    萧谡其实没那种心情,虽然白日宣淫的事儿他没少做,但刚被吴启激得暴怒,这会儿血液在脑子里而不在下半身。不过他见冯蓁眼巴巴地看着他,想着少不得得依了她。
    只是萧谡的确是想多了。
    冯蓁所谓的放松可不是一丝色彩都不带的,她嫌弃地拍开了萧谡的爪子。
    虽说华朝已有推拿针灸,但精油按摩这种奢靡享受却还从未有过。冯蓁的双手在萧谡光滑的背脊上轻轻地滑动,她指尖带着九转玄女功激出的白芒,刺激着萧谡的每一根筋络和周身穴位,让他舒服得直想哼哼,先才被吴启刺出的愤怒自然早就烟消云散了。
    “想不到皇后还有这等手艺。”萧谡赞道。
    “皇上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冯蓁有些小傲娇地道。
    冯蓁这带着魔力的手还没服侍萧谡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开口唤了杭长生进来,“让吴启起来吧。”
    已届花甲的老臣一直在外跪着,膝盖自然会受不住,萧谡能考虑到这一点儿就足以说明,他不愤怒时是并不想要吴启的命的。
    冯蓁给萧谡按了约莫一刻钟,“皇上感觉如何?”
    萧谡翻身坐起,上身打着赤膊,下身却还穿着裤子,只不过看着比赤膊还不堪,冯蓁啐了他一口转过身去,“皇上还真是……”
    “你的手在朕身上摸来摸去,朕要是没有反应还是人么?”萧谡笑着捏了捏冯蓁的脸蛋,不过也没真的打算来什么,外面还有许多人和事等着他呢。
    等萧谡处理完政事,已经是夜半,他抬手揉了揉脖子,起身准备回内殿,却听杭长生道:“皇上,娘娘还在内间等着您呐。”
    萧谡吃了一惊,“幺幺什么时候来的?”
    “晚饭后过来的,见皇上正忙着,就没让奴才说。”杭长生道。
    萧谡转进内间,见冯蓁靠在榻上已经睡熟了。他走过去小心地将她抱起,杭长生赶紧跟在后面把冯蓁刚才看的书收拾好。
    萧谡能感觉到,冯蓁最近比以前喜欢粘着他了,这种变化自然让他欣喜,却又不能不去猜想背后的原因。
    萧谡将冯蓁放在床上,弯腰替她除了鞋袜,也没急着去洗漱,就坐在床沿上低头看着她。
    他很容易就能猜到冯蓁这种转变的原因,没有孩子给她的压力太大了,无论他说什么,她心里都会不安。
    萧谡轻轻地将冯蓁脸颊上的一根头发丝拎起来顺到她耳后,有些话他难以启齿,所以从没对冯蓁说过。
    人总是缺什么就羡慕什么,萧谡从小缺的就是普通人家的生活。爹娘都是普通人,一家子不管是三口还是几口,相依为命地过日子就好,不用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兄弟姐妹都能真正的情同手足。
    这就是萧谡所向往的,而冯蓁恰好满足了他的愿望,或者说已经超额的满足了他的愿望。他喜欢她给他做的三菜一汤,每一次都会吃得精光,因为这就是他真正所期盼的家。
    一个小家。
    若是能有个孩子就圆满了,然则要孩子就意味着失去冯蓁的话,萧谡觉得自己没得选。
    萧谡叹了口气,轻轻地捏了捏冯蓁的脸颊,她虽然什么都没说过,但他很清楚,当初冯蓁对萧诜说的话是认真的。
    如果当初萧诜愿意为她遣散所有姬妾,她就会嫁给老六,这话还是当着自己的面说的。
    萧谡知道老六在冯蓁心里一直有着特殊的地位,所以萧论死了,但萧诜没死。反正他死不死都一个样儿,但萧谡不愿意为了萧诜而在他和冯蓁之间再添一道隔阂。
    冯蓁这么多年没问过一句萧诜,也更不曾为他说过一句好话。她以为她做得很聪明,可萧谡如何能不清楚她的想法,她是怕她多说一句话,自己就会拿老六开刀。越是不肯提,才越是放在她心头的。
    要不然萧诜和冯华也不至于能有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过。冯华也是冯蓁没有提过的人。
    遣散姬妾的事儿,冯蓁虽然没跟他提过,可萧谡知道一旦他们中间多了其他人,冯蓁就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了,尽管她一直不肯承认,但她的的确确就是个妒妇。
    萧谡低头亲了亲冯蓁的额头,这才转身去了净室。
    早起冯蓁用过早膳就穿了宫女服跟着萧谡去了前殿,萧谡怕她待久了太闷,所以午膳前抽了个空带她去御花园里走走。
    “宋海那边差人送了些种子回来,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萧谡指着御花园东南一角道:“在那儿给你再辟一块地出来做菜园子如何?”
    昭阳宫内的小院子毕竟地方有限,何况冯蓁如今也很少回昭阳宫,所以她点了点头,“好,希望能种出点儿好东西吧。”
    萧谡倒是没指望能种出什么东西来,只要冯蓁高兴就行。
    如今是暮春,风和日丽,气候正温爽喜人,顺太后也带了人往御花园来,近日谢家送了两个孙女儿入府,说是为太后解闷儿,生得是如花似玉,虽然比不上冯蓁,但是胜在年少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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