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想多了,这件衣服我给他披上最合适不过。”熊大学士截住端木明节的话,“两任太子,两任帝师,李思清是他大舅子,肯定早就倒向他了,再一个,就是我了,废太子虽废,却做了十几年太子,我这太子师,也做了小十年,由我这个做了几十年太子的废太子师给他披上这黄袍,最合适不过!”
    “可是……”熊侍郎哭丧着脸,“这关着名节!您都这把年纪了,岂不是晚节不保?”
    “不是大事。”熊大学士声音缓缓,他的晚节跟熊氏一族的性命前程相比,确实不是大事。
    “我去吧!”端木明节上前一步,一把抓起包袱,提起来掂了掂。
    “你?”“那怎么行?”熊大学士和熊侍郎一声叫道。
    “翁翁不能去,这衣服经您的手披到二哥身上,史上得怎么写您?您的名声、您的晚节,也就是熊家的名声、熊家的节气,熊家是书香世家,不是勋贵,最怕的就是坏了名声!”端木明节看着熊大学士。
    “我不怕,就算没这件衣服,我什么也不做,也没什么分别,我是端木华的弟弟,这是任谁也撕掳不开的,他造反,我就是造反谋逆之人的弟弟,他当了皇帝,我就是皇帝的弟弟,我知道,他也知道。”
    端木明节的话有几分凌乱,熊大学士却听的明明白白。这话说的一点不错,不管端木家三兄弟和还是不和,有仇还是有恩,那都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一父所出的兄弟,是必须串在一根绳子上的三兄弟。
    “阿爹给端木华黄袍加身,跟你拿这衣服给他披上,意义不同,你虽然是他弟弟,却没什么情份,若惹恼了端木华,只怕你要吃大亏。”跟熊大学士比,熊侍郎是个老实忠厚无用之人。
    “我还有什么亏好吃的?”端木明节苦笑,“自从阿娘走后,在他手里,我自始至终一败涂地,如今他统领南军,眼看就要自立为帝了,我还能怎么样?他又能把我怎么样?我一个无用之人,二哥那样的人哪会理会我?只怕他心里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么个人!还有什么亏好吃?”
    “明节说的有道理,”熊大学士发话了,“端木华逼死父亲继母,他的品行上已经有了大大的污点,若是再苛待甚至逼死兄弟……你和守志对他一丝儿威胁也没有,他实在不犯着拿自己的名声难为你,他的名声比你的命要紧多了。”
    端木明节听的神情怆然,翁翁说的对,确实如此。
    “我来披这衣服,虽说二哥也许会恼,也不过恼一恼而已,恼我,也会恼熊家,可也就是恼一恼而已,不会更严重,”端木明节眼皮微垂,“我披不披这衣服,对我的名声没有任何影响,可若是翁翁做了这事……这实在太让人……翁翁的名声就彻底完了,熊家的名声也得一落千丈,就是叶蓁和孩子,也许都有抬不起头的时候,翁翁不能出面!我去!”
    “明节,你要想清楚了,你和你二哥只有仇恨,可没什么兄弟情份,你逆了他的心意,说不定真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熊大学士轻声警告端木明节。
    “翁翁,除了您和熊家,我和叶蓁还有孩子如今一无所恃,若是您和熊家名声败坏,寻熊家也就败落了,叶蓁和孩子以后还能靠谁去呢?”端木明志神情晦暗,“没成亲、没有孩子之前,我是个混帐,不知道亲情的可贵,贵过世间任何东西,现在我总算知道了,为了叶蓁和孩子,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二哥……”端木明节顿了顿,“我觉得他不会怎么样,他如今踏进京城,要改朝换代,这冲冠一怒,不就是因为二嫂?熊家好了,叶蓁和孩子以后才有靠山,我也才有靠山。”
    第431章 憨笨
    熊侍郎还想再劝,熊大学士却使了个眼色给他,“你能这么想,是蓁儿和孩子的福气,时辰也差不多了,不管怎么样,宣德楼咱们都得去,把东西拿上,到时候随机应变吧,三哥儿,别想那么多,什么靠山不靠山的,你虽是孙女婿,可我也罢,你父亲也罢,都拿当亲生的一样看,端木氏族里去过了没有?要是去过了,走!咱们一起去宣德楼等着去!”
    端木明节答应一声,上前扶了熊大学士,熊侍郎亲自拎上包袱跟在后面,一起上车往宣德楼去。
    御街上,端木华走的不紧不慢、气度从容。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黑山额角后背都是汗,他从来没紧张成这样过!二爷是已经过了明路的谋逆之人!竟这样这在明处!这是京城!这么多的人,这里处处危机四伏!
    幸好京城百里内不许有破城弩,这要是有破城弩,爷现在就是活靶子,只要被瞄上,那就是九死一生!幸好没有!
    黑山握在刀柄上的手握紧松开,松开再握紧,如此喧嚣杂乱,要洞察危机所在,这比他经历的任何一场生死之搏都困难和危险。
    “你别拦我!我就是要问问他!”一声尖利而愤怒的叫声从尖叫欢呼的人群中脱颖而出,黑山耳朵竟微微动了动,在这声尖利的愤怒落音之前,已经挡在声音和端木华之间。
    已经复胖如初的乔娇娇两只手往外拨拉着拦在她面前的围观群众,从一片欢呼的人群中一头扎到端木华身前那片空白。
    “端木华!你想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脚还没踏稳,乔娇娇就一手叉腰,一手点向端木华厉声呵问,“你想造反?你这是要造反?你想当皇帝?呸!你怎么不看看你配不配?”
    端木华脚步顿住,微微侧头看着乔娇娇,乔娇娇再往前踏一脚,胖大的身躯横在端木华面前,直直的迎上端木华的目光,丝毫没有畏惧,“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端木家荣华富贵没少享,享够了福就造反是吧?你就不怕下地狱?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以为你想当皇帝就能当了?”
    端木华看着她,嘴角露出丝笑意,“浅浅说你虽然过于憨厚笨重了些,却是个仗义有担当的,果然如此,长乡侯能养出你这样的女儿,真让人意外,你父亲呢?他没拦着你?他难道不怕你给他惹了祸事?”
    “他再拦着我也得说话!”乔娇娇听不出端木华话里的机关陷阱,“你……”
    “看在你曾经为了浅浅长跪宫门外,这份援手之恩,我端木华必定厚报,至于你说的造反不造反……”端木华拖了个尾声,在乔娇娇发出声音之前,接着道:“等浅浅回到京城,让她好好教导你吧。”
    “浅浅……回到京城……”乔娇娇被端木华这一句话说晕头了,什么意思?他说的浅浅是他媳妇李思浅?回到京城?怎么回来?魂儿回来?教导……好象不是魂儿回来……
    “唉!你把话说清楚!喂!我还没说完呢……”乔娇娇反应慢,这一个呆愣,端木华已经越过她,往前走了,没等乔娇娇说完话转好身,也不知道从哪儿伸过来的手,拖着她将她拖进了人群里,再一只手伸过来,几只手一递,等被连推带转的乔娇娇摇摇晃晃恍过神,她已经站在人群外,端木华和激动的人群已经离她几十步远了。
    人群另一边,长乡侯乔侯爷正吓的浑身冷汗,急的两手乱抓,这死妮子,早晚得害死他、害死全家!这可怎么办?都说要改朝换代了,改了朝换了代……他姓乔!改了朝……天老爷啊!这好好儿的……先是太子……现在连国也要没了……
    乔娇娇侧前不远,一辆结实宽敞的青绸车上,站着乔娇娇曾经的婆婆林老夫人和儿子郑桦。乔娇娇怒闯人群斥责端木华那一幕,两人看了个清清楚楚、完完整整。
    “我倒错看了她!”林老夫人扶着儿子,一直盯着乔娇娇,直到看着她被几个暗卫手递手推出人群。
    “错看了谁?”郑桦懵懵懂懂。
    “你媳妇。”林老夫人示意郑桦扶着她从车栏上下来,“唉!当初结亲,我是存了利用之心,想着她傻子一样的夯货,待以正妻之位也就足够对得起她了,后头的事……”
    “这事不能怪阿娘!阿娘不要这样自责!”郑桦重重说了一句。
    “我没自责,这也没什么好自责的,前儿你媳妇替端木华夫人抱不平,跪到宫门外,我就觉得只怕是错看她了,今天又有了这事,阿娘是错看她了。”林老夫人扶着儿子的手从车栏杆上下来坐好,吩咐车夫绕路先往宣德门去。
    “阿娘这话我有点不懂,她那样的蠢货,从前蠢成什么样,现在还跟从前一样蠢,阿娘没错看过她!”郑桦一想到乔娇娇,就浑身不自在。
    “她这份气势不凡,去年马球场上那起惨案,李夫人无辜,这事满朝文武看不明白的没几个,可肯站起来替李夫人说句话的却几乎一个没有,反倒是你媳妇有胆子替李夫人张目,甚至在宫门外长跪不起,就这份胆量,朝里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林老夫人说的仔细,她在教育儿子。
    “今天这事是明摆着的,端木华是要逼宫了,官家……谁知道这会儿到底死了没有?你看看,京城的勋贵世家,朝里的文武百官,没人不知道这事吧?没人不知道端木华要做什么吧?可有人敢拦在端木华面前吗?咱们看到现在,就你媳妇敢!只怕直到端木华坐上皇位,也就你媳妇敢过、拦过、骂过!”
    郑桦脸色不怎么好看,他没拦没骂,不是没胆,而是……他一个闲散勋贵,轮得着他吗?他前面多少人都一声不吭呢……
    “就只这份正气、这份胆气,你媳妇就是个非同一般的,晚上你去趟长乡侯府,看看你媳妇,好好认个错,想办法把她接回家吧,这个媳妇,咱们没娶错。”
    第432章 牵动
    林老夫人的话让郑桦心情极其郁闷,对乔娇娇这个媳妇儿,他是从脚指头到头发丝,没一个地方能看得上,可自从官家发过话,乔娇娇回长乡侯府了,可他反倒连个妾侍也不敢纳了,不光妾侍,就是偶尔出去,他连花酒都不敢喝,不用阿娘交待他也知道,稍有不慎,他这爵位、甚至这性命,也许就没有了。
    改朝换代,其实他心底不能说不能欢欣雀跃,端木大帅和林家交恶,阿娘虽姓林,可也和两家林府交恶,这事京城的人都知道,还有乔家……从早上听说端木大帅进城的事,他就一条条盘算过,越盘算越兴奋,都是机会啊!
    可这会儿,阿娘却让他去接乔娇娇那个又蠢又肥的泼妇!
    林老夫人看着脸色一点比一点难看的郑桦,没觉得生气,也没什么失望,儿子是个庸人,她对他早就没什么打算了,好在他不争气也不惹祸,这已经是万千之福了,乔氏有大义大勇,单这一条,就不简单,这样的妇人生出的孩子,成大才的史不绝书,她又是个能生养的,多生多养,总有能成器的,趁着自己还能活个十年二十年,也许能教育出个让人满意的孙子……
    “阿娘……”郑桦看着想的出神的林老夫人,忍不住开口想劝她放弃那个让他接回乔娇娇的荒唐主意。
    “不行!”林老夫人明了的盯了郑桦一眼,“一会儿就去!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娇娇如今这身子骨也好了,接回来赶紧圆房,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啊!”郑桦脑袋‘嗡’了一声,“阿娘,您得想好了,她得罪了大帅……”
    “这倒是,”林老夫人被郑桦提醒了,“你现在就去,老姚,先去长乡侯府!”林老夫人扬声吩咐了,才看着郑桦接着道:“得赶紧去!晚一晚,你想接也接不回来了!现在就去,无论如何,哪怕下跪,自己打脸,也得把娇娇接回来!越快越好!今天就接回来!是我疏忽了,这会儿去,才是咱们郑家有情有义!晚一晚,就成了攀附!”
    “啊?!阿娘你……”后面‘疯了’两个字郑桦没敢说出口,他阿娘的脸色太郑重太严厉,严厉到让他莫名生出丝丝恐惧。
    “不去宣德楼了,这热闹轮不着咱们凑,何必去凑那个挤不去的热闹,现成的好机会……我跟你一起去长乡侯府!接回娇娇是大事!”林老夫人变了主意,郑桦一张脸惨白,阿娘既然去了,哪还有接不回来的乔娇娇?今天接回来,是不是今天就得压着他圆房?
    郑桦想着乔娇娇那肥壮硕大的样子,一阵恶寒,连打了几个寒噤。
    改朝换代果然不全是好事!
    郑家的车子直奔长乡侯府,端木家三太太熊叶蓁的车子继续跟在狂热的队伍外,往宣德楼去。
    熊叶蓁有些消瘦,一身靛青绸衣,乍一看象是管事仆妇,再细看才会发觉衣服料子竟是缂丝,她不想引人注目,可又不能真的乔装打扮,就是这样,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她是端木熊氏,她是御街上那位正往禁中昂然而进的端木大帅的弟媳妇,却又是那位大帅的仇人的儿媳妇。
    熊叶蓁细细打量着四周,这就是民心所向?熊叶蓁目光落在一个个激动的浑身发抖、跟着奔跑尖叫,甚至当街晕厥的少女、少妇、老妇人们,以及年青年老的市井之徒,这些人这样的状态,端木华轻轻一挥手,刀山火海悬崖峭壁,她们都会丝毫不犹豫往前冲往下跳!这会儿,她们心里只有端木华、眼里只有端木华,她们已经疯了!
    是了,端木华从这城门凯旋而进不止一次,他知道自己的魔力,他在利用他的魔力!熊叶蓁用力咬着嘴唇,这样一个利用一切、阴险狡诈的伪君子却要成为君临天下的皇帝!
    熊叶蓁心里一阵凄惶,这个人是明节的兄长,又是明节的仇人……
    当年名闻天下的云道长亲自给自己批命,说她是王妃的命格,位极人臣,她嫁了明节,她还以为是靖海王妃的位置,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事!
    他登了大位,明节就是亲王,她可不就成了位极人臣的王妃?!
    熊叶蓁只觉得滑稽无比,要是婆婆还活着,要是婆婆看到这一切……那么多年,争什么?真是个笑话儿!
    王相公的车子走的很快,跟往日相比,守着宫门的禁卫军惶惶然神情怆惶。王相公却没有心情训斥或是说些什么稳定军心,仿佛没看到禁卫军们的疏忽和怆惶,径直进了宫门。
    远看着王相公的车辆,原本就爱多心眼的禁卫军们更加惶惑不安了,看来是真没救了……
    王相公直奔勤政殿而去,官家病后,一直歇在勤政殿后的寝宫里。
    一直守在官家身边的顾太监,这会儿却不在勤政殿,这会儿的顾太监,正背着手,站在俯看御街的角楼上,远望着狂热的御街和狂热中心的那个人。
    顾太监身后,少监陆成忧虑忡忡的看着他。
    “师翁,真是端木华?真反了?”
    “嗯。”顾太监面皮松驰,看不出表情,可这一声‘嗯’却一点绝望恐慌的意思也没有。“是大帅,大帅的名讳是咱们能叫的?”
    顾太监这一声慈爱之极的提点听的陆成连连眨眼,看师翁这态度、这话意……这不对啊!“师翁,您?大帅真反了?那岂不是……咱们怎么办?”
    “反什么反?从哪听来的闲话?宫里面,什么都能听,就是闲话听不得!”顾太监意态悠闲,“咱们有什么怎么办的?咱们这样的人,能轮着咱们作主怎么办?咱们是侍候陛下的,从前侍候陛下,以后还是侍候陛下,你师父没教过你?”
    “师翁的话徒孙明白,徒孙是担心您!您侍候陛下这么些年,陛下最信任您,大帅要是当了新陛下,我们就算不能照旧当差,一条命总能保得住,可师翁您?新陛下能饶得过您么?”陆成快哭出来了,他是真真切切打心眼里把顾太监当亲爷爷一样看的。
    第433章 顾太监
    “你不用担心师翁,师翁都这把年纪了,这一辈子……”顾太监仰头看着天上的白云,直看的眼睛微微眯起,“到今天,就再没有什么心事了。”
    “师翁……”陆成呆呆的看着顾太监,能叫顾太监一声师翁,能当了少监,陆成自然是少有的聪明人,顾太监一句‘到今天就再也没有什么心事了’,听的他毛骨悚然,这话透出的意思太多太可怕!
    顾太监看着他,轻快的笑了几声,转身往楼下去了。
    王相公直奔进勤德殿时,顾太监不在,殿内安静有序,御街上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没传进这里。
    王相公莫名松了口气,却又立即紧皱起眉头,官家如今这样状况,该怎么跟他说端木华逼宫的事?端木华很快就要进宣德门了,然后很快就要进宫中,进到这座勤殿……
    不能不说,不得不赶紧说!
    “顾太监呢?”王相公转头问内侍,要和官家说这样骇人听闻的巨变,没有顾太监在旁边照应可不行!
    “回相公,顾翁翁说,若有人问他去哪儿了,就说他去角楼看看御街上热闹成什么样儿,一会儿就回来。”内侍声音平和沉稳一如平时,王相公脸色顿时沉了,顾太监好长的耳朵!也是,他是宫内总管太监,手底下有的是暗哨探子。
    “去个人……就你吧,赶紧去请顾太监回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内侍答应一声,刚退出殿门,一个旋身却又回来了,“相公,顾翁翁回来了。”
    内侍打起帘子,顾太监垂着双手,后背微微佝偻,慢腾腾抬脚进了大殿。
    “看到御街的情形了?”顾太监刚踏进一只脚,还没落稳,王相公就问道,顾太监一边跨另一只脚,一边点头,“看到了,看的不真切,不过还是看到了。”顾太监声音平和,隐隐透着疏朗的喜气。
    王相公多敏感聪明的人,眉头顿时微皱,紧紧盯着顾太监,象是想从他脸上看出引起什么。
    “相公有急事找我?什么急事?”顾太监背着手一直走到王相公面前,背是佝偻的,却给人一种昂然挺立如标枪的感觉。王相公愕然看着他,顾太监还是顾太监,却又不是顾太监了,他这样子,这眼神、这神态,完全换了个人。
    “你?!”王相公一声质疑之后,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么多年,头一回,他竟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感觉。
    “相公是来拿一纸禅让诏书的?”顾太监却笑眯眯,挥洒自若。“相公为天下计,为这京城万民着想,一纸诏书禅让出那个位置,确实是最好的法子。官家子时清醒过一回。”顾太监的话停住了,笑眯眯看着王相公。
    “我来看看官家好些没有。”王相公生硬答道。
    “好些没有?”顾太监仿佛听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话儿,竟轻笑出声,笑了片刻才弯着眼睛看着王相公,“这儿也没有外人,相公何必再说这种让人发笑的话儿?你们读书人常说什么民贵于社稷,社稷贵于君,这也是正理,我可没笑话王相公,不过,王相公也不用在我面前说那些没用的,相公若真是忠于陛下毫无二心,这会儿正该飞符调兵,召集百官和诸将士,共抗御街上那位!哪还有空过来看官家好些没有?官家三魂六魄已经走了一大半儿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王相公被顾太监一番话说的脸色发青,“顾太监这是什么意思?顾太监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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