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观察者
    我很快反应过来,秦振豪对我们几个人的所谓保护,其实不过是想要利用我们来达成某种目的。在这个目的实现之前,他自然不会让我们有事。
    “你需要我们五个人汇合,然后利用我们身上传承的血脉来完成神创计划?”我微微仰起头,对天窗中只露出脑袋的秦振豪说。
    “让你们五个人进入这个地方,这的确是神创计划的一部分,但也仅仅是一部分而已。神创计划的全貌,你永远不可能知道。”秦振豪微微一笑,略带得意地说。
    “旺达释比呢?”我问道,我们被那阵突如其来的迷烟给迷倒,其余几个人都在,唯独缺了旺达释比,自然有些担心。
    不过我心中也多少有些疑问,因为在旺达释比打开那道青铜门的时候,他明明站在我前方,可在我倒下的时候,却依稀发现他竟然没事。
    加上之前旺达释比突兀的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不得不让我对这个可敬的老人产生了一丝怀疑,那就是他其实也是故意在将我们几个人朝这个地方引过来。
    “旺达这个老家伙么?你可以放心,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要等到真相派的人落网,他运气好的话自然不会有事。”秦振豪说道。
    我心中一动,秦振豪似乎都真相派的到来也了如指掌,这件事似乎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不过话说回来,在人俑所在的地方,真相派的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要秦振豪不是聋子,自然已经知道他们的到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需要我们五个人都来到这鬼地方,还躺在五具所谓的圣棺当中,当然不是让我来听你讲故事的吧?”
    “不要急,慢慢的你就会知道,实际上,你和我亲爱的侄儿先前不是已经猜出了部分真相了么?”秦振豪慢悠悠地说。
    “你是说关于意识空间形成的原理?”我问道。
    “所谓的意识空间,是运行在世界的错误的基础之上,并且意识空间存在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观察者’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五个人,就是那什么‘观察者’?”我一脸的疑惑,不明白我们五个人就算血脉上有些特殊,又和观察者这个词有什么联系,听起来这更像是一种特殊的身份,如同监控人员之类的。
    “我想,你一定听说过一个假设状态下的实验,薛定谔猫的生死状态。”
    这个实验我当然听说过,而且当初在和敖雨泽以及旺达释比谈论到“鬼域”的产生机理的时候,敖雨泽也一度提到过这个实验。
    具体来说就是将一只猫装入在一个盒子里,同时盒子设置一个装有毒气的机关,并放入少量放射性物质。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将会衰变并释放出毒气杀死这只猫,同时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不会衰变而猫将活下来。
    根据经典物理学,在盒子里必将发生这两个结果之一,而外部观察者只有打开盒子才能知道里面的结果。在量子的世界里,当盒子处于关闭状态,整个系统则一直保持不确定性的波态,即猫生死叠加。猫到底是死是活必须在盒子打开后,外部观察者进行观察时,物质以粒子形式表现后才能确定。
    如果秦振豪所说的没错,我们五个人是什么观察者,那么我们观察的又是什么样的一只“猫”?我当然明白这里的猫只是代指,也隐隐想到一个可能,但是却又不能完全抓住头绪。
    “世界的错误虽然是随机发生的,但是也有一定的规律,那就是每个错误发生的时间间隔是7天,所以‘7’这个数字在意识世界中有着特殊的涵义。意识世界是独立于物质世界而存在,是通过无数人的潜意识共同构筑的,因此本身并不稳定。在那件事情发生后,每隔7天,意识世界的稳定性就会因为物质世界运转所产生的冗余,发生新的错误而受到破坏,这个时候,就需要‘观察者’通过观察对意识世界进行干涉,在观察者观察的那一瞬间,意识世界会重新稳定下来,安全度过接下来的7天。”
    “开什么玩笑,就算我们几个是你口中所说的什么观察者,可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真是7天没有被‘观察’到就会出问题的话,位于雷鸣谷的意识世界早就崩溃了……”我不屑地回答。
    “首先,你要搞清楚什么是观察者。观察者和世界的错误一样,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漏洞之一,而且最早的观察者也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源自人们的信仰。”
    “信仰?你是说古蜀王朝时期的五神信仰?”我一下反应过来。
    “当然。古蜀时期的宗教,其实是一种比较原始的由图腾崇拜进化而来的宗教,在初期并没有对特定的拟人化的神灵的信仰,而是对自然尤其是太阳的进行膜拜,在三星堆和金沙的许多文物上都能看出这一点。而中原地区的祖灵崇拜有所区别的是,古蜀时代最早将五种自然抽象化为五个特定的神灵,也就是传说中的‘五神’,而在中原地区,类似的思想后来发展出了五行的理论,并没有将之神化。五神并非天生就存在的,也不是来自地外的高级生命,而完全是由当时的古蜀先民在上千年的膜拜和信仰中,恰好遇到某次世界的错误发生时,在特定的意识空间中具现化出来的意识生命,它们从一开始没有任何实体,只能通过某些神降意识和当时的祭祀沟通发布模糊的神谕,可是后来,出了一点岔子,也造成了一系列的麻烦,这个麻烦最终也造就了观察者这个特殊而稀少的族群。”
    “什么麻烦?”
    “古代的帝王,都希望自己的统治能够千秋万代,追求长生几乎是所有帝王的梦想,古蜀国的国王自然也不例外。第一任蜀王,也就是蚕丛帝,从五神之一的纵目神那里得到了长生的方法,虽然这种长生只能让他活一两百岁,可比起后世的帝王来,也已经足够了。但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在活了几百岁,终于还是走到生命末期的蜀王,在求纵目神继续赐予长生无果后,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举动。”
    我的脑子中暮地闪过一道灵光,不禁脱口而出:“他要屠神,取得神的血脉继续长生,甚至,自己也成为神灵!”
    “聪明。在今天的我们看来,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的话,那么凡人,哪怕是凡人中的王者,怎么可能和神灵对抗?屠神之类的说法,就更是天方夜谭了。可不要忘了,五神并不完全是自然产生的,它们的出现,和古蜀时期人们的信仰有着直接的关系。确切的说,五神虽然存在,但却是存在于古蜀国内的某个类似雷鸣谷的意识空间内,并没有实体。没有实体的神灵,要如何屠杀呢?”
    “摧毁这个神灵的信仰。”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秦振豪似乎愣了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着说:“果然不愧是身具金沙血脉的观察者,这么快就找到了最本质的东西。是的,只要摧毁了这个神灵的信仰,它就会彻底衰弱下去,甚至真正的消失。所以不久之后,大量的信仰纵目神的古蜀人被以各种借口杀死,各种青铜祭器和玉石雕像也被砸烂烧毁,蚕丛王似乎要让留有纵目神神力的所有物品都就此破坏,从而达到屠神的目的。”
    “但是他这么做,自己有什么好处?”我不解地问。
    “世界的错误发生的概率是固定的,神灵的数量,其实也是固定的,也就是说至少在古蜀国所管辖的区域,神灵的总数量不会超过五个,蚕丛王要想自己成为一直长生的神灵,就只能选择取代其中一个。而消灭神灵的信仰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蚕丛王要做的就是寻找一处世界错误产生冗余的地方,然后修建庞大的法阵,并且利用世界的错误人工地产生一个新的意识空间。我想,这个地方你应该猜到是什么地方了……”
    “雷鸣谷,只有雷鸣谷符合他的要求,怪不得他要将自己的陵墓修建在这个地方,原来是想要利用这里的特殊之处,让自己取代纵目神……”我喃喃地说道。
    “雷鸣谷和其他存在意识世界的地方一样,是连接真实的物质世界和意识世界的‘翘曲点’。不过翘曲点只是进入意识世界的入口,和意识世界的产生以及稳定的维持下去无关。这个计划的第二步,是让被削弱的纵目神不得不从原本所呆的意识世界中出来,然后附在人类的身上。这样这个被附身的人意识会被占据,同时相比人类而言强大了万倍的意识,会反过来控制和改造被占据的人类身体,从而让这具身体成为更加完美和强大的神躯,这神躯中流淌的血液,也就是神血,同时也是被称为‘观察者’的特殊血脉。”
    “你是说,我们五个人,其实都是被神灵占据了身体人类的后裔?”我惊呼道。
    “不,确切地说,这个计划还有第三步,也就是最后一步,那就是剥夺这个具有神血的神灵血脉力量成为自己的血脉,哪怕获得的血脉力量比真正的神血要稀薄许多,可比起凡人来毕竟要强大不少,寿命也会延长。不可思议的是,不仅仅是第一代蜀王蚕丛王最终做到了这一点,后续的柏濩、鱼凫和杜宇都做到了这一点,只有最后一任蜀王鳖灵似乎失败了,最后将主意打到了蚕丛王的墓地上面,却功亏一篑。”
    “可这和我们成为观察者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世界,本来不应该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的。”
    “不是看到的这个样子?那应该是什么样子?”
    “世界本来存在另外一种可能,但是这种可能,因为最初的观察者,也就是具有神血的人类的出现而被提前观察到了某种结果,从而让世界接下来的走向也随之发生了改变。这就像关着薛定谔猫的盒子,结果被提前观察和预知到了,那么猫的生死状态就不再是不确定的,而是变成了确定的稳固状态,非生既死,不存在不生不死的量子状态。世界不存在不确定性,因此获得了稳固的‘锚点’,以这个锚点为中心荡开的时空涟漪会影响到后续的历史,所有产生于意识世界内的神灵都陷入近乎永恒的沉睡,整个物质世界不再有神,最终科技发展起来,人类走入一条歧路……”
    秦振豪的神情,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狰狞起来。而我也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想着那可能的结果,顿时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我想秦振豪的意思大致是说,这个世界本来的走向,应该会发展成由神灵和宗教统治的道法显圣的文明,但这种可能由于古蜀时候几个帝王对长生的贪婪而导致了观察者血脉的出现,从而让这种文明走向被提前终结,这才最终让我们的文明在几千年后进入科技时代。
    科技时代不需要神的存在,更不需要神掷骰子。
    不等我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秦振豪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就连原本依靠人们的信仰以及世界的错误而存在的部分意识世界,也发生变化,那就是它们必须被观察到才能继续存在。这种观察和陷入沉睡的几个神灵是息息相关的,观察者和神灵之间必须存在某种程度上的意识共振,所以必须是由身具神血的神灵后裔进行。当缺乏观察者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个意识世界存在的可能被否定,正如现实中的物质世界里爱因斯坦提到的经典问题——‘月亮是否只在你看着它的时候才存在?'一样,当没有人观察这个意识世界时,它就会发生塌缩,最后彻底消失,连存在的痕迹以及曾带给世界的记忆都不会有。”
    “这么说来,这里的意识世界也应该早就消失才对,怎么还可能延续到今天?”
    “你不会是觉得,拥有神血的观察者,就你们五个人吧?那么你也太小看古蜀时代的帝王以及我们这个组织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们一直在培育神灵的缩小化的躯壳,仅仅是为了长生或者吓唬人用么?”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像纵目神的山寨品,几乎没有任何攻击力,我们当时还一直奇怪,js组织为什么要培育它们,原来它们的存在,是为了替代观察者的作用成为存在于雷鸣谷或者五神地宫这样特殊地域的观察者。至于阻挡入侵者,或许只是额外附带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功能而已。
    我突然想起在五神地宫中出现过的高达数十米的青铜之门,按照古蜀时期的技术和经济水平,是不可能建造如此庞大的青铜门的。当时我们看见的,很可能也是位于五神地宫中的意识世界的景象,就如同我之前曾进入过的“鬼域”一样,并非是真实的存在,仅仅是一种虚幻的影像。
    这道巨大的青铜之门之所以后来会突兀地消失,有可能是我们对五神地宫的破坏,最终让但是作为观察者的各个山寨的神灵的死亡,从而让整个位于五神地宫的意识空间也发生了塌缩,让里面可能存在的青铜之门的影像也消失不见。
    当然,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至于情形是否如此,恐怕要等我过了眼前这一关,然后再度前往五神地宫中才能知晓答案了。
    “既然已经有了众多的山寨神灵血脉的生物作为观察者的替代品,那么你还需要聚集我们干什么?”我有些不解的问。
    “很简单,那就是我需要你们打开丛帝墓的大门。”秦振豪淡淡地说。
    “还有你们js组织办不到的事情?实在困难的话,就算用炸药也炸开了吧?”我苦笑着说,对秦振豪的说法表示十二分的怀疑。
    “你应该知道,上古时期的丛帝其实有两个,一个是古蜀国最后一任国王鳖灵,又被称为‘开明帝’;还有一个就是和黄帝齐名的炎帝,炎帝以火得王,所有又被称为‘丛帝’。丛帝被黄帝打败后,整个部落并入黄帝部落形成后来的炎黄部落的雏形,但丛帝本人却在战败后失踪了,因此在古蜀的文明史中其实存在一种可能,那就是丛帝在战败后携带最核心的部属一路翻山越岭来到西南地区,然后丛帝的后裔和当地的巴人、羌人一起重建了一个新的国度,也就是古蜀国。因此第一任蜀王蚕丛,很可能就是丛帝的后裔为了纪念丛帝化名而来的。”
    “你是不是想说,这丛帝墓其实分为两层,上面的一层是开明帝鳖灵的墓,下面一层却是蚕丛王的墓?你们js组织现在打开的,是最上面的鳖灵帝的墓葬,但是对于真正的蚕丛王的墓,却束手无策?”
    “果然不愧是身具金沙血脉的神裔,这么快就找到了事情的本质。”
    “可惜你们目前的举动,我看不出一点诚意。难道说你们求人的态度,就是将人捆在棺材里面,哪怕这几具棺材是那见鬼的什么圣棺!”
    “我从来没说这件事需要你们同意。”秦振豪淡淡地说:“圣棺将会在几个小时后被封闭,那个时候的你们将陷入沉睡,进入雷鸣谷中最本源的意识世界。在那个犹如神话般的地方,你们才有可能找到进入蚕丛墓的方法。”
    “就像玩游戏进入副本?如果找不到的话,是不是我们的意识就失落在里面,永远也回不来了?”
    “你知道就好。”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进来这里之前看到的上千的人俑,它们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其实你心里早就有数了,不是么?”
    我顿时沉默了,是的,我心里对那上千的人俑的存在,早就有了答案。它们的存在根本就不是为了生产出戈基人来阻挡进入此地的入侵者,而是像当初我和秦峰在意识空间内看到的无数尸体一样,是作为雷鸣谷中的意识世界维持的意识基础。
    正是这些生不如死的人俑的存在维持着雷鸣谷里的意识空间不至于快速塌缩,并且人俑一直在进行着“更新”——js组织用某种特殊的生物毒品来让瘾君子们返祖成为戈基人一样的东西,然后用蚕女吐出的丝线包裹起来,成为人俑大阵的一部分。
    无数的生命因为这个原因被践踏,哪怕是将这些新来的人俑救走,恐怕也再也不可能回到正常的人类状态了。
    何况在真相派的精锐武装分子的现代火力扫射下,这些人俑还能剩下多少,我也表示怀疑。
    “你是不是奇怪,我对外面的人俑并不十分在意?”秦振豪突然问道。
    “有一点。”
    “因为它们本来就是炮灰,雷鸣谷的意识世界既然已经有真正的观察者到来,那么维持其存在基础的意识空间提供者,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你这是在赌博?如果你输了,我们无法达成观察者的作用,那么雷鸣谷的意识空间也会发生崩塌,就算有那些山寨的神灵存在也是一样。”我禁不住惊呼说道。
    “没有关系,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就等着今天了,如果不能成功,那么这个意识空间的存在也不再有任何的意义。等你们从意识世界中出来,自然会给我想要的东西……对了,我需要提醒你的是,意识世界并非是单一而独立存在的,二是分为好几层,你是否能达到最接近意识本质的一层,是你能否带着其他人从中出来的关键。”秦振豪说完这段话,不等我回答,就从天窗的位置离开了,我喊了两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的心中升腾起隐隐的不安,尽管秦振豪已经明着说会让我们通过这圣棺进入雷鸣谷所在的意识世界,并且这个世界内很可能是被神灵统治的虚幻宗教国度,可我们如何进去,进去后又要怎么办,以及如何出来,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与之相比,似乎后面真相派的到来,都不太重要了。
    不知道在石棺中呆了多久,我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起来,连原本敏锐的五感,也似乎变得迟钝了许多。
    很快,我感觉到石棺似乎在移动,但视线却变得更加模糊起来,只能依稀看见几个人影在我勉强晃动。
    我的耳边总感觉有人在小声的呢喃着什么,可是当我要集中注意力仔细去倾听的时候,又什么都听不清楚,只能听到一些嘈杂的说话声混合在一起。
    终于,我的眼前完全变得黑暗,这种黑暗存在了可能有几秒钟时间,也可能有几分钟,等我的眼前再度出现光亮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似乎是在一条由光线组成的通道里面,而且手脚也能够动弹了。
    我本能地沿着通道的方向开始奔跑,但通道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不管我跑了多久,都看不到通道的另一头到底在哪里。通道中充满了五色的光芒,似乎在随时变幻,又似乎一直就一成不变。不少扭曲的影像在眼前一一闪现,但每当我定神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只能看到一团团破碎的光斑。
    我感觉到自己像是没有呼吸,也没有体力的限制,只是在这光线组成的通道中机械的前行,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似乎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连思维也近乎凝固,什么也不愿意去想,甚至连奔跑的感觉都快忘记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清晰的呼唤声。
    呼唤的声音很熟悉,是一个急促的女声,但我却想不起来喊我名字的人到底是谁。声音越来越焦急,我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最后我狠狠地一口咬在自己的手掌上,血留了下来,滴落在通道上。
    以滴落的血液为中心,整个通道中的光线开始如同潮水一样退却,露出周围斑驳而带着几分阴森的石头墙壁来,我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围了一圈人,依次是敖雨泽、秦峰、明智轩和旺达释比。
    此外还有个羞涩中带着几分稚气的美丽少女,正是之前躺在最中间石棺中的小叶子,叶凌菲。
    我正要开口说法,刚动了一下,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我微微低下头,这才发现我左胸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血洞,此时正被人胡乱用一团衣服给绑住,但渗出的血液,早就将胸口的衣服完全浸湿了。
    我满头的雾水,我们先前不是被秦振豪抓住了么,怎么会又出现在山洞之中?现在到底是真实的物质世界,还是依然存在于真假难辨的意识空间之中?
    “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再迟一点,我们还真担心你被困在意识世界内出不来。”明智轩看我醒过来后,松了一口气说道。
    我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伤口,感受着伤口传来的疼痛感,不由歪了歪嘴,吸了一口凉气后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现在在哪里?秦振豪呢?”
    “如果他没有死的话,现在应该还在躲避真相派的追杀吧。”秦峰沉默了下,说道。
    我想起先前秦振豪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似乎对真相派的到来早做了打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真相派的人打败逃跑?难道说,现在我所处的地方并非是真实的,依然是被困在一个意识世界里,只是这个意识世界是以我的记忆为蓝本而临时创造出来的。
    “别胡思乱想了,你现在就在现实当中,没有什么意识世界能够完全根据一个人的记忆伪造出一个可以乱真的景象以及记忆中的人。”敖雨泽扯开堵着伤口的布条,我发现伤口已经没有鲜血继续流出,只是绽开的伤口看上去血肉模糊,有六七厘米长,一厘米宽。受损的肌肉挤压在一起,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泛白,看上去有些恶心。
    敖雨泽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枚针,看样子竟然像是一根一寸长的鱼刺,在这骨针后面连着的,赫然是一根从衣服上拆下来的普通缝衣线。
    “喂喂,你不会用这东西缝合伤口吧?”我有些急了,对敖雨泽嚷道。
    “我携带的所有装备和药物都遗失了,情况紧急,将就一下吧。”敖雨泽说道,不等我反对,已经让明智轩和秦峰按住我,然后动手开始缝合我左胸的伤口。
    没有任何麻药,甚至连针都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坚硬鱼刺,估计消毒什么都更是笑话了。在这样的手术条件下,我本来忍不住要大声地喊疼,可是眼前却始终有一双明媚的眼睛在注视着我,透着一丝关切和鼓励。
    这双眼睛的主人自然就是叶凌菲,也就是我小时候见过的小叶子,我甚至怀疑,先前我听到耳边有人在呼唤我名字的声音,也是小叶子发出来的。毕竟敖雨泽这魔女虽然长得比小叶子还漂亮,但是声线时而魅惑时而冷硬,完全捉摸不透,但可以肯定是绝对没有这种温馨的语气的。
    但我看到尽在咫尺的小叶子关心的神色时,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要叫喊出来的声音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强撑着咬牙坚持,连脸色都变得十分狰狞,可最终硬是一声不吭地让敖雨泽完成了这蹩脚的手术,将胸口的伤口完全缝合。
    缝合后的伤口看上去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肥胖蜈蚣,这让我多少有些哭笑不得,感受着伤口依然传来的疼痛,我穿上带血的衣服,虽然不太舒服,可总能做到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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