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符合你的审美,也该夸赞鼓励两句罢?
    陛下你这么谈恋爱真的没关系么?巾帕把她整个脑袋都盖了起来,像新娘的红盖头,董慈好半响才从沉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闷闷不乐地扯下来把唇脂擦掉了,她是疯了才会期待陛下能懂点风情。
    今日的约会只怕效果堪忧。
    董慈没精打采的,赵政眼里笑意一闪而过,牵过她的手道,“走罢,先去董家一趟。”
    董慈闻言勉强打起了点精神,上次半夜就给赵政掳走了,这次出宫,自然是要回去一趟的,赵政不说,她差点都忘了。
    护卫的人都在暗处跟着,倒也出不了什么事,董慈因着方才的事备受打击,又想起昨晚被捉弄的事来,对比起别人家的男友如何体贴细致,心里更是郁闷得不行,上了马车就拉长了脸,坐得远远的浑身都散发出一种别搭理我我也不想搭理你的信息。
    气性还挺大。
    赵政心里失笑,把人抱来怀里,低头吻了她一下,温声哄道,“阿慈连生起气来都这么漂亮,寡人心悦之,得阿慈寡人之幸事也。”马车就这么大点,缩成一团也是他伸手能够得到的地方。
    这话听起来太假。
    不过不妨碍董慈听着心里高兴呀。
    董慈嘴咧开一下又合上,掀着眼皮看了赵政一眼,心说今天是第一次约会,她要努力点高高兴兴的,就暂且不跟他计较了。
    董慈在他怀里挪出个舒服的位置来,温声细语地商量道,“阿政你一会儿见了父亲母亲,有话好好说,咱们不生气好么?”
    赵政点头道,“不必你挂心,你只消站在寡人这边就可。”
    董慈失笑,讲道理照常规她应该是站在父母这边罢,不过这话也就在心里讲讲了。
    外面车夫吁停了马车,董慈起来收拾整齐了衣衫,和赵政一起下了马车。
    今日沐休,董鼐也在家,董家人见董慈梳了妇人的发髻哪有还不明白的,董陈氏拉着董慈垂下泪来,董慈心说这美人娘当真是水做的,又爱女心切,忙安慰道,“父亲母亲不必忧心,阿慈在宫里很好。”
    此时木已成舟,上次不欢而散再见难免尴尬,董鼐领着家人给赵政行礼,赵政温声唤了声外姑外舅,神态自然,全当上次的事没发生过,态度温和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倒让董鼐有些意外。
    因着自家女儿欢喜乐意,宫里册封的诏令也下来了,事已至此,再如何也得接受,董鼐大着胆子看了自己的女婿,倒是也渐渐放下了心,若不是有真心在里面,他堂堂一国之君,也不必三番两次来他董家温温和和恭恭敬敬地拜谒行礼,有真心在,女儿的日子也会过得和顺些。
    董鼐想交代两句,又因为对方的身份别扭不敢逾越,憋了半天这才憋出了一句,“慈慈是个好姑娘,还请王上要好好待她,莫要辜负了她一片情深。”
    听这话意思自然是真心接纳了他,赵政心里舒悦,看了眼正通红着脸的董慈,压下心里的笑意,当真行了一礼道,“请外舅外姑放心,寡人待阿慈定如珠如玉。”
    赵政在那态度真诚说得感天动地,连董陈氏都欣慰地笑了起来,董慈听得直喷气,很想跳出来让赵政扪心自问一下,珠玉易碎,他待她像珠玉么?能玩能捏的塑料弹弹珠还差不多……
    几人寒暄过,董鼐便请赵政落座,秦小将从门外冲进来,见了董慈就乐得露出了一口门面漏风的小白牙,扑过来抱住她仰头道,“姑姑这几日去哪里了,小将想姑姑了!”
    四五岁面团般软软的糯米团子,声音软糯稚嫩透着丝丝小委屈,听得人心都化了,董慈笑了起来,一把就将秦小将举了起来颠了两下,赞美道,“两日不见宝宝又长高了!”
    秦小将平日就叫嚣着要当将军,没有一日不盼着长大的,听了董慈这话整个小身子都激动了,蹬手蹬腿地挣扎着想下来,“姑姑,姑姑,快放小将下来!”
    董慈依言把小团子放下了,笑眯眯看着他想做什么。
    秦小将下来后拉了拉衣衫,肃着一张胖嘟嘟的脸,认认真真朝董慈行了一礼,童音稚嫩响亮,表情一本正经,“秦鸣叔叔说姑姑武艺高超,小将求姑姑指点一二三四。”
    兴许是秦真常年领兵在外的缘故,秦小将跟着秦鸣他们的时间更多,性子跟秦真一点都不像,小大人的模样惹得厅堂里的人都乐了起来,董慈有些忍俊不禁,伸手把小盆友相撘的左右手换了个上下摆正确了,点了点他的鼻头,把人抱起来笑道,“走,让师父看看徒儿的水平如何,不好为师是不收徒的。”
    “姑姑,让小将下来,小将自己能走!”秦小将激动得嗷嗷叫,别再腰间的小木剑跟着一晃一晃的,很有些将军范。
    董慈朝父亲母亲行了礼,又朝赵小政笑了笑,便抱着秦小将出去了,心说兴平不在,留了赵政和董鼐董毅说话,不知道等她回来了,几人是不是还相对无言。
    远远的似乎还能听见小孩稚嫩软糯的问话声,还有董慈清越越带着笑意的回答声,董毅董鼐喝着茶没话找话,赵政心不在焉,一时间厅堂里就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要进入新剧情有点卡顿,再加上精神身体双重疲乏,先更这点,周末试试看万更~宝宝们原谅作者菌一个~
    铭宝宝新文还没彻底想好要写啥。
    第85章 和陛下一次约会
    董慈陪秦小将玩累了, 董陈氏领着他去洗澡,董慈这才回了厅堂。
    厅堂里面是一点声响也无。
    董鼐自己喝着茶,董毅赵政似乎都在出神, 三个人坐在一起,各做各的, 气氛竟是无比和谐, 各自旁若无人得如此自然宁静的, 董慈是头一次见到, 当真是佩服之极。
    让赵政来董家就是对董家人的折磨, 董慈决定以后回来都不带他了。
    董慈先与董鼐拜别了,又去和董陈氏董媪告别, 和赵政出了董家, 上了马车见赵政还有些心不在焉, 便伸手挠了他一下, 失笑问,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赵政捉了董慈的手握在掌心里把玩,心说前夜他折腾得这么狠, 说不定小宝宝已经在董慈的肚子里了。
    若是男孩, 他就教他安邦定国。
    若是女孩, 他定会待她如珠玉, 让她成为秦国乃至天下间最尊贵的长公主。
    赵政自来了董家没一会儿,一颗心就被秦小将还有对秦小将耐心喜爱的董慈勾得浮浮沉沉的,心里想要和董慈天长地久的渴望越积攒越强烈, 看着正笑吟吟望着他的董慈,将人拖进怀里紧紧抱住,半响忍不住低声问,“阿慈,如果你的任务没有意义,或者是对你不利的,你就心甘情愿认认真真留下来陪我,如何?”
    她的任务怎么可能没有意义,她现在做的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怎么可能没有意义。
    赵政神色认真不像开玩笑。
    董慈听得心里不舒服,忍住了想跟赵政理论的冲动,只挣扎着从赵政怀里挣脱了出来,在一边自己坐好问,“咱们现在去哪?直接去长堤玩么?现在去好像有点早了,要不要先逛一逛再去……”
    他是不是以为只有他正征战着的江山才有意义。
    他凭什么对她正做着的事评头论足。
    董慈强忍着想开口提醒赵政不要再跟她讨论这个问题的冲动,紧紧抿着唇坐在一边,赵政再在这件事上跟她胡搅蛮缠,那他要玩就自己一个人去玩罢!
    赵政对她了如指掌,对她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当下便决定一切顺其自然,董慈心软,当真怀上他们的小宝宝,势必狠不下心拿掉孩子。
    她在这留下的羁绊越多,自愿留下的筹码和可能就越大,也越不会为任务的事伤心,这也是他为什么给董家下诏令,让他们随时可以入宫与董慈相见的原因。
    赵政心里有了定论,也不跟她生气,只温声道,“长堤傍晚再去,先去趟学宫。”
    赵政没再纠缠,董慈松了松心神点头应了,只终是没了出门前的好心情,一路上都坐在马车里出神,等隔着窗户的缝隙看到了熟悉的建筑,这才打起精神朝赵政道,“我在马车里等你,阿政你快去忙,不用理会我。”
    赵政却是伸手来牵她,“本就是要和你一起来的,下来罢。”
    他们两人一同出现在学宫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她也从未以学宫主人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过,虽说这是学宫里学子们默认的事实。
    赵政是来见那两位发起联名上书的士子的,一个叫张青山,一个楚飞鹏,赵政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给学宫门口的童子递了帖子,和董慈一起耐心的在门外等着小童通报。
    学宫书舍里没什么人能认出赵政,但因着董慈穿着女装的缘故,还是惹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还有个是赵政的熟人。
    学舍里年少的小学子也很多,但董慈多年女扮男装,还是认出了这位面容灵气娇俏惊喜得脸上泛起薄薄红晕的少年是女扮男装,后面跟着年纪更小的丫头也是做男装打扮,走近了行礼的声音也娇娇俏俏的,“姬孟见过……公子,夫人。”
    赵政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姬孟似乎是轻轻舒了口气,这才看着董慈道,“孟常听人说起过夫人,敬仰爱慕,多年来一直想亲近结交,今日偶得相遇,实乃姬孟的幸事……”
    小姑娘话说得得体,语气却忍不住紧张,董慈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当真从这水灵灵的小姑娘眼里看出了点羞涩激动和敬仰来,说起来她们是情敌,可她当真没在这小姑娘身上感受到一丁点的恶意……
    便是情敌,董慈也愿意遇到这样的情敌,姜姹那样的她是怕了,董慈心里高兴,便也大方回道,“姑娘不必多礼,幸会。”
    恰逢里面大步流星迎出两个年轻人来,姬孟便朝董慈郑重行了一礼,神色微微忐忑,眼里却满是期待,“姬孟平日便想一睹学宫里学子们论道的场面,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姬孟大胆,求夫人允姬孟随在身边听一听,长长见识,夫人便允了姬孟如何?”
    姬孟背后的小童手里捧着不少文简,董慈心里微微一动,是啊,她为什么没想过开一间书舍专门给女子读书用呢,还有专门给女子读书习字的学宫,此地讲究男女有别,她单独劈出一块地来就是,虽说这年代的女子大多没有学知识谋生路的念头,但保不齐就有这样的女子在呢,这方面还是空白白的一片,她也没多大的野心,反正开在那里放着,有女孩子想来,来就是了。
    万般念头也只是一眨眼间,赵政宽袍广袖下握着她的掌心收紧了一下。
    董慈还未开口言语,赵政就发话了,“不如何,吾等有正事要办,姬姑娘请自便。”
    说话间张青山等人已经近前来了,张青山年轻朝气的脸上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与赵政行过礼以后,也与董慈行礼,口里称呼的却是董祭酒,虽是微微别扭,但也是毕恭毕敬,眼睛也不敢看她。
    董慈习以为常,便也回了一礼,微微落在赵政身后,随他进了学宫。
    赵政却是脚步慢下来,与她并肩慢行,董慈想着方才小姑娘一下子寡白了脸色,双眸含泪摇摇欲坠的身形,偏头看了赵政一眼,见张青云他们一行人前头离得远,便忍不住低声道,“你对女孩子这样,在我们那定是连妻子也娶不到的,太恶劣了。”
    赵政脚步不急不缓,也没看她,只漫不经心地道,“寡人若做了你那里的王,一样有人乐得嫁于寡人。”
    “…………”董慈就是想让他对女子礼貌些尊重些,不死心道,“那他们只是爱你的权和势。”
    “如此又有何分别。”赵政一笑,“姬孟姜姹爱的亦只是寡人的权和势。”
    “……”董慈是很想说权势兴许会让姑娘们注意到你,但时日久了,也难免会动心,动心就容易变成真心,譬如她。
    在学宫里交头接耳很不好,董慈本是想落后些走在赵政后头,没想到她慢一点,赵政就慢一点,两人虽是没有手牵手,却始终并肩而行,董慈强忍着想捅他的冲动,低声纳闷问,“阿政你干什么。”
    没什么,他只是想与她并肩而立,无论人前人后。
    他也为她守身如玉,无论是理智还是感情,除了她以外的女人他别说碰,便是连看也不会多看一眼的,他这样对她以期求相同的回报是有些卑鄙无耻,但那又如何,他想和董慈天长地久,不卑鄙一些,他还要大大方方助她一臂之力,想办法将她送去自己看不着也摸不着的地方不成?
    他对她忠贞不二,便是希望她对他始终如一。
    董慈脚步又慢了些,赵政想了想便道,“阿慈你同寡人一起走,少使的份位毕竟低了一些,你与寡人相处得宜,士子们便不会以为寡人强抢民女有辱士人了。”
    这倒是,董慈失笑,便也未再争执什么,随着他过了庭院长街,往学宫正厅去了。
    因着君王驾临,学宫里学子士子来了不少,三五十个人分列两旁席地而坐,比之朝会盛况也不差,神情跃跃欲试面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激动之色,想来士子们已经准备好了满腹言论,只等着赵政来说与君王听了。
    好在她今日穿着素净得体,倒也和学宫的气氛冲突不大,赵政扶着董慈并列走到上首,董慈对他人五人六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见下面士子们神色颇为震动,便也从容坐下了。
    张青山先便起身朝董慈行礼道,“未曾想学宫书舍竟是夫人的手笔,吾等受夫人恩待,还请夫人受吾等一拜。”
    事实上东临学宫书舍没有花董慈一分钱,但这时候董慈只能当自己是赵政的法人代表,回了一礼,温声笑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只张兄若有高见新著,莫要藏私,也与董慈一份拜读一二,如此便好,呵。”
    赵政身形高大与这群文人士子们不同,又常年身居高位,再收敛也难免威压深重,初初相见大家难免拘束,董慈这话一说,张青山连带厅堂里不少士人都和善地笑了起来,“这是自然,著书不敢当,但我与飞鹏藏书百册,尽数放在了书舍里,哪位兄台要看,自管去拿。”
    张青山话说得豪气,摆袖间一副看看不收费的模样,惹得厅堂里的士子们又笑了一阵,其乐融融。
    赵政亦是笑起来,抬了杯酒朝张青山一敬道,“先生高义,政敬先生。”
    赵政先仰头一干而尽,张青山也是爽朗之人,当下也一饮为尽,口里道,“常人只道秦王暴虐,吾张青山却以为义救赵国时疫,借粮济难燕国灾民皆是高义之举,那常年将仁义二字挂在嘴边的魏王齐王,与燕国离得最近,燕王求救,哪个肯借上一斗一石?诸位说是也不是?”
    张青山将樽里的酒一饮而尽,接着道,“便是为了与燕国交好才借的粮,吾燕国十万百姓,吾燕人张青山也感念秦王恩义,请王受青山一拜!”
    燕人多豪爽,董慈心说这是个明白人,不但对朝政格局天下大事了如指掌,品性上也拎得清,毕竟不管目的为何,粮食借了便是借了,救了那十万百姓也是真真实实的,不求回报,但求记恩。
    赵政只摇头饮酒回应,董慈便坐着安安静静听他们议论朝堂政务,许多都提出了些奖励耕种,减少赋税,在秦国上下新办官学诸如此类的许多兴民利民的建议,三五十个士子,一人一句一个两个时辰加起来也是了不得的一箩筐,赵政态度温和一直都很有耐心,便是被问责的地方,该受着的也受着,能解决的当场便应下了要解决,不能解决的也耐心解释难处,态度温和始终四平八稳,条理清晰滴水不漏,董慈在旁边听得大开眼界,心里又忍不住有些佩服,换了是她,如此车轮之战下,便是饱读诗书也撑不住多久的。
    今日一论传出去,赵政礼贤下士纳谏纳策的名声只怕扬遍四海,这可比一卷文字的求贤令有用多了。
    日光西斜,董慈心说今日这约会倒也值得。
    她平常也不跟赵政讨论政务,如此乍一听倒也新鲜,士子们有些建议是好的,但对一个站在首领高度上的执政者来说,多方考究之下就未必是好,董慈听着不由就想起后世来,她有时候也会觉得政[府的政令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但现在想想她又不是领导人,能看得清全局望得清远处,不清楚内情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枉下结论非议的好。
    董慈正感慨间,楚飞鹏起身问道,“飞鹏敢问王上,东临学宫此后可是为朝堂官员的取用之地?”
    这是因张耳陈馀为官一事刮起来的风,谣言在咸阳城里传了很久了,越演越烈。
    赵政闻言一笑,“书舍是董祭酒的书舍,学宫也是董祭酒的学宫,要开成什么样子董祭酒比寡人更懂,此事请教董祭酒便可。”
    士子们先是呆愣了一下,接着便都朝董慈行礼,显然是信以为真了。
    董慈便回道,“学宫只为治学,诸位若是有入仕之志,可学毛遂自荐,相国掌管官职人员选拔调用,诸位亦可学张耳陈馀两位高士,往相国府投贴相拜,学宫只为治学之道,并不为朝臣取用之地。”
    这件事若让董慈来定,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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