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倾心只好和白恒久在车上等着。
    分别多年,白倾心记不起杨惠和杨辞的样貌了。她只记得杨惠是城里来的阿姨,喜欢养兔子,人也很温柔。因为住处是楼上楼下的缘故,每每给杨辞买吃的,都会给白倾心带一份。
    比如当年毒狗的蛋糕,就是她买来放在柜子里,让白倾心随便拿随便吃的。
    至于杨辞,她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时自己调皮,杨辞刚到鲤县,人生地不熟,自己愣是拽着他到处晃悠,还和东方有炮打了几次架。
    那个时候,虽然杨辞比白倾心大一岁,可他没有白倾心高,整天随着白倾心上跳下窜,好好的一个干净孩子,就这样变野了。
    所以自杨辞走后,她心里更多的是愧疚。
    还有当年的懦弱,让杨辞背了这个黑锅。
    她应该道歉的。可她不知道多年后提起这件事来,杨辞是云淡风轻,还是心怀怨恨。然而不管是哪一种,都要面对。
    “杨阿姨怎么忽然想起回来了?”白倾心问白恒久,“不是说早就失去联系了吗?”
    杨惠走后的一段时间里,白家和她还有些联系,或是偶尔通通电话,或是经过旁人得知消息,但天长日久,各有各的生活,便也渐渐失去了联系。直到不久之前,杨惠忽然打来电话,两家人这才又搭上线。
    “也不知道你杨阿姨从哪里找到的电话。”白恒久说,“忽然打电话过来你妈都愣住了,聊了一会儿之后,你妈又邀请人到鲤县来,你杨阿姨便同意了。还说正好是国庆,带杨辞一块儿过来。”
    两人正说着话,白恒久的手机响了。
    毫无意外,是杨惠打来的。
    她说车刚到站停稳,他们正在出站。
    “走吧。”挂了电话,白恒久打开车门,“去出口处等他们。”
    旅游的、回家的、接人的,出口处人流拥挤,来来往往。白倾心和白恒久站在一张很大的广告牌下来,不停的往出口处望去。
    白倾心是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可白恒久还记得。
    但是天长日久,时隔多年,究竟变化成什么样,无从得知。
    等了一会儿,白恒久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也不知道杨惠是不是和当年一样。”
    如果只是岁月不饶人,青丝变白发,那么白恒久大概还能认出来。可如果连容貌都变了,还真不好认。
    白倾心也在人流中努力辨认,然而四处瞄了一会儿都不见要等的人。正想让白恒久再打个电话时,却忽然在人流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宁则从出站口走了过来。
    白倾心一愣,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以为是自己看错,可认真一看,真的就是宁则。
    他不是没假的吗?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那女人不高,可眉眼倒是很温和。而且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了?”白恒久看到白倾心发愣,问道。
    “没什么。”白倾心回过神来,“好像看见了朋友。”
    白恒久正想问问是谁,可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走来的杨惠。
    “杨惠!”白恒久叫到,“这边。”
    杨惠闻声望来,然后和宁则往这边走了过来。
    ☆、045
    白倾心觉得脑袋乱糟糟的。
    外面人群的嘈杂声,汽车行驶的鸣笛声,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让人无法静下心来。
    直到坐在车里,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其实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或许杨辞变成了一个胖子,或许满脸麻花,再或者西装革履,精明干练。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往宁则身上想。
    她甚至有些不敢看宁则的脸,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缥缈,犹如在梦中。
    杨惠坐在副驾驶上,正和白恒久聊天:“木棉街怎么就拆了?这次回来还想去看看呢!”
    “老街。”白很久说,“是该拆了。”
    杨惠叹了一口气:“说得也是,街老了,人也老了。”
    时隔那么多年,再遇,物不是,人已非。岁月已经爬上脸颊,偷了时光。
    白恒久想要将车启动,可却听到“滴滴”两声响,他回头一看,提醒道:“倾心,系上安全带。”
    白倾心正对着窗外发愣,未将这句话听在耳里。
    倒是宁则,伸手拉过安全带,帮她系上。
    白倾心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宁则。
    脸上写着不高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宁则笑了笑,小声问道:“生气了?”
    是有点。宁则就是杨辞这件事,他竟然一直瞒着自己到今天。还有,他骗自己国庆没有假期。
    白倾心伸手推开他,不说话。
    杨惠还在和白恒久聊天:“倾心都这么大了,我记得我们离开的时候她还没到我腰呢。现在成大姑娘了。”
    “是啊。”白恒久对此也很感慨,“二十好几了,再过两年指不定就嫁人了。你们家杨辞也是,以前没倾心高呢,现在简直就是压制啊!”
    十几年,似乎走了很久很久,又似乎瞬间就过去了。那时候的白倾心和杨辞还是小娃娃,如今已长大成人,到了婚配的年龄。
    白恒久和杨惠在前面一路聊,而白倾心和宁则却在后座一路无语。杨惠见了,扭过头来看他俩:“怎么都不说话呀?”
    白恒久笑:“害羞吧。”
    白倾心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倒是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
    到家,老妈已经把饭给做好了。白倾心帮忙把菜端出来,到汤的时候,宁则过去帮她拿着,直到这时,白倾心终于开口跟他说了第一句话:“小心烫。”
    “乖,别生气了。”宁则用手捏了捏她的脸,“有机会再跟你道歉。”
    如今两家人坐在一起,没有机会独处。很多想说的话无从开口。白倾心吐了一口气,回他:“知道了。”
    这一顿饭家里人都很活跃。杨惠说她等会儿想去看看楼下的东方爷爷,然后又问刘寡妇怎么样了。白倾心老妈一一相告,两人聊得不亦乐乎。
    还有关于杨辞宁则这件事,杨惠也不再隐瞒。当年因为他父亲坐牢,生怕还是小孩儿的宁则被人欺负,这才改名换姓。这会儿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杨惠便自然而然的将这件事吐露了出来。
    白倾心这才知道宁则换名字的原因。
    “嗨,”白倾心老妈叹了一口气,“他爸坐牢又不是他坐。我们当然不会看不起他。不过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我们不介意,难保别人不介意。”
    九几年,家里出了个罪犯,确实会抬不起头来。
    好在如今宁则老爸已经出来了。
    “对了,怎么他爸没有来?”白恒久问。
    “出差了。”宁则回,“他原本也想来的,可这会儿在西藏,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那下次,下次带他过来逛逛。现在鲤县到处都在搞旅游项目。”
    鲤县最近几年不断的发展旅游,曾经的荒山明珠谷如今也变成了景区之一。杨惠听到后十分高兴,说:“有空过去看看。我记得明珠谷以前长了好多野菜。”
    没错,那还是九几年的时候。闲着没事大伙儿便到明珠谷去挖些野菜也竹笋。而如今,这种野菜已难以吃到。
    “好。”白恒久说,“明珠谷有烧烤台,大家一起过去玩玩。”
    看到他们在聊天,白倾心百无聊赖,一个人走到阳台,坐在吊椅上。
    鲤县的天很蓝,空气也很清新。阳台上盛开的金菊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这是一个舒适的秋天。
    宁则走过来,坐到白倾心旁边。
    熟悉的人熟悉的气息,这一刻白倾心忽然有些庆幸,幸好是他,幸好是宁则。
    “我本来想好了。”白倾心开口,“等遇到杨辞,就找机会跟他说对不起。可没想到是你。是你的话,这句‘对不起’我就不想说了。”
    他们之间,早就不用说这种客套话了。
    宁则想身后揽住白倾心的肩膀,可一抬手便想到双方父母就在身后的客厅,于是又放下手来,改为悄悄握住她的掌心:“倾心,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希望你喜欢的是宁则,是现在的这个我,而不是带着愧疚的杨辞。”
    一开始不说,是希望她能记起自己来。后来宁则又发现,白倾心对黑狗带着恐惧,对杨辞带着愧疚。她抗拒这一人一狗,也不愿意提起。
    如果那时宁则就站出来,并且像她表示好感。那么她一定会因为愧对杨辞而同意自己的追求。他不希望这样,他希望白倾心是真的喜欢自己。
    杨惠正在聊天,扭头看到白倾心和杨辞坐在阳台上的吊椅上,身影倒也般配得很。而且她知道,他们在贡城就认识了的。甚至这次来鲤县,也是宁则的主意。
    “你们家倾心真是越长越好看。”杨惠笑笑,“有对象了吗?”
    “没呢。”白倾心老妈说,“刚大学毕业不久,工作才稳定下来,估摸着没那么快。”
    “真巧。”杨惠笑着说,“我们家宁则也一样。”
    说完这句话,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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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倾心想吃水果,趁着父母聊天的空档自己下去买。宁则也不闲着,跟了出去。
    “你不是说自己没假期的么?”白倾心忽然想起这茬来。
    “是没有。”宁则笑,“这不是为了过来,好说歹说跟领导请了三天假么?”
    “就三天?”白倾心嘀咕,“真少。”
    白倾心这一次,有十天假,够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舍不得我回去?”宁则说着伸手揽过白倾心的腰。
    “别搂搂抱抱的。”白倾心想要推开他,“这里不是贡城,要被左邻右舍看到了多不好。”
    “看到就看到呗,反正迟早的事……”宁则这次过来,还想试试她父母的态度,如果大家都认可的话,最好尽快结婚。
    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迫不及待的想要结婚了。
    “我不要被人看到。”白倾心伸手推开他,可刚一伸手,电梯门便打开了。
    里面已有两个人,邓小鱼和她伯母。
    “婶婶好。”白倾心朝邓小鱼伯母打了个招呼。
    看到宁则和白倾心,邓小鱼愣了一下。与此同时,她看到宁则将但在白倾心腰间的手悄无声息的收了回去。
    “倾心回来啦?”邓小鱼的伯母说,“去我家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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