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要踹他一脚把他踹翻,这姑娘第一个举着椅子就抡上去了。
    姬金吾摸摸她的头发,笑着说:“是啊,还年轻呢,不急。”
    也好,她还有的是时间修行。就算未来真的要孩子,身体也肯定比现在好许多。
    姬金吾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就和她说:“我刚才起身时,接到消息,说是确定陈清浅死亡了,她的尸体找到了。”
    易桢有些惊讶:“什么?”
    这姐们看着很像大boss,易桢还以为,未来十几年,可能都要和她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姬金吾说:“她本来就是一个人,不愿意找同伙,一定要亲手将北幽皇室斩尽杀绝。前些日子被世家围剿,独自躲到山中去了,今天找到她的尸体了。”
    易桢:“怎么死的?”
    姬金吾:“初步判定是被世家私养的魔修杀死的。那魔修身上种了活尸蛊,她把魔修杀了之后,没有提防尸体,结果魔修尸体被活尸蛊驱动,暴起将她杀了。”
    易桢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没做任何评价。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晚饭安排在了湖心的亭子里。
    太阳刚刚落山,暑气方散,事先驱赶过周围的蚊虫,围上纱帐,然后摆上冰盆。
    徐徐的自然风将冰块的凉气吹散,布满整个亭子,被纱帐拢着,把酷暑的温度降下许多来。
    他们难得那么多人一起吃晚饭,其中又都是脾气好、爱说笑的人,氛围一度极为热烈。
    沸腾的鸳鸯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阿青喜欢吃羊肚儿,在辣锅里涮熟之后,根本顾不上抬头,蘸着易桢给她调的酱料一顿猛吃。
    小和尚一边偏头摸自己的熊猫崽崽,一边在往崽崽嘴里喂吃的。虽然他的崽崽已经比他还大还壮了,现在也没办法用小背篓背着它到处跑。
    易桢喜欢吃冻豆腐,但是方才放锅里之后忘记留神了,豆腐煮的有点久,不太好夹,她一下筷子就夹破了。
    姬金吾原本在和范汝说话,余光瞥见她这边的情况,立刻举箸过来帮她。
    夹热豆腐,是需要十足的耐心,他将豆腐夹到她碗里去,顺手又再将新的嫩豆腐往锅里下。
    这次他帮忙留神着,她只需要吃就行了。
    范汝滔滔不绝地讲起他前段日子听来的有趣话本,说的是个将军的故事。
    “某某朝有个将军,刚正不阿,骁勇善战,但是运气不太好。”
    “本来都要安享晚年了,朝廷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和他作对的大奸臣。大奸臣为了能够权倾朝野,诬陷了这个将军,希望能从这个将军身上大兴牢狱,把清正的官员都一网打尽。”
    “皇帝病重,不理朝事,竟然还真的被这个大奸臣得逞了。”
    “将军呢,被关进了牢狱里,自知凶多吉少,但是临行前,还是叮嘱自己的亲人:若是有好消息,就往送来的饭菜中埋一棵干梅子。”
    “将军是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捕入狱的,被拷打了一个多月,都不愿意顺从大奸臣,构陷其他的臣子。”
    “有一天,将军被打得实在撑不下去了,血肉模糊地躺在草床上,呆呆地出神,回想自己这一生的际遇。”
    “正好,狱卒进来,将他家里人送的饭菜递给他。将军挣扎着坐起来,打开饭盒,竟然是满满一盒子的干梅子!”
    “老将军当场就哭了,想着肯定是家里人凶多吉少,但是又没办法告诉他,只好反其道而行之,用满满一盒子干梅子告诉他。”
    “老将军正哭着,忽然外面的狱卒都涌进来,包括刚刚才拷打过他的人。狱卒为老将军解开镣铐,笑着送他出去,还为他处理身上的伤口。”
    “人影杂乱中,老将军听见他们说,那个大奸臣已经死了!”
    “原来一整盒干梅子的意思,就是完全的好消息!”
    小和尚听故事听得很开心:“坏人死了!好人有好报!真好!”
    阿青也从她挚爱的羊肚上抬起头,连声附和:“干梅子好吃!”
    易桢一边吃虾滑,一边也表示了对这种传统好结局的欣赏。
    姬金吾见她爱听,也讲了个类似的故事,最后照旧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好心人得到上天垂怜、大反派不得善终。
    这样好结局的故事,就很适合大家一起听,十分舒心。
    吃完晚饭之后,女使和侍卫送客人回去,易桢觉得自己吃得有点太多了,一边喝西瓜汁,一边牵着自己郎君去湖边散步。
    “方才那个将军的故事,就说的是相尹城的冯将军。”姬金吾说:“至少原型是他。”
    “最后冯将军也回老家安享晚年了。”易桢说:“虽然一生坎坷,但……到底也算是善终了。”
    她忽然瞥见湖边有萤火虫在飞,兴致勃勃地跑过去,弯着腰去看那些闪亮亮的小虫子。
    它们飞到湖面上,在月色下起舞,越飞越远,逐渐看不清楚了。远远回望去,只能隐约看见湖边有对夫妻,牵着手,其中那个妻子,摘了一朵花,笑着捧给身边的丈夫看。
    第129章 阳城日常(3)
    范汝作为一个实质上的独身主义者, 这辈子估计是不会有孩子了。
    他的真爱是自由。
    但是自由如风的范猫, 在被自己好友姬金吾耳濡目染了几十年,也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幼崽。
    咳,作为一只白猫,他优先喜欢的自然是猫猫幼崽。
    于是“想到就立刻去做”的范猫,在某个晚上,忽然想养个崽。
    这个时候追求姑娘、求婚、成亲、怀崽,再把崽崽生下来, 肯定是来不及了。
    于是范猫去收养了一只被弃养的小橘猫。
    小橘猫才刚出生没多久, 一个巴掌那么大。
    而且这只小橘猫还和范汝不一样, 这只橘猫“灵智未开”,是不可能进行修行, 变成像范汝一样的妖修的。
    范汝觉得没问题。
    他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猫,现在也能随时随地再变成猫。
    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和这只可怜的小橘猫共情,好好照顾它。
    第二天范汝就知道自己错了。
    为什么,一只巴掌大的橘猫,在吃完半盘猫奶糕之后, 再吃一个蛋黄,吃完蛋黄,还一头扎进羊奶盆猛喝。
    范汝觉得这应该不太对劲。
    于是他把那只小橘猫拎了起来。
    他看见了一个鼓鼓的肚子, 肚子鼓得像一个快要爆炸的皮球。
    范汝:“……”
    万年单身solo的范汝决定冷静分析。
    首先, 这应该是小橘猫吃撑了的表现。
    范汝立刻把居所中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不让它继续吃了。
    然后他就去找姬金吾和易桢了。
    这是他们俩准备要孩子的第十一年。
    虽然还没有孩子, 但是这两位对育儿的了解, 显然比范汝深刻许多。
    范汝带着小橘猫过去的时候,姬金吾和易桢正在玩飞花令,因为最近酿了新的奶啤,很适合拿来行酒令。
    飞花令,简单来说,就是两人轮流说一句诗词,必须要切合令眼给出的那个字。
    取的字是“山”,才联到第二句,易桢写了句“骊山语罢清宵半”,范汝就把手上的小橘猫放在桌子上了。
    小橘猫肚子圆圆,嗅到易桢手边的零食味,毫不犹豫哒哒哒地从纸上跑过去,想要去吃好吃的。
    易桢一眼就察觉到了,直接将零食盘撤掉,转手递给了婢女。
    纸上的墨水都没干,小橘猫在纸上踩出许多梅花印,看见吃的没了,立刻就地躺下开始撒娇。
    这下它全身都是没干的墨水了。
    姬金吾和易桢是知道“范祭司收养了一只小橘猫”这件事的。
    范汝:“它早上起来吃了好多猫奶糕,然后又吃了一个蛋黄,就变成这样了,它会不会把自己撑死?”
    易桢轻轻用手去摸了摸小橘猫的肚子:“感觉……还是看看大夫?”
    大夫来之前,姬金吾递了瓶奶啤给范汝:“要不要一起玩?”
    范汝连忙摇头:“不要。你们这个游戏不太适合我,换一个。”
    易桢提议:“我昨晚做了副牌出来,你玩不玩?”
    她原本就是个棋牌爱好者,抽空做了许多比较简单的牌类出来,有部分不记得的,根据规则推理一下,一般也都出来了。
    范汝继续摇头:“动脑子的都不要,简单粗暴一点的有没有?”
    姬金吾笑道:“那我们待会儿再一起去林子里玩。”
    上个秋天,易桢找材料扎了几个排球出来。
    简单介绍了一下规则,大家还都挺感兴趣的。后来在林子里找了块空地,架了网,有来有回地打了几次,觉得好玩,慢慢变成了休息日的保留节目。
    正说着,大夫来了,范汝连忙捧着自己的小橘猫去找大夫了。
    易桢悄悄对自己郎君说:“我待会儿,可能不能同你们一起去。”
    姬金吾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易桢言简意赅:“我可能怀孕了。”
    姬金吾立刻呆在当地,眼眸中全是紧张,盯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易桢:“我早上看大夫的时候,大夫说脉相浅,不太确定,所以我没和你说。但我还是小心点。”
    姬金吾紧张地喝了口水,不太敢相信的样子,但是喜悦已经从他的眼眸中流出来了。
    范汝带着他的小猫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他们俩坐在一起说话。
    然后姬金吾就抬头鸽了他:“我待会儿不能同你去了。”
    范汝也不恼,他的注意力在自己的小橘猫身上,兴致勃勃地给他分享:“大夫说橘猫就是喜欢吃东西,要我小心控制体重。”
    他还惦记着回去给自己的小橘猫擦一擦脸,它的脸上全是墨水,完全没注意到面前这对夫妻一脸的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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