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侯怒目圆瞪!
    别以为他不知道凤氏的那点小心思。
    什么怕阮娘照顾不好他,分明是怕阮娘得宠!
    既然担心别的女人得宠,那凤氏为何不好好伺候他!
    现在,他身边别说丫鬟婆子了,就是以前跟着他的小厮也被调到别的地方了,除了送饭的时候能见着人,他现在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这两个字,定国侯的怒火就直冲发顶!
    现在,凤氏是仗着他口不能言,所以有恃无恐,是吧?
    指了指门外,定国侯的脸色涨得通红。
    “侯爷是想要奴婢去请夫人吗?”阮姨娘柔声问道。
    定国侯凶神恶煞地点头。
    阮姨娘一脸为难。
    定国侯气得急了,用力锤了几下床板。
    只是,不听使唤的手脚,无论如何也用不上劲儿。
    比定国侯更焦急的阮姨娘,忙再次轻轻抚着定国侯的胸口,“侯爷,您别生气,夫人也是因为最近府里有喜事,忙着那一头,所以才抽调了些人手过去。”
    ——喜事?
    ——什么喜事?
    定国侯用眼神询问。
    读懂了他的意思,阮姨娘也是一头雾水,“这么重要的事,难道侯爷不知道?”
    定国侯急得想要下床。
    阮姨娘用劲儿拉着他,“就是二爷继承爵位的事啊!说来,这也是侯府的大事了,夫人自然要多用点心。这也是侯爷的大事,想必侯爷能理解。”
    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定国侯狠命地拽着她的手,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
    阮姨娘越是吃痛地皱眉,脸上越是恭顺,“侯爷请放心,夫人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妥,了却侯爷心头的一桩大事,侯爷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身子。”
    “怎、怎么、回事?”愤怒加上焦急,定国侯居然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阮姨娘这才后知后觉,觉得哪里不对,忙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侯爷,您一直卧病在床,夫人娘家的舅老爷就代您向皇上请旨,让二爷继承您的爵位。虽然皇上的圣旨还没有下来,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这是铁板钉钉的事了,所以,这几日府里人来人往,夫人这才抽调了人手过去帮忙。”
    “吼吼!”定国侯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的嘶吼,那是自己的地盘被侵略后激发的野性占有欲!
    阮姨娘却仿佛没看懂似的,继续说道:“夫人说,这是侯爷的决定,侯爷现在身子不方便,侯府不能一直这样没主心骨,而且,大爷那边虎视眈眈,夫人担心侯府最后落入大房手里,所以与侯爷商量后决定的。因为侯府的人不方便出面,夫人请了她娘家的大哥代侯爷向皇上请旨,然后……”
    欲言又止。
    阮姨娘怯生生地看向定国侯。
    定国侯气得浑身发抖!
    这是趁他不方便,生生夺了他手里的权和爵位啊!
    这些,他迟早会给二房。
    可他心甘情愿给的,与用手段拿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意义!
    “去!去……把、把……凤氏、凤氏……叫来!”断断续续的话,满是定国侯的不甘!
    “侯爷,今儿族里的人来了,夫人这个时候怕是不方便,您也不要气,等会儿族里的人走了,奴婢再去把夫人请过来。”
    族里的人?
    族里的人是迫不及待地承认老二的身份,来谈条件了吗?
    “侯爷,您先别生气,夫人也是为了您,为了侯府,夫人不与您商量,也是怕您思虑过重,对您身子不利。等会,奴婢把夫人请来,说清楚就没事了。其实,不管二爷是世子还是侯爷,您都是侯府最后拿主意的人,二爷能为侯爷分担一些,侯爷也省心。”
    阮姨娘的每一句话,都在激发着定国侯的愤怒!
    攥紧的拳头,眼底的猩红,每一个都在昭示着定国侯心里的扭曲。
    阮姨娘幽幽地看了定国侯一眼,从托盘里端起瓷碗。
    “侯爷,这是奴婢亲自熬的药,你趁热喝了吧。”
    定国侯神情不耐地瞟了阮姨娘一眼,却是没有拒绝。
    凤氏越是想他交出权力,他越是要养好身体。
    等他好了,他才有精力与凤氏斗!
    一口将苦涩的汤药喝完,定国侯嘴里立即被阮姨娘塞了一个蜜饯。
    身子不方便,可不影响定国侯的享受。
    “侯爷,奴婢今儿在厨房,发现一件有趣儿的事,”仿佛拉家常一般,阮姨娘的话匣子打开了,一边帮定国侯按摩僵硬的双腿,一边柔声说道,“奴婢今儿到厨房借灶头给侯爷熬药,想着夫人今儿事多,可能顾不过来,奴婢的院子里又没有小厨房,而且,侯爷每日的药包都是药房专门送过来,所以,奴婢今儿就斗胆了一回。”
    定国侯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
    不知是对阮姨娘过于小心谨慎的行为嗤之以鼻,还是对凤氏的不作为而恼怒。
    “侯爷,因为要给您熬药,所以奴婢今儿穿了一件旧衣裳,那送药的药童以为你比是厨房的丫鬟,把药包给奴婢后,又给了奴婢一个小药包,说是还是按照以前的用量添加,确保药效能再维持一点时间。”
    定国侯眸子紧缩。
    阮姨娘自顾自地说道:“奴婢当时就奇怪了,从没听说过这种熬药的方法。这药还要分开熬的,不都是抓在一起,同时熬的吗?奴婢怕耽误侯爷的病情,所以就仔细问过了,可药童什么都不说,还十分警觉地看着奴婢。奴婢不好意思多问,就收了药包,按照药童的嘱咐的,给侯爷熬了药。侯爷,这药方是不是夫人换的新药方?之前奴婢可从没听过这种熬药的方式。”
    “药、药包!”定国侯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完这句话。
    胃里泛起的恶心,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使然。
    他干呕了几下,别说吐出喝进去的汤药,就是连干呕的动作都控制不了。
    阮姨娘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侯爷,药都喝了,哪里还有药包?”
    “渣……”
    “侯爷,您是说药渣?”不等定国侯点头,阮姨娘自作聪明地说道,“药渣奴婢倒是留着,就是担心夫人责问奴婢,奴婢交代不清楚。”
    所以留着两份药渣,到时候凤氏要查,她也有交代。
    定国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让她叫来了他的长随。
    老皇帝的圣旨还没有下来,定国侯的丑闻就传开了!
    定国侯不是意外中风,而是有人蓄意陷害!
    圈子里的人见怪不怪,为了利益和前途,兄弟相残,父子相残,都是司空见惯的事,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圈子里,所谓的亲情本就薄凉。
    众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顾瑾臻。
    这应该是他做的吧?
    只可惜,没把定国侯弄死,反倒让老二占了便宜。
    这下好了,定国侯一气之下,直接把爵位让给老二,顾瑾臻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且,这件事被揭发,就不是家丑那么简单了,是要到衙门走一趟的。
    虽然最后会找个背锅的,但是,顾瑾臻脸上总是过不去。
    这样的流言蜚语,没有人制止,反而被有心人大肆宣扬。
    凤氏这边,虽然心惊胆战了几日,可这样的结果是她最想要的,真的是老天有眼,连天老爷都在帮她。
    只是这样的春风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对凤氏不利的证据就一一浮出了水面。
    先是有人作证,说凤氏在药铺买了虎狼之药,然后,侯府厨房的小丫鬟也战战兢兢地说着熬药的猫腻……
    诸如此类,种种对凤氏不利的证据,清晰地摆在众人眼前。
    凤氏有些着急了。
    她想祸水东引,可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原本志在必得的顾瑾宣也焦虑起来。
    虽然这事与他无关,可他是受益人,外人肯定会脑补到他身上!
    凭什么!
    顾瑾宣不平地想:爵位本就是他的,是他应得的!
    什么叫他用手段篡位!
    眼看着即将到手的圣旨遥遥无期,顾瑾宣只觉得先前自己的沾沾自喜尤为可笑!
    “肯定是顾瑾臻!”凤氏咬着腮帮子,一字一顿地说道,“肯定是他设的局!”
    一边的常昱莲冷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自己做的事,还怪在了别人头上。
    “现在怎么办?”顾瑾宣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责怪。
    凤氏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你是在怪我?”
    “母亲,您误会了,”顾瑾宣勉强压住心里的火气,说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是要想个妥善的办法,解决我们目前的情况吗?”
    这话没错。
    凤氏心里那点不快也被焦虑取代。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凤氏眼底是狰狞的疯狂!
    顾瑾臻接到了定国侯病重的消息。
    定国侯希望能见他最后一面。
    对于这样的要求,顾瑾臻不愿意回去,也得回去。
    屋内,定国侯面色灰白,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才几日不见,情况竟然恶化到了这种程度。
    侯府里,所有人都围在床边,气氛竟是前所未有的悲凉。
    顾瑾臻站在离床边三步开外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即将入土的定国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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