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被她突然的动作骇了一跳,看她神情激动,好笑说:“那你先把病养好。”
    “没事,这点病算什么,我可以先在家里看铺子。”热血涌上心头,她现在感觉头也不疼,鼻子也不堵了。
    大嫂善解人意,也没笑柳婉玗说一出是一出的性子,“现在外面也不安稳,家里在街上也有租出去的铺子,你要真有想法的话地契可以拿给你挑挑。”
    柳婉玗热泪盈眶,“大嫂我挣得第一笔钱一定和你平分,等我病好了一定天天陪你去厨房。”
    大嫂笑得花枝乱颤。
    夜间,沈修宴从药房里回来,柳婉玗还在点着灯看东西。
    “桌上有吃的,饿了自己拿。”刚进门,就见柳婉玗头也不抬的说。
    这与平日不同的态度,让沈修宴心头一跳,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走近,发现她手里拿的是城里的街市地图。
    “你看这个干嘛?”从镇纸下面抽出一张,是一张地契,落款处是沈尤钦。
    “你别动这个!我这放的都是有顺序的,你别给我弄乱了。”柳婉玗看他拿地契,急忙起身抢过来,宝贝似的护着,“我现在也是要挣钱的人了。”
    他来了兴趣问:“你想开做生意?”
    柳婉玗兴致勃勃的点头,把手里的地图递出去,“你帮我看看,哪块地风水最好。”
    “这要看你做什么生意。”
    “我想买绣品!”
    沈修宴摸着下巴,状似认真思考,半晌,手指落在一处,“我觉得这地方不错。”
    柳婉玗认真观察,大致在街道中间的地方,两边都是饭馆,说不上是特别出众的位置。
    她刚想问为什么这块地风水好,一抬眼觉得这地方还挺熟悉,顺着街道瞄过去,果然旁边一个转巷第一家就是沈府。
    “我不想和你说话,你简直是我成功道路上的绊脚石。”
    柳婉玗看他笑吟吟的样子就来气,“你先去睡,我要再研究一会。”
    “明天再看吧,”迎着柳婉玗恶狠狠的眼光,他默默的嘴里那句你又不懂吞了下去。
    也许是有了精神寄托,柳婉玗这场拖了半个多月的风寒终于好了。
    除夕前夜,柳婉玗才决定下位置,本想明天出去看看位置,而半夜里就听见城里咚咚敲响的哀钟。
    睡梦中被吵醒,柳婉玗不敢置信,“这是……?”
    沈修宴把狐裘拿来给她披上,“要变天了,穿厚点再出来。”
    等她套上夹袄出来,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丫鬟,大多神情慌张。瑞文从屋子拿了个汤婆子出来递给她,犹豫着小声问:“夫人,这……”
    沈修宴一捶定音:“现在不用人伺候,该干什么的接着做。”
    他握着柳婉玗还是微凉的手说:“夜里冷,你还是进去吧,我去主院看看。”
    “我衣裳都穿好了,一起去,我现在进去也睡不着了。”
    在门口和她拗一样受凉,只好带着她一起去。
    大嫂的院子里也是点着灯,外面的哀灯还在敲着,厚重的哀声随着寒风一齐渗进心里,直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62章
    哀钟默下去后, 屋里一时静下来,几人面面相觑。
    “这是皇帝死了的意思对吧。”
    在这种时候大嫂还不忘纠正柳婉玗:“应该是驾崩。”说完她叹一口气,惆怅的说:“可惜了我前天冒雪出去买的红灯笼。”
    柳婉玗赞同的点头:“还是今年的新样式。”
    沈家两兄弟被这妯娌俩洗脑得甚至出现了一种皇帝死得真不是时候的想法。
    安安静静的又喝了一杯热水, 柳婉玗掩唇打了个哈欠。
    大嫂看见了,“弟妹困了怎么还过来,厢房还空着弟妹睡会吧。”
    柳婉玗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我跟着他过来的, 大嫂怎么也起来了?夜里寒还是要多休息。”
    大嫂看向沈尤钦“你大哥叫我起来的。”大嫂在两兄弟间来回扫视,“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大哥不出声, 小弟只好干巴巴的开口:“……皇帝驾崩算吗?”
    柳婉玗默默插刀,“你现在是一介布衣, 皇帝驾崩跟你有关吗?”
    “算了,都回去睡觉吧。”
    皇帝驾崩的太突然,虽然宫里一直有小道消息传皇帝病不久矣, 但大多数人一直以为这不过是谣传罢了。等人真的死掉的时候, 京城一下子乱了。
    朝官再也睡不下去了, 连夜爬起来和相熟官员商议。
    也有人想进宫一探究竟, 然而宫门口站了一列带刀禁卫,隔老远就听见一位大嗓门的官员在那处嚷嚷。
    “你们竟然敢拦本官!”
    “柳妃娘娘有令, 凡闯禁宫之人格杀勿论!还请大人莫要为难我们。”堵在宫门前的禁卫首领一板一眼的说。
    “当真可笑, 她一介女子竟敢干涉前朝,本官乃当朝二品,我倒要看看敢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禁卫首领瞟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向别处。
    官员瞬间被这一眼激怒, 想也不想就伸掌去推他,“你给本官让开,不过是一群奴才还真敢蹬鼻子上脸拦着本官!”
    然而禁卫一动不动,酒囊饭饱的官员却因为冲劲太大猛地向后退了几步,跟着官员的家丁们手忙脚乱的冲上去扶自家大人。
    一旁的禁卫眼神疑惑的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人们。
    这处动静闹大了,也引来了不少人。
    “哟,这不是庞大人嘛。”不远处停下一驾马车,来人声音清亮,却引得庞飞一阵生理反胃。
    忍下厌恶,庞飞皮笑肉不笑“斐小弟也要进宫啊。”
    “不,我是老远听到这有恶犬在吠叫,”斐君染垂眸一笑,接着说:“庞大人也知道我这人是最见不得狗的。”
    “何况还是在这种特殊时候,我自然不想有畜生吵了陛下安息。”
    “庞大人怎么脸色不太好,不会是疯狗上身了吧。”斐君染毫不在乎,甚至是笑嘻嘻的就像在开玩笑一样。
    庞飞脸上的青筋一根根跳起,“斐君染本官劝你凡事留一线,否则以后有你后悔的。”他何尝不想破口大骂,但斐君染这人身后的老爷子还不是他现在能惹得起的。
    斐君染笑笑,看着就是没放心上,“现在可否能入宫?”这话是问禁卫。
    “回大人,还不能入宫。”
    庞大人又在一边嚷嚷起来,“陛下驾崩,我等朝臣为何不能进宫,后宫妇人如何能当政,你给我让开!”回答他的是禁卫出鞘的泛着深深寒意的大刀。
    斐君染又笑了,“庞大人怎得吃香如此难看。”
    “想动不该动的东西,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命啊。”
    豆大的汗滴从庞飞的额头冒出来,突然之间庞飞有一种裤子都被脱干净的寒意。
    说话间,宫门口又停了几辆马车,出来的人中有两位宗室之人,庞飞看见那两人后,安全感倍增,裤子一下子又穿回来了。
    “琮王您可来了。”
    不同庞飞阿谀谄媚的模样,为首的老者很淡定的向行礼的众人点了点头。
    陛下驾崩的消息不过传出一个时辰,就有人这么着急的把宗室的人请来,这意思就值得深究了。
    宫里的太监像是卡着时间过来的,脸上哀痛,“各位大人请随我来。”
    此时的庞飞如同得了胜的公鸡一样,从退开的禁卫面前仰头摆首的进去,活像待在琮王身边的一条狗。
    养身殿里哭声一片,甭管是否真心,进宫的人都挤下两滴眼泪。
    等跪了好一会后,从侧殿里出来一素衣女子,体态纤弱被身边的宫女搀扶着,面色惨白眼中带泪,是一幅弱妇人的模样。
    本在殿中等得不耐烦的官员见这一幕后消了不少气。
    “娘娘,微臣斗胆敢问陛下是……”
    柳妃弱弱的撑着桌角站定,悲从心来,落下两行清泪,哀声断断续续的说:“陛下郁结于心,已然归天。”
    众人对这解释面色各异,皇帝没有子嗣,如今他身死,这皇位,几人眼神隐秘的扫过跟来的两位宗室之人。而对面前柔弱的柳妃,有人眼中带着鄙夷,出了事就知道哭。
    柳妃不负众人想法,微向后退了一步,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看着是因悲伤过度昏了过去,她身边的宫女立马将人扶住,抬了轿辇早早的送回宫里歇息去了。
    这夜殿里的宫女换了一批又一批,朝臣不顾皇帝尸骨未寒闹得不可开交。
    庞飞围着那位宗室王爷一口一句国不可一日无君,拥立琮王长子为新皇。
    先不提是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不少官员都看不惯他那种小人得势的模样,由此就有人站出来反对,应先平国难,再立新君。
    斐君染冷眼看着这群肱骨之臣在殿内吐沫横飞,要不是出来的时候他家老爷子交代过不要惹事,现在还能让庞飞满殿乱咬。
    等这日天渐亮时,朝臣才熄了声。
    但众人没等来回府的懿旨,却赶上了快马急报。
    “回禀各位大人,逆臣薛怀义已破永阳城,如今离京城还有三十里。”
    睡了一晚上的柳妃姗姗来迟,刚坐下就有急报呈上。她揉了揉额角,站起向满屋子的大臣行了一礼,“后宫不得干政,如此大事本宫也不敢做决定,还请众位官员为我大梁效力。”话说完后,便施施然的离开了。
    ……这样的大事我们也不敢做决定。
    ……我也想回去睡觉
    幽怨的朝臣被留下了,好歹柳妃没忘记上早膳,但与庞飞那大嗓门叭叭叭了一晚上众位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特别是今日讨论政事时庞飞就一言不发,引来一片白眼。
    他们这群文臣手上又无一兵一卒,这大军打来不就只有开城门投降这一条路。
    庞飞焦急的环视众人一圈,然而无人作声。若说在场的人谁最不希望大梁灭国,就属跳得最积极得庞飞,无他,琮王长子是他亲侄子,若他能登基庞飞绝对是一飞冲天。
    但要是大梁灭国了,那还做什么飞升梦!
    他恨恨得瞪着琮王,老不死的,我把亲妹子嫁给你,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你现在竟然装王八不出头。
    斐君染看得都要笑死了,果然庞飞还是受不了飞升梦的诱惑,“诸位都是在朝任职上了年头的,现在我大梁有难,我等绝不能坐视不理!”
    庞飞顿了一下,缓了口气准备继续激情四溢的讲下去,忘了后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斐君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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