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之中,梁却葵此时就像一只壁虎,老老实实地贴在墙壁上。瞧见两人缓步走来,她立刻让开位置,推出去,给这对情侣留出足够的相处空间。
    出去的时候顺便关上门。
    折腾了一下午, 舒瑶也累了,梁衍让她坐在床上, 伸手摸摸她的脸颊, 试试温度。
    还好, 并没有发烧。
    刚想缩回手,舒瑶就捏着他的手腕, 不许他离开,漂亮的一双眼睛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多抱抱我啊。”
    她主动靠上来, 细伶伶的胳膊环抱住他的脖子,蹭了两下, 声音低低:“哥哥,我不喜欢许纯薇。”
    梁衍给她揉着太阳穴,问:“她做了什么坏事?”
    梁衍再了解舒瑶不过。
    甚至不需要她再详细多说,便知晓她未出口的意思。
    “她很坏,”舒瑶说,“三年前,我收到了一封信,署名就是许纯薇。”
    梁衍抚摸她头发的手稍稍一顿。
    “那封信不是给我,而是是寄给你的,和你订的漫画书一起送过来,”舒瑶慢慢地回忆,“可能是佣人整理的时候弄乱了吧,不小心把信夹进了漫画书页里。”
    梁衍说:“未必是不小心。”
    许纯薇擅长做这种买通人、暗地里做手脚的小把戏。
    只可惜那时候梁衍一颗心全在舒瑶健康上,未曾想过这些在暗中窥伺的渣滓。
    他早就忘了许纯薇这号人。
    舒瑶很喜欢看漫画,当时的梁衍购买了许多漫画书供她阅读,顺便订购了国内外一些出名的漫画杂志周月刊,例如集英社的《周刊少年jump》。
    “那封信的内容,我到现在还记得。她问你为什么要养一个宠物在家里,还说我可能是……呃,那种职业的人。总之,用词很不好,很恶劣。”
    梁衍抚摸她头发的手稍稍停顿。
    “我当然知道她是在故意挑拨离间,”舒瑶说,“但我那时候也意识到,自己并不能作为你合格的伴侣。”
    梁衍轻斥:“胡说什么?”
    “这点不能否认,我没办法成为你的左膀右臂,”舒瑶搂着他的脖颈,脸贴在他肩膀上,“那时候的我,连和人交谈都做不到,但你不一样。”
    他很强大。
    一开始接近梁衍时,舒瑶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那是面对偶像而有的自卑。
    那时候的爱令她感到卑微。
    舒瑶说:“先前我听明珺姐和你争吵,她说过可以帮我恢复正常。”
    梁衍并不言语,顺着她单薄的背部,轻轻地拍了两下。
    “我和你分手,是想变得更好,能够变成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你旁边的人。他们到时候见了我们,也会称赞,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而不是像许纯薇那样,说我是你的附属品,是你豢养的宠物,”舒瑶松开手,眼巴巴地看着他,“但是你不同意。”
    梁衍仍旧记得那时的情形。
    舒明珺多次上门,碍于她是舒瑶堂姐这么一层关系上,梁衍对她已经足够忍耐。
    偏偏舒明珺犹自未觉,反而多次挑衅。
    在某晚,舒瑶刚刚拔完萝卜,蜷缩在他怀中,突然提出分手。
    分手的理由很简单,舒瑶说想要变得正常。
    但强行融入社会,只会令那时候的她痛苦。
    梁衍不能接受,但舒瑶却无法提供更多缘由。
    她悄悄地把自卑藏起来,不想让偶像瞧见自己的不堪。
    恰好当时梁衍心中烦闷,取了冰块,含在口中狠欺负她,把舒瑶弄得泪水涟涟,憋着一股气。
    回忆到这里,舒瑶说:“你那时候也有点过分,次数太多了,我根本不行啊。”
    脸贴在梁衍胸膛上,舒瑶闷声说:“本来还好好的,后来你那么狠,我又羞又气……这才说了狠话。”
    正如梁衍能看穿舒瑶小心思一般,舒瑶深深知道他的脾性。
    倘若当初不把话说的那么坚决,他压根就不可能放她走。
    舒瑶本来也没想这样,可梁衍在床上实在太过于欺负人。偏偏那又并非凌虐,而是总能让舒瑶愉悦到近乎崩溃,甚至于生理性失控。而梁衍完全掌控,欣赏着她的模样,甚至还会逼她说些难以启齿的话。
    这令舒瑶挣扎不已。
    享受他所赠予的好处,但又忍不住因那信上的话怀疑自己。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经历过的事情不多,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心思又过于敏感,仍旧有着一股年轻执拗的骄傲。
    梁衍叹气:“你早该告诉我。”
    停顿片刻,他又说:“也不能怪你,毕竟你年纪还小。”
    梁衍对待其他人无比苛刻,唯独对舒瑶,永远都是宽容。
    哪怕她做出什么事情来,梁衍都能原谅她,甚至于为她找好理由开脱。
    “我讨厌许纯薇,”舒瑶直言不讳,“我不想再看见她。”
    梁衍应允:“好。”
    “那我万一一直好不了怎么办?万一还变得和以前一模一样,你怎么办?”舒瑶看着梁衍,终于告诉他,“我感觉自己现在很排斥和人接触、讲话……刚刚却葵在这里,我很不自在,很难受。”
    记忆完全恢复,她又陷入另一种不适之中。
    方才和梁却葵的聊天,舒瑶完全是逼着自己表现的正常。
    但还是很难受,哪怕她不触碰自己,内心的排斥感仍旧无法减少。
    只有梁衍,她只能接受梁衍。
    “没关系,”梁衍说,“我可以工作,还能养活小樱桃和小小樱桃。”
    舒瑶哼了一声,抓紧他的衣服。
    她的眼睛有点酸涩。
    助理终于带晚饭上来,舒瑶胃口不太好,稍微吃了些。
    梁衍给舒明珺以及舒世铭打去电话,报了平安。
    顺便也将舒瑶如今的状况如实告知:“她现在比三年前的状况要稍微好一些,但也说不上太好……她仍旧不愿意与人接触。如果没有必要,建议你们不要过来探望。”
    手机彼端,舒世铭被梁衍这样的语气镇住了,他不解地询问舒明珺:“怎么?听梁衍这语气……他打算养着瑶瑶、不让我们见了?”
    舒明珺放下手机,按着眉心,点点头。
    舒世铭追问:“我总感觉你们仨有事情瞒着我,从上次舒浅浅,再到这次的苏绾滟。你们说,瑶瑶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具体情形有点复杂,”舒明珺对舒世铭说,“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我慢慢地和你讲。”
    晚上,舒瑶不想住在病房中,外加身体也没什么大碍,撒着娇,一定要让梁衍带她回家。
    所幸如今不是酷暑,舒瑶大腿上的伤口恢复状况良好。
    只是清醒后的她完全不愿意让其他人触碰她,此时就连擦药也是梁衍亲力亲为。
    舒瑶穿着条素白的裙子,坐在椅子上。
    裙摆很长,如同流泻下来的一缕月光。她小心翼翼地卷起一部分,露出腿上伤口。
    早就已经结痂了,在莹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医生给调配好的药水是透明的,味道很淡,抹在伤口上也不痛。
    梁衍个子太高,他必须单膝跪着,才能够给她仔细上药。
    舒瑶低头,恰好看到他浓密的眼睫。
    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头发,发质偏硬,有点扎。
    梁衍没抬头,也没有制止她这种孩子气的行为,拆开包装,取出棉签:“听话。”
    棉签浸入药水瓶中,吸透了药水,这才拿起来,耐心地在伤口边缘处擦拭。
    药水是凉的,沁入肌肤之中,舒瑶忍不住缩了一下。
    “痛?”
    舒瑶摇头:“不是,就是有点凉。”
    她眼巴巴地看着梁衍,却也知道,在伤口彻底好之前,梁衍绝对不会碰她。
    舒瑶把手又放在他的头发上,摸了两把,感叹:“为什么你的头发这么硬啊?”
    她的头发是软的,又细又蓬松,完全不能烫头发,即使烫了,过上几天就会散掉。
    梁衍仔细涂抹伤口:“其他地方更硬。”
    舒瑶小声说:“今晚不想吃糖。”
    梁衍笑:“好,那就不吃。”
    药水擦好了,把废弃的棉签丢入垃圾桶中,拧好瓶盖,梁衍仔细地收拾干净。
    舒瑶站起来,刚想自己走,却被梁衍轻轻松松地抱了起来,走向卧室:“这么漂亮的脚,等下还有用,现在别走路了,免得累到。”
    夜色动人。
    一只小蝴蝶忽闪着翅膀,落在了玻璃之上。
    蝴蝶的两只小触角微微相触,它的视力并不好,超过两米远的东西,就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此时此刻,不到一米范围的飘窗上,它看见一个女孩正坐在飘窗上,纤细瘦弱的背部牢牢地抵在玻璃之上。
    她面前是一名高大的男性,声音低低,叫着小樱桃。
    蝴蝶不能理解人类的语言,哪怕它听见女生说了酸,也不会去思考究竟是吃了柠檬才变得酸还是因为其他;它的脑海中没有中文词汇,只是忽闪着翅膀附着在玻璃上,躲避着窗外瑟瑟落下的雨水。
    一场秋雨一场寒,花园中的植物茁壮成长。隔壁的妈妈又开始给孩子讲丰收季节的童话故事,只不过方式换了,猫崽崽腿受伤,不方便行动,于是用了魔法,胡萝卜会自动跳到小猫崽崽的后爪中,猫崽崽只需要花很长时间来擦拭胡萝卜表面上沾住的泥土。
    小蝴蝶在玻璃窗上,一直等到雨停,才看见男人俯身,亲吻着飘窗上的女孩。
    女孩同样回应他的亲吻,叫他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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